金燦的陽光灑落,「福報村」寧靜祥和得一點都不像是土匪村,沒有血腥殺戮、打架咒罵,有的是天真無邪的小娃兒在路上追逐嬉鬧,母雞咕咕叫,領著小雞們在地上啄食的畫面。
女人們拿著待補的衣衫,三三兩兩坐在屋外,便聊天邊縫補。
做不了活兒的老人家則悠閑地圍坐在大樹下喝著茶,話說當年。
已經在村里安頓下來的芷凌看著大伙兒恬適自在的模樣,仍有些不適應,初來到村里的那一天,她對翟虎子透露太多事情,以至于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害羞不已。
是以這幾日,她都盡量避免與他踫頭,以免回想起當日情景。
今天許金花和鄰居的大嬸抱著衣服一同去溪邊清洗,翟吉人則是與翟火頭一行人上山找木材,好修補房屋。
他們夫婦倆在離開前三令五申,要她什麼事都別做,最好連根手指也別動,只消好好休息等他們回來即可,即使她已經不再是茶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千金小姐,他們倆仍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們待她的好,她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正因為他們都是老實正直的好人,她更不能真的窩在屋內等他們回來服侍她,雖然有許多事她不會做,不過她可以做自己最熟練地事,就是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樣,拿起針線縫縫補補。
「難道除了縫補破衣衫外,我就沒辦法做其他事?」她一個人待在屋內喃喃自語,認真思考。
彩虹不請自來,推門而入,好奇地偏著頭看她。「芷凌姊姊,你在說什麼?」
「彩虹是你啊,你怎麼沒跟其他孩子在外頭玩呢?」芷凌見彩虹出現,放下手中的針線,很自然地自懷中掏出帕子,為彩虹拭去頰邊的污漬。
「大毛老是拿草插在我頭上,不好玩。」彩虹享受著她的溫柔,可一說起可惡的大毛,小嘴立刻嘟得半天高。
芷凌輕輕一笑,果然見到彩虹的頭發上插了許多雜草,動手替彩虹整理干淨。「我想大毛是太喜歡可愛的彩虹了,才忍不住想要捉弄你。」
彩虹自小就沒爹沒娘,是由瞎眼的祖母獨自撫養長大,原本就喜歡她的芷凌得知她的身世後,更加憐惜她。
「我不要大毛的喜歡。」彩虹堅定的搖頭。
芷凌笑著,替彩虹重新編起發辮。
「姊姊,你呢?」
「我怎樣?」
「你喜不喜歡虎子哥哥?」彩虹天外飛來一筆。
「你怎麼突然這麼問?」芷凌直冒冷汗,不懂彩虹怎麼會扯到翟虎子身上。
「因為你說大毛喜歡我啊!所以虎子哥哥一定也是喜歡芷凌姊姊,不然他怎麼會像大毛一樣,成天在嘴邊嘟囔著要把姊姊丟進豬圈。」
「你說,翟虎子說要把我丟進豬圈?」芷凌停下替彩虹編發辮的動作,危險的半眯了眼。
這個翟虎子敢情是頭一天沒將她扔進豬圈心有不甘,便時時刻刻盤算尋找下手機會。
斑!虧得她變得比較不討厭他,想不到他竟滿肚子壞水,早知道就不該相信他,她竟然還跟他說了那麼多心事,此刻她懊悔得像要撞牆。
「對啊,虎子哥哥這幾天老是在嘴里念著,說姊姊是月亮、太漂亮什麼的,他得把姊姊丟進豬圈弄丑一點,才能接近姊姊,虎子哥哥真的好奇怪,想要接近姊姊,來找姊姊就好了不是嗎?」彩虹一臉不解,重復著她所听到的話。
原本兀自在生氣的芷凌,听彩虹這麼一說,驀地了解翟虎子話里的意思,倏地羞紅了臉,一時語塞。
「所以,姊姊,你喜歡虎子哥哥嗎?我覺得他很喜歡你,村里其他姊姊都很喜歡他,你要不要也喜歡他?」彩虹直勾勾盯著她問,非要她今天給個明確的答案不可。
「既然村里有那麼多姑娘喜歡他,我就不和她們爭,喜歡我們小彩虹就行了。」芷凌揚笑將彩虹摟進懷里,親匿地與她頰貼著頰,刻意避開彩虹的問題。
她萬萬都想不到,那頭大熊在村里會如此炙手可熱,他為人粗枝大葉,嗓門又奇大無比,亦無潘安之貌,那些姑娘究竟喜歡他哪一點?
彩虹開心地格格笑著,很享受被芷凌抱在懷里的滋味,那會讓她覺得好像正被娘疼愛著。
她很喜歡虎子哥哥,也很喜歡芷凌姊姊,她真的非常希望她最喜歡的兩個人能互相喜歡。
「姊姊,你曉得虎子哥哥這幾逃詡在忙些什麼嗎?」彩虹一臉急于分享。
「打劫嗎?」這些天她偶爾會從窗戶看見翟虎子走過去,兩人的視線對上後,便又會匆匆移開,並未交談。
彩虹用力搖頭。「不是。」
「也對,黑子成天在村子里晃來晃去,他們怎麼少得了黑子這個前鋒。」她對著彩虹擠眉弄眼。
擺子是只非常總明的狗兒,發現她住進村里後,便自動將她歸為村中位階最低的一員,見到她總是大搖大擺、趾高氣昂,一副她隨時得听候它的號令一般,令她又好氣又好笑。
「虎子哥哥說黑子很管用,不會有人懷疑黑子也是土匪。」黑子對村里的貢獻不可忽略。
「小彩虹,打劫是不對的,連黑子都出去打劫,我真擔心哪天村里的雞跟豬也得像黑子一樣負責打頭陣。」整村的人當土匪已經夠教人瞠目結舌了,假如連牲畜也都是其中之一,豈不成了天下奇聞?
「不打劫我們就會都要餓肚子了。」彩虹並不覺得當土匪有啥不對。「等我長大以後,也要像虎子哥哥一樣,嘻。」
「小彩虹,你可是個姑娘,怎能當土匪?」她的頭好痛,完全不敢想像天真可愛的彩虹變成女土匪的模樣。
「不成不成,我得想辦法,才能不使你誤入歧途。」
芷凌皺眉苦思,除了教彩虹讀書識字,學些做人的道理外,她能夠為彩虹做些什麼?這村子太過貧困,若沒有導正他們,恐怕世世代代都會以土匪為業,視打劫為無上光榮,有太多的孩子需要幫忙,她豈能視而不見。
彩虹不懂她的煩憂,看著她苦惱認真思考的模樣,覺得很有趣。
彩虹拉著她的衣角,仰頭問︰「姊姊,虎子哥哥今兒個上山打獵去了,等一下就會回來,待會兒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他獵什麼回來?」
「對!就是他,所有的事都因翟虎子而起。」彩虹的話提醒了她誰該負責,若不是翟虎子帶領全村人成為土匪,若不是翟虎子想不出其他出路,現下她就無須苦惱在村子里滿地爬的娃兒、流著兩管鼻涕的小阿們將來都會成為土匪。
雖然翟虎子有他的理由,但是她不能被說服,不對的就是不對,她絕對要堅持到底。
「他什麼時候回來?」
外頭的人仿佛是要回答她的問題,由遠至近,此起彼落喊著︰「回來了,虎子回來了。」
「姊姊,虎子哥哥打獵回來了。」彩虹跳啊跳的,小臉紅撲撲,非常興奮,急著想看今天翟虎子獵得什麼好吃的獵物回來。
真的是說人人就到,芷凌牽起彩虹的小手,準備去找始作俑者算賬。「彩虹,我們去看看你的虎子哥哥。」
「好。」彩虹開心地用力點頭。
村子里所有人圍在一小塊空地,興奮地對翟虎子所打回來的獵物指指點點。
翟虎子雙手插腰,昂然而立,驕傲地接受村民贊揚,含著笑意的眼角于瞥見芷凌朝他走來時,心頭像住了一只小麻雀,雀躍地振翅拍擊。
深邃的黑眸繞著她打轉,靈敏的雙耳再也听不見周遭的贊美聲,他心念轉動,移了一步,渴望與她親近,再次嗅聞她那令他心曠神怡的芳香氣息。
尚未靠近,芷凌就能清楚感受到他那炙燙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彩虹所說的話,翟虎子喜歡她,是真的嗎?那頭粗魯不文、凡事先吼了再說的大熊真的喜歡她?
她不曉得對這件事該有怎樣的反應,以前對她有好感的都是文人書生,他們會含蓄地寫詩送她,她的生命中從來不曾出現過像翟虎子這樣的人,更何況她已經許了人,斷然不能忘記自己的身分,是以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歡她,她只能當沒這回事,不能擱在心上。
翟虎子偏頭問向最忠心耿耿的狗兒。「黑子,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又在對老子皺眉頭?」
擺子汪了一聲,表示贊同。
「奇了,這些天老子東忙西忙,又沒招惹她,她有啥不滿的?」女人,實在是很奇怪。
而他也是個賤骨頭,明知她很奇怪,老是對他橫眉豎目的,卻老是想要看她,天知道他有多壓抑自己,才沒天天去找她。
「老子看她瘦得可憐,特別上山打野豬,黑子,你說是不是很感人?」他從來不曾為哪個人如此費心過,她若知情,不痛苦流涕,那就是鐵石心腸。
擺子嗚咽了聲附和,覺得他對冉芷凌太好了點,想它做為土匪窩的前鋒,勞苦功高,卻不曾被如此呵護心酸哪!
「虎子哥,你在對黑子嘀咕說什麼很感人?」村里最漂亮,也最喜歡翟虎子的春桃好奇問。
「沒什麼。」他煩躁的揮了下手,灼熱的目光仍舊舍不得自芷凌身上移開。
春桃順著他的目光,發現能引起他如此熱烈注視的人竟是初來乍到的冉芷凌,不快得撇了撇嘴角。「我不喜歡她。」
「誰?」翟虎子愣了下。
「除了冉芷凌還會有誰?虎子哥,你真不該收留她進村,誰曉得她會為村子里帶來多大的麻煩,像她這種人,還是早點送走的好。」
「春桃,你可以不喜歡她。雖然咱們是土匪,可也是要講道義,既然當日我讓她留下來,現下就沒理由再攆走,假如你認同我是頭兒,就不許再對這件事有意見。」翟虎子嚴厲地盯著她看,鄭重的一字字說。
「虎子哥,我知道了。」春桃頭一回被翟虎子嚴厲警告,心下縱然感到不高興,但也不敢反對,就怕惹得他不快。
翟虎子滿意地哼了聲。
芷凌發現翟虎子身邊突然出現年輕貌美的春桃,兩個人不知嘀嘀咕咕說著什麼,兩顆頭靠得十分親近,粉唇不快地抿成一直線,握住彩虹的手不自覺抓緊。
「姊姊,彩虹的手手會痛。」彩虹不懂向來溫柔的芷凌姊姊,怎麼會突然使勁抓她。
听聞彩虹的驚呼,芷凌趕忙松手道歉。「彩虹,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定很痛吧?」她感到十分煩躁,心頭有把無名火在竄然燃,使原本就想找翟虎子麻煩的她,更想讓他和她一樣不開心。
等等!她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那不僅惡劣還過分,爹娘可不曾這樣教導過她。
她得冷靜下來,一定是短短數日受到太多沖擊,以至于讓她變得不像自己,她一定要平心靜氣,恢復原來的自己才行。
「呵呵,沒關系。」彩虹大方原諒。
「你們瞧這頭野豬的獠牙多尖銳,再瞧瞧它的四肢多結實,嘗起來肯定很有咬勁。」圍觀的村民吸了吸嘴角的口水。
「你們說,要不要將這頭野豬一次吃干抹淨?」養在豬圈里的豬只是用來觀賞的,非到重要時刻,絕不輕易宰殺,想要吃肉,就得打野味了。
「當然是一次吃個精光,才夠爽快。」肥女敕鮮美的野豬肉啊!扁是想就止不住嘴角幸福的笑靨。
罷到眾人聚集之處的芷凌,正好听見他們的討論,看見地上血淋淋的野豬,美麗的俏顏登時刷白,屏住棒吸,害怕地別過臉去。
她那對野豬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惹惱了翟虎子,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有這種感覺,在得知她是千金大小姐後,更覺得她總是高高在上,不屑與他們這些土匪為伍。
自覺不如她的翟虎子的心情,由原本看到她的喜悅,迅速轉為惡劣,很想知道她是怎麼看待他這個人,偏又害怕自粉女敕唇瓣吐出的話語會刺傷他。
雖然他是干土匪的,但,也是有自尊的,哼!
彩虹快樂的拉著芷凌湊到他身邊,大大贊揚他。「虎子哥哥,你好棒!為我們打了頭野豬。」
「小意思,就算來個十頭,你虎子哥哥也有辦法將它們全宰了。」面對可愛的彩虹,翟虎子不好板著臉,彎下腰來笑咧嘴,模模她的頭。
芷凌很想遠遠逃開,閃避這股濃烈的血腥味,可眼見彩虹如此快樂,她實在是走不開,只好強迫自己留在原地,盡量不低頭看那頭野豬的尸體。
「我們有肉可以吃了。」彩虹開心地拍拍手。
「可不是,咱們小彩虹可以填飽肚皮了。」芷凌的反應他全看在眼里,臉色怒沉。
「姊姊,你說是不是太好了?」想要讓自己最喜歡的兩個人能夠和樂融融,彩虹搖著芷凌的手,希望她能夠加入。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芷凌虛弱地對她報以一笑。
「女人,難道你以前從來沒吃過肉嗎?」翟虎子再也忍不下去了,也不覺得有容忍的必要,他站直身,雙手環胸,一臉凶惡。
「當然吃過。」他很清楚她並非茹素,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問這個問題?
「既然吃過,你不會以為桌上的肉是天上掉下來的吧?或是豬想不開,一頭撞樹自殺,或是魚也想不開,自動跳上岸,然後等人抓吧?」翟虎子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傳進眾人耳里。
大伙兒發現他們倆似乎又有嫌隙,皆有志一同地閉上嘴巴、拉長耳朵,傾听他們爭吵的內容。
「當然不是。」她並沒有那麼無知!
「既然不是,你干麼一臉厭惡?難道你在吃肉時,並不是快樂享受,而是吃得很痛苦?」
「我……」芷凌被他的話堵得一時語塞。
「虎子哥,依我看,她根本就是瞧不起咱們。」春桃插話,挑釁地睨著她。
春桃的一番話,如同在平靜的湖心投入一顆石子,漣漪一波波蕩漾開,使全村人皆以懷帶著敵意的目光盯著芷凌。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瞧不起任何人,我只是不習慣見到這種場面。」發現眾人不悅的注視,芷凌立即澄清,不想大伙兒誤會。
「好了,大伙兒別想太多,冉姑娘是千金小姐,自然看不慣血腥場面。」跟著出來「听」熱鬧的彩虹女乃女乃,以老邁的聲音幫忙打圓場。
「我家小姐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的是從來未曾見過這場面。」翟吉人澄清道。
「小姐她不是有意的,你們瞧她嬌嬌弱弱,這頭野豬又不是死得多好看,莫怪她會害怕。」許金花跟著幫腔。
「這話挺有道理。」村中有人同意頷首。
有人則是對她繼續抱持懷疑的態度,無法立即信任她。
清亮的眼瞳對上炯炯有神的雙眸,等著听他的回應。
「你既然要住在村子里,就是你要習慣我們,不是我們去習慣你。」翟虎子強而有力做出結論,要她明白,全村的人不可能因她而有所改變。
「我很清楚。」芷凌僵硬點頭。
「很好,那就沒事了。」翟虎子宣告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必再提。
春桃見翟虎子輕易就接受冉芷凌,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角,但也識相的不再多說。
翟虎子雙掌拍擊,改變現場凝窒的氣氛。「大伙兒肚里的饞蟲一定等不及要吃這頭豬了,不要急!咱們今晚就把它給煮來吃。」
「太好了!」全村的人听他這麼說,開心地齊聲歡呼。
「姊姊,要吃肉了、要吃肉了。」彩虹興奮的不住重復。
「那真是太好了。」芷凌輕扯嘴角,無法和其他人一樣開懷大笑。
彩虹高興地松開她的手,跑到女乃女乃身邊,生動地跟女乃女乃描述翟虎子所打到的野豬。
原先她是要來找翟虎子麻煩,卻沒想到會因此發現她和其他人有多格格不入,她完全無法融入大家歡樂的氣氛,看見大伙兒興奮地交頭接耳,令她覺得好孤寂。
她落寞地悄然退開。
被村民圍繞在中心的翟虎子發現她獨自離開,心頭產生異樣感覺,酸澀中帶著一絲痛楚,教他想要將她狠狠帶入懷中,向她保證,他願意為她抵擋所有的狂風暴雨,只求她嫣然一笑。
「唉!我一定是傻了。」他搖了搖頭。
她是何等身分,就算已經家破人亡,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而他,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土匪,連模她的衣角都是褻瀆,又憑什麼將她擁入懷中?
「虎子哥,你在說什麼?」春桃開心地挨到他身旁。
「沒什麼,春桃,你幫著大伙兒準備一下吧。」翟虎子以哥哥待妹子的方式,拍拍春桃的肩頭。
「好。」春桃馬上點頭答應,轉身遵照他的吩咐去張羅打理。
把料理野豬的工作交代給大伙兒之後,始終對芷凌放心不下的翟虎子偷偷撇下大家,尾隨她離開。
芷凌一個人悶悶不樂瞪著豬圈里的豬,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跑來這里,僅知道當時想要找一個地方遠遠逃開,雙腿便帶著她往這里來了。
雙手擱放在搖蔽且不甚穩固的圍欄上,看著豬只用鼻尖互頂、快樂嬉戲,她不禁羨慕起它們的無憂無慮。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她回頭看,發現出現的人是翟虎子,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不知為何,他的出現竟在她意料之中。
「你一定覺得我很討厭。」她自嘲一笑,這樣的她連自己都討厭,更何況是別人。
「是有點。」翟虎子並不否認。
她有許多地方的確很礙他的眼,但也有許多地方,教他怦然心動,明知她是他不可踫觸的女人,他仍舊天殺的想要靠近,他根本就是犯賤。
她反諷道︰「你可真會安慰人。」
「老子天生是個大老粗,有話就直說,從來不會繞來繞去,說一大串讓人听不懂的話,你應該要習慣。」翟虎子聳了聳肩,暗自希冀這樣的自己,不會惹她厭煩。
唉!深受她吸引的他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如同你所說的,既然我要住在村子里,就得習慣大家的一切。」她淡然一笑。
「確實如此,不過你盡避放心,村子里的人都很坦率,當他們接受你之後,就會把你當成家人,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他走到她身邊,輕巧躍上岌岌可危的圍欄上頭坐下。
圍欄承受他的重量,晃動了下,使她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心!」
她懷疑這脆弱的圍欄恐怕連村里隨便一個孩子的重量都負荷不了,隨時會應聲垮掉。
「放心,老子天天這麼坐,都沒事。」他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要她別大驚小敝,不過她擔心的提醒,倒是讓他在心里竊喜。
「你說沒事,就沒事吧!只消圍欄垮的時候,別壓著我就行。」光是想像圍欄垮後,豬只沖出,爭先恐後踩踏過她身上的情景,便讓她打了個寒顫。
「哈!你甭擔心,有老子罩著你,不會傷著你分毫。」翟虎子豪氣地拍著胸膛保證。
芷凌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我說,女人,你老是一個人窩著,不和大伙兒談天說地,那可不好。」他善心大發,姑且為她指點明路吧!
「他們談的我听不懂,而我想說的,也不見得有人想听。」她悶著聲說,實在是彼此有太多的差異。
翟虎子苦惱地扒了扒頭發,長嘆了口氣。「你這女人真的很麻煩。」
聞言,芷凌立刻反擊。「我可沒替你們惹來任何麻煩。」
「誰說沒有?」他小聲嘀咕。
她的出現,對他就是個大麻煩,不僅害他成天魂不守舍,老想著要如何討好她啊,甚至連維持全村生計最重要的活兒——打劫,都做得心不在焉,她讓他變得不像自己,這不是她的錯,是誰的錯?
「你說什麼?」她挑了挑眉,明明看他嘴巴在動,卻沒辦法分明,不過她可以猜想得到,他絕對不是在說啥好話。
「沒有!」翟虎子立刻否認,才剛說完自己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可一遇上她緊繃的俏顏,他就龜縮了起來,真是,他女乃女乃的!
「算了。」心情低落的她懶得再和他追究。
她低垂下頭,右腳足尖煩躁地踢著腳下堅硬的土地,旋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時,驚愕的瞪大了眼。
她怎麼可以出現如此不端莊的舉止?這一點也不像她,唉!
「你總是這樣悶悶不樂嗎?」翟虎子偏頭問著下方的她。
一陣微風吹拂而來,牽起她那如絲緞般柔細的發絲,一撮頑皮的發絲輕佻飛揚,挑逗地輕搔他的鼻間,教他心蕩神馳,指尖不由自主探出,將這縷清香卷繞指尖。
突來輕巧的力道,使芷凌誤以為發絲被圍欄勾住,待她轉頭一看,赫然發現,勾纏住她的不是圍欄,而是他的長指。
灼燙的黑眸直勾勾盯著她瞧,仿佛要看穿她那深幽緊閉的心扉,她的心因他赤果果的注視而失序,心慌意亂,全然忘了他所提出的疑問。
她的心掙扎著,想要掙月兌他過于狂熱的注視;她的心掙扎著,期待能夠回復往日的平靜。
她深吸了口氣,伸手要拉回自己的發絲。「你這樣會弄疼我。」
翟虎子輕輕一扯,不讓她將發絲拉回,低啞著嗓音問︰「老子若弄疼了你,你是不是就會把老子放在心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的心,因他的話而漏跳一拍。
「老子是不是胡說,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長指轉了轉,將她更加拉近自己,渴望將她帶入懷中。
「我不跟你說了,總之我會想辦法融入大家。」被迫拉近他,仰望著他,宛如仰望著天,她焦急地想要逃開,不顧發絲可能會斷裂,用力扯回。
他松開她的發絲,是舍不得那漂亮的發絲有所毀損,並不表示他要放手。「隨便你。」
他瀟灑一笑,已經看開了,既然他看中她,那麼他就會想辦法得到她,且要她心甘情願,反正他是土匪嘛!惡劣就是他的別名。
芷凌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會動搖,慌亂地想要快速逃走,卻又故意偽裝完全不受影響,驕傲的別過臉昂高下巴,不疾不徐退開來。
翟虎子對著她挺直的背脊大聲放話。「女人,你盡避逃吧!對你,老子勢在必得!」
聞言,縴瘦的嬌軀僵了下,隨即佯裝不受任何影響,繼續筆直地往前走。
翟虎子對著她的背影笑揚了唇,他會改變情況,不會只有他自個兒一頭熱,終有一天,她會以和他一樣熱烈的眼神注視著他。
必要的話,他會像頭猛虎橫沖直撞,奪取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