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綠水粼粼。
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臉醺醺。
透內閣香風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
怕黃昏忍地又黃昏,不消魂怎地又消魂。
新啼痕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
今春,香肌瘦幾分,摟帶寬三寸——
元王實甫《別情》
寒冽的隆冬過去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已呈現在眼前,算算日子,孟寧風逃亡的日子已過了整整一個月!
他撇唇一笑,壓根不把逃亡當一回事,反正平日他也落拓,流浪習慣了,再加上一絲逃亡的味道,豈不是將生活襯托的更加刺激、好玩!
此時,他安身在廟宇內,手中的酒壇已成了他最佳伙伴,回憶往事,他與石韋、邵序廷、聶辰雲、冉方橋五人,當年在風城就常常躲在破廟內暢飲,劃著酒拳,這愜意無憂的景致浮現眼前,令他徒生不少感慨。
如今,他們均成了家,甚至有的已有子嗣,而孤家寡人的他便不再打擾他們安逸的生活,成了道道地地的光棍一個。
他左耳微震,听出已有追兵將至,大約有七、八個人吧!
無奈呀無奈!想盡情喝壇酒也沒這福氣,太殘忍了吧!
算了!他今天心情不錯,就跟他們玩玩吧!他索性一口氣將壇中的酒飲盡,等著對方將進廟門的瞬間,將空酒壇丟了出去,剎那間,慘叫聲不斷,看來已有人「喝」了他的酒壇!
「原來傳聞沒錯,你當真躲在這兒!」
沒一會兒工夫,他們全沖了進來,只不過有人臉上明顯地已泛出瘀青的痕跡,想必是那酒壇的功勞。
「回去告訴你們大人,不要把我逼急了,如果我把他和縣衙那老頭子的陰謀罪行說出去,他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原來這幾個人是東北巡府衙門的人,在綏化縣太爺上告秘密泄漏後,巡官特地下令要將他拘回府嚴辦。
「姓孟的,你竟敢侮辱咱們大人,咱們大人會有什麼秘密呀!你少鬼扯了!」來人臉色乍青乍白,卻又懼于孟寧風那張濃眉糾結、薄唇緊抿的臉;更是駭于他那英勇矯健的體魄,和來去自如的輕功,以至于久久不敢逼近。
「你們回去告訴他,我不僅侮辱他、貶低他,更想殺了他。」
他出口決絕,目光如寒星;言辭中更有著對縣府那老頭的鄙夷及不屑!沒錯,有機會他還是會殺了他。
這個糟蹋國家糧食的敗類!
「我告訴你……你會死的更慘。」那其中一位較不怕死的人,伸出顫抖不已的手指,硬是指著孟寧風。
「哦,是嗎?」
孟寧風臉色丕變,陡然站起,鷺猛的表情深奧難懂,他像是一座未知動向的活火山,不知何時會突然爆發,將他滿月復的熾熱岩漿噴在他們身上!
那票無膽的家伙,迭步直退,深怕被他的憤懣之氣所傷。
「剛才是哪個說我會死的更慘?」他慢慢逐步的靠近他們,眼神亦邪亦正;其卷席起暴風狂濤的臉上,讀不出他究竟會不會一掌斃了他們。
早知他是這樣的危險、恐怖,他們也不會為了五十兩黃金的獎賞,賣命追捕他了,搞不好到最後,黃金拿不到手,還丟了命。
「是他。」異口同聲的,六七只手全指著剛才那個害群之馬。
「你們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回去後小心我……我告訴大人。」那人顫著聲說,還故作英勇狀。
但,踫上生死關頭,還會有誰想到以後的事,因此那些家伙並不受他言語上的威脅,「我們並沒說錯,說那句話的人,明明就是你呀!」
「你們!」
被杯葛的那人簡直快氣的磨破了牙!
「起內哄了?」孟寧風俊挺的眉輕揚,倚在佛桌旁,拿起桌上的供品咬了一口。那銳利黝暗的眸心輕閃微光即可將人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幾個家伙表現的還真糟,一點兒團結精神都沒,原想跟他們玩玩,現在寧風可一點兒興致都沒了。
與其留在這兒,不如再另覓個地方喝他的好酒。
「對,我們不能還沒對付他就自己人起了爭執,那不是正合了他的意,你們頭腦要想清楚。」那個死硬的家伙,嘴巴還不放過。
「這……這……」其他人好像開始猶豫了起來。
「快快快,想清楚!再給你們一點兒時間考慮要不要殺我,否則我可要走了!」真無聊,再繼續和這幾個人渣杵在這兒,他準會瘋了!
「孟寧風,你別看不起人,咱們上!」
本來有點畏懼害怕的七個人,在經過孟寧風的蓄意激將後,都高舉手中長劍,豁出去般的瘋狂殺向他!
然而孟寧風只不過輕輕一回身,所蕩出的風團圍上他們,「啪!」七把利刃應聲而斷,亦遏阻住了那些人的腳步!
「如果你們再妄動,我就不客氣了,看在你們只不過是嘍羅的份上,我也不想為難你們,在此奉勸你們一句話,為虎作倀、肋紂為虐,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睜亮眼楮找對主子吧!你我若真是後會有期,希望下次遇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已擇善從良,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語音方曳,他已縱身一躍,如蒼鷹般飛掠而過,霎時不見人影,徒留下那堆人一臉的錯愕!
他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比箬雨今天方從括約山歸來,由于前兩天是師父無心女尼的六十大壽,她特地由家中趕上山,為師父賀壽。
連著數天敘著師徒情,兩人相談甚歡,最後因無心女尼閉關時刻已到,不得已之下,箬雨才離情依依的下了山。
事實上,箬雨乃于兩個月前才剛自括約山學成返家;無心女尼最拿手的本領就是暗器,各種東西在她手上均能成為最厲害的武器,無論是尖、鈍、圓各類物體,在她靈活及深厚內力的運作下均能殺人于無形。
箬雨當然也學會了這門技巧,但年輕力道尚淺的她,也只不過學會師父的五分功力,能說她未成氣候嗎?
不,能有無心女尼的五成,這已算很不容易了,至少自衛、防身不成問題,這也是女尼能放心讓她下山的原因。
「爹,娘,天下無奇不有,我想去四處看看,游歷一番,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好嗎?」在返家的半途中,她腦中突然產生一個計劃,那就是行千山、看萬水,將大唐各地的風俗民情深深刻劃在腦海中。
再者,如今她已學成下山了,不出去走走,怎知道自己的功夫行不行?
「什麼?你又要出去了!自從答應讓你上山求藝後,你就是在家待不住,我真是後侮呀!當初為什麼會答應你學武的鬼要求。」
比父深深嘆口氣,大感時不我予,連個女兒都留不住家中。
比慕嵩共有五子一女,五個兒子早在七八年前即離家學藝,至今尚未返家過,谷慕嵩也只好視他們是丟掉一般,置之不理。唯獨留下一女,雖也答應她去括約山拜師,但孝順的她每隔半年必返家省親,慰藉父母的思女之苦,因此深得谷家夫妻的寵愛,而今她居然也打算行遍江湖,他豈能答應!
「娘,您評評理,我上山習藝難道沒回來看你們?而且我這次出門是有行程的,絕不會亂跑,最多三個月嘛!」她扯著谷母的衣袖,半帶撒嬌道。
「箬兒,你爹就你這麼個女兒,他是舍不得你呀!」谷母百般疼愛地輕拍麼女的手心,她當然也難以割舍呀!
「娘,我發誓,三個月內我一定回來。」箬雨高舉右手,做出起誓狀,接著她又倏然轉向谷慕嵩,「爹,好不好嘛?」
箬雨心里清楚的很,只要她的纏功一上爹的身,爹終究還是會答應的。
「唉!你這孩子……」谷慕嵩搖搖頭,欲語還休。
看樣子,箬雨已成功一半了,她喜出望外的乘勝追擊道︰「爹,你不讓我去,我會郁郁寡歡,很失望耶!你希望我活在失望中嗎?」
「老爺,松手吧!孩子大了,有她們的一片天,就別為難她了。」谷母也向前游說,她向來是比谷老爺想得開些。
由于谷母自幼亦是生長在一個開放民主的家庭,所以她懂得自由的重要。
「凱隻,你怎麼也幫她說話了。」谷慕嵩輕甩衣袖,又踱步回他的太師椅上重重的坐了下來,由其沉思的臉部表情可看出他正在考慮。
箬兒她娘也真是的,胳臂老往女兒那兒彎,也不顧及一下他的感受,他並非強制要留下箬兒,只因她才剛從括約山學成回來還不及半年,又要出遠門,他一個年近五十的老人怎受得了啊!
「爹,真的只要三個月嘛!我答應一定在您五十歲大壽的那天以前趕回來,好不好嘛?」箬雨也隨著父親的腳步,蹲在他身邊,真心懇求道。
須臾,谷慕嵩終于按捺不住她的要求,畢竟箬雨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心肝寶貝呀!「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你也得實現諾言,別又誆你老爹了。」
「真的?爹,你真好,好的讓人受不了!」
箬雨開心的抱緊谷父的頸項,開心雀躍不已。
「我看受不了的該是我,咳……快放開我的脖子!」箬雨歡喜的扣住他的脖子,力道太猛,令谷慕嵩嗆咳了兩聲。
「啊!對不起,爹,我不是故意的。」箬雨霍地放開手,驚叫了聲。
「箬雨,瞧你不經心的老毛病又犯了,小心,別樂昏頭了。」谷慕嵩莫可奈何的瞟了她一眼,卻也心疼她的迷糊個性。
「是是是,爹,我一定會小心的。」她又是行禮,又是鞠躬的逗趣表情,惹得谷慕嵩一反過去不苟言笑的模樣,也暢懷的大笑了。
「瞧你們爺兒倆,一會兒逗嘴一會兒笑的,真拿你們沒辦法。我去叫王媽開飯了,等會兒可要記得來用膳呀!」
比母釋然一笑,暗忖著已不知多久沒听過老爺的笑聲了,還是箬兒能帶給這個家歡笑,她還真是一個開心果呢!
孟寧風獨自來到吉魯交界處一間名為「黑店」的客棧,偌大的膳堂里一眼望去也只不過寥寥無幾的人頭,在那兒有一筷沒一筷地夾著桌上少得可憐的飯菜。
五分錢也只換來一菜一飯,還真不愧是所謂的「黑店」!但這菜色可是一等一的哦!大飯館里還做不出來呢!
那麼會來黑店的都是哪些人呢?販夫?走卒?深藏不露的江湖異士?抑或是同他一般被通緝在案的犯人?
那麼他為何會來這間黑店?
不為別的,只因他就是這家黑店的唯一老板,一個四處流浪將正業留給那些下人們去張羅的老板。
包甚者,是一位不用打算盤,更不用理帳,端碗盤,要錢就回來拿的逍遙愜意大老板。
幸運的是他用人恰當,大夥對他是必恭必敬,即使他遠走在外,仍是用心用力的幫他守住這家店。
另一個原因則是黑店雖「黑」,但孟寧風特別囑咐手下,得將每月盈余的部份挪出一半來救濟貧苦百姓,另外一半就留給手下們自己去分配了,而他,可有可無,餓的時候能讓他回店里吃口飯就可以了。
至于生意好嗎?
可想而知「黑店」店黑,怎會好到哪兒去,但也不差,一般人不敢來,所到之人全是同他一般稀奇古怪的家伙,更是些對菜色有獨特味覺的客人,也慶幸這世上奇怪之人甚多,這才讓他的黑店繼續在梅河口立足下去。所謂黑店乃黑,願者上鉤。
「爺,你回來了?」掌櫃彭老乍見孟寧風一身風塵僕僕的踏進門時,登時睜大了眼,是高興是歡喜,爺有多久沒回來了?
「彭老,久違了。小莫、齊叔和胭兒呢?」
小莫是小二;齊叔是掌廚的,色香味可謂是天下無敵手,就連宮中部不僅一次延請他進宮主掌御膳,均被他適當婉拒了,他喜歡黑店的自在並樂在其中;胭兒則是齊叔的女兒,芳齡不過十歲,是個快樂的小天使。
「他們都在里面,我去叫他們。」
彭老興奮不已的跑了進去,雖已年近六十,但仍健步如飛,可見這里的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輩呀!
寧風扯起唇角笑了笑,只有在這兒他才能感受到溫馨的一面。但問他為何不干脆留下,他只是搖搖頭,他這個漂泊不定的人不適合過這種穩定的日子,穩定久了骨頭會生,這不是他想要的。
「爺,你回來了!」
胭兒猛地跳上寧風的身上,他疼愛的模模她的小腦袋,一個十歲大的小女孩,可真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呀!
「瞧爺帶什麼回來給你。」寧風笑著從腰際拿出一個紙袋,胭兒猛一奪下,睜眼一瞧,原來是條粉紫的發帶,哇,好漂亮啊!
這個寶貝是他們大夥的開心果,寧風無論去哪兒都忘不了她,每每難得回黑店都會為胭兒帶份禮物或玩具。
「謝謝爺。」胭兒高興的在寧風的面頰上重重的印上一吻,隨即捧著她心愛的發帶一溜煙跑到後面去了。
寧風搓搓臉頰,英挺俊朗的臉上綻出了一抹笑意,使他那剛毅的唇部線條飄上一道弧度,不再緊抿。
「爺,你太寵她了。」齊友湟由灶房走了出來,親眼目睹這一幕後,不禁搖頭笑說。
「只不過是條發帶罷了。」寧風無所謂的說了一句,便走向膳堂入位而坐,「齊叔,拿手菜來幾樣吧!真懷念你的佳肴。」
「這還有什麼問題,只不過……」齊友湟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寧風懷疑,難道他已知道……
「齊叔,咱們的交情豈是一般,有話直說無妨。」他單刀直入的暗喻道,不喜歡拐彎抹角。
齊友湟聞言,高挑一眉,著實佩服他那可洞燭一切的眼與心。「听說爺已成了通緝犯,這是為什麼?你向來與世無爭呀!」
寧風雙目頓時利如寒劍,臉色因陡升的火氣而漲紅著,「我不會饒了那些陷害我的混蛋,不僅如此,我還要他們為自己所做的那些缺德事負責到底。」
「他們是?」齊友湟仿佛也感染到他的嚴肅殺氣,亦緊握成拳,激動的問。
「綏化縣太爺和東北巡官兩人勾搭從事販賣人口與誘拐少女賣婬的勾當,被我查出了真相,你說他們會饒我嗎?」他倏然飲盡桌上一杯黃酒,氣憤不已的捏緊杯子,只聞數聲 聲後,那瓷杯已成一堆白粉。
「太過份了,我彭老第一個就不放過他們。」彭達聞言揚身而起,一個螺旋飛,翻過櫃-,立于寧風身旁。
「彭老,您功夫愈來愈棒了。」寧風鼓掌示好。
「爺兒我也不賴呀!」一直在旁聆听未語的莫涼,忽地拔高身形,頃刻間,他已抓下梁上晾著的香腸,遞在寧風面前,「這待會兒給爺下酒。」他拍拍手掌,頗為得意道。
「不錯,小莫的輕功的確增進了不少,齊叔,有勞你了。」寧風點點頭,眯起那雙比子夜還黑的眸子。
齊友湟搖著手,謙虛一笑,「哪里,是小莫有這慧根,不是我的功……」
「齊叔,是你常常不眠不休的教導我、啟發我,就別客氣了嘛!」小莫頑皮地攀住他的肩,眨眨眼說。
「你這孩子!」齊友湟亦撇唇開懷暢笑。
「小莫,那你可得好好孝順齊叔。」
寧風自幼也是由師父丘妙兒扶養長大,他與其他風城四杰不同的是,他不是上山向師父求藝,而是在三歲那年在一次風災中被丘妙兒所救,因此他是個孤兒,也是在風城奇林山生活最久的一位。
因此他懂得師恩為重這句話。
「爺,你放心,我會的。」小莫的確是個很乖的孩子。
「小莫,那你與爺聊聊,我下廚去燒幾樣好菜給爺嘗嘗。」齊友湟話雖說的平淡,但由其表情可看出他是欣慰的;事實上,他早就將小莫當成兒子般看待,更希望十七歲的他能成為他的半子。
因為胭兒最愛纏他,而他也挺照顧胭兒的。
「真好,托爺的福,今兒個我又可以打打牙祭了。」小莫開心說著。
「那待會兒和我拼個兩盅,應該沒問題吧!」寧風露出清雅的笑意,他終于找到酒伴,不用再獨飲獨醉了。
「沒間題。」
「外面風聲緊得很,爺還是要走嗎?」
彭老剛由外面回來,外頭官差群集,均是在找一個叫孟寧風的罪犯!于是他立即返回「黑店」想勸寧風打消離開的念頭。
因為昨晚他曾听爺提及今晚將離開黑店,繼續他那如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只是他走得了嗎?
「沒錯,那些家伙阻礙不了我的行動。」彭老趕回黑店時,看見的正是整裝準備離去的寧風,看樣子似乎說不動他了。
「可是,爺,听說那樁案子的懸賞獎金已提高到五十兩了,躍躍一試的人不少,你可要小心呀!」
「他們沒這膽子,諒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否則我會讓他們後悔終生。」任何人只可能得罪他一次,第二次就是找死。
他那火爆性子可不是輕易扇得熄的。
「我看爺還是多停留幾天吧!等風聲較平息了再走。」齊友湟做了番思量後,謹慎道。
「不礙事,這挑戰我樂意接受,那些家伙就等著我反擊吧!」他鼻孔緊縮,那些人已明顯觸燃了他體內的熾烈因子。逃避畏縮可不是他孟寧風的作風。
「那麼爺,你得凡事小心了。」
齊叔本就不抱希望能說動他,只是想盡其本職勸勸寧風,看來,寧風的執拗性子一年來並沒改變多少。
「會的,那你們也好好保重,黑店就交給你們了。」既然他是如此的胸有成竹,其他人也就不再執意什麼,他們相信寧風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一如來時般的灑月兌,他依舊是兩袖飄飄的走了。
才出魯省,寧風立即發現有人盯梢,而且此人武藝不俗,竟然能在寧風施展幻影神功想左右他的視覺時,依然擺月兌下了他。
普天之下能與幻影神功相抗衡,且以盯梢著稱者,莫不是「流隨門」。流隨門的每個手下均練有奧妙高深的追蹤術,任何人都逃不過他們緊鑼密鼓的跟蹤盯梢,即使是當今世上最神奇的「凌波微步」與「幻影神功」,都難以擺月兌他們。
也難怪寧風的臉色會愈來愈難看,簡直趨于不耐的神情。
「朋友,連續盯了我一個上午,你不累嗎?」他索性停下腳步,開門見山的說了。事實上,「流隨門」跟蹤術一流,但武學卻是差強人意,只因他們人手眾多,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接替,因此就算宰了他們,也擺月兌不了他們如影隨形的糾纏。
「在下只不過是看錢行事,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包涵。」那名黑衣人開口道,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冷硬。
「你最好是明著來,我最厭惡別人跟蹤我。」他眼神犀利如劍,像梟鷹般精準的將對方納入他的注視中。
情緒激昂起伏的他露出憤然的神情,深邃剛毅的五官如神祗的化身般逼出森冷的線條,肢體間表露出狂放的味道。
「很抱歉,這是我的職責所在。」這人當真沒感覺嗎?簡直像個只會跟蹤人的廢物,除了腳力特別勤快外,其余一概無動于衷。
「如果我要殺你呢?」寧風緊眯雙眼,怒言由喉間噴出,他非常清楚,除了這個木頭外,還有數個突擊殺手隱身在一旁伺機而動!
「那我只好全力以赴了。」又是這死氣沉沉的語調,听得寧風都快腦性麻痹了,看樣子還未動手,他就會被這木頭氣死。
「那就快吧!少在那兒廢話。」寧風話語剛出,「流隨門」的那塊木頭已騰空飛起,節節逼近寧風,招招狠毒。
「不錯,我就是喜歡你現在這副凶樣,這才像個人嘛!」寧風斜唇一笑,倏然反擊,見招拆招;「流隨門」的武功路數雖以險毒為主,但不精湛,幾招下來,寧風已輕輕松松的將他制伏了。
「孟寧風,你最好殺了我,要不我還是會跟著你。」想不到這木頭的脾氣還真倔,就是不肯松手。
「殺了你只會污染了我的手,再說,我還要儲存些體力準備應付身後那幾個想不費吹灰之力而獲漁翁之利的家伙,但我可不想當那鷸或蚌,你呢?」他意有所指的說,銳利慍惱的眼神往身後草叢內瞟了瞟,勒住他頸部的力道也狠狠的加重了許多,他最恨別人把他當猴耍!
「你知道?」那人詫異,實因隱身的那些人,身手都不凡,各有絕頂的輕功,怎會讓姓孟的這小子發現呢?
「要我命的大事,我能不知道嗎?」寧風持續地加重手上力道,眼見那木頭已憋紅了臉。
「你想怎麼樣?」看來他已經有點兒害怕了,唉!有辱木頭之名。
「不怎麼樣,叫他們現身吧!一個一個來,太麻煩了。」寧風攫住他的手猛力往上一帶,木頭陡然從半空中飛過,砸在草叢內那堆鬼鬼祟祟者的身上。
「好個孟寧風,你太猖狂了吧!給你臉你不要臉。」草叢內走出數名大漢,他們全是江湖上喊得出名號的人,寧風想不認識都難。
「怪手雷鳴,你說什麼來著?」在他平靜的口吻中,透露著幾許山雨欲來的氣勢。大概風雨前的寧靜就是這般了。
「我說給你臉——」「啪!」一道血紅泛青的五指印劃過雷鳴的臉上,剎那間,他連話都講不清楚了!看來這道血痕一年半載是消不掉-!
「孟……」雷鳴撫著臉頰暗啐了聲︰天哪!還真疼。
「怎麼,不服氣嗎?要不要再上?」他對他勾勾手指頭,表情是一味的輕蔑挑釁的味道。
就在雷鳴想上又不敢上之際,第二個想出風頭的人,身著紅色斗篷的毒瘋子常玉坤猝不及防的出手道︰「姓孟的,年紀輕輕別太神氣,看我的毒手指。」
一道紅影,據然由寧風眼前掠過,繼而一轉,以快如閃電的速度向寧風急沖而來!寧風俐落一回身,反手抓住他的手掌,在其虎口上的頂宮穴輕巧一按,瞬間常玉坤那雙百毒敷其上的手指一一失去了知覺,根本施不出半點力道!
「啊!你竟然廢了我的手?」常玉坤冷汗淋灕,抖聲罵出。
「一只手罷了,不過是給你個教訓!」寧風瞳光野亮如星,體內有股前所未有的怒濤在狂嘯。
倘若不是毒瘋子平日作風尚稱君子,他不會只毀了他一只手的!
正在這一剎那,他身後那些人的氣團漸漸逼近,已成了一股股風起雲涌、暗藏風暴的氣氛。
「你們迫不及待想一塊上是嗎?那還猶豫什麼?」寧風氣極,不惜落井下石地奚落他們。
「我本想以多敵寡勝之不武,想不到你這小子太目中無人了,小心了,一拳難敵數手,你是死定了!」河西派闕岳東此話一出,眾人立即蜂擁而上,無不拿出看家本領招招致命地襲向孟寧風。
寧風帶著滿月復無處宣泄的怒潮,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姿態,反擊出手。霎時天旋地轉,地動山搖,各派武學集力而出,在其內力狂肆的發揮下,寧風的確面臨了一種史無前例的威脅。
就當旁觀者認定寧風必死無疑之際,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他突然盤腿而坐,坐打回旋,使出風城五杰都拿手的一門絕學「靈雀神拳」,頃刻間,五大幫派的幾個人均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甩上又深又沉的一拳,嘴角滲血,又氣又恨!
最後,氣憤難當的千劍門王岷立即蓄足全力對寧風使出飛劍,寧風氣盡未收,一時大意,左大腿被劃過一劍!
再也按捺不下翻涌的怒潮,寧風頓時集中全力在雙掌間,霍地發出師父丘妙兒的獨門武學「隔空飛掌」,將王岷一干人等全都擊昏了過去。
由于運氣過急,使勁太猛,寧風的身子開始搖搖欲墜了,再加上他腿上那道又深又血淋淋的傷口,若非憑藉著一股非常人所能擁有的毅力,及倔強好勝的性子,他幾乎快支持不下去了。
他半跪在地上,壓住腿上汩汩不絕溢出的鮮血,眼前的景色漸黯,忽地,他感到身旁有異狀,強逼著自己的瞳眸再度顯出光芒,誰?
猛一旋身,他竟發現一個女子偷偷的攙扶起闕岳東,想趁他不注意將他帶走,八成是河西派的人,闕岳東的同黨!
「站住!」他激憤異常的狂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