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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一木劍 第五章  曝尸滿地相殘殺

作者︰秦紅類別︰武俠小說

路兩邊的土坡上,是數不清的墳頭。

雖然,清明還沒到,但燒過的紙火在風中亂舞,掃魂幡插在墳頭上,被風吹得「嘩嘩」直響。

天色漸暗。

李木劍感到頭反有些發麻,雖然,他並不怕鬼,甚至,他根本就不信有鬼。

柳殘雪仿佛司空見慣了一樣,若無其事地笑道︰

「李兄,你也怕鬼嗎?」

李木劍臉色微變,訕笑道︰

「我並不怕鬼,只是,到了這里卻有些……」

柳殘雪哈哈笑道︰

「李兄,這是人的心理在作怪,人死了,就是死了。」

李木劍暗叫一聲「慚愧」,說道︰

「柳兄,所言極是,可怕的不應該是鬼。」

柳殘雪突然激動地道︰

「多數人都很愚蠢,人死了,埋了也就是了,何必每年都要舉行一次什麼奠。」

李木劍用陌生的眼光看著柳殘雪,說道︰

「人是有感情的,他們這樣,也不過是為了懷念死去的親人。」

柳殘雪冷哼道︰

「人一死百了,還有什麼好懷念的?反而把這里弄得陰森森的,自己卻又害怕得很,這豈非很可笑?」

「但只要心里不怕,不就行了嗎?」

柳殘雪重重地「哼」了一聲,就又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

李木劍感到這柳殘雪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他覺得這人有些可怕。

李木劍不想與這種人呆在一起,這人太危險了,他自己也不知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表城就在前面,它與別處有些不同。

城的式樣是一樣的,守城的也是一樣的,只是在到達城門前,需要穿過一片竹林。

竹林的中間有一條通道,直通城門。

李木劍剛剛走到竹林的邊緣,卻突然停住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陣陣的血腥,正隨著微風不斷地傳來。

李木劍感到整個竹林像個屠宰場,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柳殘雪平淡地道︰

「里面一定又有人死了。」

李木劍點頭道︰

「而且很多。」

「那我們還不快進去看看,反正,進鬼城一定是要從這里通過的。」

李木劍已抬腳走了進去。

柳殘雪眼中露出興奮的眼神,也跟了進去。

里面,的確是一座屠宰場,因為,幾乎每根竹子都掛著一具尸體,就像被殺的畜牲一樣掛著。

李木劍想吐,這些人死的樣子太慘了。

柳殘雪的眼神更加興奮,好像他很喜歡看死人似的,他現在的表情,就像在畫師精美的作品一般。

可惜,李木劍沒有看到,因為,他的眼楮已閉了起來,他實在看不下去。

這些人死得都很慘,無頭的頸項還在流血,內髒掛在樹上,還有果尸,有女人,也有男人,當胸是薄薄的刀痕。

柳殘雪邊走邊報著這些人的稱號︰

「鐵拐李定、湘江女杰、陰司雙判、屠龍手吳震……」

李木劍赫然一驚,他想到珊兒,珊兒會不會……

想到這事,李木劍已嚇出一身冷汗。

他猛地睜開眼楮,李木劍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眼楮怎麼會睜得這麼大,幾乎都要蹦出眼眶了。

他一個一個尸體看下去,特別是女尸,有些還是果尸,他不得不看下去。

李木劍覺得自己的腳很重,邁步是那樣的艱難。

柳殘雪依然用冷淡的聲音報著︰

「南山鐵樵、冥山惡虎、魔湖雙妖……」

李木劍听著柳殘雪如同僵尸般的聲音,他感到惡心,頭皮發麻,世上怎會有這樣冷酷無情的人?

他現在已對柳殘雪下了這樣的定議。

要不是因為珊兒,他早就飛奔出林了,雖然,他並不怕死人,但卻不想一個一個地看。

現在,為了珊兒,他必須去看。

終于,他邁出竹林。

李木劍從來也沒有邁過麼輕松的一步,因為,他並沒有發現珊兒的尸體。

這就可以證明,珊兒還活著,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沒出事。

李木劍的心落了下去,頭也恢復了正常。

李木劍站在竹林的外面,他絕不會再回頭;因為,竹林已無翠綠的色彩,它已變成紅色的,那是血染紅的。

現在,連李木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只知道柳殘雪已站在了他的身後。

冷漠的聲音傳自身後︰

「真想不到,會死這麼多人。」

「你又要埋了他們?」李木劍終于說話了。

「這麼多死人,我可沒力氣。」

「你不準備再積陰德了?」

「不了!」

「那你……」

柳殘雪笑道︰

「我有辦法。」

「哦,什麼辦法?」

「請人來埋了他們。」

李木劍不屑地道︰

「這麼可怕的場面,誰會干?」

柳殘雪突然大笑起來,說道︰

「當然有人會干,因為,我會出很多銀子。」

李木劍默然了。

的確,有錢能使的確推磨。

柳殘雪的確厲害,他太了解人性的弱點了,李木劍不願意跟這種人相處。

柳殘雪早已看出李木劍的心意。

他很知趣,知道該留下時,絕不離開,該離開時,他會毫不猶豫就離開。

所以,他對李木劍一抱拳道︰

「李兄,我該告辭了,我想,你是不會與我一起去雇人的。」

李木劍很冷淡的一拱手道︰

「好走!」

當他說完這兩個字的時候,柳殘雪已轉身走了。

李木劍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舉步向城門走去……

表城,將會是什麼樣子?

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麼?

珊兒呢?

李木劍心里很亂。

他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場空前的江湖是非中。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真是如此嗎?假如,他現在轉身回去呢?

不!他可以肯定地說出這個字,因為,他有一顆俠義的心,一腔正義的熱血。

李木劍邁進城門的步子很堅定,很穩,很自信。

天,已經全黑了。

城中的萬家燈火,猶如點點鬼火。

奇怪!

李木劍心頭暗道︰這里並不像地獄啊!

與別處城鎮不同的,只有家家都已關門閉戶,不像別處那樣熱鬧罷了。

與城外相比,城里反而安寧,沒有危機,血腥。

真的這麼平靜嗎?

李木劍也只是暫時這樣認為,至少,表面上如此。

表城中的人雖已關門閉戶,酒店卻還開著,門前孤伶伶的燈籠在風中搖晃著。

李木劍眼楮定然一睜,面現驚喜之色,他看見了一匹馬,正拴在一家酒店的門前。

其實,酒店前的馬並不止一匹,可是李木劍此時眼中只有一匹,因為,那就是賈渺借給他的那匹。

李木劍走向酒店,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不自覺地向酒店沖了過去。

酒店里的人很多,都在默默的喝酒,偶有一兩道目光掃來,卻充滿了敵意。

酒店的伙計已問了李木劍三次要吃什麼,李木劍根本沒有听見,他的目光在搜尋著。

店伙計依然陪著笑臉,他不敢不笑,因為,先前他只是少笑了一下,付出的代價卻是四顆門牙。

雖然,他現在牙床還很痛,但他還是拼命地擠出笑容,因為李木劍的神情不對。

李木劍突然笑了,他終于看見珊兒。

店伙計的心總算放下了,他不必再付出幾顆牙齒了,要是再少幾顆,他就無法偷吃客人的菜了。

珊兒坐在靠角落的一張桌旁,她沒有看見李木劍,因為她根本就沒抬頭。

幾天不見,珊兒好像變了不少,變得比以前憂郁多了,卻更顯得楚楚動人。

珊兒那大小姐好像完全沒有了,一個人默默地低頭吃著,盡量不惹人注意。

李木劍逕自向珊兒走去。

當他從別的桌旁走過時,一股股若有若無的殺氣,不斷地向李木劍襲來。

李木劍不在乎,他此刻只想以最快捷的速度到珊兒身邊去,所以,他全然不理會。

那些食客微微動容,這小子是武功絕頂,還是全無武功,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呢?

要知道,能坐在這喝酒的,無一不是武功蓋世,胸懷心機的武林大豪。

李木劍已在珊兒面前站定。

珊兒一直埋著頭,沒有看見李木劍向她走來,眼前突然出現一片暗影使她一驚,猛然抬起頭。

當珊兒看清是李木劍的時候,驚容立失,仿佛像多年沒有看見的親人一樣,興奮異常。

這幾天,她所耳聞目睹的殘殺,使她無所適從,雖然,她每次都是有驚無險。

因為,她是風雲堂的大小姐,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招惹風雲堂,那對自己是絕對不利的。

但是,珊兒的感受卻不一樣,她感受到了活了這麼大也沒感受的東西,人的無情、殘酷、狡詐和陰險。

珊兒此時需要關懷,溫暖,畢竟,她還是個初懂世事的女孩子。

李木劍卻在這時出現在她身邊。

珊兒有些激動︰「你……」

看珊兒的樣子,李木劍有些惶恐︰「我……」

珊兒看到李木劍惶恐的樣子,立即笑了起來,頓時忘記了幾天來的憂郁。

李木劍也笑了起來,只要珊兒開口,他也就很開心了。

珊兒突然白了他一眼道︰

「大白鼠,你還傻站在干嘛?快點坐下來呀!」

李木劍慌忙坐下,問道︰

「你好嗎?」

珊兒小嘴一掀,說道︰「不好!」

「誰欺負你哪?我幫你出氣!」

「你!」

「我?」

「你幫我出氣啊!」

李木劍苦著臉,說道︰

「你要怎樣才能出氣啊?」

珊兒調皮地道︰

「你得讓我笑個夠。」

「笑個夠?」

「對!」

李木劍開始苦思想起來,怎樣才能讓珊兒笑呢?

珊兒的小嘴巴蹶得老高了。

李木劍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無計可施。

要存心讓人開心,的確不如無意的容易。

珊兒的兩上香腮已鼓得老高了。

李木劍正急得無法,突然眼楮一亮,他已有了主意,他用手一指道︰

「珊兒你看。」

珊兒順著李木劍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見一個胖若肥豬的青衫老者放下酒杯,正伸手去拿筷。

突然,那老者手底下一空,已失去了兩支筷子。

他很奇怪,筷子怎麼會突然不見呢?跑那兒去啦?

珊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閃,香肩急動。

兩支筷子,不知何時已插在胖若肥豬老者的一對肥大鼻孔之中,滑稽之極。

珊兒這一笑,是笑得舉座震驚。

滿屋的武林人物一起扭頭向這邊看來,一看之下,立即大驚失色,全都呆住了。

這兩個年輕人大概是不想活了,就是想活,也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因為,他們竟敢戲弄「黑心如來」蘇和。

這蘇和武功極高,對人說話向來和善,但做起事來卻心黑手辣,對付對手從來不手軟,那怕只為一點小事,也從不留活口。

江湖人最害怕他笑,因為他一笑,就代表他要殺人,並且,笑得越甜,殺人的手段就越殘酷。

現在,黑心如來正望著二人甜甜地笑著,就連插在鼻中的兩支筷子也沒伸手拔下。

珊兒還在笑,眼淚都笑出來了,全然沒有顧及到危險。

李木劍也在笑,因為珊兒在笑。

黑心如來笑得更甜了。

使其他武林人吃驚的是,黑心如來並沒有立即出手。

其實,黑心如來心里恨不得立即把二人撕成碎片,以消心頭的無名怒火。

可是,他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沒有把握,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干。

這小子能瞬間把筷子插進他的鼻孔,而自己毫無知覺,要是插向自己的咽喉……

這小子是什麼來歷?

李木劍還在笑,因為珊兒還在笑。

黑心如來突然說道︰

「小兄弟,很好笑,是嗎?」他說話的聲音很和善,很溫和。

「是的!」

黑心如來反倒一愣,李木劍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在找碴,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李木劍沒有道歉,特別是在這種時候,黑心如來更不敢大意了。

「你沒想到後果?」

「想到了。」

「那你不怕?」

「只要我的同伴開心,什麼事我都不在乎的。」

珊兒在旁听得芳心竅喜,忍不住大聲道︰

「哇!大白鼠,你可會說話呀!」

其實,李木劍心里暗苦,他知道能坐在這酒店里的,絕不是易與之輩。

你珊兒一笑,我卻要大戰一場。

黑心如來笑得更加甜了,甜得像蜜,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要不然日後他可沒臉再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黑心如來頭微仰,嘴里哼了一聲,他只能用嘴哼,因為鼻孔里插著筷子。

哼聲一停,黑心如來的鼻子已無筷子。

筷子呢?

筷子閃電般射向李木劍的雙眼。

距離很近,李木劍又是坐在牆邊,根本無處可躲。

珊兒大驚,她已來不及驚呼!

李木劍沒有躲,不知何時,他的面前已多了一個碟子,碟子正好擋住電射而來的筷子。

「嘟!」

兩支筷子一齊釘地碟子上,卻沒有穿透。

在座的眾人武林人全都一愣,太出人意料了,甚至,有的人都沒看清碟子是在何時跑到李木劍面前的。

黑心如來臉色連變了幾變,他心里最清楚,筷子射出之力並不亞于他用手甩出之力。

靜,整個酒店靜得可怕。

黑心如來此時也不知道還該不該再出手,他對出手已完全失去了信心。

李木劍慢慢的拿開碟子,沖著黑心如來一笑,說道︰

「我們兩不相欠。」

黑心如來依然是那付笑臉,說道︰

「你很好!」

李木劍嘴角微翹,說道︰

「你也不錯!」

黑心如來干笑兩聲,又自顧喝起酒來,他不想在沒見到寶藏之前打沒把握的仗。

珊兒很開心,嫣然一笑道︰

「你還真的不錯哦。」

能得佳人稱贊,李木劍心里很開心。

李木劍趁著珊兒高興,說道︰

「珊兒,我們還是回去吧!要不然你爹會著急的。」

「不!我不回去!」

「珊兒……」

珊兒兩眼圓瞪,嬌喝道︰

「大白鼠,才給我點好臉色,你竟敢管起本姑娘的事來,找死啊。」

李木劍立時開始慌亂起來,惶聲道︰

「珊兒,這里很危險的,我怕……」

「怕什麼!尋寶本來就是冒險的事嘛,哼!」

他們兩人大聲說話,奇怪的是滿堂的人沒一個朝這邊看,都只顧低頭喝酒、吃飯。

在這關鍵時刻,沒有人會多管閑事的。

李木劍有些著急,他不想讓珊兒涉險,所以,他大聲道︰

「真的會有寶藏?」

珊兒一愣,她從沒有懷疑過這個問題。

不但珊兒愣住了,連滿堂武林人都面現古怪之色。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才來到這里,若真是一個騙局,那……

眾人的額頭開始冒汗……

正在這時,門外一陣零亂的腳步聲,闖進了兩個大漢,具體的說是跌進來的。

兩名大漢跌跌撞撞地到了一個華服中年人面前,「砰!」的一聲就倒在地上。

「叭達!」從兩名漢子懷中又滾出幾錠金子。

那華服中年人急忙問道︰

「怎麼樣?」

其中一個漢子嘶聲道︰

「幫主,有毒,金子有……毒。」說,已奄奄一息。

另一個喘聲道︰

「墓口卻有……金……」

突然,二人七竅流血而死。

那華服中年人看也不看二個屬下的尸體,起身就往外走,門外響起一陣馬蹄之聲。

坐在李木劍旁邊的黑心如來立即喊道︰

「小二,算帳。」桌上已丟下一大錠銀子,肥大的身軀亦已激射出店門。

別看他身體肥胖,輕功倒是不弱,落地之後,卻無半點聲息,一下就沒影子了。

頃刻後,整個武林人已走了個空。

珊兒站起來,急道︰

「我們快去!」說完,就急躍出店門。

李木劍趕緊跟上道︰

「珊兒,那兒危險!」

珊兒小嘴一撇,冷哼道︰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好了,我是非去不可的。」

李木劍當然不會害怕,他只不過是擔心珊兒。

酒店外已無一個人影,李木劍道︰

「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嗎?」

珊兒已翻身上馬,打馬急馳,回頭道︰

「東郊!」

李木劍只能展開輕功,直追珊兒。

東郊。

可以這麼說,這是鬼城最可怕的地方。

這里實際是墳場。

假如那家小孩不听話的話,大人就會嚇唬他,將他送到東郊去,小孩就會立即不哭了。

大人呢?

到了晚上,他們萬萬也不敢來的。

到處閃爍著綠慘慘的嶙火,使東郊籠罩著一種說不出的詭譎,鬼氣沖天。

真的沒有人敢來嗎?

那倒不見得。

今天不但有人來,而且還很多。

晚風,在空曠的墳場上發出「嗚……嗚……」之聲,仿佛到處都是鬼魂。

一座很大的墓前,靜靜的站著十幾個人,沒有一個動,好像被鬼施了魔法一般,雕塑般地站著。

墳墓的門已被打開,黑洞洞,仿佛要吞沒一切似的。

空氣出奇的緊張。

誰能活到最後,誰就將是寶藏的主人。

珊兒也在其中,只是,她無法承受這逼人的殺氣,離十幾個人較遠一些。

李木劍終于趕來了,他一下看見珊兒。

當珊兒看見他時,他已站在了她身旁。

不知怎麼搞的,當李木劍在她身邊時,就會有一種安全感,她沖著李木劍嫣然一笑。

李木劍頓時心醉了,他從沒見過珊兒笑得和此動人,燦若花開,溫柔無限。

李木劍幾乎都忘了這是什麼環境里,他看得出,珊兒望著他的雙眼中,充滿了情意。

可是,現在的情形已不會讓李木劍再有遐想的機會了。

空氣出奇的緊張。

雖然,沒有刀光劍影,但卻比刀光劍影更加凶險異常。

十七個人,李木劍已看清楚了,加上自己與珊兒正好是十七個人。

十七個人,十五股殺氣,因為,珊兒與李木劍離十五個人比較遠一些。

十五股強烈的殺氣交織在一起,使空氣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卻又洶涌的漩渦。

誰若卷進漩渦,必定會粉身碎骨。

樹木,已無法忍受,拚命地搖晃著,卻怎麼也搖月兌不了無形殺氣的侵襲。

繁星,明月,好介也無法忍受這沉悶凶險的氣氛,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黑,一片漆黑。

可是,每個人心里卻更黑,那是一片黑暗的沼澤,仿佛已掉進無底的深淵。

誰也不敢妄動,只要一動,至少要遭到十四件兵器的襲擊。

誰能擋住這十四件兵器?

沒有!所以,誰也沒有動。

「我們得找出一個解決辦法!」

有人說話了,說話的是那個華服中年人……飛虎幫幫主飛天虎陳凶,他的胸上繡了一個很大的虎頭。

的確,非得有一個解決辦法不可,要不然,就是站到死,也無法得到寶藏。

黑心如來溫柔地道︰

「陳幫主,你有什麼好辦法?」聲音雖然溫和,給人的感覺卻是說不出來的冷。

飛天虎陳凶冷聲道︰

「你們願意平分嗎?」

沒有人說話,很明顯,沒有人願意。

飛天虎又冷笑道︰

「那麼,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武功!」黑心如來依然很溫和︰「武林中人遇到麻煩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武功判勝負。」

這都是廢話,現在站在這里的有誰不知道憑的一定是武功,可是,誰願意先出手呢?

除非是呆子!

這里沒有呆子,只有胸藏心機的武林大豪。

「我有辦法。」

眾人立即向說話的人望去,說話的是一個面皮白淨,書生打扮的中年人。

這人可以稱得上英俊,要不是他眼中閃爍著陰毒的光芒,一定會給人留下很好的印象。

飛天虎道︰

「色殺人魔,你有好辦法?」

李木劍心頭一驚,這人是色殺人魔?要不是飛天虎叫出來,誰會把這人與凶殘的色殺人魔聯想在一起。

珊兒往李木劍身邊靠了靠,她有些緊張,色殺人魔一直是女人最害怕的。

色殺人魔臉上泛起陰陰的笑容,冷冷地道︰

「我們每人各找一個對手,決出勝負,這樣勝的人只剩一半,然後再重復,一直到剩下最後一人為止!」

「好!」飛天虎陳凶第一個附和。

黑心如來道︰

「可是這種只有十五個人,就是要有一個沒有對手,難道讓我干空等嗎?」

十四道眼光立即集中在黑心如來身上。

誰會同意?在這種時候,誰要是能保持體力,誰就多一份勝算,十五個人都是功力相當的大魔頭。

「哼!」冷哼的是陰司秀才,他緩緩地打開鐵骨扇道︰

「蘇和,你可討不到便宜。」

這里沒有義氣可講,誰都想干空等。

他們好像已忘了李木劍與珊兒,因為,他們認為二人不足以參加,雖然,李木劍在酒店里露了一手。

在他們認為,那只不過僥幸,黑心如來根本沒有料到有人會出手,實際上,除了李木劍,誰也不會在那時出手的。

李木劍與珊兒在十五個人意識中早應該死在鬼城之外,他們之所以能站在這兒,不過是沒有人想在得罪風雲門罷了,至于李木劍,大概是他來得比較晚的關系吧。

像他這種武林後輩,這次來得並不少,可是全部都已經躺在通往鬼城的道上了。

色殺人魔陰陰地道︰

「我們不能再等了!」

飛天虎冷聲道︰

「可是沒人願意讓別人佔便宜。」

「我們抽簽!」

武林中在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時,這也是最好的辦法,用抽簽來決定運氣。

李木劍突然說道︰

「不用抽簽,加上我,正好十六個人,八對,最公平。」

話音落下的時候,李木劍已站在了色殺人魔的面前,身法之快,令這些老魔頭不禁為之咋舌。

色殺人魔臉色陰沉得可怕,他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無非想再做些手腳,獲得干空等的機會。

現在,美夢破滅了。

是李木劍,李木劍壞了他的好事,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小輩。

色殺人魔已動了必殺之心。李木劍的嘴角又翹了起來,一無所懼。

另外十四個望著這二人,從李木劍的身法看,武功一定不弱,誰殺了誰,對他們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況且,他們還沒決定決斗的方式,這就是說,色殺人魔即使殺了李木劍,他們也不會承認,還可以按先前說的話來抽簽。

色殺人魔殺李木劍消耗的體力,只能給他一份死亡的機會,完全沒有用的。

江湖上的險惡真是由此可見一斑。

色殺人魔周身已布滿了濃濃的殺氣,兩眼射出的厲芒如利刃一般刺向李木劍的要害。

珊兒有些發抖,色殺人魔的殺氣她已感覺到,女孩子最怕遇見色殺人魔,最怕感受到他的殺氣。

珊兒是個女孩子,所以,她現在渾身雞皮疙瘩直起,仿佛有一種被強暴前的恐懼。

另十四個人也暗暗得意,這色殺人魔的確了得,好在有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先輕試他的鋒芒。

李木劍的嘴角依然翹著,他絕不會退縮,自信的人,是從來不知道害怕的。

色殺人魔慘白的臉上泛起了殘酷的笑,他也知道這些人的用意,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殺了這小子。

他沒有急著出手,他在找尋一擊而得手的機會。

李木劍兩手懶散地垂在兩邊,一付毫不在乎的樣子。

他真的毫不在乎嗎?

不!

要不然,色殺人魔早就出手了。

李木劍沒有動的原因,也正是在找尋一擊得手的最佳時機,他也清楚,後面一定還有更殘酷的戰斗。

春天,本應是暖和的季節,但在這里,卻讓人感到了寒冷,不合季節的寒冷。

空氣已凍結住。

真正的高手,是不會給對方機會的。

那麼,高手中的高手就要給自己創造機會。

色殺人魔陰陰地笑道︰

「你很好!」

「你也很好!不是指你的行事,而是你的武功。」

「妙!」

「很妙!」

兩人可以針鋒相對。

時機,還是沒有出現。

色殺人魔臉色一變,厲聲道︰

「你得死!」

聲音簡直形同厲鬼,珊兒不覺渾身一抖。

李木劍的手已伸向了劍柄。

色殺人魔立即露出陰森的笑容,畢竟是年輕人,年輕人總是沉不住氣的。

李木劍的手在伸向劍柄的時候,至少,右肋處已露出了破綻,一個不該有的破綻。

對于高手而言,只要有一處小小的破綻,就足以致命,更何況右肋處一個很大的破綻呢!

色殺人魔出手了,手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薄如羽翼的刀,幻起漫天刀影,罩向李木劍。

十四個高手已在惋惜,他們不是在為李木劍惋異而是惋惜戰斗會這麼快就要結束。

珊兒感到渾身冰冷,兩手抱得緊緊的,仿佛有一種被人剝光了衣服的感覺。

色殺人魔殺人的慣例,一向都喜歡先削光別人的衣服,特別是對女人,然後當胸一刀,刺破心髒。

李木劍已置身在漫天刀影之中,刀上的寒氣直襲肌膚。

他將會被削光衣服,然後當胸一刀,赤條條的躺下,他當真是要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嗎?

當然不會!

他可不願意死,更不願赤條條地死在這里,那一定是很難看,很難看的。

李木劍就屹立在漫天的刀影之中,動也沒有動,兩眼死死的盯著色殺人魔的手。

無論是什麼兵,都必須用手來施展,無論兵器的招式,都必須使用手來變換。

十四個人,甚至珊兒都已認為李木劍將赤條條地倒下,珊兒痛苦地閉上眼楮,淚珠已掉了下來。

怎麼會流淚,怎麼會為這可惡的大白鼠流淚?

李木劍還是沒有動,任憑漫天刀影在周身邊閃過,因為,他很清楚地看到,色殺人魔虛虛地握著刀。

丙然,李木劍並沒有被削得赤條條。

色殺人魔老奸巨滑,他並沒有真的用他殺人慣用的刀法,那只是虛招,真正的殺招,現在才使出。

李木劍的手已按上了劍柄。

漫天刀影突然一變,刀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落在當胸的位置,刀光閃爍的寒影。

這個招式是色殺人魔慣用的最後殺著,李木劍卻沒有提前封住刀勢。

他兩眼死盯著色殺人魔握刀的手。

刀,閃電般的直刺!

突然,李木劍笑了,那是自信的笑,他已看清楚色殺人魔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手形略偏向自己的右邊。

這一切他早已設計好了,右肋的破綻是他故意露出來的,要不然,色殺人魔現在也不會除了刀勢的方位沒有破綻外,其余的地方,可以說,都已成為破綻。

包何況,刀已到了李木劍右肋一寸之處,刀勢已完全用老,絕不會再變了。

最好的出手時機,李木劍絕不會放過。

不過,最佳的出手時機卻是危險的。

因為,薄如羽翼的刀已近右肋一寸,要想閃過絕無可能。封架,將失去最佳時機。

除非,兩者合二為一。

刀又進半寸。

李木劍突然出手了,木劍竟貼著刀向前急伸。

刀已刺破衣服,穿了過來。

珊兒一聲驚叫!

李木劍也在驚叫的同時,斜斜地將木劍插入了色殺人魔的小骯。

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是一陣驚呼。

色殺人魔拼命的用手想堵住骯部不停地噴著血的血洞,然而,血依然不斷地從指縫間溢出。

從色殺人魔兩只絕望的眼楮中,可以看出,什麼是死亡!他的腿開始發軟,慢慢的,斜斜的倒下。

李木劍為女人做了一件好事,日後,女人對他總是會感恩不盡的。

刀很輕,仍斜斜地掛在李木劍的右肋處。

珊兒又是一聲驚呼,已撲了過來︰

「大白鼠,你……你沒有事吧!」

看著插在右肋上的刀,珊兒的聲音已在發抖,並且,還帶著絕望的語氣。

李木劍很自信地笑了,緩緩拔出刀,扔在地上,右肋處並沒有血流出。

他貼著刀的時候,刀已被他格開了半寸,半寸,他沒有流血,只是衣服破了兩個洞,一前一後。

李木劍微笑道︰

「我當然沒事羅,只是,衣服出了點事,破了兩個大洞。」

奔過來的珊兒已破涕為笑,一下撲在李木劍的懷里,嬌聲道︰

「人家擔心死了!」

女人投懷送抱,在李木劍來說,可還是第一次,所以,他的左右心心亂跳不止。

他本還想開玩笑,可是這種感覺,他還想再享受下去,那怕這一輩子都這樣。

兩人靜靜的擁抱著,體味著人生最美好的一刻。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那十四個魔頭也被這真情感染了嗎?

沒有!他們只不過驚呆了罷了,望著色殺人魔的尸體,呆呆的不知該干什麼好。

李木劍已開始陶醉,這時,就算有人在他身上砍個十刀八刀他也不會想到痛的。

但是,有人不願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誰呢?

珊兒?

珊兒突然一把推開李木劍,並且,「啪」的一聲,給了他一個很響的大耳光。

李木劍恍若未覺,所以,當珊兒給他一個大耳光時,他臉上依舊充滿了甜美的笑意。

只是,現在笑意是僵住的,李木劍呆呆地看著珊兒,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珊兒臉色通紅,小嘴噘得老高,用動听的聲音吼道︰

「大白鼠,你好壞,你佔我便宜。」

說完,就把嬌軀背了過去。

李木劍喃喃地道︰

「我壞,我佔你便宜,佔你什麼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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