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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門 第一回 地獄門風波驟起

作者︰臥龍生類別︰武俠小說

北風卷地白草折,江南冬月亦飄雪;;

忽然寒夜朔風起,干樹萬叢梨花開……;

雪,像鵝毛,如茉莉,從天際漫舞而下。;

雪.若雲霧,似錦絮,把山河蓋成一體。;

白、白、白,一片的白,白的天,白的地,白的房屋,白的樹。;

假如有人回事非要外出不可.那他也必定是個白的人;粉妝玉琢,面搓冰鑿!;

雪是瑞祥,雪是吉兆!;

今年的田園一十經雪的高封密蓋,冰凍凜冽,那來年蟲害也就大減,將是一個好年盛。;

這天,就在這大雪紛飛的這一天,萬物皆晶瑩的大千世界,九華山冷谷中的「地獄門」卻是一片的紅!;

何謂地獄門?;

地獄門乃是由武林中一群正氣磅得、悲天憫人的前輩高人所發起,所組織。;

他們按照明哲地府的條律次序,設置「森羅主殿」、「城隍上地せ「文武判官せ「黑白無常」、「牛頭馬面せ以及「日夜游神’」等等的職司和責任。;

這是干什麼呀!;

當然是執起法外之法,武林之法以遏阻江湖上凶殺之風,暴戾之氣;;

凡有人越禮犯分,過分的跋扈恣;凡有人殺人害命,過分的彼猖揚厲,經「土地」具報,經「城隍」查證再經過」閻羅」們審議裁決。;

若該入「陽壽’已終,應登「鬼錄」,則呈請「菩薩」降旨下諜,遴選適任之「地抵陰兵」,拘提「歸陰」。;

那後來呢?;

在地獄中沒有刑罰,沒有血腥。;

「神道」們和光問塵,「地抵」們待「鬼」以誠,予以開導,予以教化,一但犯鬼泯卻凶念、濾去惡性。然後再遣送出「投生」.使對方再度為「人」,成為良民!;

「並薩」?誰足菩薩?;

「菩薩」乃是「幽冥教主」,陰曹地府中的最高主宰,唯一的「天神」,乃「玉皇大帝」所封的「地藏王菩薩一;

「閻羅’」就是十殿閻羅,牛頭馬面、牡山無常、日夜游神等等即為地抵陰兵。;

紅呀!熊熊火光沖天而起,斑斑鮮血灑地而下……;

紅色的焰前四處革動!;

紅色的血水沁雪況明。;

有人面紅耳赤。竹人眼未唇裂,發絲濺紅雨,鞋展地殷耗,是陰府的閻羅.足地獄的判官。;

還有,牛馬將軍如此,黑白元戎亦復如此!;

為什麼?這又是為什麼?;

厲鬼造反,邪神叛上。;

他們乘夜幕高張而招來了祝融。;

他們趁天寒地凍而縱放鬼犯。;

四處引火,態意殺戮.肆無忌憚!;

閻羅護殿,將帥衛道,彼等奮勇抵御,彼等挺身執法。;

本著正義,本著天心,為陰曹效命.為地府舍生,不顧也不惜個人的犧牲。;

兵刃聲鎖骼,吃喝聲叱螺.申吟聲此起而彼落。;

「擾它一個盡興,殺它一個盡歡!」;

有人失卻理性地嘶喊著。;

求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假地獄變成了一座真地獄.唉!;

只見厲鬼惡靈們任意地殺,到處地追……;

只見陰兵陰將們紛紛地倒節節地退……;

停了,停了,終于停了.死的人躺在地上不動了,活的人也站在當地歇手了。;

「老禿驢怎麼樣了?」;

「老禿驢」指的是老菩薩。;

因為地獄門中只有老菩薩是出家人!;

喔!還有老菩薩的傳人「沙彌」清心。;

在火光照耀下.在瑞雪回映中,清晰地看出那說話的人正足地獄門中厲鬼之一。;

如今倒反出來的主謀者之一。;

他叫石鏡濤,生前乃三莊一幫中隱隱有「唯我獨尊」氣勢的百家莊莊上,生後恐怕也是。;

現今武林,二莊一幫方鼎而四足馳名宇內。;

三莊者,一為石家莊,莊士石鏡濤,吳雄之材,功力深厚,又謀高遠慮,廣羅奇人異十,擴展實力,時久有所成就,虛驕了,狂妄了,心生一統武林之意圖。;

二為沈家莊,在主沈逸塵,有弟逸峰、逸川、逸裕,兄弟四人,血性漢子.性情中人,率同女兒「黑白雙嬌」如煙、如婉,為江湖道義而奔波。;

奈何,奈何他們心有余力單薄!;

三為金家莊,莊主金泉元。原為武林一鼎,但由開設錢莊之後,就閉門造車,專心經營事業,很少側身江湖道了。;

一幫乃是萬里船幫.萬里船幫規模龐大,勢力雄厚,萬壇龍頭洪振杰.出身昆侖,他們總舵不少.分舵更遍布沿海以及黃河、長江各港口碼頭。;

早先,萬里船幫只是一群靠水吃飯的漁民船戶所組織.可是,日子一久,遂為江湖人物所契入,所竊據,而且人多品雜,良莠不齊。;

因此禍及百姓,荼毒生靈之事,也就時有所聞。;

壞事做多人有朝一日就會惡貫滿盈,像石鏡濤他們,像洪振杰他們,就被地獄門的巡行特使上小雲、麥無銘二人先後的繩入陰府冷谷中服刑。(請看翡翠如意雙子星);

奈何,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總是纏擾著人,支配著人。;

何的人惡性難改,有的人欲壑難填.于是,刀兵又動,乾坤再翻,寧靜不久的江湖又是腥風血雨了。;

「起事之前就已經奄奄一息,如今恐怕早給葬身在火窟之中了。」;

答話的人矮小精瘦,比猴子也大不了多少;他又是誰?;

他也剛剛由惡靈還了陽,原是萬里船幫萬壇中的護法,「金絲猴」侯四律。;

石鏡濤說︰「那‘雲龍三現’呢?」;

侯四津略一遲疑,略一窺探,說︰「大概逸出去了。」;

「是為追趕‘翻天印’?」;

「可能是的。」侯四津繼續地說︰「羅于中全身浴血,我老頭子看見他由前面谷口逃越出去的。」;

在石家莊的莊主之前,他未敢托大,只能倚老,當然,侯四津的年歲已近花甲,比石鏡濤要大上好幾歲。;

「雲龍三現」乃徐至瑜的綽號,徐至瑜是地獄門中「森羅寶殿」第十殿的殿主,稱「轉輪王」。;

石鏡濤在陰曹正屬他管,「翻天印」羅于中掌的則是第八段,侯四秒的轄主。;

他們俱是閻王,該屬同僚,但听石鏡濤二人的談話,似乎什些怪異?;

這時,一個身穿水色衣衫的弱冠少年踱了過來,說︰「‘文判’江彬,前胸中掌,我又在他右腿上補了一劍,眼看亡魂個即,誰知突然從斜別里竄出一個小沙彌來!」;

弱冠少年略一喘息,又說︰這個小沙彌還真利落,見他隨手抄起江彬就走,我當時急迫直趕,可是,不知怎的?只二二個起落,竟然會在山岩邊失去了對方的蹤影,真是怪事!」;

他叫石子材,也是地獄門中的厲鬼之一,屬第六殿管轄。;

當年在江湖上人稱「公子」,好事不作,壞事作盡,乃石家莊的少莊主,石鏡濤的兒子。;

上殿閻羅,職位相等,功能不同,排列愈深,因此所管的犯鬼也就愈加悍厲。;

近旁一個年在「知命」,衣錦披緞,臉無表情的人接口說︰「這兩個人不找也罷!他們成不了氣候。」;

那衣錦披緞的人怎會和古鏡濤一干人站在一起?;

奇怪了,因為他是「紅花筆」卓小倫,陰曹地府中第六殿殿主「卞城王」,閻王犯鬼,兩造對立.他應是一位執法的人啊!;

莫非他……他……他…;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石家莊武林獨尊!」;

石鏡濤目空一切的說著。;

「萬里船幫船行萬里!」;

這個人從來沒有開過口,說過話,如今他也予智自雄地補上了一句。;

提起他,果真威震江湖,赫赫有名,正是出身昆侖門,萬里船幫的總龍頭,萬壇之士「四海飛鷹」洪正杰!;

不遠處,還有一個更突出,更特殊的人物閑散地站在山澗旁。;

他,又接又胖,矮得像個冬瓜,胖得像只水桶,又白又怪,兩只凸起的水泡眼一如蝦般,慘白失血的肌膚同雪爭輝。;

輩份高,功力玄.黑白兩道人見人厭,喜怒無常,好歹不分,是個魔頭;是個武林魔頭!;

姓龔,名天佑,外號正如他的形狀.叫「雪山蝦莫」。;

「雪山蝦莫」在未進地獄門之前被石鏡濤供養在「福壽堂」中,出了地獄門之後,大概依舊是石家莊的供奉。;

這些厲鬼惡靈,在地獄門中似乎是一無悔意,因此鼓起如簧之舌,煽動了信念不堅的第六殿殿主卓小倫。;

卓小倫利用職權.瞞上欺下,以他獨門的藥物「盂婆湯加重藥望毒害了老菩薩,攪翻了地獄門。;

使正義蒙上塵上,教真理扭曲誤解!;

其實,真正瓦解地獄門的人並不是他,他心地還不算太惡,只是被人所利用,為人作盾牌,不然,地獄門各處的洞窟和通道他為何不知?;

只要隨口一說,那「文判」和「沙彌」就沒有生路可遁入;

「孟婆湯」乃是一種蒙心藥物,凡在地獄內的鬼犯,待他們理性恢復,刑期屆滿,即欲投入陽世重新做人的時候,使之嚼飲,教之服用,則彼等在外當會渾忘地獄中的一切。;

扒地獄門一向不為人知,屬一個默默行善暗暗執法的團體組織。;

「走廣石鏡濤躊躇滿志地說。「凱旋回去!」;

「那我……」;

一旦物移景遷,卓小倫就感到有些副刊惶恐無依了。;

「卓大俠剖月復相待,石某當亦報之以赤忱,且何況,我們又有約束在先……」石鏡濤拱起雙手,一臉誠懇地說︰「如今再次奉請,務清卓大俠隨石某回去,屈就石家莊「福壽堂’中供奉之職。」;

卓小倫吁了一。口氣說︰「既蒙石莊主寵邀,那卓某也就厚顏攀附了。」;

「哪里的話?卓大俠乃是石某人引頸以求的上賓貴客。」;

這話一點不錯,石鏡濤急需幫于,尤其似卓小倫這種高手,他焉能不引頸,焉會不企盼,;

侯冽津也在一旁接了口,他說;「萬里船幫護法之職位,也正為卓大俠高懸著哩!」;

草小倫心感地說︰「盛情拜領,卓某人何孝如之?」

石鏡濤略一回顧,說︰「怎不見黑在蒙面人?」卓小倫听了心頭不由一怔道︰「那個黑衣蒙面人難道不是石莊主所委派的。」;

「不是呀!」石鏡濤略一遲疑,接著似有所悟,他轉朝洪振杰說︰「恐怕是洪幫主的杰作吧!」;

「沒有。」洪振杰搖了搖頭,也否認著說︰「當初黑衣人前來游說,本座還以為是阻府的試探,未加理睬,但對方卻保證再三,我才交待侯護法予以配合。」;

「那就怪了……」卓小倫迷惑地說︰「那個黑衣人功力絕高,他先以言詞動我,後以武力威脅我,我才……他到底是誰?」;

石鏡濤說︰「不管他了,反正他自會找上門去。」;

洪振杰見事情已成尾聲,不由抱起雙幸,朝眾人略略一拱說︰「諸事既了,那我們就後會有期。」;

然後領著屬下侯四津、呂天成往谷外走去。;

呂天成乃該幫術風總舵外堂堂卞。;

「後會有期。」;

石鏡濤和卓小倫同樣抱拳,同聲回說。;

夜.岑寂了!;

雪,停歇了!火,也已經燒盡了!;

只剩些焦炭.只剩些余燼……;

就這樣,維護武林正義之所,主持江湖公道之地,從此煙消了。從此雪散了,唉!這地獄門!;

真的嗎?;

恐怕未必,古人曾經說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偶一疏忽,偶一遺漏,只要留下一條根,或者是一片芽,它又會茁壯,又會篷勃.葳猛,這一幫厲鬼惡靈剛才不是說了嗎?;

「翻天印」羅于中浴血外竄,「文判」江彬也被-個小沙彌給救走這就是根。這就是芽!;

又何況地獄門的外圍,如城隍,如土地,還有那兩個巡行特使,他們都散落在四處各地哩!;

先說近的,就在當年麥無銘和麥小雲模進地獄門來的那條黃泉路,幽冥道,蒙蒙的霧氣之中隱隱的有兩個人影。;

這兩個人影一個跌坐在地.一個蹲蹬一旁,那正是「沙彌」清心,那正是「文判」江彬!;

清心以壁隙間滲出來的,滴下來的山泉崖水,潤著江彬的嘴唇,揩著江彬的血污,一次次,一遍遍……;

安巢下的孤雛,大難下的余卵,兩相依偎,兩相憐惜。;

「‘侍者’……你,你……怎麼沒在侍候菩薩……」江彬忽然憶起了受難中的菩薩。;

他忍著劇痛,冒著汗珠,一陣哽咽,一陣喘息,斷斷續續地說︰「老菩薩怎麼樣了?」;

"侍者",是清心的頭餃,「沙彌」則成清心的外號了。;

清心一臉憂傷,滿懷悲憤地說︰「老菩薩昏迷不省人事,我已經將他老人家移冒妥藏在一個隱秘之所了。」;

兩個人的年齡相差不多,而志趣亦頗相投。;

清心是菩薩的傳人,理所當然?他得侍候菩薩的起居生活。;

江彬呢?他乃是地獄門中文武雙判官的文判,武王外,文王。因此記錄著犯鬼們來歷言行,傳遞著上司問呈牒旨文。;

是以.他們二人經常相處在…-起,交稱莫逆,彼此說話也就坦率和隨意了。;

江彬狠盧地說︰「該死的惡獐。可誅的賊子,地獄門的規章也太寬恕,太仁慈了,這不足養虎貽患麼?」;

他已經轉過了氣,是以語意也順暢多了。;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清心更是兩眼通紅,說得咬牙切齒。;

「那你走吧!潛出去搬救兵……」;

「遠水豈能救得了近火?離此地最近的城隍廟是‘青陽’。」清心的心又忽然一動.接著轉口說︰「青陽城隍不正是令尊在執事?」;

「不錯!青陽城隍正是家父江勝海,你快去…」江彬略-喘息說︰「我們不一定要當場逮捕這些厲鬼。」;

「但是?俗語說得好,‘走得了和尚,卻走不了廟’。至少可以早一點追緝他們……」;

說到這里。他似乎感覺有欠妥當,不由抬頭看了看清心,顯得不好意思,既歉疚又應景地笑了笑。;

因為清心乃是一個和尚,半大不小的和尚。;

「哎呀!」果然,生悲了,這一笑肌肉可牽動著受創的部位,他頓時噤聲,頓時皺眉,闔上眼皮緩緩地調息起來了。;

江彬實在是多余,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看呢?山洞之中,深夜之際,根本伸手不見五指。;

但是,這是人的習慣,講話那有不看著人的道理?沒禮貌嘛!;

少年人的心性,「沙彌」清心卻暫時將悲痛壓在一邊。;

此時此地,他心中竟然一粲,不由調侃地說︰「怎麼樣?我和尚礙著你了?還是犯著你了?活該,報應!」;

雖然是在開口,但沒有藥性,也沒有意氣,他們只不過同在黃連樹下罷了。;

「喔!‘侍者’,你可別誤會唷!我哪有這個意思?」;

「文判」江彬齜牙分辯著?忍痛解釋著。;

「那你是什麼意思?」;

「沙彌」清心也知道對方沒這個意思,但他卻故意地質問著?;

存心地為難著。;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也可以依樣葫蘆,到對方的莊院中去找他們.到對方的船幫內去制裁他們……」;

清心只有十七八歲,江彬也不過是二十出頭,他們氣盛.當然還沒有磨礪到模稜不露,菩薩心腸,獄門神道的燻陶。;

「好,那我們這就走!」;

他們年輕,他雖然是久受地獄門的陶薰。

「你走你的?暫且不必管我。」江彬情理不顧地說︰「有道是「救兵如救火’.何況此地正是一片火海呢!」;

「不行!」清心堅毅的說︰「我們患難與共,我必須要把你送到青剛。」;

「不行!」江彬也以同樣的口吻說︰「你必須快走,或許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們個急在一時,也許地獄之火已經燎原,拯救也已嫌遲。但有-點你要切己,那說是菩薩的安危?早去早回,延誤不得!」;

「這…」;

中肯之言.當頭棒喝,清心果然愣住!;

但是,為了道義,為了友情,他還是亢聲地說︰「那我至少總得把你扶去菩薩廟之中。」;

幽冥道隱秘而崎嶇.黃泉路淒涼而漫長,洞外葛藤垂扦,旁人甚難發覺,縱然發覺,里面陰森潮濕,也未敢貿然進去,就算進去了,也必定會廢然而返。;

囚為,幽冥道和黃泉路兩州並不貫連,其中還間隔著一座恐怖絕倫的模擬地獄。;

若非地獄門小的成員入等,誰也難以意料叩接之處會裝有出入暗鈕。僥天之幸.誠如麥無銘當年氣運特佳,或者是孝感動天,在無意中拍著了黑將軍身上的掣鈕,否則必然會被模擬地獄門內的刀山汕鍋、鬼鬼祟祟嚇得魂飛魄散,膽髒心碎了!;

「不必了。」江彬慨然地說︰」雖然這黃泉之路難行,雖然我身胸各負創傷,但是,慢慢地,我尚能挨得出去。」;

清心略一遲疑,略一思維,他心中就有了決定,說︰「既然如此,那我走了,當會盡快地去,盡快地回,你就在菩薩廟中等我黃泉路的前端有座菩薩廟,祭供的正是地藏王菩薩,也是地獄門的外圍之一。;

「好,-言為定!」;

清心佝僂著身子剛剛跨出二步,江彬的話聲又從後面傳了過來,但是,他並未回頭,也未轉身,只是停住了腳步,如此而已。;

他雖然自幼跟菩薩習無尚神功,限于天賦,究竟還未登入堂奧,還未爐火純青,不然,像麥小雲兄弟一樣,那又何懼洪振杰,何懼石鏡濤?當也不會不是龔天佑的對手。;

是以,只听聲,不憑影,就算回身也看不到什麼,又何必非回身不可呢?;

「等——等。」;

「怎麼?怕了?回心轉意了?」;

「不!」江彬傳過來的聲音說︰「我只是告訴你,青陽城隍等屬決不是這些賊子的對于,你鄭重地叮嚀家嚴,必須火速以靈鴿稟告二位巡行特使,然後再通知各地城陛戒備……」;

「我省得。」;

清心模到了幽冥道的盡頭,拉開子暗鈕,然後側身從黑將軍的身旁捱了出去。;

「黑將軍」乃是黑無常的尊稱。;

模擬地獄中一燈如豆,依舊是幽幽暗暗.;

扁就搖搖曳曳,氣氛更顯得陰森而恐怖!;

由于他的介入,;

猛抬頭,十毆閻王在上首-排並列,無常判官分左右兩邊環立。;

再回眼,座下、堂中,百刑俱動,鬼祟們眥跟裂牙,舉刀揚叉.正在執行著他們的任務,有的在拔舌,行的在剖月復,有的在鋸體,有的在炮烙……;

油鍋中傳來了哀嚎,車輪卜流出了血水,刀山-亡刺有犯鬼,蛇池內也有幽魂!;

場場逼真,栩栩如牛,真是怵目驚心!;

清心無心瀏覽,無心觀望,身形一閃,立即改朝黃泉路上撲了出去。;

黃泉路要較幽冥道曠坦了-…些,寬敞了一些,但卻也深長了一些。;

他盡可能的加快步伐,以爭取時間,待一腳跨出了洞口,那莊嚴宏偉的地藏王菩薩廟就矗立在跟前了。;

地藏王廟本屬地獄門的一分子,但由于其中間隔廠一座山頭,來回不便.進出艱辛,是以平時聯系不多。;

就因為兩邊聯系不多,以故廟內一切如常,並未遭冷谷那-&#8212

邊所波及,只是執事與廟祝自發現了沖天火光,都未敢落寢,幾個人惶惶然的或坐或站或在人毆中來回走動。;

「沙彌」清心這一出現,所有的人全都圍了過來。;

「‘侍者’冷谷內發生什麼事了?」;

「地獄遭劫,傷亡慘重。」;

清心哪有心情詳述?只簡潔地說了幾句,即刻意地交待對方,派人去幽冥道援救被困的「文判」江彬。;

他不事稍息簡直連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就立即馳往青陽而去。;

「華山派」的根據地也設在九華山上,怎不見他們前來聲援或查查看?;

山南山北,幅員遼闊,華山派的人卻是一無所知,-無所覺!;

就算他們知道了,就算他們挺身而出,但是,憑華山七子的功能,也絕不會足下內稱最的這二個幫莊的敵手,不知最好。;

這天,就是這天,人雪紛飛的這一天,萬物皆白的這一天!;

沈家莊院中也是一片的紅!;

沈家莊,正是領袖武林,四分宇內的三莊一幫中其中的——個莊院。;

現今,石家莊凋零了,沒落了,金家莊一本故步,墨守成規,依舊不涉江湖。;

而遍布河誨水埠的萬里船幫,也是蛇無頭而不行,他們四散了?他們分歧了,自相經營,各自為政。;

只有沈氏莊院,沈氏莊院的「沈氏四雄」雄風如音,沈氏莊院的「黑白雙嬌」英名回飄,還有,再加上「雙龍」潛斯歇地。;

因此,沈氏莊院更是眾望所歸,在武林牛耳而獨執了。;

紅呀!大門口紅絨橫斜,梁棟問紅燈高掛,供桌上紅燭炯燒,紅色的喜幛琳瑯滿目,紅色的氈毯鋪堂擁廳。;

有人紅光滿面,有人紅裳遍體,鬢間綴紅花,胸襟瓖紅球,是「青龍」麥小雲,是「玉龍」麥無銘。還有「白嬌女」沈如嫻如此,「黑嬌女」沈如婉亦復如此!;

因為,這是兩姓好合,二雙四好,他們大喜的日子,完婚的吉期!;

龍配龍,風配鳳,由來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沈氏莊院源出秋陽真人.而麥氏兄弟更是當世二位聖僧之傳人。;

僧道一家,向不屈分,又何況小四口兩情相悅,宿世的姻緣!;

丙真是喜在臉龐,甜在心底,有情人終成眷屬,哈!;

筵開百桌,酒宴二日,設非世家,或許就此而吃窮了,不過,第二三天只限于內親外戚,以及莊院內人等。;

三山五岳,是英雄俱皆來了,五湖四海,非豪杰沒有不到,當然.其中也不乏沽名之輩.奉承之人!;

江湖客,爽直、豪邁,他們不作興送禮,送銀子太過俗氣,因此多是兩個肩膀扛個頭,空手的來,吃飽了,喝足了,一拍,又空手的去。;

不過,凡親近的,知交的,也有人帶禮包來,所帶來的禮包當然也不是金塊銀磚,是珍物,是古玩,里面難免有價值連城的東西。;

人影晃動,腳步沓雜,四四三三,連貫把臂,戶限為穿!;

談話聲滾滾,笑語聲朗朗,祝賀聲疊疊,贊嘆聲也此起而彼落。;

客人說︰「沈莊主好福氣,女是巾幗絕代,婿是人中驥騏。」;

主人說︰「承蒙夸獎,愧怍汗顏。」;

那邊說︰「真是兩對金童玉女。」;

這里說︰「唔!郎才女貌……」;

「不妥當吧?應該是郎才女才,女貌郎亦貌!」;

「對!好一個女貌郎亦貌!」;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總之,一門武林英豪。」;

「不錯,果真是一門武林英豪。」;

「喝酒、喝酒,盡量、盡量。」;

只見主人殷勤勸酒,逢人照杯。;

「好!喝它‘個盡興,飲它-個盡歡!」;

只見賓客放杯痛飲,杯到酒干。;

在平時,他們都是大碗的酒,大塊的肉,而今天,那是喜宴,盛酒的用杯,制肉成精肴,反而感到不習慣,不過癮。;

但是,卻不會客氣,仍舊喝得頭昏眼花,腳生踉蹌,不醉不歸!;

第二天,也在歡欣愉悅中過去-了,第三天早上,二對新人正在客廳中向沈逸塵昆仲請安的時候,忽然,大門外搖搖晃晃沖進一個人來。;

在宴期末完,沈家莊院的正門,等太陽一出山頭,它也就給開啟了,到黃昏日落,才跟著一起關閉,以便賓客們隨意出入。;

「地獄門」;

這個人渾身是血,他跨過玄關過門,口中嘶啞模糊地說了一聲,隨之「砰」地倒在天井之中不再動了。;

練武的人耳門靈敏,麥小雲兄弟反應更快,他們在對方人影晃動,語聲將落的時候,二個人就已經看得清楚,雙雙地射了出去。;

接著,沈逸塵兄弟也跟出來了,還有「黑白雙嬌」。;

麥無銘一把挽起了來者,探鼻息,按心胸,他臉上頓時現出于沮喪與沉重的神色。;

「翻天印!」;

「黑嬌女」沈如婉凝眸觀察,待她看出來者是誰的時候,不禁月兌口地叫了出聲。;

「不錯。」麥無銘點點頭說︰「他正是‘翻天印’羅于中。」;

沈如嫻遲疑了一下,接著說︰「羅大俠好像說了一句‘地獄門’?」;

「也不錯.羅大俠正是地獄門中的第八殿殿主。」;

沈如婉又沖口地說︰「那他是閻王老爺嘍?」;

「呃!」沈逸塵眉頭一皺,說︰「你們閑話少說,救人要緊,快把羅大俠送去丹藥室……」;

麥無銘搖了搖頭,他黯然地說︰「他已經是血枯力竭,無法回天了。」;

眾人不由默然了,過了一會,沈逸峰嘆息一聲說︰「老四,那你去叫幾個莊丁餅來,暫且將羅大俠的遺體停在偏堂中。」;

「哦!」沈逸裕無力地應了一聲.隨之低著頭走了。;

被突發的事故給驚呆了,這時愣在另一邊的門房頓時醒悟過來,他急切地說︰「啊……四爺,小人去叫,小人立即叫人前來搬抬……」;

他也不待對方回答,火急轉身朝後面快奔而去。;

他們乃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人開明豁達,不為自己喪氣,卻替對方致哀,何況,地獄門曾經對沈家莊有過恩惠,施過援手。;

重新回到客廳里,重新地在原位上落了座,麥無銘經過考慮,經過思量,他再投目微征麥小雲的意見。;

但是,麥小雲卻低頭避之,于是麥無銘就慨然的把地獄門的一切一切給公諸了出來。;

沈氏莊中之人,個個臉上皆都泛起了驚奇和敬意。;

三爺沈逸川說︰「這麼說,那羅大俠必定是在外面執行仟務,逮捕人犯的時候失了手。」;

麥無銘說︰「不太可能,地獄門一向計劃周洋,謀定而動。」;

沈逸川不服氣,他替自己辯護說︰「智者干慮,難免有失,獵人也有被雁啄瞎眼楮的時候。」;

麥無銘為人謙沖,而對方如今又是他「泰山」之弟,不稱「岳父」也得稱為「岳叔」,因此委婉地說︰「羅大俠的功力出神入化,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能傷得了他?」;

這一點沈逸川也听聞多了,並且還親眼見識過對方的功力,但是,為了面子,他又強自開口了。;

「但羅大俠畢竟是被人傷了。」;

「唔……」麥無銘沉吟了一下說︰「那傷他的人會是誰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沈逸川口氣一轉,雙手-攤地說著。;

「你不知道我知道。」沈如婉接口說︰「或許是遭人暗算,也或許是寡眾懸殊,你可听說過‘龍困沙灘’之詞句?」;

丙真是女心向外,她嫁給麥無銘才不過三天,說話的立場就截然不同了,怪不得由來都重男輕女。;

「咳!」二爺沈逸峰挫開目標,他轉向麥無銘說︰「羅大俠的傷口,難道只是右肩上之刀傷?」;

「不!」麥無銘黯然地說︰「肩膀上的刀痕雖深,但那還要不了他的命。」;

「另有暗傷?」;

「是的。」麥無銘說︰「他後背心遭到重兵器所擊,傷及肺腑,而又日夜趕路,不眠不休,導致內傷起了惡化,外傷失血過多,因此自斷了生機。」;

沈逸裕突然開口說︰「他趕了很多路?」;

麥無銘略一沉吟,然後審慎地說︰「是的。」;

「地獄門地在何處?」;

「安徽九華。」;

沈逸裕略-思維,接著決然地說︰「那必定是地獄門出了事。」;

「應該不會。」麥無錦又將目光投向了乃兄麥小雲,他也在尋找答案,或者是支援。;

但是,麥小雲依舊不哼不哈,而且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于是,他只有就事論事,獨力單挑地說︰「地獄門-來地點隱秘,二來里面天神地祗、高手無數,又有菩薩坐鎮在那里,應該不會出事。」;

沈逸裕不再堅持了,因為,別說菩薩,就是那些天神地祗的功力,他也信得過,還有什麼好說?;

無人說話,偌大的客廳似乎顯得十分沉悶。;

這時,一向寡言的「白嬌女」沈如嫻卻開口了,她說︰「我以為凹叔的話不無道理,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羅大俠昔才口中所吐唯一的一句話,不正是‘地獄門’嗎?恐怕地獄門里……」;

「對!」沈如婉又接口了,她率直地說︰「恐怕是地獄門中有變!生性爽朗的麥小雲不是不說話,那是因為圖繪不出事情之因由,未敢貿然,不欲妄斷,如今听嬌妻沈如嫻-一提,又經小姨沈如婉一和.一拍一和,他心中也就一動,于是喃喃地說︰「莫非會是他們?」;

孿生兄弟的心意經常是相通的,麥無銘听了眼中神光不山一閃,說︰「大哥足說石鏡濤他們?」;

「也可能是洪振杰他們。」;

「假如事情果真如此,」二爺沈逸峰十分慎重地說︰「那有了石鏡濤的人,洪振杰他們也必定會參與在內。」;

沈二爺足文武兼修,沈如嫻是心思縝密,足以他們想的總要比別人多出-些。;

「不錯,物以類聚,人多勢眾,這些人一旦籌謀倒反地獄,當然會互相招乎,彼此響應。」;

沈逸川或許有些冒失,但說的倒也是中肯之言。;

麥無銘依舊不以為然,他搖搖頭說︰「就算足石鏡濤加上洪振杰,在地獄門中也掀不起波濤……」;

「假如有外援呢?」;

麥小雲思維敏捷,構想力強,他立即串連起各個環節編成結淪,總是八九小離十,很少失誤,當然,他沒有想到地獄門的內部會生了蟲。;

「我想不出石家莊或者萬里-船幫還會有誰……」;

兄弟二人一般聰明,麥無銘只是較為保守,較為內向,再者,他曾經向地獄門小的閻羅們奮戰過幾場,因此對內情較為了解。;

當然,他也想不到地獄門中會生了蟲。;

麥小雲淡淡地說︰「廖不一他們呢。」;」這——」;

一言驚醒夢中人,這下子麥無銘震動了,果然?廖不一和潘松秋,那兩個魔頭功力通玄.而且,他們都進過地獄門,對地獄門的人事、地形十分清楚。非常熟識。;

萬一他們的劣性犯下了,萬一他們舊情難忘,石鏡濤父子知遇之恩,萬-他們好逸惡勞.在外面受不了風雨之苦,萬-他們……;

這麼說來,恐怕果真是地獄門出了啦,那……;

麥元銘臉熱了.汗冒了,他已經坐不住了,遲疑,趨趑,最後依舊是向著麥小雲說︰「大哥……我們……」;

麥小雲不等麥無銘落款,他爽口地說︰「我們立即趕往地獄門!」;

「那羅大俠的後事……」;

「羅大俠的後事由我來處理。」大爺沈逸塵終于有說話的機會了.他義不容辭地說︰「且待喜宴-完,我會隆重的、妥善的給料理和安葬。」;

「謝謝岳父……」;

「-家人何用說謝。」沈逸塵鄭重地說︰「你們去吧!」;

麥正銘吁出了一口氣,現在還有一個人令他為難,那就是他剛成婚二天的嬌妻沈如婉。;

因為,沈如婉不比沈如嫻,沈如嫻理性,沈如婉任性,沈如嫻能事分輕重,沈如婉只頤自己的好惡。;

但是,事到如今,麥無銘不得不轉頭回身星眸朝沈如婉的粉頰上注視了過去。;

沈如婉的美目,原本在他的身上打轉,侍她一接觸到麥無銘投過來眼波的時候,粉臉一凝,美目一掙,聲浪教人難測地說︰;

「看我怎麼樣,是麼?」;

丙真是不出所料。麥無銘話滯了,音窒了,他說︰「我……」;

「黑嬌女」沈如婉揚起了螓首,漾溢著秋水,語轉聲回地說︰「你真以為我是蒸籠蓋?我是牛皮糖?」;

畢竟是武林兒女,盡避他們情重.盡避他們意蜜,有人說,女人-結婚就成熟了。果然,沈如婉已經懂得古人的那一句名言︰;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新婚也是一樣!;

「謝謝你!如婉……」麥無銘心頭的大石落了。;

沈如婉櫻嘴-撅,說︰「哼!稀罕!」;

說走就走.兄弟二人到後堂拜別慈親,略作收拾,就雙雙出門而去。;

麥夫人王氏珠瑯,在兒子成婚之前即已經由普陀來到了沈氏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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