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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釵香 第九章 誤中迷香

作者︰獨孤紅類別︰武俠小說

凌燕飛回到精舍里,進門就聞見一陣淡淡的幽香,想必是姑娘桑傲霜留下來的。他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

一路上就思潮洶涌,往下一坐,思潮更佔據了他整個腦海。他一直在想︰為什麼他的「情孽」這麼重,剛到京里來沒多久,就前後博得三位姑娘的青睞,贏得了三位姑娘的芳心。

想著,想著,就覺得眼皮重了起來,一陣陣的困意襲上身來。真是啊,剛才走動著不覺得,一坐下來就不同了。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打算去睡。

那知剛站起,忽然覺得失重,胸口發悶,身子一晃,差點沒又坐下去。他為之一怔,這是怎麼回事兒,困歸困,可是困不至于這樣兒啊!

就在他心念轉動的一轉眼工夫,他只覺眼皮重逾千斤,幾乎都睜不開了,眼前的東西也為之一陣模糊,而且頭更重,胸口也更悶了,人簡直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之感。

他人聰明,更機警,馬上就知道不對了。他支撐著睜眼四下察看,他看見了,高腳漆幾上那盞燈,那盞燈的燈焰上,冒著一線極細的白煙。普通的燈焰不至于冒煙,即使有時候會冒煙,那也絕不會是白煙。

他支撐著撲過去,人正動,只覺那陣淡淡的幽香突然間濃了不少,一剎那間,他全明白了,抓好那盞燈,抖手扔了出去。燈扔出去了,人也支撐不住了,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他人倒下去了,一條黑影疾若鷹隼般掠進了精舍,落在凌燕飛身邊,揚掌就要劈下。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兒,外頭傳來了人聲。

「凌少爺,怎麼了,什麼東西嘩喇一聲。」

那黑影顧不得再傷凌燕飛,氣得一跺腳,飛身掠了出去。

黑影掠出了精舍之後的一轉眼工夫,又一條人影一閃進了精舍,道︰「凌少爺,您的燈……」

他一眼瞥見了凌燕飛倒在漆幾旁,一怔,一個旋身撲了過去,他經驗夠,抱起了凌燕飛先探鼻息。一探鼻息之後,他的心松了一半,轉頭發出了一聲短嘯,然後抱起凌燕飛放在椅子上。

他這里剛把凌燕飛放好,已有好幾條人影帶著一陣狂飆卷進了精舍,一個蒼勁話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話聲方落,眼前一閃,有人打亮了火摺子。火光照耀下看,站在凌燕飛身邊的是龍雲、駝老、桑傲霜、龍剛、龍文等七個全到了。

駝老臉色陡然一變,月兌口叫道︰「凌少爺。」

泵娘桑傲霜一聲驚呼︰「燕飛。」

她閃身就要撲過去。

駝老伸手拉住了她,沉聲說道︰「龍剛,找燈。」

龍剛答應一聲要動。

龍雲道︰「燈在外頭打碎了,里頭還有一盞。」

龍剛一陣風般撲到垂簾那邊,一轉眼工夫又撲了回來,他手里端著一盞燈,龍文過去用火摺子點著了燈。

泵娘桑傲霜嬌靨都白了,急道︰「龍大哥,凌少爺怎麼了?」

龍雲道︰「屬下听見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叫凌少爺沒听見凌少爺答應,進院子一看,燈摔碎在院子里,當時屬下就知道不對,再進屋一看,凌少爺倒在高腳幾旁人事不省。」

一陣風般又一個人奔了進來,是馮七,他嘴里問著︰「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當他看見椅子上的凌燕飛的時候,叫一聲「小七」就要撲過去。

駝老又伸手攔住了他,道︰「馮老,不要動他。」

一頓,沉聲接道︰「龍雲留在這兒,其他的人四下給我搜,只要發現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龍剛七個答應一聲,飛掠而去。駝老轉望馮七,把龍雲剛才說的又說了一遍。

馮七臉色大變,道︰「這麼說燕飛是遭了暗算,他扔燈示警。」

駝老道︰「恐怕是,先讓我看看凌少爺再說。」

他一步跨到凌燕飛跟前,伸手便要扣凌燕飛腕脈,忽然他轉頭過來問道︰「傲霜,你聞見了什麼沒有?」

泵娘桑傲霜一雙明眸轉動了一下道︰「香香的,很淡。」

駝老道︰「可聞得出這是什麼味道?」

桑傲霜搖搖頭道︰「干爹,難道說燕飛是一-」

駝老轉望馮七道︰「馮老有沒有聞見什麼?」

馮七點點頭道︰「您不提我沒聞出,您這一提我也聞出來了,確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氣,只是我聞不出這是什麼……」

駝老兩眼進射寒芒,道︰「馮老可听說過龍涎香這種東西?」

泵娘桑傲霜花容失色,臉色大變,出聲叫道︰「龍涎香。」

撲過去就要抓凌燕飛。

駝老一把把她推開了,推得她一個踉蹌沉聲說道︰「丫頭,難道你要龍涎香加速運行。」

泵娘桑傲霜臉色煞白,站在那兒沒敢再動,她顫聲說道︰「干爹,要是燕飛有個三長兩短……」

駝老須發微張,道︰「你放心,他們害不了凌少爺的。」

馮七道︰「駝老,什麼是龍涎香,燕飛他……」

駝老道︰「您別忙問,等我為凌少爺祛除了龍涎香之毒以後,我再慢慢告訴您,龍雲,快拿我的藥箱去。」

龍雲恭應一聲,飛掠而去。

駝老抬抬手道;「馮老,不礙事的,您坐下歇歇吧。」

馮七站著沒動,道︰「駝老,您能治龍涎香……」

駝老冷哼一聲道︰「幸虧踫上了我,或許他們忘了我桑駝子的老窩也在江東六十四屯了,我桑駝子對他赤魔教的那些見不得人、下九流的鬼魅伎倆可以說是了若指掌……」

馮七道︰「赤魔教?您是說燕飛是……」

駝老截口說道︰「龍涎香是小興安嶺的特產,據我所知,只有小興安嶺產這種東西……」

龍雲提著一口漆黑的小木箱掠了進來。

駝老道︰「咱們待會兒再說。」

他伸手接過了龍雲遞來的藥箱,打開藥箱,里頭放滿了藥,有草藥,還有瓶裝的藥粉跟藥丸。

駝老伸手進去一陣模索,模出了一束草藥,道︰「拿開水茶杯來。」

龍雲行動飛快,馬上把茶杯開水送到了跟前。駝老放下藥箱,兩手把那束草藥扯得粉碎放進了茶杯里,然後像沏茶似的滿斟了-杯。蓋著蓋子稍微悶了悶,駝老掀起茶杯蓋端起了茶杯,茶杯里的水已然色呈碧綠,-股子辣味沖鼻。

駝老吹了一陣,把茶杯里的水稍微吹涼一點之後,道;「龍雲,捏開凌少爺的牙關。」

龍雲慌忙捏開了凌燕飛的牙關,駝老極其小心,也極緩慢著把那杯色呈碧綠辣味沖鼻的藥水,一點一點地給凌燕飛灌了下去。

一杯藥水灌得點滴不剩,駝老把茶杯往幾上放,道︰「行了,抱凌少爺進去躺著,蓋上被子,讓他出汗。」

龍雲抱起凌燕飛就走。桑傲霜忙跟了過去。

馮七也想跟過去,駝老攔住了他道︰「有傲霜照顧他就行了,您放心,我擔保凌少爺絕不礙事,您請坐,咱們坐下來談。」

馮七眼望著垂簾那邊的凌燕飛,緩緩坐了下去,道︰「您給他吃的是什麼藥?」

駝老跟著坐下,道︰「我只知道那是一種專解龍涎香毒的草,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它叫什麼,這種草也產在小興安嶺,別處恐怕沒有。」

馮七看了那茶杯里的藥渣兒一眼,道︰「我聞見一股子沖鼻子的辣味兒,怎麼跟芥茉似的。」

駝老道,「這種草在地上長著的時候沒味兒,干了以後也聞不出什麼味道來,可是拿水一沖,那股子辣味兒就出來了。」

馮七道︰「您怎麼知道這種草能解龍涎香毒?」

駝老道︰「說起來這是件巧事兒,早年我在江東六十四屯的時候,有一回,上小興安嶺采藥去,您知道小興安嶺是山了名的險峻的,有很多地方普通人到不了,所以上頭什麼怪東西都有。小興安嶺產一種蟒蛇,奇毒,當地的人管它叫地龍,∥瀟湘書院獨家連載∥這種東西嘴里時常流一種黏液,當它游走行動的時候,這種黏液到處滴,滴在活物身上活物準死,滴在草上草就會枯死,毒得不得了,這種黏液從它嘴里滴下之後,過不一會兒就會凝固,一條條軟軟的,透明有股子很淡的香氣,這就是龍涎香,並不是稗史匯編里所說︰諸香中龍涎香最貴,出大食國的那種龍涎香,那種龍涎香最名貴,這種龍涎香劇毒……」

頓了頓道;「那一回是讓我趕巧了,本來有龍涎香的地方,再毒的東西也不敢從那兒過,那一回有兩個猴子在樹上逗著玩兒,逗著逗著許久樹枝斷了,一只猴子從樹上掉下來,正好掉在龍涎香上,我當時心想這猢猻非死不可,可是您猜怎麼著,那只猴子掙扎著爬到一堆草附近,兩只爪抓起那種草拚命往嘴里塞,沒多大工夫,那只猴子居然一點事兒沒有的爬起來跑了。」

馮七指指茶杯里的藥渣兒,忙道︰「那猴子吃的就是您這種草。」

駝老微一點頭道︰「不錯,這我才發現這種草能解龍涎香毒,一物降一物,再厲害的東西它也有個克星,造物委實是夠神奇的,當時我如獲至寶,過去就把那種草全割了下來,我沒敢連根拔,上蒼造了這種克制龍涎香的東西,就是為救那誤中龍涎香的生靈的,我怎麼能一根不剩的把它全拔了……」

馮七忽然問道︰「駝老,這種草在地上長著的時候能解龍涎香之毒,割下來干了之後還能解龍涎香之毒麼?」

「能,我試過!」駝老道︰「當初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我活捉了一只狼給它吃了些龍涎香,等它昏迷過去之後我又拿這種草泡水給他灌了下去,過不了一個時辰它就醒過來了,跟沒吃龍涎香一樣!」

馮七吁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這麼說燕飛是吃了龍涎香?」

駝老搖頭說道︰「不,龍涎香劇毒,不一定是吃,踫一下命就不保,以我看凌少爺不是誤食了龍涎香,也不是誤踫了龍涎香,而是……馮老沒听龍雲說屋里有盞燈被扔到外頭去摔碎了麼?以我看凌少爺中的龍涎香毒是讓人下在了燈油里,經過燈焰的燃燒變成了煙,凌少爺一時沒覺察,聞進去了不少,後來發現毛病出在燈上,才把那盞燈扔了出去,燈扔出了手,人也不支倒了地。」

馮七道︰「龍涎香還能下在燈油里麼?」

駝老道︰「原本不能,可是赤魔教人采了龍涎香之後,又把它加了一種藥物細研成粉使得它見水就溶,所以也就能下在燈油里了。」

馮七道;「您怎麼知道這件事是赤魔教中人干的?」

駝老一雙虎目之中寒芒閃漾,道︰「別人不知道,我清楚,赤魔教拿龍涎香害人的事我見多了,當年他們也曾害過我,可是我有這種解藥,他們奈何我不得!」

馮七道︰「這麼說赤魔教中人模進咱們這兒來過了!」

駝老的灰眉軒動,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不然凌少爺怎麼中龍涎香,哼,哼,我還沒想到赤魔教里竟有這種來無蹤去無影,讓咱們茫然無覺的能人呢,我倒要看看這是赤魔教里的那位高手!」

灰眉猛地一揚道;「傲霜,過來。」

桑傲霜快步走了過來,滿臉焦慮地道︰「干爹,燕飛怎麼還沒醒?」

駝老道︰「不要緊,干爹拿這條老命擔保,他要是有什麼差池,你找你干爹要人就是。」

頓了頓道︰「這兒是你收拾的?」

桑傲霜道︰「是我。」

駝老道︰「燈是你點的?」

桑傲霜「嗯」了一聲道︰「是我,怎麼了?」

顯然,駝老跟馮七剛才的談話她沒听見。

兩下里的距離不過幾步之遙,可是說是近在咫尺,她居然沒听到駝老跟馮七的談話,可見她的心全放在凌燕飛身上了!

駝老沒答又問︰「燈油也是你添的?」

桑傲霜道︰「是啊,那是好些日子以前添的了,燈一直沒用,怎麼了,干爹,難道是燈……」

駝老道︰「燈油里讓人下了龍涎香,你趕快去油缸里打點油拿來,我要看看毛病是不是出在那缸油里。」

桑傲霜轉身要走,忽又回過身來道︰「不會的,干爹,每個屋里的燈油不都是今兒個才添的麼,別的燈一盞也沒毛病啊!」

駝老怔了一怔,忽地站起來走到那張高腳幾旁,端起了那盞燈,看了看,聞了聞,道︰「這盞燈是剛從里頭拿出來的,燈油里也沒龍涎香!」

馮七道︰「駝老,怕毛病不是出在燈上吧!」

駝老軒了軒灰眉,叫道︰「龍雲。」

龍雲帶著一陣風到了跟前。

駝老道︰「摔碎的那盞燈還在院子里麼?」

龍雲道︰「屬下沒顧得收拾,應該還在。」

駝老道︰「你去把它端進來,不必拾碎片,我要看看燈油。」

龍雲答應一聲竄了出去。

馮七忽然站了起來道︰「駝老,燈油里要是有龍涎香,那如今燈油灑了一地,誰要是不小心踩著,豈不……」

駝老道︰「不要緊,這種龍涎香經赤魔教加進一種藥物之後,已然控制住了它的毒性,只有經過燃燒後所產生的煙才能殺人!」

龍雲端著一盞破燈走了進來。

駝老伸手接過來就近鼻端聞了聞,臉色陡然一變,道︰「沒錯,馮七,這盞燈里有龍涎香。」

馮七兩眼微睜道︰「這麼說真讓您料著了!」

挨近來聞了聞道︰「我怎麼聞不出什麼來。」

駝老道︰「那是因為您以前沒見過龍涎香,您要是多見幾回,它的氣味絕瞞不了您的。」

桑傲霜忽然說道︰「干爹,難不成赤魔教對付的只是燕飛一個人,會麼?」

駝老道︰「我也正在想,赤魔教要對付,絕不會只對付凌少爺一個人,可是事實上只有這屋里的一盞燈有毛病……」

桑傲霜道︰「這龍涎香他們是什麼時候下的,他們又是什麼時候模進來的?」

駝老道︰「我正在想……」

龍雲突然說道;「他們又怎麼知道凌少爺非往這間屋不可?」

駝老一怔道︰「對呀,他們又怎麼知道凌少爺非往這間屋不可?」

馮七道︰「許是他們躲在屋上听見了,再不就是看見桑姑娘陪燕飛到這邊兒來了。」

駝老一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他的武功要到了那種境界,大可出手搏殺凌少爺,還用得著在燈油里下龍涎香!」

忽地一怔道︰「嗯,或許您說對了,我忘了告訴您,赤魔教人加過藥的這種龍涎香,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它能讓人一直昏迷不醒,讓人身軀慢慢的縮小,最後縮得跟個剛生出來的小孩兒似的。」

馮七臉色陡然一變道︰「還能再往小縮麼?」

駝老凝目道︰「您這話……」

馮七道︰「我想起了亦魔教的表記之一,那拇指般大小的骷髏頭!」

駝老點頭說道︰「沒錯,馮老,一顆骷髏頭就是一個人,一條命。」

馮七兩眼顯露寒芒,道︰「每個赤魔教徒身上都有這麼一顆骷髏頭,駝老,赤魔教的教徒一共有多少?」

駝老搖頭說道︰「馮老,一顆骷髏就是一個人,一條命不錯,但其中有的是他們挖墳掘墓,盜取死尸,有的則是叛教違規被殺的教徒的五陽魁首浸藥縮制而成的。」

馮七道︰「那也夠罪孽滔天的了。」

忽听凌燕飛的話聲傳了過來︰「駝老,七叔。」

幾個人連忙轉眼望去,只見凌燕飛已從床上坐了起來,桑傲霜這一喜非同小可,頭一個飛身撲了過去。

凌燕飛站起來說道︰「傲霜,等一下再過來。」

桑傲霜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忙剎住撲勢道︰「怎麼了?」

凌燕飛道︰「我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濕透了,我想先洗一洗!」

幾個人都聞見了,滿屋子一股子腥臭味兒。

駝老當即說道︰「傲霜,你去給凌少爺換-床被褥,讓龍雲侍候凌少爺先洗個澡去再談。」

凌燕飛忙道︰「讓我自己來。」

桑傲霜含淚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跟我客氣麼,跟龍大哥去吧,這兒你不用管了。」

凌燕飛遲疑了一下,掀簾走了出來。

馮七忙迎上去道︰「小七兒,你覺得怎麼樣?」

凌燕飛道︰「謝謝您,不礙事了。您跟駝老這兒坐會兒,我一會兒就來,等我來了之後,咱們再談別的。」

他匆匆地跟著龍雲走了。

馮七一雙老眼之中淚光涌現,望著凌燕飛的背影道︰「謝天謝地,……」

轉過身來沖駝老拜下去。

駝老一驚忙伸手架住了他道︰「馮老,您這是干什麼?」

馮七道︰「遼東老龍溝楚家七個徒弟,就這一個出類拔萃,您的大恩大德,馮七感同身受。」

駝老笑笑說道︰「馮老,有件事您還不知道。凌少爺也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凌少爺現在已經是我的干女婿了。干女婿有事兒,我這個干丈人能不管麼?」

馮七听得一怔道︰「燕飛現在已經是您的干女婿了,怎麼回事兒?」

駝老拉著他坐了下來,開始敘說這門親事的前因後果,話剛說完,凌燕飛就帶著龍雲進來了。

馮七站起來叫道︰「好小子,你有了媳婦兒了也不告訴你七叔一聲,怎麼著眼里放不下你這個七叔去!」

泵娘桑傲霜已經把被褥換過了,站在一旁早就低下了頭。

凌燕飛臉一紅,赧然笑道︰「駝老已經告訴您了?還是剛才的事兒,您已經睡了,我打算明兒個一早就告訴您的。」

馮七咧著嘴道;「得了吧,現成的話誰不會說,行,小子你好福氣,這麼標致這麼好的媳婦兒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你這趟京城沒白跑,瞧吧,從今後有你師父樂的了!」

凌燕飛笑了笑,轉望駝老道︰「龍大哥都告訴我了,謝謝您。」

駝老忙道︰「您還跟老奴客氣……」

馮七一旁道︰「駝老,您這可是折煞燕飛啊。」

駝老笑了笑道︰「坐,咱們坐下談。」

二個人落了座,駝老一整臉色凝目說道︰「燕飛,眼前這件事我剛才跟馮老談了半天了。根據跡象推測,我跟馮老認為,他們是純為對付你一個人的,事情發生以後的一切,我們清楚,事情發生以前的一切,我們一無所知,現在我們要听听你的……」

凌燕飛道︰「我只知道我從傲霜那兒回來後,聞見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當時我沒在意,傲霜到這兒來過,我以為是傲霜留下來的,可是沒多大工夫我就覺得困,而且頭重,心口發悶,我知道不對,這我才發現那盞燈有毛病,我支撐著撲過來把燈扔了出去,然後我就支持不住了,我人是倒下了,可是還沒有完全昏迷,我覺得出有個人從外頭掠進來到了我身邊,跟著我就听見龍大哥叫我,龍大哥一叫,那個人就跑了,接著我就昏過去了。」

馮七呆了-呆道︰「有這種事,你沒看見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麼?」

凌燕飛道︰「我想看可是我怎麼睜也睜不開眼!」

馮七面泛驚容道︰「好險啊,要是龍老弟遲來一步……」

龍雲道︰「幸虧凌少爺把那盞燈扔了出去,我是听見燈掉在地上的聲音才趕過來的。」

駝老望著凌燕飛道︰「燕飛,你能確定那個人不是龍雲麼?」

馮七也道︰「燕飛,別是你人迷迷糊糊的時候弄錯了吧?」

凌燕飛道︰「不,那時候我神智還沒有完全昏迷,我能確定在龍大哥進來之前,確另有一個人進來過。」

駝老轉望馮七道︰「馮老,真要是這樣的話,這件事里就大有蹊蹺了!」

馮七道︰「您是說……」

駝老道︰「這足以證明您說的話沒有錯,他們有人模進咱們這兒來,把咱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說燈里的龍涎香是那人在燕飛到這兒來,然後又去找傲霜這段工夫里放下去的。」

馮七點了點頭,臉色變得相當凝重,道︰「要是這樣的話,這個赤魔教就太可怕了!」

駝老道︰「模進咱們這兒來的那個人,知道燕飛要住在這兒,那麼他也可能已經知道燕飛要逮個赤魔教徒設餌的計策!」

馮七臉色一變道︰「對……」

龍雲突然說道︰「駝老,可能容屬下說句話?」

駝老道︰「說。」

龍雲道︰「今兒晚上四處的樁卡是由屬下帶班,屬下可以用性命擔保沒有任何一個外人進咱們的院子。」

馮七道︰「龍老弟,駝老並沒有怪你。」

龍雲正色說道︰「馮老,這不是駝老是不是責怪我的問題,我跟隨駝老多年,只我犯了錯,我從沒有逃避過,我這是爭一個理!」

駝老道︰「那麼你說這龍涎香是那兒來的,凌少爺說的那個人又是那兒來的?」

龍雲道;「這一點屬下不敢置辯,不過有一點您可以想想,凌少爺回來的時候,剛進院子就讓老八發現了,屬下不相信咱們的人能發現凌少爺,發現不了赤魔教的跳梁小丑。」

駝老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理,我不信赤魔教里有誰的能耐能高過燕飛,只是那下龍涎香的人,難道是從地里蹦出來的不成。」

馮七看了看龍雲道︰「龍老弟,我說句話你可別在意……」

龍雲肅容說道︰「龍雲怎麼敢,您請說,龍雲洗耳恭听。」

馮七道︰「龍老弟,咱們等于是一家人,我也無意把責任硬往你身上推,誠如你所說,咱們爭的是一個理字,你要知道,燕飛他等于是回自己的家,用不著掩蔽隱藏自己的身形。」

駝老一點頭道︰「不錯,要是有任何外人別具用心,模到咱們這兒來,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龍雲雙眉微揚道︰「駝老……」

駝老一擺手道︰「你不要再說什麼了,你說不可能有外人模進咱們這兒來,事實上卻有人下龍涎香差點害了凌少爺;凌少爺也說發現個人,難道說這個人是咱們自己人不成?」

龍雲沒再說話,可是他一臉的不服神氣。

馮七似乎有意打圓場,道︰「這一點不必再提了,要緊的是燕飛要逮個赤魔教徒為餌的計策,要是燕飛這一著已經讓他們知道了,我看這個計策勢必得有所改變不可!」

「不,」凌燕飛道︰「用不著,七叔,咱們只要能逮個赤魔教里的大角色,我不怕他們知道我的計策。」

馮七道︰「話是不錯,問題是你是不是能找到個大角色,要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角色,他們是不會上這個當的,再進一步說,要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計策,只怕他們不會讓你找到任何一個!」

龍雲霍地轉身往外。

龍剛飛步奔了進來,一躬身道︰「凌少爺、駝老,老董剛派人送信兒來,有個赤魔教高手在東城把兒出現!」

馮七一怔道︰「赤魔教的高手?」

駝老道︰「怪了,他們既已知道燕飛正在找他們,為什麼還會露頭?而且還是個高手?」

凌燕飛道;「也許是他們還不知道,要不就是模到咱們這兒來的那個沒听見咱們的談話。」

馮七道︰「不,不可能,燕飛,只怕有詐,這很可能是他們將計就計,反過來引你上鉤,你可別上這個當。」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七叔,您的豪情那兒去了,即便他們是將計就計,我卻要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留在京里是干什麼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放個人在那兒引我上鉤,那豈不更好了?我求之不得,我要跟他們別別苗頭,看看誰行誰不行!」

轉望龍剛道︰「老董的人還在外頭麼?」

龍剛道︰「在,我留下他來好給您帶路。」

凌燕飛站起來道︰「我跟他去一趟!」

桑傲霜一步跨過來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凌燕飛道︰「不,我一個人去。」

馮七道︰「小七兒,你怎麼……受了一回暗算難道還不夠!」

凌燕飛道︰「七叔,我要是怕這個,當初我就陪您回老龍溝了,何必還留在京里跟他們周旋,您要知道,情勢演變到如今,勝負已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了。我要是不想辦法趕快抓住埃王福晉的證據,安貝勒,甚至于十五阿哥嘉親王都要跟著受累,真要到了那時候,這北京城可就成了赤魔教的天下了,關系那麼大,而且事已逼在眉睫,您說,我能不冒冒險麼?」

馮七還待再說。

駝老那里已然開了口道︰「馮老,燕飛說的是,這樣吧,讓他帶龍雲跟龍剛去。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必要的時候他倆可以跑回一個來送個信兒。」

凌燕飛道︰「駝老,我說過一個人都不帶。」

駝老道︰「以前我听你的,現在你可得听我的,你不能讓我們大伙兒坐在家里揪心,而且你也要明白,這件事成敗關系很大,萬一到時候你一個人照顧不了怎麼辦……」

凌燕飛還待再說。

駝老兩眼一睜道︰「怎麼,燕飛,我這個干丈人的話你不听!」

桑傲霜投過來兩道焦慮而帶著企求的目光。

凌燕飛只有改了口︰「燕飛不敢。」

駝老道︰「那就快去吧,別讓老董的人在外頭干等,這種事早一步比遲一步好。」

凌燕飛沒再多說,答應一聲,微一欠身,帶龍雲、龍剛掠了出去。

老董的人就在門外,這個花子凌燕飛曾見過,他沖凌燕飛恭謹一躬身,凌燕飛答了一禮道︰「不敢當,有勞了,煩請帶路。」

那花子恭應一聲,轉身往東掠去,去勢如飛。

口口口

東城根兒是一片荒郊野地,在這沒月亮的夜里看,草叢、樹林、亂墳崗,到處是漆黑一片。

四個人站在夜色里竭盡目力四下搜尋,那花子道︰「凌少爺,剛才那個赤魔教的人就在這一帶出現過。」

凌燕飛道︰「現在怎麼連個鬼影子也看不見,你們的人呢?」

那花子撮口發出了一陣怪聲,乍听像是夜貓子貓頭鷹叫。這陣怪聲剛落,十幾丈外一坐樹林里,隨即傳來咕咕兩聲。

那花子立即說道︰「凌少爺,請跟我來。」

彎身竄了出去,直往那片樹林撲去。凌燕飛帶著龍雲、龍剛跟了過去。

罷近那片樹林,樹林里鬼魅般飄出一條黑影截住了那個帶路的花子,凌燕飛看見了,那又是一個花子,比帶路花子年輕點兒。只見那年輕花子跟帶路花子低低說了幾句,而且伸手往身後樹林指了指。

帶路花子轉身掠過來道︰「凌少爺,樹林那邊有個廢磚窯,赤魔教的人都在那個廢磚窯里。」

龍雲道︰「赤魔教的人都在那兒?幾個?」

帶路花子道︰「五個。」

龍剛道︰「好家伙,兩對半,今天咱們可賺了大的了。」

凌燕飛道︰「怎麼知道是高手?」

帶路花子道︰「回您,其中一個身份不低,就是我們發現的那個,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只他一個人,另四個是後來的,這四個對他恭恭敬敬,我們以為像他這種身份,不該是庸手。」

凌燕飛道︰「磚窯離樹林有多遠?」

帶路花子道︰「回您,等于緊挨著樹林,我們的人躲在樹上監視他們半天了。」

凌燕飛道︰「走,咱們挨近些看看去。」

他-說這話,那站在遠處的年輕花子立即轉身撲進了樹林。由樹林里蛇行前進,沒多大工夫便到了林邊,年輕花子當先竄起,往一棵合圍大樹上撲去。

凌燕飛會意,當即帶著龍雲、龍剛也上了樹。那年輕花子挨近凌燕飛往外指了指。

凌燕飛一眼看見了,林外丈余處就是個廢磚窯,佔地頗大,原來有一圈土坯牆,現在卻倒塌得差不多了。一個個的窯散布各處,邊上長滿了草,在一個個窯中間有片空地,那片空地,圍坐著五個黑衣蒙面人。

龍雲道︰「凌少爺,咱們……」

凌燕飛道︰「不忙,身份高的是那一個?」

年輕花子道︰「正北那個。」

凌燕飛道︰「四下里沒再見赤魔教人的蹤跡了?」

年輕花子道︰「沒了,就這五個。」

凌燕飛道︰「龍大哥,你看這像個陷阱麼?」

龍雲道︰「您要是問我,我說根本就沒人模進家里去。」

凌燕飛只覺這位八龍的頭一位倔得很,他沒跟他辯,可是他卻不明白赤魔教為什麼應該設陷阱而不設。是消息還沒有送遍呢,還是這個陷阱高明得讓人根本看不出它是個陷阱。

磚窯近在眼前,除非那些廢窯里藏的有人,有厲害埋伏,否則這根本稱不上陷阱。

他道︰「那些個廢窯里有沒有人?」

年輕花子為之一怔,道︰「那些個廢窯里?不知道,不會吧!」

顯然,他也不敢確定。

凌燕飛道︰「可知道他們到這兒來干什麼的?」

年輕花子道︰「不知道,我沒敢太挨近。只知正北的那個在亂墳崗現了現身,隨後就到這兒來了,不多久之後那另四個也到了,看樣子他們像在商議事兒。」

龍雲道︰「凌少爺,我看不出這像個陷阱!」

凌燕飛道︰「龍大哥跟龍二哥下樹各走一邊模過去,咱們從三邊圍上他們,請等我現身後,你們再現身,千萬小心那一座座的廢窯。」

龍雲跟龍剛低應一聲雙雙掠下樹去,捷如狸貓,輕得跟片樹葉似的。

凌燕飛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龍雲、龍剛在夜色里沿著那已然倒塌多處的土坯牆,伏身蛇行從兩邊包抄了過去。

他兩個輕功都有相當的造詣,沒有驚動那五個黑衣蒙面人,也沒見那一座座的廢窯里有任何動靜。

凌燕飛道;「二位請回吧,請代我謝謝董大哥。」

兩個花子也沒多說什麼,恭敬一聲雙雙掠下樹去。

望著龍雲、龍剛已從兩邊繞到了五個黑衣蒙面人的後方,凌燕飛提一口氣騰身拔起,天鳥行空般射向磚窯正中那片空地。

他有意驚動那五個黑衣蒙面人,饒是如此,一直到他掠近那五個黑衣蒙面人才發覺。

「什麼人!」

驚喝聲中,兩個黑衣蒙面人騰身掠起,半空里雙截凌燕飛,四掌遞出,襲的都是凌燕飛的要害。

只听凌燕飛冷笑一聲道︰「憑你們也配,先給我擒下了。」

只見雙掌一抖,兩個黑衣蒙面人斷線風箏般滾翻著倒射而回,各向一方落去。

龍雲、龍剛,雙雙掠到,一人迎著一個,只見人影在半空里一合,兩個黑衣蒙面人便像小雞般落在了他兩個手中。

這當兒凌燕飛已射落在那片空地上,背著手望著那已然站起的三個黑衣蒙面人,既不動也沒說話。

他剛才露的那一手已震住了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六道驚怒目光直盯著凌燕飛,都沒一個敢動!

也許是正北那黑衣蒙面人身份高些,膽也大點兒,一轉眼工夫之後,他邁前一步冰冷開了口︰「你是什麼人,可知道我等是什麼人?」

凌燕飛淡淡說道︰「凌燕飛,你赤魔教中人對我應該不陌生。」

那黑衣蒙面人兩眼寒芒暴閃,驚怒說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道︰「不錯!」

他打從射落這片空地那一剎那起,就一直注意著身周那一座的廢窯,一直到現在也沒見動靜,事實上他那敏銳的听覺也沒听見什麼,如今他可以確定了,這不是個陷阱,那麼是赤魔教中消息還沒傳遍。

只听那黑衣蒙面人道︰「你屢次跟本教作對,本教自問並沒有招你惹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你們自問並沒有招我惹我?」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凌燕飛道︰「你赤魔教,從江東六十四屯潛來京里,是何居心?」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不關你的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別人能來,我赤魔教為什麼不能來?」

凌燕飛道︰「你錯了,赤魔教要是潛往別處,那或許不關我的事,但是赤魔教潛來了京里,卻正好關了我的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奉一位前輩異人令諭,專門對付危害京城治安的不軌份子……」

那黑衣蒙面人道︰「我赤魔教並沒有……」

凌燕飛淡然一笑截口說道︰「你赤魔教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殺害皇族親貴,這是干什麼?」

那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是誰說我赤魔教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殺害皇族親貴,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凌燕飛道︰「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里明白,說起來我得感謝你們殺害了那位親貴,要不然我還發現不了你們這可怕的陰謀呢,設若那位親貴泉下有知,她的死暴露了你們的陰謀,可能挽救了某一程度的禍害,她也應該含笑瞑目了。」

那黑衣蒙面人厲叱說道︰「你胡說些什麼……」

「你明白。」凌燕飛道︰「還有,你赤魔教以下九流陰狠歹毒手法,害我師門長輩于前,害我本人于後,勾結期連奸佞逼害忠良,綜此以上種種,這是不是招我惹我。」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姓凌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不承認是不是?不要緊,我自有辦法讓你承認,先告訴我,你在赤魔教中擔任何職?」

那黑衣蒙面人道︰「你要干什麼?」

凌燕飛道︰「我要找個身份高的派以大用,小角色我不屑一顧。」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你白跑這一趟了,我們這幾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凌燕飛道︰「是麼?」◎瀟湘書院獨家連載︰http://210.29.4.4/book/club/◎邁步逼了過去。那黑衣蒙面人雙手閃電探腰,只听錚的一聲,再看時他掌中已然多了一對短劍。

凌燕飛道︰「跟我玩這個,恐怕你還差點兒。」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是嘛,你試試看。」

他閃身掠到,左手短劍一遞,直襲凌燕飛咽喉。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黑衣蒙面人這起手一劍快捷準狠,而且森冷劍氣逼人,顯露了他在劍術上的造詣,足見是個高手。

凌燕飛仰身躲過一劍,笑道︰「你過謙了,就憑你這起手一劍就不該是小角色。」

黑衣蒙面人出手的確快,凌燕飛這句話剛說完,他左手劍一沉,沿著凌燕飛胸口到了,右手劍跟著遞到,直卷凌燕飛下盤。

一招兩式,有辛辣的攻勢,也有防人躲閃,斷人退路的突出奇兵,這黑衣蒙面人在劍術上的造詣的確不凡,換個人一定會傷在他的劍下。

奈何他踫見的是凌燕飛。凌燕飛身軀一旋,黑衣蒙面人的兩劍同時落空,凌燕飛上頭出掌,下頭出腳,襲的是黑衣蒙面人的兩只腕脈,快捷如電。

他是不出手便罷,出手便要必中。只听悶哼一聲,黑衣蒙面人一對短劍同時月兌手飛出,人也蹌踉往右沖去,他不愧是高手,借著沖勢騰身,要跑。

凌燕飛早防著他這一著了,就是為他而來豈會讓他逃出手去?帶著一陣風撲到。只見他往黑衣蒙面人身後一落,黑衣蒙面人已然騰起尺余的身軀又落了地,在地上翻了個筋頭就四肢橫伸地不動了。

這里黑衣蒙面人成擒,那里悶哼兩聲,另兩個黑衣蒙面人也都落在龍雲跟龍剛手中。龍雲腳前躺著一個。龍剛腳下踩著一個。

凌燕飛道︰「龍二哥,叫他過來一下。」

龍剛抬起腿順勢給了那黑衣蒙面人一腳道︰「我們凌少爺叫你,過去。」

那黑衣蒙面人連滾帶爬到了凌燕飛跟前。凌燕飛伸手揭去了他頭上那黑布罩,那是一張馬臉,這當兒都明白了。

凌燕飛道︰「告訴我,你赤魔教到京里來,是來干什麼的?」

那馬臉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道︰「我只知道我們是奉命來找個人的。」

凌燕飛道︰「是麼?找誰?」

那馬臉黑衣人道︰「找我們三教主及四教主的女兒。」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倒很會隨機應變,故事編來得真快。」

那馬臉黑衣人忙道︰「凌爺,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看樣子,那馬臉黑衣人說的不像是假話。

凌燕飛目光一凝,道︰「那麼你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馬臉黑衣人道︰「是這樣的,我們大教主跟四教主十幾二十年前讓人害了,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也被人擄了去……」

「慢著,」龍剛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大教主跟四教主十幾二十年前讓人害了,怎麼又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讓人擄了去。」

那馬臉黑衣人道︰「我沒說清楚,是這樣的,我們的大教主跟二教主是夫妻,三教主跟四教主是夫妻,十幾二十年前,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有事出門去了。只有大教主跟四教主留守總壇,等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事畢回來,發現大教主跟四教主已經讓人害了,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也失了蹤……」

凌燕飛道︰「要是我沒猜錯,你赤魔教的四樣信物,金劍是代表大教主,銀花是代表二教主,骷髏是代表三教主,象牙手是代表四教主,銀花跟象牙手是女的,對麼?」

馬臉黑衣人忙點頭說道︰「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凌燕飛道︰「夫妻都是教主,想來你們這二四兩位教主都是不讓須眉的女中丈夫。」

也是說赤魔教這兩位女教主必然是相當厲害的女煞星一流人物。

馬臉黑衣人听出來了,道︰「我們這四位教主原是同門師兄妹,他四位當初共同創立了赤魔教。赤魔教創立之後他四位才成的親。」

凌燕飛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是我冤枉你們那二四兩位教主了!」

頓了頓道︰「可知道害你們大四兩位教主的是誰麼?」

馬臉黑衣人道︰「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不過只要找到我們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害我們大教主跟四教主的凶手也離不太遠了。」

「有點道理。」凌燕飛點點頭道︰「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現在京里?」

馬臉黑衣人道︰「是的。」

凌燕飛道︰「你們怎麼知道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現在京里?」

馬臉黑衣人道︰「听說是這樣。」

凌燕飛道︰「這麼說,你赤魔教來京里,只是為找尋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以及為你們大四兩位教主報仇雪恨的。」

馬臉黑衣人道︰「是的,兩位教主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凌燕飛道︰「沒有別的企圖了麼?」

馬臉黑衣人道︰「我們沒有奉到別的令諭。」

凌燕飛道︰「福親王格格被害的事,是怎麼回事?」

馬臉黑衣人听得一怔,道;「福親王格格被害?你這話……我們不知道啊?」

龍雲道︰「您听他的。」

馬臉黑衣人忙道︰「真的,我們一點也不知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麼說。」

龍剛道︰「好啊,讓我試試。」他邁步就要過來。

凌燕飛伸手一攔,望著馬臉黑衣人道︰「你們那二三兩位教主,現在何處?」

馬臉黑衣人搖頭說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們都是听龔巡察之命行事,像我們這些人,根本就見不著教主。」

凌燕飛道︰「誰是龔巡察?」

馬臉黑衣人一指凌燕飛身後那黑衣蒙面人,道︰「他就是。」

凌燕飛道︰「巡察,你在赤魔教里身份不低吧?」

馬臉黑衣人道︰「不低,巡察是總壇派出來監察各分壇的,比分壇主的身份還要高。」

凌燕飛道︰「你赤魔教的人共分幾個等級?」

馬臉黑衣人道︰「我們教里最低的是像我這樣的,上去有領班。一班十個人,一個分壇有十個班,分壇主以下設有四名到五名護壇,分壇之上是總壇。總壇里名堂很多,有巡察、總巡察,外五堂,內五堂,護教、總護教等等。」

凌燕飛點點頭道︰「我說過,我要的只是身份高的大角色,像你這樣的小角色我不要。你也還算老實,我不難為你,你可以走了。」

馬臉黑衣人兩眼猛一睜道︰「真的?」

凌燕飛道︰「我這個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

馬臉黑衣人如逢大赦,爬起來飛掠而去。

龍雲道︰「凌少爺,您怎麼……」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龍大哥,我說我逮了他們一個巡察,他門或許不會相信。有他們的人為證,他們一定深信不疑。再說,有他們的人報信兒,也用不著我到處宣揚了,是不是?」

龍雲笑了︰「凌少爺,還是您行。」

凌燕飛道︰「把其他三個都放走。帶著這位龔巡察,咱們回去吧。」

龍雲答應一聲去解那三個黑衣蒙面人的穴道。龍剛則過來扛起了那位龔巡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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