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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劍 第三十九章

作者︰柳殘陽類別︰武俠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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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真聳了下肩,道︰「這說來話長……」

于是,邵真便把自己和明毓秀在洛陽酒館分手之後的情形——當然,他和「女煞星」刁艷紅的幾度春風是隱埋了下來——到自己墜崖,失明,失去記憶,被侯大再和侯愛鳳救起,到如何復原起來,重新扶持「龍虎會」而當了會主,大略的講述了一下……

「真,是我害了你吃這麼多苦……」明毓秀听完,忍不住淚眼汪汪的凝視著他道。

邵真連忙笑道︰「毓,那不是都過去了麼?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

胖伊玲幫明毓秀的腔道︰「是啊,他也不是害得你差點發了瘋?兩不相欠。」

這話說得明毓秀破涕為笑,邵真也忍不住一陣輕笑

邵真忽然想起來道︰「哦,對了,玲姑娘,你怎知道在下要來?」

玲姑娘道︰「我猜準你的拜兄大牛把實情告訴你之後,你一定會來的,我不相信你是鐵石心腸。」

邵真道︰「說不定我不來呢?」

胖伊玲開玩笑道︰「那我‘百艷幫’馬上向你‘龍虎會’挑戰!」

吐了一下舌尖,邵真道︰「那我命休矣!」

邵真的怪樣,引得明毓秀和胖伊玲一陣嬌笑……

「百艷幫」的正廳上,燈火通明,觥籌交錯,倩影繽紛,輕歌曼舞,熱鬧非凡……

「百艷幫」是以幫中大禮為邵真設宴的,這會使邵真感到受寵若驚。

在這以前,邵真在「百艷幫」主胖伊玲和總護法「黃薔薇」柯月霜以及「百艷幫」各級護法等的陪同下,當然「艷屠煞」明毓秀也在內,曾參觀「百艷幫」的設施與建樹。

只覺「百艷幫」機關林立,宛如銅牆鐵壁,龍潭虎穴,不愧能在江湖上傲然屹立,使邵真心中十分艷羨。

席間,邵真道︰「玲姑娘,您這般隆重的接待在下,誠不敢當。」

胖伊玲喬扮男裝,俊秀而美雅,如今還彼女兒身,更是千嬌百媚,艷容照人,只見她拈袖掩嘴,銀玲格笑,宛似冰珠滾盤,蕩人心弦,她瞟眸橋道︰「邵公子,您如今也是一幫之主了,這撇開不說,就憑您‘鬼見愁’這塊金字招牌,也夠響叮當的了!今公子不遠千里而來,使本幫蓬篳生輝,我們高興都還來不及,你還裝謙虛哪?」

說著,美眸滴滴溜一轉,瞥向邵真身旁的明與秀——但覺得此刻她好似換了個人,原先的憔悴痴迷已一掃而

空,繼之的是掩不住的滿臉喜悅,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啊,更何況她還刻意的打扮了一番,只見她秀發如雲,臉兒含俏,十發美麗,說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接著嬌道︰「再說,今兒個是公子您和明姐姐的大好

日子,又怎麼不慶祝一番呀,對不?」

嬌羞的瞪了她一眼,明毓秀嗔怒道︰「小玲,你再胡扯,別怪我這做姐姐的在諸位護法面前不給你面子嘍!」

胖伊玲哎唷了一聲,嬌聲道︰「怎麼?你想打人哪?老實說,你一個‘艷屠煞’也沒啥了不得,怕只怕‘鬼見愁’給你撐腰壯膽哪!」

這話說得「黃薔薇」和眾護法嬌聲輕笑,卻使得明毓秀羞紅了臉,嬌啤連連,即連邵真也感到窘迫不好意思,本來邵真算是女人中的老手了,但像這樣放眼一片盡是嬌滴滴、滴滴嬌仿佛進入了女人國似的,再且萬「紅」叢中一點「綠」——只他一個男人,著實使他感到有些兒別扭,怪不舒服的。

所謂三個小女人,可以吃掉一個大男人,尤其是「黃薔薇」柯月霜,更是毫不留情的朝邵真和明毓秀猛攻。

另外在座的護法,也皆是上過刀山,下過火海,也在刀尖上討生活的江湖閨秀,文靜靜的,硬是「群起而攻之」

這簡直使邵真和明毓秀不知如何招架,但明毓秀臉兒雖紅,心兒可就樂死了,她巴不得她們的「攻」呢!

邵真可就如坐針氈般的難耐,幸好他還算經驗老到,急中生智,連忙岔開話題道︰「‘海煞星’這廝可真大膽,竟敢下毒手暗害‘璇璣神尼’,他明明是不把貴幫給放在眼里嘛!」

這果然很有效,大家都把話題轉開了,「黃薔薇」首先道︰「邵公子,您這話可就說遠了,‘璇璣神尼’和我個人是很熟沒錯,但和本幫拉不上一點關系,怎麼說‘海煞星’不把本幫放在眼里呢?」

明毓秀很開竅,她知道邵真不過是想轉開大家的話題,她慧黠道︰「這就是了,‘海煞星’上回想強闖‘萬重寺’之時,便已知道你‘黃薔薇’和‘璇璣神尼’的關系了,這回他竟暗害‘璇璣神尼’消憤,顯然是不把你‘黃薔薇’給放在眼里……」

邵真笑著接道︰「柯姑娘,你乃堂堂的‘百艷幫’總護法,‘海煞星’敢不把你瞧在眼里,也就等于不把你們‘百艷幫’給瞧在眼中啦!」

氣煞粉臉,「黃薔薇」一挫銀牙,道︰「‘海煞星’,姑女乃女乃非把你鐵骨揚灰不可!」

癌首沉思了一會,胖伊玲忽道︰「‘海煞星’這般人是跑單幫的,像他們這種人,講的是八面玲瓏,做的是四面討好,決不輕易與人結怨,更不敢隨隨便便得罪人家,‘百艷幫’雖算不了什麼三頭六臂,如何了不得,但是也決非是他們這種字號的惹得起……」

一眨眼,「黃薔薇」攔阻道︰一莫非有人替他撐腰?要不然就是‘海煞星’吃了些豬心狗膽啦!」

俏臉含凝,胖伊玲輕啟櫻唇道︰「這里頭有蹊蹺,總護法,趕明兒你帶班姐妹去處理這件事。」

撇下嘴唇兒,「黃薔薇」道︰「幫主,這種事兒,我親自去已夠賞‘海煞星’的臉了,哪須再帶姐妹去?未免太抬重了‘海煞星’的骨頭了。」

胖伊玲笑道︰「你看著辦就是了,不過‘海煞星’既然膽敢這麼做,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他顯然是有恃無恐,你不能太過于掉以輕心才是。」

「黃薔薇」恭謹道︰「屬下知道。」

忽然,她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轉向邵真,說道︰「邵公子,您記不記得那夜在‘萬重寺’,‘海煞星’那般人扛著十幾只箱子?」

邵真頜首道︰「不錯。」

轉了下烏溜溜的眸珠子,「黃薔薇」望著胖伊玲道︰「幫主,說不定他們就是劫‘龍虎鏢局’的嫖的人呢!」

嬌軀輕輕一震,胖伊玲道︰「你怎會想到他們呢?」

「黃薔薇」道︰「那晚他們一行人扛著十幾只——可能就是二十只箱子,我一直沒記起來,看他們當時的樣子,好像經過了一場大廝殺,也許就是他們干的哪!」

微搖了下螓首,胖伊玲道︰「‘海煞星’在江湖雖還算得上掛有字號,但認真論起來,他實在算不了什麼,就憑他敢劫‘龍虎鏢局’的嫖?旁的不說,單就‘虎形劍’林老前輩,就足夠他齜牙咧嘴的了!」

「黃薔薇」一窒,似是無話可說,她懊惱的低聲自語道︰「那怎這般湊巧?他們離失鏢的地方這麼近……」

邵真忽道︰「這麼一說,倒使我想起來了……」

「黃薔薇」連忙掉頭問道︰「邵公子,你想起什麼來啦?」

眨眨眼,邵真道︰「柯姑娘,當時你正和‘海煞星’過招的時候,可曾听得其外嘍羅在說些什麼嗎?」

蹙了下眉心兒,「黃薔薇」道︰「當時我听不大清楚,我只听到他們說要硬闖入寺里去。」

邵真道︰「我那時在寺院後的牆角上,我倒听不大清楚,他們其中有一人說什麼的姓段的那票人周旋了老半天這句話。」

神情一震,胖伊玲道︰「邵公子,此話當真?」

邵真若笑了一下,說道︰「玲姑娘,我想大概是的,不過不敢十分確定就是了。」

「黃薔薇」微感失望的道︰「要能確定就好辦啦!既然邵公子不能確定,我們也不能隨便加罪于人」。

明毓秀對江湖中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事茫然無所知,她好奇的問︰「小玲,怎麼,洛陽‘龍虎鏢局’丟鏢了?」

胖伊玲道︰「何止如此,二當家的饒形劍’也折了呢!」

明毓秀低聲嬌呼起來︰「誰恁地大膽啊?」

胖伊玲略微的,把事情講述一遍給她听。

邵真也凝神細听,忽然心中一動道︰「玲姑娘,你說‘龍虎嫖局’丟的鏢貨是純淨翡翠?」

胖伊玲微微一頷螓首,說了聲︰「是啊。」

從懷里取出一個小皮囊,邵真把它送過去給胖伊玲,口中問道︰「會不會是這個?」

解開囊口,胖伊玲一看,微驚道︰「這是純翡翠啊!」

邵真道︰「前兩天,‘海煞星’以五百兩銀子賣給我的。」

明毓秀接過來,端詳了一下道︰「這種上等貨色,少說也要一千兩以上!」

「黃薔薇」凝眸道︰「幫主,這會不會就是‘龍虎鏢局’所丟的鏢貨呢?」

胖伊玲眨眨眼睫道︰「明兒個,你帶著這塊翡翠去問問‘龍形劍’便知道了。」

說著,轉首向邵真含笑道︰「邵公子,翡翠可否暫借一下?」

邵真連忙笑著說道︰「這還用得說麼?」

「黃薔薇」道︰「這麼看來,‘海煞星’是有很大的嫌疑啦!」

胖伊玲柳眉微揚,道︰「難說,我總認為‘海煞星’沒這個能耐。」

「黃薔蔽」撩眸道︰「幫主,‘海煞星’既然有本事坑了‘璇璣神尼’,我們就不能以平常的眼光來衡量他了。」

胖伊玲點頭道︰「當然,事情往往會出乎我們的意料的,但是就算我們假設是‘海煞星’干的,第一,我們首先必須懷疑決不是他那班人單獨搞的,必定有著我們不知道的幫手在支持著他,甚至我們可以說,他有強硬的靠山,或是強有力的幕後指使人。」

邵真很佩服她這精密的思維,和大膽的假設,他頷首道︰「玲姑娘,在下支持你的看法。」

朝他嫣然一笑,胖伊玲道︰「其次,‘海煞星’如真劫了這些翡翠,那表示他不是一個傻瓜,他怎會把它零賣,而且賤價月兌手呢?」

邵真深以為然道︰「假如是我,我當等事情平淡之後,然後把翡翠加工,或雕刻或琢磨,這樣月兌手,人家就不會懷疑了。」

美眸望著他,胖伊玲嬌道︰‘邵公子,我正是這樣想。」

眨眨眸子,「黃薔薇」道︰「這麼說來,‘海煞星’不是啦?」

胖伊玲道︰「目前嚨形劍’一點線索也沒有,咱也不必放棄這難得的蜘絲馬跡,不管是不是,總護法,你就多跑段路,把翡翠給‘龍形劍’瞧,是的話最好不過,假使不是,也算我們替他老人家盡了份心意。」

「黃薔薇」恭聲道︰「是的,幫主。」

談話就此告一段落,接著他們又漫談江湖大事,以及拉拉雜雜的鎖事兒,直至深夜,才賓主盡情,各自散去……

邵真自然在那「女人國」里宿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邵真偕明毓秀便告別了胖伊玲。

但見「百艷幫」城門大開,號角齊鳴,旗幟蔽天,兩旁列隊十余里長,隆重歡送。

胖伊玲更是親自送出三十里外,一路上,她和明毓秀並肩緩行,難離難舍,離情別緒籠罩在她倆的臉上……

「姐姐,您要時常來看我哪。」胖伊玲緊握著明毓秀的手,紅著眼圈道。

明毓秀更是依依不舍,她哽咽道︰「小玲,我會的,一定會……」

話尾已是模糊不清,毓秀顯然是難忍心中愁緒,倏地一振韁索,彈淚馳去。

「姐姐!」胖伊玲傷心欲絕,淚眼模糊的叫了一聲。

邵真見她倆情深似海,心頭一陣波動,他策馬上前,向胖伊玲施禮道︰「玲姑娘,盛情招待,在下銘感心懷……」

不等他說完,胖伊玲突然拭淚道︰「‘鬼見愁’,我鄭重的警告你,假使你對明姐姐做出任何不仁不義的事來,我‘百艷幫’就與你誓不兩立!」

說畢,一策馬,絕塵而去……

留下邵真瞠目兀立當地,呆若木雞……

冷風颼颼!朔氣凜凜!

雪停了,但,地上卻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放眼一片盡是雪白、乳白、銀白。

崎嶇的山道上,正飛奔著一男一女。

那兩人的輕功好俊,好帥,像貓兒般的輕靈,似狡兔樣的捷快。

男的玉面朱唇,一個「帥」字招牌,身著貼身銀白勁裝,外罩乳白大袍,更顯超月兌不俗,風流倜儻女的雙十年華,貌賽嫦娥,高聳如雲的秀發扎著一條淺紅色藍花邊的圍巾,身上也穿著同樣顏色的緊身輕裝,外加粉紅夾織淡綠色的披風,顯得縴縴楚楚,嬌柔可人,也是一個「美」字招牌。

不是誰,正是「鬼見愁」邵真和「艷屠煞」明毓秀是也!

只見他兩朝著一座不算高的小山丘馳去,不消一會,已到了山頭。

這小山丘說也怪,從山下望去是一片白,但上來一看,卻又是一片綠——一片片的松林、柏樹、竹叢歷然映目。

這松柏竹雜植一處,好大一片的;在這凜冽寒風中,它們依然孤傲聳立,愈發青綠!只覺盎然綠意給了這百凍俱寒的大地添了無限的生氣和詩意,這使人想起了「歲寒三友」這句話兒來。

明毓秀看了一陣發呆,呵氣道︰「真,你瞧,這好美哦,一片綠意,令人賞心說目。」

搓了一下手,邵真望著她含笑道︰「毓,現在你可以猜猜是誰住這兒了。」

白了他一眼,明毓秀風情萬種道︰「不用猜了,‘歲寒三義’對不?」

打了個哈哈,邵真道︰「真有你丫頭的,一猜就中。」

美眸溜轉,明毓秀道︰「原來你是想請他們下山,干嘛還給我賣了這麼大的關子,害得人家納悶了好大半天,真是!」

說著,話鋒一轉,又道︰「真,人家說‘歲寒三義’雖武功高強,但淡泊名利,愛好風雅,老早就絕足江湖啦,今番真有把握請得動他們嘛?」

邵真笑道︰「別人我不敢說,但少爺親自來請他們,他們的架子萬萬不敢再端啦!」

皺了下眉頭,明毓秀嗤道︰「得啦,我的大少爺,別把牛給吹跑啦!」

瞪了她一眼,邵真道︰「我說了,你丫頭就不敢說我是吹牛的啦,‘歲寒三義’雖早就退出武林,但三年多以前,也就是少爺剛出道的時候,我曾幫了他們一個很大的忙哪!」

明毓秀詫異道︰「真的?」

邵真朝她齜了齜牙,道︰「不是蒸的,是用煮的。」

一個粉拳揍了過去,明毓秀瞪眼道︰「誰給你不正經來的?我以前壓根兒沒听你提過這事,姑女乃女乃我當然要懷疑啦!」

邵真挨了一拳,愁眉苦臉的哼喲了兩聲,道︰「笑話,誰記得這麼多的事來寫文章給你報告?就說你丫頭和玲姑娘的事兒,你也不曾向我提過啊!何況你沒听過聖人有言‘受恩不忘,施惠不記’這話兒嗎?我‘鬼見愁’乃堂堂正人君子,所以努力的忘記啦,自然就沒向你提起了他!」

咧嘴輕笑,明毓秀白了他一眼,嬌笑道︰「盡往自個臉上貼金,真不要鼻子!」

一頓,接道︰「好啦,你就吹給姑女乃女乃听听吧!」

邵真哼了一聲,翻著眼道︰「話說來就長啦,屁放出來就臭嘍……」

不等他說完,明毓秀一腳踢了過去,佯嗔道︰「去你的,再沒正經,看姑女乃女乃撕爛你的舌頭不!」

輕巧的往旁一閃,邵真學乖了,可沒再挨上她的一腳,他道︰「好,好,別凶,我說就是。」

一頓,這才正經道︰「其實也沒什麼,正當‘歲寒三義’膾炙人口,赫赫有名之時,在江湖坪埔頂遭了人家暗算,差點兒弄得尸骨無存,正被一伙人逼得走頭無路之時,幸好被我踫上啦,我把他fi〕三人隱藏起來,騙走追殺而來的人,挽救了他們這回大難。」

明毓秀凝目瞧著他道︰「雖然如此,但人家們既已隱退武林,你又何苦硬把人家給拉出來呢?」

聳了下肩,邵真道︰「這也是不得已的事,不過我這次請他們出來幫忙,並不是要他們拋頭賣命,只是麻煩他們為嚨虎會’總理各種營利買賣,一俟業務穩定走上正道,他們隨時可以離去。」

掀動著睫毛,明毓秀道︰「哦?他們擅長這方面麼?」

邵真笑道︰「簡直是鬼才,他們三人未得‘歲寒三義’這雅號以前,也是幫派中人,昔日的‘金雕盟’的各種買賣,營利業務,便是他們掌管的,曾有一度,‘金雕盟’幫務蒸蒸日上,強盛一時,可惜他們與門主‘金刀無敵’紀乃元合不來,三人逐月兌離‘金雕盟’,自闖江湖。他們這一走,‘金雕盟’不善用人,接管他們職務的人搞得一團糟,沒多久,‘金雕盟’,便關門大吉了矣!」

明毓秀驚嘆道︰「他們這種司文職的人有這麼重要麼?」

邵真椰榆她道︰「問這種話,實在顯得丫頭你太沒見識啦!」

蹦起粉腮,明毓秀氣嗔道︰「你行,你有見識!真不要鼻子!」

邵真被她這麼嬌嗔的模樣兒,引得一陣出神,他涎臉嘻道︰「喲,你怎麼搞得老罵人家不要鼻子?是不是炫耀你「丫頭的鼻子很美?」

明毓秀氣得直罵道︰「不要鼻子,不要鼻子!」

模了一下鼻子,邵真裝了個鬼臉,嘻道︰「其實我少爺的鼻子也不差,我干嘛不要?」

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明毓秀也跟著一陣嬌笑。

邵真這才又正經道︰「一個幫就等于一個國,雖然一定要有強兵猛將,但文職人材更為重要,尤其是一個幫務,其所賴以生存的,必須靠以經營各種的牟利事業,諸如錢莊、商業,甚至煙賭酒娼館,乃至于營運私貨等等,這和國的靠人民稅收不同。因之牟利經營就是一個幫派的根本命脈,假使牟利事業搞得好,賺了錢,才能談到強盛。但是這種人材並不是俯拾即可得之,老話常說,猛將好找,生意子難生,就是這個原因啊!」

明毓秀美眸顧盼,既詫異又驚羨道︰「真瞧不出你,你以前根本不是幫中人,怎懂得這麼多呢?」

嗤了一聲,邵真得意洋洋道︰「當然啦,少爺不像你丫頭豬腦袋一個,人家說沒吃過豬蹄子,也該看到它走路,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連這也不懂,真該去買條麻繩上吊哪!」

明毓秀氣煞道︰「哪,又不要鼻子啦,只不過輕輕捧了你一下,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啦!」

白了他一眼,接著道︰「既然你說這種人材難找,那以後‘歲寒三義’離開的話,你又該怎麼辦才是呢?」

邵真齜牙道︰「碟子里頭兒洗臉,大淺了,少爺自然會找個人跟他們學習,然後接替他們。」

明毓秀含笑道︰「我知道你要找誰。」

邵真訝道︰「你丫頭知道?」

明毓秀瞟了他一眼,嬌聲道︰「‘商俠’死要錢,對不?」

邵真笑道︰「好丫頭真給你猜對啦!」

兩人正說得緊,忽見林中激射出三條人影來!

眯了下眼,邵真老遠便看清了來人——乍看之下,令人太不容易分出是誰來!仿佛是同庚兄弟似的。

邵真轉首向明毓秀道︰「哪,他們就是‘歲寒三義’啦。」

話聲甫落,正巧他們三人也來到了跟前,他們顯然是才看清了邵真,三人不約而同的驚異道︰「咦!小真,是你?」

邵真上前含笑施禮,道︰「三位仁兄別來可好!」

「歲寒三義」還了一禮,齊聲道︰「小真,真想不到你會來哩!」

三個瞥了一眼明毓秀,其中一人向邵真問道︰「小真,這位姑娘是……?」

邵真連忙道︰「哦,她就是江湖上人稱‘艷屠煞」的便是。」

明毓秀施禮道︰「久聞三位前輩美名,奴家明毓秀這廂有禮了。」

發話的人忙不迭還禮道︰「不敢當,在下胡一球,幸見明姑娘豐顏美姿。」

次一人也抱拳道︰「在下胥鋒。」

最後一人彎腰道︰「在下苗如龍。」

眾人敘禮完畢,胡一球上前輕執邵真雙手,興奮異常道︰「小真,我真想不到你會來哪。」

胥鋒也拍著他的肩道︰「小真,江湖上盛傳的‘鬼見愁’是不是就是你?瞧你混得不賴嘛!」

苗如龍自然也圍著他道︰「我說小真,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呢。」

「歲寒三義」東一句西一句的問個沒完,顯然他們非常歡迎邵真這位不速之客,邵真遇見昔日故人,自然興高采烈,他笑道︰「怎麼?我這位大客人也不請到貴草廬里去敘敘舊麼?」

胡一球笑聲道︰「老朋友一來,瞧我們都樂昏了頭。」

說著,朝明毓秀禮貌的擺手道︰「明姑娘,請!」

于是邵真和明毓秀便隨「歲寒三義」進入松、竹、柏的雜林里去……

這片雜林很廣,曲徑小道,倒蠻有番風味,當中有座美雅精致的大茅草屋。

茅屋的左側有口小池,不過都已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林中還有羊腸鳥道的扶攔小路亂通,路中座落有石桌藤椅和棄石,如果說現在是夏夜,春晨或者秋昏的話,綠草如茵,百花競放,爭奇斗艷,鳥蟲齊鳴,清風送爽,那該是一個多美的世外桃源啊!

但在這萬物盡殺的隆冬里,它也不遜色多少,單這片盎然綠意,和那數不盡的松濤、柏嘯、竹鳴,便夠醉人心神的了!

借這,就令人可以知道「歲寒三義」是如何的文雅月兌逸了。

進入了茅草屋里頭,赫!別瞧它外表不太起眼,里頭可就夠人眼花緣亂的了!只見大廳里的桌椅器皿,且不說它如何昂貴,就單那份精致而美雅,便叫人心中一陣舒服。

竹壁上綠而不暗澀,賞心而又悅目,壁上掛著三副釣具和大斗笠,書幾上也擺滿了線裝書。最令人注目的是一張美輪美奐的八仙桌靠壁擺著,桌上放著一只古香古色的三腳獅頭銅鼎,那張牙舞爪的獅口中,正裊裊的升起一道若有若無的飄香輕煙,淺香拂鼻,頓覺身心輕爽,說虛一點,就像那句什麼的「我欲乘‘香’歸去」哪!

八仙桌上頭的壁面掛著幾幅瀟灑月兌逸的山水墨畫,和幾幅三人聯筆的書法,什麼「淡泊以明志」啦,「寧靜以致遠」啦,又什麼「大塊文章皆我生」等等,一時也看不完,其筆勁蒼邁雄傲,龍飛鳳舞,就連日不識丁的山野村夫也要嘆為觀止!

好啦!到此為止,就文得不能再文,雅得不能再雅啦,否則邵真和明毓秀的五體投地就要加倍到「十體投地」,甚至于沒「地」可「投」啦。

邵真和明毓秀大略瀏覽完畢之時,「歲寒三義」的手腳俐快非常,一人抱酒甕,一人擺杯子,一人端菜肴,一桌酒席就這樣的擺上啦!

邵真佩服萬分道︰「我說你們好生會享受哩!」

胡一球笑道︰「算啦,咱在你小真面前,可一塊招牌也掛不上,這破磚爛瓦哪進得了你的眼里哪。」

邵真望著他笑道︰「你那張嘴和以前一樣,連諷帶刺,外帶一個挖字。」

苗如龍為眾人斟上酒,舉起酒杯,朝明毓秀含笑道︰「明姑娘,咱這荒山僻野沒啥招呼,請別見怪。」

胡一球和胥鋒也舉杯同向毓秀敬酒,胥鋒道︰「明姑娘,蒙你降趾,辱臨寒舍,使得敝寓蓬篳生輝,在下先干為敬。」

胡一球卻笑嘻嘻道︰「明姑娘,我等雖深居山里,卻早聞姑娘大名,在下這一杯為姑娘的慧眼識英雄,能交上我們的小老弟小真而干。」

「歲寒三義」輕聲笑著干了杯,明毓秀先是一窘,酡紅了玉腮,旋而落落大方的嫣然一笑,輕聲道︰「奴家也為三位前輩有幸向在下敬酒而干。」

說著,從容的一飲而盡。

「歲寒三義」齊是一怔,胡一球訝異的望著她道︰「好!明姑娘,就是這,在下就說你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女豪杰。」

說著,轉向邵真道︰「小真,物以類聚,像你這樣不簡單的家伙就有不簡單的伴兒,不簡單,不簡單。」

邵真豪爽一笑,道︰「得了,廢話少說,難道你們不向少爺敬酒麼?」

苗如龍哈哈一笑,道︰「笑話,把你留著在後頭,所謂是好戲在後頭哪!」

胥鋒也笑道︰「小真,三年前我兄弟三人醉你不倒,今番可得注意啦!」

于是「歲寒三義」便一連串的向邵真猛轟……

酒過三巡,胡一球已有幾分醉意,他望著邵真咧嘴道︰「小真,大神降臨小廟,可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番你來,為的啥子事兒呀?」

邵真也喝得全身發熱啦,他笑道︰「說你鬼靈精,還得加上個太字。」

胥鋒笑眯眯道︰「先警告你,假使是開口借錢,就請先滾吧!」

這話引得明毓秀掩唇輕笑,只覺「歲寒三義」不僅雅逸,而且幽默得緊,邵真佯瞪了他一眼,笑著道︰「你真門縫里看扁人了,別這麼勢利眼好不好?」

一頓,眯眼道︰「其實正好相反,少爺正想讓你們發財哪。」

苗如龍睜大眼道︰「好哇,有這等好事,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小真你說說看,如何讓我兄弟為財而死呀?」

邵真輕聲笑起來,說道︰「少爺我現在是‘龍虎會’的會主啦……」

話沒完,胡一球忽然驚呼道︰「啥?你成了肥豬啦?哎呀,該殺!」

明毓秀忍不住一陣輕笑。

邵真瞪了他一眼,道︰「你才肥豬,我是說會主——」

正說著,苗如龍又煞有介事道︰「哎喲,小真你闊啦,小的給你叩頭。」

胥鋒也連忙道︰「哼唷,不得了,肥豬,請喝酒,小的給你夾菜,努力巴結啦!」

說著,作狀就要夾菜送到邵真面前,但忽又塞到自己口中。

害得明毓秀連連發笑。

邵真可真被氣扁了,正欲搭話,胡一球已搶先他︰「假使你小子不是向我們炫耀一番,八成準是也想拖我們弟兄下水,對不?」

邵真望著他傻笑道︰「子真踫到你都要上吊自殺算了,他閣下是聞一知百哪!你說對啦!」

「歲寒三義」忽面面相覷。

邵真道︰「別這樣不夠朋友,只不過請你們幫點小忙而已,怎麼個個像個喝了砒霜似的?要死啦?」

一頓,接著道︰「其實少爺也知道你們封劍退出武林,少爺決不會要你們拿刀舞劍……」

齜了下牙,苗如龍道︰「莫非要我們弟兄幫你洗毛坑?」

瞪了他一眼,邵真接著道︰「少爺只要你們哥們幫我們龍虎會籌辦各項館務,待一切就緒後,我們會讓‘商俠’接替你們,然後你們盡避一走了之,再回來這自鳴清高一番。」

詫異的望著他,胥鋒道︰「小真,想不到你居然會當上勞什子的肥豬胖狗的……」

邵真苦笑道︰「其實我也是趕鴨子上架,硬被逼上梁山的……」

接著,他把情形概略的說給「歲寒三義」听……

說完,邵真加上一句,道︰「所謂萬事起頭難,只要你們哥們把路鋪好,咱就好辦事,喲,別這樣拉著長臉,太難看啦!」

「歲寒三義」面面相覷,臉有難色,半晌不說一句話……

邵真大感失望,朝明毓秀攤了下兩手,苦笑道︰「毓,你這烏鴉嘴說對啦,我把牛給吹跑啦!」

邵真連忙插嘴道︰「就是嘛,太不夠意思啦!」

這時胡一球忽然正色道︰「小真,咱非泛泛之交,要說這點忙咱幫不上為未太不夠意思了……」

邵真連忙插嘴道︰「就是嘛,大不夠意思啦!」

胡一球沉聲道︰「有一件事,我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

邵真這時見他們三人一臉正經,似有難言苦衷,不禁詫異道︰「啥子事兒來著?」

胡一球凝聲道︰「小真,你可記得我以前那個‘金雕盟’盟主‘金刀無敵’紀乃元?」

點了一下頭,邵真道︰「記得他,怎麼了?不是早就樹倒猢猻散了麼?」

苗如龍接道︰「三天前他突然找上門來,要我們幫他重搞‘金雕盟’。」

心中一震,邵真道︰「你們答應他了?」

搖了下頭,胥鋒道︰「笑話,當初我們還沒有退出武林,就不替他干啦,何況我們現在封劍退隱?」

松了一口氣,邵真道︰「怎麼,那家伙硬逼你們是麼?」

點了下頭,胡一球道︰「不錯,他限我們三天答復他,如果不答應……」

哼了一聲,邵真插嘴道︰「不答應要吃了你們不成?」

胥鋒笑著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們不知道。」

邵真眨眼道︰「笑話,姓紀的又不是兩個娘生的,他怎敵你們三人聯手?」

苗如龍呷了口酒,道︰「那撇開不談,武林中人講的是一諾千金,我們既然宣布退隱,怎能與人再動干戈?」

旁邊的明毓秀忍不住插口道︰「假使他要動手殺你們呢?」

胡一球淡淡道︰「我們希望他不會這樣做,萬一真這麼做的話……」

邵真睜眼道︰「難道你們乖乖受死不成?」

苗如龍望著他沉聲道︰「死有重于泰山,輕于鵝毛之分,‘歲寒三義’素來一諾千金,決不食言,為守諾而死有何

不等他說完,邵真勃然大怒道︰「放屁!天下哪有這等任人宰割的事?」

氣咻咻的,又道︰「好吧,就算你們為保全不動干戈的諾言,難道你們不會跑他媽的開溜嗎?」

胥鋒平靜道︰「但他一定會殺我們啊,反正到時候我們答應他不就是了。」

邵真怒道︰「這等事你們為啥不讓我知道呢?」

胡一球道︰「我們既退出武林,就決不把恩怨加諸于第三者身上。」

邵真怒道︰「那你現在為什麼告訴我?」

胡一球先淡淡道︰「我們告訴你的原因,是說假使被‘金刀無敵’殺死,便不能幫你忙,所以不敢答應你的要求。」

猛地敲了下桌子,嚇得明毓秀心一大跳,邵真咬牙道︰「好!這事既然讓我少爺知道,天塌下來我也管!」

苗如龍連忙道︰「小真,你……」

不等他說完,邵真朝他咆哮似的大吼道︰「不要說了!就算玉皇大帝下凡來,少爺照樣管到他家去!」

一頓,哼幾聲道︰「現在第幾天了?」

胥鋒回道︰「最後一天,方才你和明姑娘在林外的時候,我們以為是‘金刀無敵’他來了,所以我們才跑出去的。」

把酒杯中的酒一口仰盡,邵真怒氣未消,哼聲道︰「太好了,偏偏讓我少爺撞著,這不是老天有眼麼?‘金刀無敵’要是來的話,他如果不逼你們,那最好不過了,少爺便讓他走路,要是用強的話,少爺就和他比比誰的拳頭硬,誰吃誰?」

話聲剛一落,林外突傳來一陣聲音︰「喂,我來啦!」

「歲寒三義」臉色微微一變,胡一球道︰「是‘金刀無敵’!說鬼鬼到……」

邵真挫牙道︰「我瞧瞧他是否長了兩個鼻子?啥地方不得了?」

說著,人已激射而出!

邵真動身之時,「歲寒三義」與明毓秀也尾隨飄去……

眾人出了雜林,只見一人昂然而立。

那人年紀看來約莫三十開外的樣子,身形高大而顯得雄壯,濃眉大眼,一股剽悍之氣往外沖,身披紫色大袍,內著白色勁裝,頭頂銀冠,肩後露出一把金光閃閃,奪人眼目的金色刀柄。

似乎,眼前之人便是昔日「金雕盟」的盟主「金刀無敵」紀乃元!

只見他雙臂環胸,傲然而立,他初見邵真和明毓秀似感到有些驚奇,但也只是瞥了一眼,看也不看的……

邵真與明毓秀站到一旁,冷眼旁觀,不發一語……

「歲寒三義」趨步向前,在「金刀無敵」面前站定,三人微微拱了拱手,胡一球發話道︰「‘金刀無敵’,我等候大駕多時啦。」

倏然睜目,「金刀無敵」粗聲道︰「胡一球,你不稱我盟主,直呼我名號,顯然你們不答應我的請求啦?」

苗如龍淡然一笑,緩緩道︰「‘金刀無敵’,你這番好意,咱兄弟們心領了。」

這——

就是無情無義的下場啊!——

甭劍生OCR,闖蕩江湖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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