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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公子的赌约 第四章

作者:绿光类别:言情小说

卜家三口子居住的地方是凤鸣山谷,而凤鸣山是孔雀山的支脉,位于这两座山脉之间的,便是他们要去的孔雀城。

孔雀城是出云王朝中,仅次于京城天水城的大商城,与天水城隔着孔雀山相望。

孔雀城繁华热闹,甚至发展出夜市集,但凡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只要想得到的奇珍古玩,在这儿都找得到。

从凤鸣山谷到孔雀城约莫四、五里路,两人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便起程。进了城之后,夜色已经笼罩,尽避如此,七彩一路上都垂着脸,不和任何人对视。

“好,就放这边。”卜希临说着,开始搬推车上的木板架,准备将木雕逐一摆上去。

七彩这才微微抬眼,发现这里像是市集最末端,人潮并不是很多。

“你摆在这边,赚得了钱吗?”他问。

卜希临排着木雕,随口答道:“有什么办法?愈是往里头,摊子费愈贵,这一摆下去,说不定还会倒贴呢。”

孔雀城最热闹的地段,是从城中央的十字大道往东南西北延伸,而她摆摊的地点是最南端,也是离城门最近的点。

“对自己的木雕这么没信心?”他蹲,跟她一起排着木雕,随手拿起一只飞鸟,只觉得她的雕工非常出色,虽说不到鬼斧神工,但各种飞禽猛兽的眉眼,倒是雕得传神。

闻言,卜希临不禁横他一眼。“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千里马还得遇上伯乐才有用。”

七彩挑了下眉,没再多说什么。

待木雕全部摆好,人潮来来往往,真正停下来看的没几个,但只要有人从摊前走过……

“哇,两位郎才女貌,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俊女俏,登对极了。”

七彩抬眼看了下,险些吐了出来,不敢相信她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那根本是对其貌不扬的大娘和大叔……

“你嘴真甜。”那大娘真的停下来。

“好妹妹,我说的都是真的,瞧,我雕的这对凤凰,就像是为了你们而雕,也难怪我向来不雕凤凰,却莫名雕了一对,如今想想,原来就是为了这份缘呀。”卜希临拿起一对凤凰,再看向一旁靠拢上来的人。

“叫我好妹妹?你的年岁明明就比我小。”大娘瞅着她,话里有质问,但唇可是弯出甜滋滋的角度。

“是吗?可我怎么瞧都觉得你年轻娇女敕,就像个小泵娘。”卜希临神色不改地说。

七彩反胃至极,只能蹲在角落苦忍。

“那对凤凰就给我包起来了。”

“这对凤凰就打个折给两位,一对只要五十文钱。”她的动作飞快,像是怕对方反悔似的,立刻将凤凰装进她简易打造的小木盒里。

七彩在旁听了,真的快吐血了。

一对雕工精美的凤凰,外加小木盒,居然只卖五十文钱……她这脑袋瓜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然,只要有人掏钱买木雕,再加上卜希临那张天花乱坠的嘴,几个自认长得俊俏的全都靠了过来。

“这位公子粗犷有型,简直跟我手中的猛虎一样威风,想必肯定出身世家,武将之后。”说完,把猛虎木雕塞到对方手里。

“这位姐姐看起来就是慈眉善目,这仙鹤吉祥,就像姐姐一样。”

“还有这位大爷,非富即贵,恐怕我这摊子的木雕没一个能配得上您的,但若要勉强挑一个的话,唯有这龙勉强衬得上大爷的气质。”

一个晚上,她舌粲莲花,让每个走到摊子前的客人,硬是掏出荷包,买下木雕,还带着万分自傲的得意表情离去。

待一票人潮离去,卜希临赶紧蹲,算算刚刚到底卖出多少。

“你总共卖出十一个木雕,得两百八十七文钱。”七彩在旁凉声道。

“喝!你怎么知道?”她诧异。

“因为我在旁边替你算着。”他睇着她,很难相信依她这么聪颖的脑袋,怎会订出那种低廉的价钱。“你不觉得你价格出太低了吗?”

“会吗?”

“你自己算,一个木雕你必须雕上多久?”

“看雕什么,一般飞鸟,利落点,约莫两个时辰就可以雕好,要是凤凰还是龙之类的,恐怕要两、三天。”

七彩听了,脸色更冷了。“一对要费上五、六天工时的凤凰,你居然才卖五十文钱,换算下来,你一天的工资连十文钱都没有,而十文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顶多供一家三口三、两天的用度,你们还敢随随便便就救人回家?”

难怪卜家三口的日子苦哈哈,全因为根本不懂得怎么计算成本和利润。

“……被救的人居然说这种话?”卜希临眯眼瞪他。

“我要说的是,你订错价格了,你的木雕绝对不只这个价钱,依我看,随便一个飞鸟雕饰都可以卖到一两银子。”

“哇,你是奸商啊。”她惊诧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做的是无本生意,居然还要我把十文钱的飞鸟卖到一两银子,简直是没有良心。”

木头都是到山里找的,她顶多是花了点时间和体力去找去搬,基本上那是不用钱的,和市集上有人卖手绢,得要买锦缎、买针线不一样。

“你才是一点生意头脑也没有,这哪里是无本生意?你投注进去的心力就是成本,你要先设定自己一天的工资去推算,东西的价格才划算,更何况你的雕工极佳,这木雕卖的是技艺,愈高价就愈能显示你的能耐,如此一来,你才有办法真正的养家活口。”

看他说得认真又严肃,卜希临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有几分道理,更重要的是,他夸她的雕工很好……

“哎哎,现在能度过去就好,至于其他的就以后再说了。”她摆了摆手,小脸泛着可疑的红晕,轻咳了一声,道:“好了,你先帮我顾着摊子,我到前头去一下。”

见她要走,他赶忙抓住她。“等等,你要去哪?”

手被抓住,卜希临心底泛起奇异的羞窘,一把挥开他,赶紧溜了。“顾着摊子,我去去就回。”

“你……”他瞪着她离去的背影,眼角余光瞥见有人从摊子前走过,他立刻垂下头,就怕有人发现他异于常人的眼睛。

然而,她明明就说去去就回,可他等啊等的,就是不见她的身影,反倒是有客人先上门了。

“啊,这不是希临的摊子吗?”上门的男人脑满肠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看得出出身不差。

七彩没抬眼,低声道:“是希临的摊子没错。”

他想,也许是常客吧,否则又怎么会直呼她的闺名?

“你又是谁?”男人口气不善地问。

“……我是她的朋友。”总不能说是在她家吃白食的吧。

“她何时有了你这个朋友?”

感觉阴影逼近,七彩不耐地轻啧了声,正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时,便听到卜希临的声音,“朱大爷!”

那男人闻声,原本被眼皮压得快要看不见的眼,瞬间打开了一条缝,朝她笑喊着,“希临。”

“啊,我正在想说,今儿个怎么没瞧见您呢。”卜希临跑过来,将手上的布料交给七彩。“好久没见到您了,可真有点想您。”

七彩接过布料,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顿。

“你这嘴可真甜,想见大爷我,干脆跟着大爷一道回家不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我还有爷爷妹妹要养。”卜希临呵呵笑着。

“要多少?我给。”朱大爷很豪气地说。

总算听出端倪,七彩不禁微诧地看向卜希临。

“啐,当朋友的,提到钱多扫兴,况且养活家人是男人不能推却的责任,这点担当我还有。”卜希临佯怒道,随即又朝他笑眯昧地问:“不知道朱大爷今天看中了什么?”

听到这里,七彩简直傻眼。

她以为她头上绑着方巾,穿着男人的衣服,大伙就会以为她是男人了?难不成……她根本听不出对方有要纳她为妾的意图?

“我要你。”朱大爷直言道。

七彩戒备地微抬眼,便听卜希临说:“那可糟了,我是千金不卖的呀,不过我倒瞧这虬龙和朱大爷很像,每当我雕这虬龙时,就会忍不住想起您。”

七彩听到最后,真的很想吐。

她不但身子骨软,就连睁眼瞎话都可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反观对待他时,什么刻薄话都挂在嘴边,差别待遇很大。

“卜希临,别再跟我打哈哈,我说,我要你!”朱大爷肥臂伸长,抓住她。

“咦?”她愣住。

“好不容易今天再堵到你,你想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反正你开个价就对了,大爷会派人把钱送到你家里去。”他没耐性了,只想要把她带回家,享受软玉温香。

卜希临一整个傻眼,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见七彩横过手,朝朱大爷的大拇指一个反抓,朱大爷立刻松了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地瞪着他。

“你做什么?还不快放手!”朱大爷喊着,身后的家丁围了过来。

“七彩,放手。”卜希临怔了一下,回过神赶忙拍着他的手。

七彩抬眼瞅着眼前的男人,警告道:“不要随意轻薄泵娘家,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整治得了你。”

“你、你……”朱大爷痛得大口喘气着。“放手放手,我走可以了吧!”

七彩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地松开手。

一得到自由,朱大爷捧着自己的手,怒瞪向七彩,却惊察他的异瞳。“你……妖怪!”

话落,赶忙走人,一票家丁苞着走了。

霎时,附近的摊位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甚至陆续有人走到摊子前打量着。

见状,卜希临恼火低骂出声,“看什么看?没瞧过七彩鸟吗?真是一群孤陋寡闻的家伙!什么妖怪,这是吉祥!”

七彩抬眼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真诚,半点虚伪皆无,就好比她防他、讨厌他,向来是大刺刺地表现出来,跟对待上门的客人截然不同。

所以,她真的认为他和七彩鸟一样,代表着吉祥?

这话温暖了他。

可是他人异样的目光仍令他如坐针毡,他想要躲起来,不让人看着自己……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但这点应该是从未变过才是吧。

想着,他不禁苦笑。

“收摊了,七彩,不要一直杵在这里。”卜希临吼着,还动手拉他,不让他成为珍禽异兽般接受旁人莫名其妙的打量。

他没开口,默默地替她收着摊子,带着灯笼,离开了孔雀城。

回家的路上,两人皆沉默不语,直到进了屋子,卜希临将木雕收好,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我应该生气?”

“当然要生气!朱大爷太过份了,怎么可以……”妖怪那两个字,她是死也说不出口,只能死死地瞪着他。“这太失礼了,简直是混蛋!”

瞅着她,他突地微笑起来。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你脑袋还正常吧?”她气得双眼都快喷火了,他的笑无异是火上浇油。“你平常都是毫不客气地跟我杠上,结果刚才被人欺负了,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也一样?”他还是笑着。

“我?哪有!”

“你平常对我说话,不是恐吓就是威胁,甚至老赶我走,可在夜市集时,不论什么样的人来到你面前,全被你给拱成天仙了。”

“啊,要糊口饭吃,嘴巴不甜点行吗?捧人两句,他们开心掏钱,我欢喜收钱,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抹了抹脸,她不禁叹息。

“可你有没想过,因为你这张嘴,极可能替你惹来事端?好比今晚那个朱大爷,他根本就是想要将你绑回家当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