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一颗新种的毒瘤在宋家生根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让宋家面目全非了,而那毒瘤的名字就叫做襄茗樵!
病症一,丫头们都成了他的迷,成天到晚都是“襄总管说”。
“襄总管对我笑了耶”、“襄总管记得我的名字!”对他死心塌地的程度有如蜜蜂看到花儿,苍蝇见到垃圾,兀鹰发现腐肉一般,紧黏不放。
病症二,男丁们则燃烧起旺盛的战斗意志,平常总是懒散不堪的模样,这几天像发了热病似的,急于在新管家面前立功,争先恐后地抢着做事,口中尽是:“总管!请看看我完成的工作!”,“总管您吩咐的事,我都做好了!”,“总管,有什么事要办的,请交给我吧!”-个个都像是摇着尾巴的忠犬。
病症三,就连主子们也都对他和颜悦色、客客气气,压根儿忘了这新来的总管也不过是个奴才,却事事都请教那家伙,上从“我可以用一下马车吗?”下到“我想买一块新的布料,总管你觉得呢?”,都成了要经过总管的许可才能做的事,不但一点身为主子的自迹没有,当然也连带使得那家伙一点也不像是新管家,倒像是新主子了!
在宝儿眼中看来,全家所有的人都被那家伙看似恭敬、有礼、和善的笑脸给蒙住了眼,只有她知道那家伙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口蜜月复剑,绝对是个不能相信的家伙。哪天要是他反过来咬主子一口,宝儿也不会觉得惊讶。
事实也证明了宝儿的看法没错,假如他真的是像表面那样格守奴才与主子分际的人,他绝对不敢在后花园对她做出那样……那样……
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宝儿的脑海再次浮现自己饱受羞辱的一幕,差一点又要折损一双筷子了。
“宝儿,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手抖得那么厉害?襄总管,快去请大夫。”和全家同桌用早膳的宋其基,注意到身分女儿的异状,马上紧张地叫道。
迅速地出现在厅门口的襄茗樵,应声道:“要请大夫是吗?我这就去……”
“不必了!”宝儿睑一红,哼地说。“我是看见这么穷酸的菜色,惊吓得双手发抖。这是什么,连吃了好几天的清粥小菜,吃得人都没胃口了。存心要让我们一大早起来饿肚子啊?”
“宝儿,这菜色没那么差啊……”
“爹爹,我正在教新管家咱们做主子的习惯,要是一个好管家连主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那未免太失职,换作别的地方,早把这种人赶出去了。”挑起一眉,宝儿挑衅地瞪了瞪襄茗樵。
“小姐说得有理。”他自若的神色不变,微笑地回道。“我当然知道过去小姐早膳中必有梅花扣肉、炸三鲜或是咸鸭蛋等重口味菜肴,但一个好管家除了要注意主子的喜好外,更该注意主子的健康,这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不想主子发福所做的更动,您就算为此而要赶我出门,小的也不能退让。”
宝儿咬牙,一双眼窜出怒火。“你是说忤逆主子的喜好,也算是奴才的本分吗?”
“唉啊,宝儿,你就别意气用事了,爹爹觉得早膳这样刚刚好,襄总管能为咱们身子着想,正说明了他有多关心咱们呀!来,爹爹这块鱼给你吃。”
又是这样,每一次她企图要为难他,爹爹就会出来搅局,而让自己功败垂成。但今天她可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过他!
“好。这菜色的事我就不同你计较,那么泡出这么冷的茶来,也是为我们好吗?送给主子的茶,无时无刻都该是不烫不冷恰到好处的热度,这一点也不懂,算什么好奴才?”故意将杯子往旁边的地上一摔,宝儿冷冷地说。“还不去重泡。”
“我、我这就去泡。”负责递茶的丫环慌张地蹲下去,捡拾起破茶碗说。
宝儿一拍桌,喝道:“少多事,谁要你泡,我就是要喝总管泡的茶!惫是我们请的新总管如此尊贵,连泡茶给自己主子都不会?”
讽刺的眼神抛向了那个始终站在厅口的男人,宝儿就是要叫他看清楚两人之间地位的分别,让他不许再逾规越矩,没有半点分寸。
收到她无声所传达出的讯息,襄茗樵不恼不怒地走到红了眼睛的丫环旁边说:“你下去吧,这儿有我来收拾。”
“是。”
看着他蹲在自己脚边的卑恭模样,宝儿心中才泛起一阵得意,哪晓得他却在此时,在没有任何人往意到的情况下,朝着她以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孩子气。”
唰地,在这指责传达到大脑前,宝儿的脸颊已经不受控制的先羞红了,宛如正在恶作剧的小阿子被人当场逮住时的反应。
阿……孩子气!他竟敢骂她“孩子气”?
以俐落的手脚收拾干净地上的破茶碗后,襄茗樵在宝儿有机会发作前,先行消失在厅门外,让她可笑地残留在自己兴起的战场上。没错,他游刃有余的应对态度,以及不管她如何挑衅都不为所动的耐性,都已经棋高一着地领先她,她不会幼稚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过——宝儿在内心暗暗立音道:我不会死心的,我一定要找出你的弱点,揭穿你的假面,襄茗樵!
“恭喜你了,宝儿,你们终于找到新管家了。”闺中好友银凤在下午来访的时候,捧着要借给宝儿的诗谱说。“方才我偷偷在帘后瞧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呢!没想到宋伯伯会找这么年轻的人来作你们的管家。真好,不像我家祥叔都已经五、六十了,老头子一个。”
“你那么喜欢我们家的新管家,就拿你们祥叔来交换好了,我巴不得把他送走。”咬着枣泥糕,宝儿没好气地回道。
“呵呵,怎么了?瞧你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难道新来的管家这么不知死活,居然招惹到你宋大小姐啦?”银风也拿起一块枣泥糕送人口中。
包令人气闷的是,她就连想跟好友抱怨几句也不能。因为要举例说出他的恶劣行径,也等同将自己如何惨败在他手下的过程一一说出。她宋宝儿才不要做这种自曝其短的事。
“不谈这个了,最近难道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可说来听听吗?”换个话题,一整天跟襄茗樵斗气已经够累了,她不想连和好友聊逃诩把话题放在他身上。
“有趣?还有什么比前一阵子你把你爹爹的船送给手下更有趣的。唉,真不是我要说你,早知道你想把那艘船送人,为什么不送给我就好了?”
“这种事哪有什么早知道、晚知道的。一时兴起,也没想那么多。都是我老爹啦,自己说那艘船是给我的,等我送人了,才闹得满城风雨,当着众人面骂我是败家女,我气得好几天不同他说话呢!”哪壶不开提这壶,说到这儿,宋宝儿也是满月复牢骚。
“你爹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你晓得那样一艘大船要花多少银两才能造好?绝对不少于五万两吧!结果你大小姐手一挥,说送人就送人。换成我爹爹不要说是‘生气’,搞不好会气得断绝父女关系,将我逐出家门咧!”
嘟起嘴,空儿辩解道:“事后想想,好吧,我承认这回送人东西的手笔大了一点,是我不好。可是爹爹指责我为败家女,这我可就不能接受了。我既不像东家的王大在花街买春一夜千金,也不像南里的赵二在赌场一掷万余,搞到最后落得破产吧!”
认真地向好友寻求支持,她喘口气再说:“谁晓得那样一艘破船要那么贵啊?当爹爹说要把它给我时,我就说了……管理一艘船,上头的工人要吃穿,船也要保养吧,每年要付多少税给官府你晓不晓得?我这么怕麻烦的人,给我那艘船也没有用,不如把它送给更有用的人。那掌船叔最熟那艘船了,送给他有何不好?在他手中那艘船才真正有用处啊,留在我身边只是惹麻烦。”
银风见她说得气喘如牛,连忙拍拍她的背说:“好、好,我都了解,宝儿只是太直肠子了,没有细想。只是啊,你爹爹会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再这样下去哪天你嫌管理宋家太麻烦,一口气将它送人了,那该怎么办?”
“连你也当我笨蛋啊?把自己的家送人,我去喝西北风啊!”宝儿翻一白眼。
“呵呵,你幸好是个女孩子,要不光是你这张嘴和这脾气,走出去就是个专门惹是生非的大麻烦。不是被人堵起来暗算,就是让对方打得半死不活吧!”银凤掩嘴一笑说道。
“哼,我倒宁可自己身为男子,想想看,男人比我们活得自在多了,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搬出‘女戒’,口口声声要她遵守‘妇道’,什么女人家不可抛头露面这类荒谬的规矩。”
“这我也同意。咱们外出就得坐轿子,险给人瞧见就是咱们的罪恶,就连嫁人也都由爹爹、长兄作主,一下子说嫁就嫁,哪怕对方长得满脸麻花也不能拒绝。”银风猛点头说。“女人真是命苦。”
“讲到嫁人……”宝儿忽然想到似地看着好友说。“我听说有人去跟你爹爹提亲了?结果呢?”
“还有什么结果,我躲在珠帘后面偷听媒人婆的介绍,一听到对方是恶名昭彰的那个跛脚陈,马上就去跟我娘哭诉,这才躲过一劫的。唉,为什么不是京城第一美公子的邵爷或是第一伟公子的相爷上门求亲呢!”
禁不住戳破好友的美梦,宝儿笑道:“哈,说得好像你见过他们两人似的。”
“见虽没见过,但光听闻这些人的事迹,就够呛的了。好比邵爷把,听说不论是多么老练的名妓,光是被他眼睛一勾,魂都会酥掉呢!至于相爷就更神秘了,他将负债累累的胡家由谷底拯救,掌家不到五年,已经是京城里和你爹爹齐名的大富豪。有这种点石成金的夫君,一辈子吃穿都不必愁了。”她一脸向往地说。
“省省吧,听起来就是满身铜臭的俗人。比起这种男人,我中意的是那种不受拘束,存在于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奇侠,除了一身傲骨,挥挥衣袖一片云彩也不带的潇洒男子。”
最好是现在就能出现在窗边,将她由这燥又无聊的牢笼里拯救出去。
“呵呵,你所说的太不切实了,跟两袖清风的男人走,你不怕挨饿受冻吗?天底下过得凄凉的人有多少,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睁开眼睛吧,你从小出生在一这种天下豪富人家,哪吃过苦头,我看你不出一天就会受不了了。”眨眨眼,银风也不怕刺伤她。
“哈,我可是很能屈能伸的!”就在她发下豪语之际,一不小心宝儿将桌上的茶杯弄倒,热茶立刻在桌上造成了小小水灾。
“哇!”“呀!”,两位姑娘家的衣裳也都遭殃了。
“来人啊,快来人!”
“小姐有何事……”开门进来的竟不是贴身丫环阿秀,而是襄茗樵。
“没人叫你,我在叫阿秀。”
“方才我请她送东西去给三夫人,小的正巧经过听见小姐喊人。如果您要别的丫环来的话……,”
“算了、算了。”等他再去找人,自己和好友的衣裳也毁了。
“你快点去拿干净的布和提一桶热水过来,收拾一下这儿的惨状。”
望一眼桌上的情况,已经了若指掌的襄茗樵,淡淡地说:“小的立刻去办。”
襄茗樵前脚才走出去,藏在身后的银凤已经放声大笑。
“有啥好笑的?”还在焦急地检视自己的衣裳的宝儿,怪奇地看看她。
“什么能屈能伸,宝儿,我看你一天没有仆人在身边,八成就连自己家的水井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自己去提水喽!”银风拍拍她的肩膀说:“真苦了你爹爹和你家的奴才们喔,养你这么个不知世间劳苦为何物的大小姐。”
宝儿张大了嘴,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阿秀,你说,我真的是那种很娇生惯养、很坏的主子吗?”夜晚就寝前,想起下午和好友的一番话,宝儿忍不住问着正帮她梳开发辫的丁狈说。
“没那回事!谁敢这么说的?宝儿小姐对我们好极了,一点都不是坏主子。”回答得异常快速的阿秀,惊讶地望着铜镜里的主子。
“是吗?但你回话回得太快,该不是在敷衍我吧?”眨眨一双狐疑的黑眸,宝儿不太满足地说。
“小姐,阿秀跟了你十年了,阿秀的话您不信吗?确实小姐不是那种温柔又秀气的千金闺女,但你从来也不曾对我们这些奴才恶言相向,苛责过,也不曾打骂过我们啊。别的不说,您常常把多的布料和珠花、饰品赏给我们这些下人,出手又慷慨,打灯笼都找不到比小姐更好的主子了。”一边梳理着宝儿细黑如缎的长发,阿秀笑笑地说。
宝儿红了红脸。“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
“小姐的确满会发脾气的,可是每回小姐事后都会跟我们道歉啊。”阿秀放下银雕花的梳子说。“倒是怎么了?小姐会问这么怪的问题。”
“嗯……嗯嗯,没什么,辛苦你了。你可以回房去了。”
“那,小姐晚安。”
打发走阿秀,还没什么睡意的宝儿走到窗边,推开纸窗后,银月迫不及待地将光芒撤到屋内,还吹来阵阵夜晚凉风,虫鸣知了声声响起。
以前从没想过做人奴才的心情。
斜倚窗报上,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宝儿懒懒地打个呵欠想着:直到被银凤点出来,她才认真去想,连桶水都没提过的自己,要是生活里少了丫环、长工这些人,自己该怎么过活呢?
敝不得爹爹要骂她天真了。
被成自己是阿秀,她一定是个很糟糕的主子吧?尤其最近因为生襄茗樵的气,不知不觉中也可能发脾气在阿秀她们身上也不一定,明天早上起来还是跟阿秀她们道歉,绝不再犯这种过错了。
说起来,她生襄茗樵的气,却牵连到无辜的他人身上,本来就是件很卑鄙的事,她敌不过襄茗樵并不是其他人的错啊,居然拿这种事来欺负不能反抗的奴才,自己怎么会堕落为如此卑鄙的小人,连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襄茗樵是襄茗樵,其他人是其他人,一定要分别清楚才行。
振作一点啊,宋宝儿!拍拍自己的双颊,宝儿对自己严厉训斥地同时,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那是什么?小偷吗?她揉揉眼睛,确定那是一道穿着黑衣的人影在前面的花园走动,不假思索地,她忘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起身跳过窗根。“小偷,别跑!”
人影似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躲藏到树后去。
“可恶!”宝儿奋不顾身地追上前去。
夜晚的花园处处是危机,宝儿一不小心绊到树根,整个人就这样往前跌去……完了,这次非跌个狗吃屎不可,她认命地闭上双眼,迎接地面冲击的瞬间,她感觉自己撞上一样坚硬却有弹性的东西。
“唔!”鼻子痛得她不禁掉泪,伸手一模,头一抬,映人眼帘的却是张这几天看得很熟的脸。
襄茗樵皱着眉低声说:“小姐,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这话才是她想说的呢!
当襄茗樵看到今夜的满月特别明亮的时候,内心已经泛起不祥的预感,要不是今晚有非交给行伟不可的密函,他可能会取消今晚的行动。他还特别叮咛行伟要小心的,可是一听到花园中的骚动,他就晓得大事不妙了。
他决定自己出面去挽救颓势,仗着他管家的身分,应该可以压下这场骚动——可是襄茗樵再怎么神算,也没算到他在花园中所碰到的人竟是宋宝儿。
抱住了她差点跌倒的身子,襄茗樵最想问的就是她怎么会在这儿?她身子小巧地收在他的双臂中,透过薄薄的衣衫可以闻到她的体香,柔软起伏的胸脯也违背礼教地抵着他的胸月复间。
糟糕。
襄茗樵的身躯比他的脑袋反应更快地,对于她惑人的清新魅香起了不应有的押念,一旦意识到这点,不想去注意,反而更加烙印在眼瞳内……她女敕白的颈项与双领中若隐若现的莹剔寸肤……不行,他在想什么?现在可不是对宋大小姐发情的时候,他迅速地推开她的身子。
“好痛!”失去他的支撑,宋宝儿倒向另一边抱着脚叫着。
这次襄茗樵先以双臂撑住她,但刻意保持着距离,说:“您受伤了吗!小姐。”
“脚……好像拐到了。”模着脚踝处,宋宝儿抬起一双泛泪的双眼,噘着嘴说。“不过不要紧,你先去追那个贼。”
扑通。襄茗樵强自镇定地一笑,不让动摇啊现。“什么贼?”
“我刚刚从房间往这儿看,看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在后花园活动,那一定是小偷,你快去追啊!”她指着先前行伟离去的方向说。
“刚刚?可是我方才在这儿巡视,什么也没瞧见,会不会是您看错了?您瞧,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啊!”他摇着头说。“总之,要追贼的话,家里有得是男丁可以去追,犯不着由小姐亲自来。您就是这样莽撞,才会弄伤了自己的脚。”
“你竟敢不相信我说的话?”宋宝儿委屈地指控。
“小的不是不相信,只是眼前您的伤还更严重。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再次巡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至于您,就乖乖地让我送回房去,天气这么凉,您又穿这么单薄,让他人看见还得了。”二话不说的,襄茗樵一个拦腰抱起她,不由分地强送她回屋里。
“好痛喔,轻一点啦!笨蛋。”
宝儿皱着眉头,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坐在椅子上,而襄茗樵蹲在她的脚边,以干净的水帮她清洗着沾满污泥的脚踝。
“现在知道痛,以后就不要连鞋都不穿就跑出去。”那双雪白小脚被石子与杂草刺得伤痕累累,连襄茗樵也看不下去了。
“奴才就要像个奴才,不许你教训我。”咬着下唇,宝儿一瞪他。
看来这小丫头是不懂,越是倔强就越会引起人欺虐之心的道理。襄茗樵故意以有力的指尖在她的痛处上一按,说:“遇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主子,奴才也是会想念上几句的。”
“啊!”脸色唰地发白,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宝儿,终于掉下泪来。
见状,襄茗樵立刻放开手说:“抱歉,很痛吗?”
“废话,当然痛啊!”呜呜地啜泣着,宝儿以拳头擦着脸颊上的泪水说。“痛死了,你这粗鲁的笨蛋,够了,我不要你帮我了,去叫阿秀来,去找大夫来!”
这可不妙。他不想把今夜的骚动给闹大,要是真有人追究起夜晚花园里出现的神秘客,恐怕会使行伟出人宋家的任务更加艰辛。
“好、好,不哭了。我会温柔一点的。”拍拍她的肩膀,襄茗樵像在抚慰着孩子般模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说。“夜这么深了,你要是把大伙儿都吵起来,她们明天还有工作,折腾一夜不能睡,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唔……”宝儿也想起不久前她才发誓要对阿秀他们好一点的。
“乖,你的脚骨没什么大碍,只是稍微扭到而已,冰敷一下过一夜就好了。”继续说服着,襄茗樵再以指尖揩去她最后的泪珠说。
不甘愿地挥开他的手,宝儿红着脸嚷道:“不要把我当三岁小阿。”
襄茗樵在心中不由失笑,原本以为她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但这样子看来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阿子,姑且不论她跋扈的口气,当她如此闹着别扭时,确实很可爱,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欺负的程度。
要教会这小丫头何谓现实的严苛,本来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挑战,他当初还认为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解决这整件事,然后大把大把的酬金就能放进口袋。只是他的估算当中并没算到这一点……自己竟对这小母老虎感兴趣了。
口气中总是蛮横与傲慢,脾气也不算好,小小的逗弄一下就会张牙舞爪想伤人,更别提态度上总拿他当奴才看的小小嚣张……白白糟蹋那张甜美可爱的脸蛋,与纤纤合度的窈窕身段、显赫的身家,要是没有上列的缺点,凭这些条件就够倾国倾城了。
但,她的个性也不全然都是那么糟糕的。
第一个可以证明她是可教之材的,正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接纳他的机警。一般而言越是娇养在温室中的花儿,越是容易失去戒心,只因宋其基的支持,全家上下都对他敞开双臂,独独她聪明地嗅出了他不明来路的背后潜藏的危机。
再者,他也注意到了她并非不是不懂反省自我,眼界狭隘的人,她懂得由失败中记取教训,几次交手下来,她都能发挥创意,找到新的整人法子,这也算是才能的一种。
最后呢……纵使论点有些天真,但也不能否认她说的话有她的道理,当襄茗樵躲在门外听见她与好友的对话,解释自己送船的理由后,差一点没让襄茗樵笑歪脸、笑坏肚子,但他的确同意“好的东西”应该由正确的人拥有,才能发挥一样好东西的真正价值。
只是这丫头却没想到,在上位者的职责,正是要管理人才,而非推卸责任到别人头上,就为了“麻烦”两字。
因此,襄茗樵决定转变自己的目的,他接下来最重要的课题,就是教小丫头确确实实地负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
“喔,你希望我把你当成大人看吗?”微笑着布下陷讲。
“那当然。”想也不想地,她跳入陷井。
“这样啊……”
那扣住她脚踝的手,原本是不带半点综念的触模,可是就在他转换口气的刹那,揩尖在她后膝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圈,令宝儿背脊窜过一阵战栗。这是什么?好像上次他吻她的时候的感觉,浑身的力气逐渐……
“住手,不要那么做!”
“做?我做了什么,小姐?”他还佯装不解。
“不要……不要用你的指头刮我的脚!”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抖颤,宝儿扣住了椅子扶手说。“好恶心。”
“恶心?呵呵,还说要人把你当成大人看,假使你真是成熟的大人,就知道这不叫恶心,而叫舒服才对。”
没想到会被自己的话给堵住,宝儿反驳也不是,承认自己是孩子也不对。“总之,你快点把手移开,要不我就叫人了。”
“行啊,你叫吧!顺便跟大伙儿解释自己怎么会赤着脚,穿这么单薄又引人遐思的衣裳在外头花园走动的?顺便再嚷嚷说自己被奴才给侵犯了,让你的名节彻底败坏,让宋家再也抬不起头来吧!”他胸有成竹的说着,坏坏的眼神捕获住她。
可怕。她倒抽口气,脑中浮现这个念头,她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他们之间段数相差太多了。
他则打蛇随棍上,更加大胆地抬起她的一腿,抚弄着她白洁如玉笋的小腿肚,以及小巧可爱的脚趾。“这就是你要的”大人“的玩法,小姐。”
卑才说完,他伸舌含住了她的脚趾。
“啊……”
宝儿浑身一额,自己白色的脚趾头在男人的唇间的景象是那般的猥亵、邪恶,而且柔软的舌头在脚趾缝间抽动的感触,让宝儿头一次知道那种地方也会有感觉,还敏感得不得了。
“不要……不要……”
分不清是因为这陌生的冲击,还是输给他的不甘,泪水再度潮涌。
啧啧地,他含着她脚趾的牙齿,吸吮着、啮咬着,伴随着他的动作,只让宝儿更加无助地摇头。
“我知道了,我认输就是。你不要再继续了!”
最后,她终于受不了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