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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秋夜,紫罗兰 第十一章

作者:岑凯伦类别:言情小说

紫罗兰带艾迪到她家的别墅。

房子很大,有两个泳池,一个在花园,一个在地下室,池水是暖的。此外还有一个网球场。

紫罗兰和艾迪手拉着手,走遍了整间屋子,艾迪不断的看紫罗兰,他越来越发觉紫罗兰美丽月兑俗像天使一般可爱。“将来我们就住在这儿?艾迪,喜欢我们未来的家吗?”

“达令,这别墅是妳爹爹的,又不是我们的。”

“爹爹答应过,我结婚的时候,他送这间别墅给我做结婚礼物。”

“我们不可以住在这儿。”

“为什么?”紫罗兰讶然。

“我已经完全没有积蓄了,为了摆月兑晶晶,我把所有的钱都送给阮大姐。”

“你给了阮大姐多少钱?”

“两千万港币!”美迪苦笑一下: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不明白。”

“小阿子,不要知道得太多,少知道一点,少一些烦恼。”艾迪捏一下紫罗兰的下巴:“为了生活,我必须尽快找一份工作。我大学还没有毕业,我祇能做一个普通白领阶级,一个月赚一、二千元,怎住得起这种豪华别墅?”

“别墅不用付钱买,爸爸会送给我们。”

“就算不用付房租,开销呢?妳算一算:守门的,花匠两名,负责泳池的工人一名,司机、烧饭的、打扫房子和洗衣的,数一数指头,起码要用十个仆人。”

“你赚的薪金还不够付两个佣人的工资。”

“可不是?妳说,我们那有资格住在这儿?”

“艾迪,这样好不好?我们在郊外,兴建一间小木屋,春天油绿漆绿,夏天要白色的,秋天用浅黄,冬天用艳红。”

“为什么冬天漆红色?”

“红色像火,假如我们没钱买大衣,看见小屋,心里也温暖呀!”

“小阿子。”艾迪拥着牠亲一下:“不过,倒是挺诗意的,我很喜欢。”

“我们在屋子四周种些一小报,康乃馨、紫罗兰、小丁香、还有茉莉。”

“我在屋后给妳做一个秋千,秋千的两条铁链绕着牵牛花。”

“那一定很美!艾迪,我们明天就开始。”

“别忙!先要找一块地。”

“我有很多零用钱,够买一块地。”

“我还有一些饰物,和一辆跑车,把东西卖了,钱应该够用。”

“还分彼此,你的,我的。用了我一分钱就不算大男人?”

“丈夫养妻子是应该的,我没有理由要动用妳的零用钱,紫罗兰,这是我的权利。”

“好!全依你。”紫罗兰用两只手紧握住艾迪的手臂:“无论如何,这别墅总算很不错,在这儿庄几天,好不好?”

“我不反对!”

“我们先打网球,还是先游泳?”

“我们现在打球,吃完晚饭游泳,我想尝试一下游暖水的滋味。”

“没有见过暖水池?”

“见过,游过,但那时候的心情不同。”

紫罗兰想了想,点一下头:“好,一切都依你,何少爷。”

“公主,妳太客气了,小臣不敢当!”

“哈!”两个人拥着笑,实在太开心,紫罗兰可以整个拥有艾迪,而艾迪,摆月兑了组织,从此之后,不用再和那些讨压的女人在一起。他最大的收获是得到紫罗兰,获得了真爱。

这天,艾迪和紫罗兰正在打网球,方嫂走到网球场:“小姐,老爷回来了,司机来接妳。”

“爸爸回来了!”紫罗兰扔掉球拍跳起来,她跑到艾迪的身边:“艾迪,你不是一直希望见我爸爸,今天你可以如愿了!”

艾迪莫名其妙的一阵心跳,“紫罗兰,我突然担心妳爸爸不喜欢我。”

“不会的,我担保爸爸一定喜欢你,快换衣服,我们立刻回家。”

到方家,艾迪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潇俪,风度翩翩,从他的脸上,可以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爸爸!”紫罗兰飞奔过去,挨进方树辉的怀里,双手紧抱着他:“我好想你!”

“我也想妳,妳会考成绩好,我买了很多礼物给妳。”他对女儿是疼爱的、关心的、仁慈的,一个模范的好父亲。

“今天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应该去接飞机的嘛!”

“我不是今天回来的,我回来已经四天了,刚巧那天妳住进别墅。”

“好忍心哟!回来四天,现在才通知我!”

“我有正经事要办。”

“噢!我差点忘了!”紫罗兰看见艾迪站在一角,她把他拉到父亲的面前……这是……”

“何艾迪先生,幸会。”

“爸爸,你怎会认识他?”紫罗兰非常诧异:“你怎会认识他的?”

“我还知道他很多事情。孩子,也许妳不明白,但是他心里清楚。”

艾迪的心房透着寒意,他早该想到,晶晶不会就此罢休,是她通知力树辉回来的,当然,她还搬弄了不少是非。

“爸爸,你在说什么?艾迪是我的未婚夫,他的事,我完全知道,你刚回来,不可能知道太多,你听了什么谣言?”

“我承认是听了谣言立刻赶回来的,不过我不会用耳朵代替眼睛,这四天我一共请了几个私家侦探,本地、东南亚、美洲也有,我知道很多何先生的事。我可以说,我已经把他的底牌翻出来了。”

“爸爸……”

“何先生!”方树辉是冷酷而严厉的:“假如我是你,我会向门外窜,事情要通了天,计划不成功,二千万也休想到手。”

“方先生,你误会了!”

“没有误会,请你走,否则,我不再客气,叫人把你撵出出去。”

“爸爸,你疯了!”紫罗兰很生气,推着父亲:“你怎可以这样对待艾迪。”

“何艾迪,你还不赶快走,这是你的机会,我不想在我的女儿面前……说你的坏话。”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艾迪站着,昂起头,胸膛挺直:“你有什么话,尽避说,我从来没有打算欺骗紫罗兰,有关我的事,她有权知道!”

“你真的要我说?”

“是的!”

“不后悔!”

“欢迎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方树辉由艾迪那儿把紫罗兰拉到自己身边:“孩子,妳是个千金小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学生,妳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是个骗财骗色的老千。”

“老千?”紫罗兰合不拢嘴。

“他一定对妳说了不少甜言蜜语,说他怎样的爱妳。其实,一切都是假的,他所要的,祇不过是我们的钱。”

“噢!”紫罗兰抹着额上的冷汗,她吃力的说:“艾迪,快反驳我爸爸,他……”

“是真的,过去,我真的是个老千。妳记得我说过那些讨厌的女人,妳记得我说过向她们演戏,把她们的嘴当猪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紫罗兰哭了,痛心的哭了。

“不是我能选择的,一切都是阮大姐的安排。”艾迪也很痛苦,如果方树辉不是隔在他们中间,他要拥抱她、安慰她。

“孩子,这不是谣言,他自己也承认了,分手吧!”

“不能分手!”艾迪强硬地说:“因为由半个月前开始,我已经不再是老千。”

“不是老千是什么?史宝珠、金丽芬、张李秀柏、林太太、赵玉莲、之仪、晶晶,还有其它许多;这些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女儿的事,我不能不理。你滚,给我滚!”

“我没有要过江之仪一角钱,晶晶也没有,至于紫罗兰,最好问问自己的女儿。”

“不必问,我看,你拿不到钱你是不会走的,你到底要多少?五百万?”

“开玩笑!”艾迪冷哼着。

紫罗兰在方嫂的怀里不断的哭泣。

“你要一千万,是不是?”

“一千万?方先生,我告诉你,我为了紫罗兰,我把我所有的积蓄总共二千万还给组织。我会在乎你一千万?”

“晶晶说得对,你最终的目的是三千万!”方树辉咬一下牙:“祇要你从此之后不要再打扰我的女儿,我愿意给你三千万。”

“三千万太少了吧!我为了讨紫罗兰的欢心,自己也花了二千万,我和组织的事,晶晶的事,紫罗兰最清楚,我是为了她变成一无所有的。所以,别说三千万,三亿万,我也不会离开紫罗兰。”

“你缠住她,不为钱,为什么?”

“爱!紫罗兰爱我,她感动了我。因此,我爱她。”

“爱,你这种人,也会有爱?”

“老千也有爱的,不过也许他们的爱比较低贱,比不上你们高贵。”

“爱!紫罗兰是个小阿子,容易受骗,其实,你们深谋远虑,首先不提钱,和紫罗兰结了婚,你们就会用诡计,把方家的钱骗光。”

“你可以立一份遗嘱,你死后,把全部财产捐献给慈善机构,这样,紫罗兰就一无所有。这样周到不周到?”

“周到,你们退一步走,放弃我本人的财产。一心一意去骗紫罗兰本身的财产。”

“紫罗兰是个小阿子,她那来的钱?”

“你不会不知道她母亲、祖父母留给她的财产,比我本人的还要多。”

“紫罗兰,不要哭。妳细心想想,妳有没有向我提过,妳有许多遗产?”

“没有!爸爸,艾迪从来不打听我的事。”

“小傻瓜,他不必开口,他的组织自然会调查,相信我,他一心一意要骗妳的钱。”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唉!其实,我也很明白,你所有的一切,完全是为了紫罗兰,你是她的父亲,你有权保护她,以紫罗兰的条件,她应该配一个白马王子,或者是名门望族的小绅士。而我,祇不过是一个老千,我自知配不上她。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做父亲的,肯把女儿嫁给老千。所以,就算你相信我真心爱紫罗兰,为了你的名誉地位,你也不会让我们结合的。”

方树辉突然停止了讲话。

“方先生,祇要你找到一个比我更爱紫罗兰的人,我会无条件退出。”

“你到底明理,何先生,为了感激你的好意,我愿意给你补偿,至于我替紫罗兰找到的未婚夫,是周柏加,他已经暗恋紫罗兰几年。”

“不,我不要嫁给周柏加,艾迪,你不要走!”紫罗兰哭着要扑向艾迪,方树辉立刻把她拖回去。

“紫罗兰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她不爱周柏加,她找不到爱人,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一定给她喝了迷药,把她迷疯了。都怪我不好,整天祇管做生意,对紫罗兰照顾不够,否则她不会落在坏人手中。”

“我是个坏人,但是我爱紫罗兰,我尊重她,从未伤害过她。”

“甜言蜜语我听不进耳里,总之,无论你怎样说,我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方树辉说:“方嫂把我的人都带进来。”

方嫂担心地看了看紫罗兰,又看了看艾迪,心神恍惚的走了出去。

一会,她带了四个粗汉走进来。

“老爷!”

“唔!你们替我把这位先生请出去,看清楚他的脸,以后不要再让他进来。”

“先生,请!”

“不,艾迪不要走!”紫罗兰在哀叫。

“也许妳父亲是对的,我是个老千,我配不上妳,我不能……剥夺妳的幸福。”

“我不计较这些,留下来,要是你走了,我恨你一辈子。”

“方先生,请你教我怎样做?”

“你们两个拉他出去!他是个骗子,我的女儿给他骗透了!”

“走!”其中两个打手伸手拉艾迪。

“放开你们的手,否则,我不再客气。”

“你不肯走!”

“小姐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穿黑衬衣的伸手拍向艾迪,艾迪抓住他的臂,借他的力把他的身体旋一转,啪!他就被挞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小子学过功夫,我们一起上!”

“不,不要阳害艾迪,爸爸……”

可是,艾迪毫不费劲,手刀劈向一个人的脖子,右腿飞踢另一个的下颔,他凌空跃起,脚一蹬,余下的一个月复部中腿,立刻口吐鲜血,昏在地上。

“你很好本领,英俊,英雄,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你。”方先生气得发抖:“现在我亲自送你出去,你杀了我吧!”

“我……”艾迪怎能打爱人的父亲。

“爸爸,不要逼艾迪,艾迪走了,我会恨你,让他留下,他是真心爱我的!”

“孩子,他也曾对晶晶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这班饭桶起来,把小姐送上房间。”方树辉一直把艾迪逼出方家。

艾迪听见紫罗兰在哭,叫着他的名字,他很心痛,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也在门外叫,前门走到后门,由后门走到前门,但是,没有人理他,他知道方嫂和阿萍是想帮他的,但是,她们也无能为力。

夜已深,喉已干,他知道留下来也没有结果。他突然想起了晶晶,是她,全都是她!

他的跑车留在方家别墅,他好不容易才拦到一部出租车,直驶江家。

“把江晶晶叫下来!”艾迪一进门就扯开大喉咙嚷叫,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喝光了,就把酒杯扔在地上,一杯一只。

江晶晶终于下来了:“假如你再不停手,我报警拘捕你!”

“妳!”艾迪一手揪住晶晶的头发:“在紫罗兰爸爸的面前说了些什么?”

“放开我!”

“可以,不过妳要说真话。”

晶晶嘴一扁,呜哇的哭了起来:“我说了什么,我祇不过想救紫罗兰,你想骗姑姑一千万,后来又想骗我二千万,现在你大概要向紫罗兰骗三千万,你骗财骗色,想害紫罗兰,她是我的表妹,我不应该救她?”

“妳那一只眼睛看见我骗紫罗兰的财?我骗什么色?”

“你骗财是有计划的。但是骗色我有证据。紫罗兰住在你家里,你们同睡一张床,你们天天在一起,紫罗兰早就被你污辱了。所以紫罗兰迷死你。非要她爸爸回来阻止不可。”

“我明天带妳去方家,我们一起带紫罗兰去医院检验,如果她还是处女,我当场杀死妳!”艾迪掴了她两个巴掌:“妳这卑鄙的婊子,别以为个个女人像妳这样下贱,怪不得她爸爸那么恨我,原来妳供了一份假情报。”

“你竟敢打我?”

“我现在警告妳,如果妳不向紫罗兰的爸爸解释清楚,我会要妳的命。”

***

“老爷,小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方嫂非常担忧。

“这孩子,脾气真硬,根本不分好歹,唉!让我去看看她!”方树辉叫两个在门外看守的打手开了锁,他走进去,看见女儿很憔悴,两只眼睛凹了下去,面色灰暗。

“孩子,妳看妳,祇不过两天,妳整个人就换了样,妳瘦得很厉害,如果妳再不吃东西,妳会饿坏的!”

“饿死更好。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简直像个囚犯。”

“孩子,妳明白吗?我是保护妳!”

“保护?你根本不关心我,爸爸,你变了,变得好残忍。你本来是一个很开明,很民主,很明白事理的爸爸,你疼爱我,信任我,我们之间没有代沟,因为我有绝对的自由。你曾经说过绝不干涉我的婚姻。可是你现在变得封建了,顽固势利,你……不再是个好父亲。”

“孩子,我没有变,是妳不了解我的苦心,我可以不在乎艾迪的出身、学问、地位、金钱,祇要妳喜欢,就算他是个乞丐,妳要嫁给他,我大不了送妳一笔陪嫁钱,但是,他是个老千!一个可怕的老千。”

“他以前是老千,现在不是,难道人做错了事,就没有机会改过吗?”

“他现在还是老千,仍然属于那个组织的,我不明白妳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的话?”

“因为我信任艾迪,无论他做过什么事,他爱我是不会变的。”

“他是个老千妳也不在乎?”

“不在乎,我管他做过什么?就算他杀人放火,他爱我,对我专一忠诚,这就够了。”

“妳中毒太深了,静静的考虑一下吧,快把饭吃了,明天妳再不吃,我叫人喂妳!”

“我恨你,”紫罗兰拿起饭碗向方树辉扔过去:“我不会宽恕你今天的残忍!”

方树辉摇着头出去,紫罗兰在里面叫:“方嫂,阿萍……”

“别管她,把门锁上。方嫂,除了送饭,妳不准进去。”

“知道了,老爷!”

“那疯子还有没有在外面叫?”

“有,老爷……其实何少爷是很爱小姐的,你不要分开他们。”

“姓何的小子,的确很讨人喜欢,我看,妳也着了他的道儿,方嫂,妳年纪也不少了,妳想想,老千会是好人?”方树辉摇一下头:“明天的午餐,我亲自喂紫罗兰。”

可是方树辉是白费心机了,紫罗兰一直用口咬住嘴唇,一直咬到唇破血流。

“孩子,何苦?”

“如果你再分开我们,”紫罗兰乏力地说:“如果再见不到艾迪,我会死!”

“那是不可能的,我把食物放下,妳饿了,自己吃,孩子,身体要紧!”

方树辉一个人在书房里心绪不宁,他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受了紫罗兰的影响,这孩子不听话,脾气硬得不得了,平时温温柔柔的,想不到在事情关头上竟倔强至此,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她还能捱多久?他拿起书桌上紫罗兰的相片,奇怪,竟出现亡妻的样子。

“伊丽!”

泵影一瞬即逝,这是代表什么,方树辉突然慌了起来,开了对讲机:“方嫂,立刻进来!”

方树辉刚喘定,方嫂进来了。

“去看看紫罗兰,陪陪她!”

“好的,老爷。”方嫂不知道有多高兴,她一直想接近紫罗兰,奈何主人禁锢森严,连跟她多说一句话,也列在被禁之内。

方嫂跑上二楼,叫两名打手开了门,推门进去一看,饭菜全倒在地上,碗碟都破了,紫罗兰躺在床上,右手紧握着艾迪的相片,她的左手垂在床边,啊!地毯上有一片破瓷片,血一滴一滴在瓷片上,全红了。^_^^_^

“小姐!”方嫂哭叫起来,“老爷,小姐自杀啦!小姐自杀啦!”

方树辉闻声浑身发抖,他冲上房间,一面替紫罗兰包伤口,制止流血,一面吩咐方嫂准备汽车。

他用薄毯包住紫罗兰,整个抬起她,奔跑到楼下,上了车。

到医院,立刻被送进急诊室,方树辉和方嫂在外面的走廊等候,方嫂一直没有停止哭泣,方树辉又慌又烦,不停的来回踱步。

方嫂像开放了的水龙头,方树辉实在烦死了:“方嫂,妳能不能静一下?”

“小姐快死了,我忍不住。”

“她不会死的!”

“她会死的,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人本来已经很虚弱,还流了那么多血。”

“唉!”

“本来何少爷和小姐很快乐,很幸福,要不是老爷你回来……”

“揭破了何艾迪的丑恶面孔。”

“我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些什么?我祇知道很爱小姐,小姐也很爱他,小姐不能够没有他,看,小姐自杀了。”

“何医生会把她救回来,等紫罗兰想通了,她自然会明白我完全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幸福,你是要逼死她。”

“方嫂,别忘了我是妳的主人!”

“你可以开除我,人死了,还要干什么?小姐死了,我留在方家还有什么意思?”

方嫂的话也对,紫罗兰死了,她还要什么幸福?他的内心有点摇动,但,当他想到晶晶说过的那些话,艾迪是个专门骗无知少女,不知道有多少个像紫罗兰的女孩,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何艾迪不是好人,落在他手里,紫罗兰会给他害死的。”

“你根本不了解何少爷,他是真的爱小姐,他要知道小姐自杀,他也会死的。”

“他会死?妳们女人真幼稚,他还要骗许多女人的钱,他才不会死。”

“试一下,告诉他小姐死了,他会怎样?”

“我的女儿不会嫁老千。”

“成见,你给江晶晶骗了。”

“住嘴!”

方嫂抽抽噎噎。

终于,急诊室的门推开了,何医生走出来。

“何医生,小女……怎样了!”

“她身体很虚弱,流了不少血,情况很坏。奇怪,她一向身体很好。”

“她怎样了?”

“输了血,会好的,不过要多休养,同时不能受刺激,她的求生意志很低落,她可能会第二次自杀。树辉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罗兰不是一直很乐观,很活泼?”

“唉!说来话长,还有一事,我要请何医生帮忙,我想知道,紫罗兰还是不是处女?”

“可以为她检查,但是,又为了什么?”

“紫罗兰认识了一个男朋友,这个人,品行和人格都很坏,我伯她已经被污辱了。如果他不是占有了她的身心,她不会这样痴。”

“他是个怎样的人?”

“坏蛋,大坏蛋。”

“紫罗兰怎会认识这种人?”

“都怪我,为了做生意,常常出门,因此对女儿疏于管教,不过,她一直很听话,很守规矩,从未做过坏事。”

“现在的年轻男女,出了事,都因为父母疏于管教。”

“我不能留在家里,我一回家就想念亡妻,要我长久住在那屋子里,我会发疯。”

“好吧,趁她尚未醒来,我替她检查。”

饼了一会,何医生再次出来。

“我已经替她检查过了,她是个好女孩。”

“你是说,紫罗兰还是个处女?”

“是的!”

“不可能,”方树辉哺哺自语,“晶晶说他们同睡一张床上。”

“紫罗兰是不是因为你冤枉她而自杀?”

“不是,我祇是要他们分手。”

“树辉兄,年代不同了,下一代的事,还是由她们自己去解决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有强烈的反叛性,你越管她,她越反抗,终于闹自杀了,你知道吗?她差一点一睡不起。”

“可是那男孩子……”

“他真的不会很坏吧!起码,他还不至于胡来。你想一想,有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女婿好呢?还是把唯一的女儿牺牲?”

“这……”

“起码请两个特护,紫罗兰很可能再次自杀,祇要再多一次,我就救不了她。”

“我可以见她吗?”

“她还没有醒来,她好像很久没有睡觉,让她静静的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把她送进病房,你去病房陪她。”

“好吗?”

“千万别再刺激她。”

“我知道!”

方树辉守在床边,山上午到晚上,由晚上到天亮,紫罗兰终于缓缓张开眼睛。

“孩子,妳醒来了。”

紫罗兰看见父亲,连忙侧过了脸。

“孩子,我们谈谈好吗?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方树辉轻声地说道:“我是善意的。”

“假如妈咪在世,她会了解我的。”

“我也了解妳,妳年纪渐渐大了,懂得爱情,妳爱上了何艾迪。我承认,他是一个很迷人的男孩子,不过,他是个……老千。”

“我抱歉不能为你的面子找一个王孙公子,来生吧,来生我会嫁一个王子。”

叫不要激动,我祇是想了解更多,我说过,我是善意的,妳曾经和何艾迪同睡在一张床上,我说的是晚上。”

“不错,很多很多个晚上,我伏在他那赤果的胸膛上睡觉。”

“似乎……他没有……”

“他没有侵犯我,他不是不懂人道,他祇是尊重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爱情,我们是纯洁的,没有金钱也没有肉欲。”

“按照道理,没有可能,就算艾迪本人对妳的家财没有兴趣,他的组织……”

“我和艾迪认识,是相当偶然,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普通的女学生,虽然,他一直很喜欢我,但是他没有爱我,他根本从未爱过任何人,是我主动追求他,感化他,他也曾警告我,叫我不要爱他,因为谁爱上他都会倒霉!”

“妳知道他的事,有多少?”

“可以说很多,也可以说很少,我并不知道他是个老千,但是我有预感,他的所谓工作,不会是什么好事。总之绝对不是他主动要做坏事,因为他厌倦他的工作,也厌倦那些女人,他形容自己是个演员,常常要在那些女人面前演戏!我知道他内心很痛苦,因为他受雇于人。”

“那个大姐?”

“是的,每次艾迪和我玩得好好的,大姐把他叫去,他又得和那些女人混。”

“妳和晶晶是表姐妹,妳由她手上把艾迪抢过,那是否……”

“我没有枪,第一,艾迪认识我,在表姐之前,第二,艾迪从未爱过表姐。不过,这一次,可把艾迪害惨了。”

“害惨了?”

“晶晶表姐愿意给阮大姐二千万,条件是艾迪和她结婚,但是,艾迪为了对我专一,和她分手,组织当然不甘损失,艾迪祇有把他的全部积蓄二千万还给组织。阮大姐才答应不再管晶晶表姐的事,表姐大概得不到艾迪,恼羞成怒,所以向你告了一状。”

“原来如此。”方树辉心里想着嘴里问:“妳真的很爱艾迪?”

“我不爱他,怎肯为他而死?”

“反过来,他会不会为妳而死?”

“不知道。不过你这样分开我们,他已经够痛苦的了……”

***

艾迪在做些一什么?

叭酒。

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见到紫罗兰,他心里想,恐怕这一生一世都见不到紫罗兰了!因为他听到一个消息,方树辉要带紫罗兰去瑞士定居,再也不会来了。

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样过,继续做老千,过那些可耻的日子,老千,老千,如果他不是老千,方树辉不会这样对待他的。

他知道紫罗兰被关监,她一定在受苦,那还算是个开明的父亲?

“少爷,”珍妈奔进来:“快穿上衣服,方家的司机来了,要接你去见小姐。”

“啊!真的!”艾迪照照镜子,连忙换上一套紫罗兰喜欢的西装,便飞也似的跑出去。

司机已经开了车门等待:“请上车吧!拔少爷!”

“谢谢!”

一路上,艾迪不知道有多高兴,终于可以见到紫罗兰,他不自觉地抚了抚脸,瘦了!不知道紫罗兰是否也瘦了?

突然,他发觉路线不对。

“你们小姐的家在哪边,已经到了,为什么还要向前驶。”

“何少爷,我要送你去医院。”

“医院?为什么?”

“因为小姐在医院。”

“小姐在医院干什么?”

“她……”

“你为什么不说?小姐怎样了?”

“老爷没有吩咐,我不敢说!”

“那快,开快一点。”

“恐怕是太迟了,唉!”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医院到了。”

又是山顶医院:“小姐在那一层楼?”

“三楼。”

艾迪冲上三楼!方树辉、方嫂、打手、一名穿白制服的特护都在那儿。

“方先生,紫罗兰呢?”

“她死了,说不定,你会喜欢看看她的遗体,所以我请你来。”

“死了?”艾迪的头,像给人敲了一棒:“怎么会,我上次看见她,她还是好好的。”

“她割脉自杀,流血过多。”

“自杀?”

“请跟我来吧!”

他打开一扇门,紫罗兰躺在床上,床上的周围用一个铁丝网围着,一个特护守在床边。

“紫罗兰,紫罗兰!”

“叫也没有用,她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她祇是睡觉,你看,她的样子多安祥。”

“周姑娘,拿起方小姐的手腕给他看!”方树辉说:“那手腕的疤痕,是紫罗兰割脉后,医生为她缝线所留下的,你再看看她的脸,她的唇,全都苍白。她去世不久,明天,样子会很难看!”

“紫罗兰妳不能死,妳不能抛下我!”艾迪冲过去,发了狂。

“方树辉用身体挡在他的前面:“除非你打倒我,否则,你休想碰她一下。”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以前我是为了尊重紫罗兰,现在,我什么也不用怕,紫罗兰本来活泼又天真,是你害死她,我打你,打死你!”

艾迪果然向方树辉挥拳,方树辉一面闪避一面高声叫:“拉开他,他疯了,替他打一针。”

几个人合力,终于制服了艾迪。

“噢!”方树辉吐了一口气:“他外表潇洒、斯文,想不到他那么凶?”

“小姐的死,”方嫂怜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何艾迪:“刺激他太深。”

“立刻送他进病房。张小姐,他随时会发狂,也会做傻事,小心看管他。”

“我知道了!”

***

艾迪醒来,发觉自己在一个白色的房间。

一个穿白制服的女人,坐在他床边编织毛线衣。

艾迪记起了紫罗兰。他要去看一个清楚明白,他相信紫罗兰曾经自杀,那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他不相信她已经去世。

他想爬下床,发现手足无力。

“何先生,你醒来了!”

“求妳带我去见方小姐。”

“她昨天下午已经下葬了!”

“荒谬,我刚见过她,那有这么快下葬。”

“你刚才见过她,也许做梦吧!你已经睡了整整三日三夜,今天是第四天。”

“怎么会?我就这样和紫罗兰永别了!”

“你进医院那天是二号星期一。那你看日历,今天是五号星期四。你饿了几天,你要吃些什么?先喝一杯牛女乃好吗?”

“不,我什么都不要,走,妳给我走!”

那姑娘坐到房间的另一角。

艾迪静静的躺在床上,想起紫罗兰,他禁不住流下泪来。自从他父亲去世后,十一年来他第一次流泪,他为痛惜紫罗兰,也为了自己,没有亲人没有钱没有前途。紫罗兰是唯一属于他的。现在,她也离他而去。他恨她父亲,他逼死她的,他恨……

稗组织,恨大姐,如果他不是老千,方树辉不会反对他们的婚事,他恨命运,如果他生长在富豪之家,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紫罗兰结合,紫罗兰也不会因他而自杀。

他记得紫罗兰曾经说过一些话:“你死了,我不会哭的,哭有什么用呢?赶快也死掉,还赶得上你!”

对!仇和恨,他都不想计较,他祇希望能尽快死掉,还赶得上紫罗兰。

他看了看病房的四周,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窗和露台也锁上了。

“喂!”艾迪叫那护士:“给我一个苹果一把水果刀,我要吃苹果!”

“好的!”张姑娘按了铃,不一会,一个女工走进来,张姑娘叫她拿苹果。

十分钟按,女工送了一碟苹果进来。

“果刀呢?”艾迪大聋叫。

“苹果削了皮,又切开了,还要果刀干什么?”张姑娘走过来:“我喂你!”

“不要!”艾迪一掌推开她的手。唉!这儿没有刀,没有水杯水瓶,想划脉自杀也不可以,这儿四面封密,又不能跳楼,气死人。

“给我一片安眠药,我要睡觉!”

“好吧,”张姑娘由袋里拿出一只瓶子,又叫人送一杯水进来。艾迪吃了药丸,不很久,就睡着了,他一醒来,又抱怨安眠药没有效:“换一种比较强烈的,我睡眠不足,会发神经!”

“好吧,今晚换一种,保证你一定好睡。”

第二晚,艾迪又要求安眠药:“给我两颗,一粒根本睡不好。”

张姑娘由袋里掏出另一只药瓶:“我已经替你换了药,你看,新买的,整瓶的,一粒至少可以睡八小时。”

“我要两粒,”

“不行,太强烈,会损害你的健康。一粒真的足够了,我叫他们拿水……”

张姑娘说着,突然一个姑娘敲门进来:“张姑娘,妳的电话,妳家里好像有急事!”

“啊!”张姑娘放下药瓶连忙跟那位姑娘跑出去。

艾迪十分开心,一手抓住那瓶药,扶着走进浴室,开了水龙头,尽快将药丸和着水,把整瓶药全部吃下。

他非常高兴,吃了一整瓶,不死才怪。

不一会,张姑娘回来,她到处找药瓶,艾迪说:“刚才妳走出去,就把药瓶一起带走了!”

张姑娘又再次跑出去。艾迪开始感到胃部和月复部不舒服,人不断冒冷汗,他心里想,药性发作,快要死了吧!

张姑娘扑进来:“都找过了,一定是你把它收藏,放在哪儿,快把它交回给我。”

“从未见过!”艾迪越来越支持不住:“叫方树辉立刻来见我!”

“你怎样了,不是把药吃了吧?”

“没有水,怎能吃,去,快去找方树辉,不然,我杀死妳!”

张姑娘进进出出,没多久,方树辉来了。

“你听着!”他竟提不起力气说话:“紫罗兰为我而死,我也要为紫罗兰而死,你应该开心,因为你逼死了两个人。”

“你怎么了?”

“不要碰我!”艾迪用双手握紧自己:“我虽然恨你,不过,看在紫罗兰份上,我宽恕你。我死后,你要把我和紫罗兰合葬,我们生要同衾,死要同穴,我要陪伴紫罗兰。”

“你不再做老千了?”

“何必……侮辱死人……”

方树辉突然点头微笑。

“笑……你失去唯一的女儿,你……晚境孤寂不堪,你……要受……”

艾迪支持不住了,他没有了感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艾迪又再另一次醒来。

仍然是那白色的房间,那讨厌的张姑娘。手臂上还缠着一些东西。

“喂!妳的安眠药怎么没有效?”

“你不要动,好不好?因为你不肯吃东西,所以我们替你吊葡萄糖水。”

“我到底是死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有死,我吃下一整瓶,我应该死的,紫罗兰……”

方树辉和何医生进来了。

艾迪直瞪住方树辉:“我为什么死不了?”

“因为你没有服食安眠药。”

“我吃了一大瓶,我不舒服,我有死的感觉,我应该死的。”

“瓶子是装安眠药,不过,里面的药丸,我们已经掉换了,你吃下的几十粒,祇不过是消化丸,很不舒服,是不是?几天没有吃东西,又吃那么多俏化丸,肚子不起革命才怪。”

“你竟然戏弄我?我杀死你!”

“紫罗兰不会嫁杀父仇人。”

“紫罗兰已经死了!”

“她幸而救回了……”方树辉说出了一切。

“不,你骗我的,那天我看见她动也不动,而且嘴唇像两片白纸。”

“我们替她打了一针,又化了妆,所以远远看去,不就像个死人!”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不是戏弄,是考验,考验成绩美满,证明你是真心爱紫罗兰,我很高兴。”

“紫罗兰呢?”

“她就在你隔壁房间,仍在休养,不过身体差不多已经复元。”

“我立刻去看她!”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动,如果你想见紫罗兰,多吃多睡,把身体壮健起来,祇要你能走路,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谢谢方先生。”

“总该叫声方伯伯了吧!”

艾迪轻轻一笑说:“方伯伯!”

“好,好,你要吃什么,告诉张姑娘,现在我去看紫罗兰,她等着你的消息。”

“请方伯伯代我问候她!”

“好吧,”方树辉和何医生走出病房,何医生说:“我认为你这未来女婿实在不错。”

“好处在哪儿?”

“痴心、专一,其实,张姑娘很漂亮,可是他根本不理她。还有,他真的很英俊,我们这儿的护士,个个都称赞他。”

“英发和痴心,可以换饭吃吗?”

“你不会那么现实吧!”

“我是很现实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我可以失去女婿,但不能牺牲女儿。”

“下一代的事,由下一代管。明天我们去打高尔夫球,如何?”

“一切解决,我很开心,你明天有空?”

“我明天休息,医生也是人,对吗?”

“两个小儿女什么时候也能打球?”

“紫罗兰休养子一段日子,她的精神已经很好。至于你的未来女婿,他体质好,非常强壮,祇要他肯吃东西,差不多就可以好了。”

“唉!我差点害死两个孩子。”

“你总算明理,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了。我们去看小鲍主吧!”

艾迪和紫罗兰坐在方家花园的台阶上,艾迪拿起紫罗兰的手,轻抚她的手腕上的疤痕。

“还痛不痛?”

她轻笑摇一下头。

“为什么这样傻,竟然要自杀?”

“你呢?你不是吃了一瓶消化丸。”

“好坏,还笑我呢?”艾迪轻打了下她的掌心:“其实,我并不赞成自杀,人的生命最宝贵的,有人要伤害我,我还要保护自己,自己毁掉自己,是最傻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狂吞安眠药?”

“报答知己,妳能为我而死,我为什么不能为妳而死?”艾迪吻一下她的手腕,“其实,我何艾迪活了二十三年,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我要活下去,过一些美满的生活,才不枉此生。”

“艾迪,我很想知道你怎会做老千,你以前的事,我都想知道。”

“那得从头说起,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生长在一个小康之家,爸爸开了一间制衣厂,妈妈生下我后,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快乐,可是,当我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突然去世了。”

“你远记得起你母亲的样子吗?”

“记不得!因为那时候,我很小,而且妈妈死后,爸爸说伯触景伤情,把妈妈全部的相片都烧掉了,爸爸是很爱妈妈的,否则,他们两个人不会一起合葬。”

“你应该记得起你爸爸!”

“记得起,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懂得很多,所以,我常会想念爸爸,至于妈妈,我既然记不得,就把阮大姐假设是我的妈妈,林伯也说,妈和阮大姐有点相似。”

“林伯?”

“他是我的养父,他对我很好,改天有空,我带妳去见他。”

“现在就去!”

“妳还没有听完我的故事呢!”

“艾迪,快告诉我!”紫罗兰靠着他,用两只手缠住他的手臂。

“妈死后,爸爸没有续娶,我们两父子,过得本来也很不错,一直到我十岁那一年,爸爸带一个女人回来,说是我的新妈妈,这新妈妈一进门,我可就惨了,爸爸不在家她就打我骂我,还不准我吃饭,渐渐的,她又在爸爸的面前说我无心向学,跟同学打架,又说我的老师上门警告,这些假话爸爸听得多,他开始逐渐不喜欢我,那位新妈妈是爸爸工厂的女工,才十七岁,她的名字是赵王莲。”

“赵玉莲那个女人?”

“不错,我这一次回来,就是要找她报仇,为爸爸报仇。”

“你爸爸?”

“是的,赵玉莲进门后一年,爸爸突然病倒了,本来是小病,可是一直拖了差不多一年,都没有好,林伯也曾找爸爸的医生谈过,连医生也弄不明白,后来爸爸过世后,林伯伯想通了,赵玉莲一定给爸爸吃慢性毒药,不过,爸爸倒并不是因病而死,他是被气死的。”

“气死?又是赵玉莲?”

“唔!有一天我下课回家,经过父亲的房间,听见里面吵得很厉害,我在门缝一看,一个年轻男人,竟然搭住赵玉莲的肩膀,逼爸爸签遗嘱,爸爸跟他们吵,我想进去,赵玉莲合上了房门,到了第二天,爸爸死了,医生说是心脏病。”

“赵玉莲真坏!”

“爸爸一死,她就把爸爸的财产,占为已有,她又嫌我烦,要把我卖掉。”

“是她把你卖给阮大姐?”

“不,那时还没有阮大姐。是林伯把我买回去,他给了赵玉莲一千元。”

“这女人,真狼心狗肺。”

“我在林伯家住了两个多月,有一天,阮大姐和阮大哥来了,几个大人谈论了一番。晚上,林伯告诉我,他年纪大了,恐怕不能照顾我。因此,要我跟阮大姐夫妇去美国念书,我本人当然不喜欢。但是,我是小阿,又怎能违抗大人的意思,于是,我终于跟阮大姐夫妇去了美国,他们也没有食言,真的供给我念书。”

“阮大姐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教育一个人成材,是要花很多金钱和心血的,你真的一直有念书?”

“有!我一直念到大学二年级,不过,除了上学,他们还请了几个老师回来,教我许多和学校无关的事。比如跳交际舞,吃西餐,拿酒杯,怎样追求女孩子……甚至,当时,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现在,相信妳也知道原因,他们在训练骗子,专骗女人的钱。”

“阮大姐夫妇待你怎样?”

“阮大哥对我很冷漠,很严厉,时常找我的错处。不过总算好,还不至于动手打我。阮大姐跟我是最好的,说良心话,她关心我,袒护我,疼爱我,她几几乎平等于是我母亲。”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干老千这一行?”

“四年前。有一天,阮大哥叫我不要上学,陪一个中年妇人去逛公司,那些一女人,好不要脸,开口心肝,闭口宝贝,我讨厌她们,阮大姐叫我忍耐,因为她们会给我很多钱。”

“我已经十九岁,我立刻就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我抗议,阮大哥可气死了,叫我跪在神台前,那神台上,安放了老千的祖师爷,他要我发誓,我不肯,他打我,阮大姐来护我,后来,白锦标和一班人都来了,他们全是组织的人,阮大哥叫我在神前发誓,永远尽忠祖师爷,尽忠组织,如有背叛组织的行为,就要受组织处罚,身首异处。”

“你有没有发誓?”紫罗兰很紧张。

“当然有,一方面,他们人多势众,根本不容许我摇头。另一方面,我自己也会想,整整七年他们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把我由一个苦小子变成公子哥儿,为了什么?还不是要替他们做事?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受了人家的恩惠而不报答。”

“噢,”紫罗兰垂下了头。“阮大哥呢?从未见你提过他。”

“死了差不多两年了,他死前立下许多规例,又再次要我发誓,总之,他就是怕我飞掉,所以任何证件、护照,全部由新承继人——阮大姐没收。”

“你总算飞出来了。”

“没有!那有这么容易。”

“但是,他们最近没有找你。”

“妳不明白我的组织,我们每次完成一项任务,就会休息一个短时期。阮大姐会趁此机会,去物色下一个目标,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到最后一关才出场。”

“你是说,大姐仍会找你?”

“会的!”

“闹得天翻地覆的,原来你还要做编子。”紫罗兰推开他:“你太令我伤心。”

“他们不找我,他们有自由,我答应不答应,自己同样有自由。”

“你到底还会不会干那种事?”

“不会,绝对不会!”

“可是,你刚才说,阮大姐还要找你的,她一出现就不会有好事。”

“我是等她来找我,其实,她不来找我,我也要找她,我待着不动,是静观其变。”

“如果她又要你和其它女人来往?”

“我向她摊牌,告诉她,我不干了!”

“她会答应吗?”

“不会。”

“那……”紫罗兰再次靠着艾迪,“她不是真的要依照组织的规例,把你处死。”

“会的,不过,他们要杀我,也不会容易,谁都知道我拳脚底下有功夫,至于暗算嘛,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白锦标为人阴险。”

“那怎么办?倒不如叫爸爸去和阮大姐谈判,我们付钱,换回你的自由。”

“暂时我们最好不要采取行动,先看他们的来势,我们才想办法应付。”

“你真的不怕他们?”

“事情要来,怕也没有用。看,妳爸爸回来了。”艾迪看见方家的劳斯莱斯驶进来,方树辉白逃诩在这个时候下班回家。

“爸爸,”紫罗兰奔过去。

“方伯伯!”

“你和紫罗兰已经订了婚,还叫我伯伯,应该叫我爸爸。”方树辉故意扳起了脸。

“我爸爸没有儿子,他想儿子想疯啦!”

“女婿是半个儿子,艾迪,你跟我来,我正有话要跟你说!”

“爸爸,你和艾迪有秘密,我能不能听?”

“能,妳不觉得闷,随时欢迎。”

进大厅,方树辉喝了一口香片茶,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好像疲劳尽消。

“艾迪,今天和紫罗兰干些什么?”

“我们今天没有出去,在家里听音乐,聊聊天,时间过得很快。”

“你不做事,天天陪着紫罗兰,那不是办法。而且,紫罗兰也应该上学了。她上学校,你做些什么?年轻人,不应该游手好闲,而且,你已经二十三岁,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爸爸,你怎么一回来就教训艾迪,是我叫他陪我的,要骂,应该骂我。”

“我的小姐,我没有骂艾迪,我祇不过跟他聊聊。再说他既然是我的未来女婿,应该很关心我的事业。艾迪,你知不知道我除了香港,在外国还右很多生意?”

“我知道。”

“那许多事业祇有我一个人去发展、料理。艾迪,我快要五十岁,每天这样奔波劳碌,整天由这儿飞那儿,回来了,又要飞走。我实在有点支持不住。”

“我了解的!”

“坦白说,我比较喜欢外国更甚香港,但是,我每年得回来好几次。一方面,要关心我的宝贝女儿,另一方面,我又要料理香港的生意。”他摇头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可好了,紫罗兰有你照顾,我很放心,以后我也不必想着要回来看她。而香港的出入口公司,有了你,我也不必担心没有料理。”

“我?”

“你替我打理香港的生意,子承父业,这是应该的,有了你,我可以安心留居国外。”

“爸爸!我承认游手好闲,是很坏的表现。”艾迪说:“不过,我不能接管你的生意,我已经和紫罗兰说过了,我要找事做。”

“你既然已决定找工作,为什么不帮我,却去帮别人?难道,你不肯为我做事?”

“爸爸,我不希望……”

“不想人家说你喜欢紫罗兰,祇是想霸占她的家财!你不想占方家的便宜,对不?”

“是的,因为我过去的纪录不好。”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听过没有,何况,你祇不过听命于人,你替我做事,我付你薪金,这是很公平的事。你现在天天和紫罗兰在一起不做工作,反而不好。”方树辉说:“做事祇求心安理得,何必管人家闲言闲语?”

“爸爸的话对,不过做生意,我毫无经验,我担心有负所托。”

“由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上班,你那么聪明,多看几天,就明白了。”

艾迪看着紫罗兰,紫罗兰坐到他身边:“你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怕人家说闲话,我们是为自己生活,不是为别人生存。”

于是从此之后,艾迪天天随方树辉到公司,而紫罗兰也开始上学了。

每天下班回家,艾迪最感快乐的一件事,就是可以把紫罗兰拥进怀里。

一个热吻后,紫罗兰问:“爸爸呢?”

“去了3388CLUB。”

“好奇怪的名字,是什么地方?”

“有钱人出入的地方,可以喝酒跳舞,可以在那儿谈生意,爸爸就是在那儿会见两个商家。”

“你为什么不去?”

“有爸爸在,一切由他作主,我去干什么?而且,我急着回来见妳!”

“将来呢?将来爸爸走了,香港的生意会交给你,你要不要去?”

“那要看情形,如果为了生意,而那儿的环境又适合,我会去。爸爸已经替我办理申请入会手续了,不久我会成为该会的会员。”艾迪拥紧她一点:“怎么了?我见过那么多大场面,女人也认识了几十打,还怕我会变坏?”

“我不是怕,是关心。这是两回事,对不对?其实,我非常信任你!”

“浪子回头,爸爸说的。”

“爸爸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紫罗兰拖他上楼:“换一件便服,舒服些。”

***

一家三口,过得很平静,很幸福。方树辉曾经提过主意,希望他们早日结婚。

紫罗兰是不会反对的,因为她一直就希望嫁给艾迪,做他的太太。

祇有艾迪一个人反对,他认为紫罗兰实在年纪太小,才祇不过十七岁,她穿着校服的时候,还像个小女孩。他也希望她多念点书,他认为学生时代的生活是最快乐的,他不想剥夺她的黄金时代。结了婚,生孩子,做妈妈。

方树辉爱紫罗兰,巴不得人家爱自己的女儿,因此,他没有再坚持。

这天,方树辉有点小伤风,没有上班,他把一切交托艾迪,让他一个人处理业务。

他正想睡一会,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是方嫂的声音:“老爷,英国来的长途电话。”

他等了一会,听到对方的声音,那是他的秘书——戴维.波顿。

“什么?又闹罢工?”

“祇不过是旧事重提!”

“好,我明天回来,”方树辉叹了一口气,放上电话筒。

紫罗兰下了课,忙着回家看爸爸。

“老爸爸,好点没有?”

“有点儿疲倦,好多了。”方树辉拉着女儿的手:“真抱歉!我本来想多陪妳一些日子,可是,我明天又要出门了?”

“去哪儿?”

“英国。工厂又闹罢工,这件事,我回来前就已经开始……”

“差不多两个多月前,烦得我头痛,如果我不是因为接到晶晶的电话,匆匆忙忙赶回来,我会把事情彻底解决,那些工人,又懒又贪心,和香港人完全不同,香港人拼命的干,由早忙到晚。英国的工人,每天规定自己做多少工作,超过了,死也不肯干,宁可回家睡大觉。”

“英国人又懒又穷。”

“懒和穷是分不开的,不过,罢工的事,英国很流行,不是这儿罢工,就是那儿,烦死人了。我这次回去,准备把工厂结束,另外开一间大酒楼,做酒楼生意,在英国能赚钱。”

“我认为什么都不要做,结束算了!”

“那怎么可以?我手下有不少忠心职员,我不能命他们失业。”方树辉拍拍女儿的手:“我这一次回来,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一个未来的好女婿,我想不到艾迪那么好,聪明、能干,做事又负责,而且,我知道他真的很爱妳。我感到很安慰,很满意。”

“他的确很不错,不过,他也会有缺点的,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那当然,我已经满足,紫罗兰,打电话叫艾迪立刻回来,我有许多事情,要教他怎样应付。”

“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