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况君晔有项新发现--任如缇是个懒女人。
一用完晚餐,她就抱了好几个抱枕,缩得像小猫似的,弯躺在沙发看电视。
这样懒散的女人,会是仇家派来对付他的角色吗?对方是在藐视他吗?
一想到这事,他便觉不畅快,原本只是斜倚著墙角观察她,现在他更是走到她面前找碴,“你究竟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睡觉?”
“都有。”她淡淡地应。
“你一向这么懒?”他双瞳闪过犀利眸光,她居然连动都没动,是沉著,还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有冬天。我怕冷,所以休息时能不动就不动……啊--”
脸上忽然拂过奇异的热气,让任如缇不禁惊叫出声,她挪动身子抬眼望去,况君晔一张俊脸就近在她眼前。
“你、你想干什么?”她原来委靡的精神一扫而去,身子惧怕的往沙发角落缩靠。
“你目中无人的躺在这,不就是在引诱我对你做什么吗?”她总算表现出正常反应,如果继续吓她,说不定会逼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少胡扯,我只是觉得冷懒得动,才会躺在沙发。”抓个大抱枕护在胸前,她戒备的死盯著他,忍不住在心里怨起她父母,还有自己。
爸妈一见到况君晔就对他满意得不得了,原本她想既然他们很中意,那她的危机就解除,谁知道巴不得她明天就嫁人的母亲,居然自动帮她收拾行李,要她赶快跟况君晔同居试婚。
绑来一躺进他家的沙发就舒服到不想动,直把别人家的客厅当成自家的,懒躺著完全忘了该对身为男人的他产生戒心。
“是这样吗?”他向前一跨,轻易缩近她拉开的距离。
“就是这样,你别忘记契约上写的,你要是碰我,要付五千万侵犯费。”她慌忙起身,站到沙发上,以便能伺机逃开。
“五千万的确是够狠的价码,不过它对我不成问题。”她大概不知道,他是个拥有令人咋舌身价的律师。“如果我执意要侵犯你呢?”
瞥见他唇角的揶揄,任如缇火大的冲口说:“是吗?那对我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五千万扣除补做处女膜的钱,够我逍遥大半辈子。”
况君晔有片刻的怔讶,想不到明明害怕的她会如此不驯的回驳他,还是说著这样大胆赤果的话。
性感唇线抑不住地缓缓上扬,“处女?看不出来,男朋友一卡车的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矫情?”
她霎时双颊绯红,仍气不过的娇嚷,“请问是不是处女要怎么用“看”的啊?谁说男朋友多就不能是处女,告诉你,我很自爱,而且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这么……哇啊--”
紧迫的空气中介入桌子被撞动的嘎吱声。
紧接著是沉凝的咒吼。“该死的!”
般不清状况的任如缇只觉自己正贴著一堵厚实又温暖的墙。
“你以为拿头去撞地板好玩啊?!”
当头罩下的闷吼令她皱眉地抬起头,意识到她偎倚的墙是他的胸膛,她急忙往旁边退,同时想起刚刚发生的状况--他突然又往她欺近,站在沙发上的她吓得只想到要逃,结果整个人直往沙发椅下栽。
“可恶。”坐在地上的况君晔,徽怏的抚著撞疼的肩膀。刚才情急之下要拉住她,但因力道过大,他反而稳不住身子往地上倒,右肩不小心撞到桌子。
他是吃错药了他?为什么要护住诬赖他是的她?
“对不起,因为你突然朝我逼近……”
“因为我嘛!”真是的,他只是被她的话气得不自觉跨步向前,她在紧张个什么劲?
“我把那句话收回来可以吧?”好歹人家救自己l命,自己要懂得感恩。
况君晔发现,这个女人很有让他无法冷静的本事。
这时,骤响的门铃声插入两人对峙的局面。
两人一齐反射性朝大门望去。
“咦,是那个好心路人!”任如缇从监视萤幕中瞧见林学钧的身影。
在况君晔还未弄懂这话的意思时,任如缇已冲上前开门。
“先生你好,我还在烦恼不知上哪儿找你呢,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来访的林学钧因猝然入眼的纤丽人影怔住。她不就是那位他借她学长大衣的女子?
“你真的很会制造麻烦。”嘀咕著将自以为是这里主人的家伙拉到身边,况君晔对著林学钧说:“她是我朋友的妹妹……维苹?”
咦,她何时成为他朋友的妹妹,还改了名字?才这么想著,任如缇瞥见一个文静娇羞的女孩,怯怯地走出林学钧身后。
任凭任如缇怎么猜也猜不到她身上的大衣,居然是况君晔的,不过她也没那个意思月兑下来还给他,反正他又没向她要。
为林学钧和他堂妹倒来热茶,任如缇一坐下来,就听到林学钧的话语。
“学长,你说任小姐是你朋友的妹妹,因为家里出了点状况,要来这里住段日子?”
当然不是,但她没有说出来。况君晔只需在她父母面前扮演好他契约老公的角色,至于他那头要如何定她的身分,她没意见。
“有问题吗?”况君晔英眉略蹙的回问。
“学长不是说过任小姐是个有待观察的女人,怎会变成你朋友的妹妹?”如果有这层关系,为何还需要观察?
“什么叫我是个有待观察的女人?”任如缇不服的斜睇况君晔。她是哪里惹到他?
“我跟你哥那么久没联络,早忘了他有你这个妹妹,在医院看见你留的那封语焉不详的信,一时之间哪会知道你是谁?说你需要观察很正常,别胡思乱想。”他用眼神暗示她别胡乱插嘴。他已经努力交代她出现的原因,她还要扯他后腿。
“不对呀,学长说这话时不就是那天早上我在楼下碰见她之后,那时你们还没碰到面吗?”
“还没,因为我不小心把地址弄丢,根本不晓得他就住在楼上。”
任如缇这话接得分毫不差,令况君晔大感意外。她这次的反应很机灵嘛。
“原来是这样。”那时她抱头蹲在地上,大概是在懊恼弄丢学长的住址吧。
“这个是要给况大哥补身体的。”像是要让人记起她的存在,林维苹将面前的提锅轻轻推往况君晔,细细出声。
林学钧这才记起来这儿的主要目的。“维苹知道学长感冒,所以特地炖补品给学长补身体。”
林维苹对况君晔含羞的娇颅,让任如缇逮个正著。这两人是一对吗?
“谢谢你维苹,我只不过受点小风寒,已经不碍事。这补品让学钧带回家吃吧,他平常也够忙的了。”
任如缇听得傻眼,“你--”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怕冷,也想补?那请便。”况君晔瞥视她的瞳眸冷锋闪现。这女人又想发表什么意见?
“学长,那鸡汤是维苹特地为你……”
“我只是小靶冒,你有必要到处讲,还麻烦你堂妹炖补品过来吗?”
“况大哥别这么说,一点都不麻烦的。堂哥说你常常一工作起来就忘了休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下消,刚好我喜欢下厨,就顺道为你炖锅补品补身子。”即使是略微心急的解释,林维苹的声音依然轻细低柔。
“就是这样,我可没到处说学长生病的事,只是在闲聊中跟维苹提到。学长,你的眼镜呢?”那两道直视自己的幽深黑潭,有点凛冽。
眼镜?瞄到椅子旁的银边眼镜,任如缇立即伸手抓过,替况君晔戴上。“我也觉得这样比较不会吓到林小姐。”
况君晔实在很想吼人。这女人到底在搅和什么?
林维苹见腆的说:“况大哥戴上眼镜的确比较斯文。”替况大哥戴眼镜的任如缇,和他感情好像很不错,而且她好羡慕她可以穿况大哥穿过的大衣。
“我脸上沾了脏东西吗?”任如缇狐疑低问。林维苹进屋后,似乎常常偷瞄她。
“没错,有一坨。”回答的是况君晔。
“阁下没发现你脸上有两坨吗?”她口齿伶俐的把话掷回去。一坨?一点也不文雅的形容词,一听就知道他存心找她麻烦。
见鬼的两坨!这女人怎就是不怕他?
“堂哥……”林维苹紧张的拉林学钧衣袖。本来看起来仿佛很投契的两人,此刻却充满火药味的对视著,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学钧也觉得错愣。他这个个性沉稳的学长也会带著挑□语气跟人斗嘴啊?
“堂哥,”林维苹忍不住又低喊发愣的他,“况大哥和任小姐是不是要吵架啊?”
必过神的他赶忙居中斡旋,“学长,任小姐在跟你说笑啦,你们两个脸上都很干净。”
废话,当他们在泥地里滚过?况君晔没好气的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带维苹回去了。”
“可是况大哥还没吃补品。”林维苹想多待会儿。
况君晔眉头顿拧,“我说过我不用补……”
“你况大哥的意思是,他想先休息再找时间吃,虽然他的感冒已经不碍事,不过充足的睡眠还是必需的。”截断他的话,任如缇将话说得婉转。
“任小姐说得也对,我看我们就先离开,别打扰学长休息。”
这下林维苹也不好意思硬要待下来。“那就劳烦任小姐多注意况大哥的身体。”
“放心,吃了你炖的补品,你况大哥的身体绝对会好得不得了。”
这几句话任如缇说得很溜,一迳笑逐颜开的送两人离去。
必上门,转回身,她对上两潭深沉黑瞳。
“干么瞪我?”她又哪里惹到他!
“送客就送客,你哪来这么多话?”
“我哪有多话?”思绪一转,她恍然的说:“你是指我后来跟林小姐说的话?”
“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发言。”这样会为他增添不必要的困扰,她懂不懂?
“那是因为你刚才很不客气的对她下逐客令,我是在帮你缓和气氛耶,人家林小姐特地为你送补品来,你不该对她这么冷淡,难道你看不出她喜欢你?”
他神情又僵绷几分,“眼睛若有问题就该找眼科医生检查,下次再乱说话,小心我在你父母面前将你订契约找老公的事,全盘说出来。”
林维苹对他的爱慕,他当然感受得到,但他对她没感觉,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再谈感情。
“等一下……”没空回驳他的奚落,她拉住说完话就要回房的他。
“想吵架?”他泰然自若的迎视她。
“你以为我口水多?”她纤指往厅里的桌子指,“补品啊,你准备把人家的心意撇在那里?”
“不干我的事,是你自作主张要人家留下的,自己负责解决。”甩开她的手,他跨步就走。
盯著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好半晌,任如缇仍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就算对人家没意思也不用做得那么绝,连人家体贴送来的鸡汤也不喝。
惫要她负责解决那锅补品,嗯,反正今天天气那么冷,吃来暖和身子也不错,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喽。
遍纱店里,任氏夫妇正准备打佯。
“老公,你说我们家如缇现在和君晔会在做什么?”涂圣兰心血来潮的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谈情说爱喽。”停住收放椅子的动作,任钦文眉开眼笑的说。
她点头直笑,“我也是这样想。小俩口最好能赶快“谈”出个小娃儿来,让如缇那丫头注定只能当君晔的妻子。”
她会这么急是因为白天她问两人要试婚多久时,如缇答三个月,理由是这期限不会太短,到时两人若不合吹了,也不会被笑。
这哪成?才要同居就想著何时要分手,他们两个可是很中意君晔当他们家大女婿耶!所以女儿后来说既然见了面,他们也满意他,那他们其实也不用同居时,她二话不说就拉著她进房打包行李,以防她临时开溜。
“这倒是,有了孩子,如缇想不嫁给君晔都不行。可是如缇不是满怕小阿的?她会同意那么快生吗?”
“所以君晔要离开时,我才会在他耳边暗示他要多加油,因为就算有戴小雨衣,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对哦,当年两个女儿就是意外有的。就在任钦文暗付之际,他突然听见妻子的声音。
“君晔啊,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电话吵你。”
他怔住,她怎么好端端的去电打扰小俩口的恩爱?
接著又听她说:“伯母突然想到如缇怕冷,如果你有多的棉被,要麻烦你多准备一件给她盖,免得她半夜跟你抢被子。”
“我知道,伯母放心。”电话彼端的况君晔,不得不承认,任如缇的父母真的是宝里宝气又无厘头得紧,不但一口就答应女儿跟人同居试婚,还说很满意他这个准女婿,他们就不怕他占了他们女儿的便宜,来个始乱终弃?
“我们家如缇很好相处的,凡事只要跟她说得清清楚楚就好,别忘了伯母告诉你的,要多加油哦!拜拜。”
“伯母再见。”
币上电话,况君晔满头雾水。白天在任家时,涂圣兰好像也曾在他耳边低道过加油两字,问题是,她究竟是要他加什么油?现在还说那个老跟他顶嘴的任如缇很好相处,为何他一点也不觉得?
思忖间,他已由客厅来到客房门前,有点奇怪刚才厅里电话响翻天,里头的人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这是干么?”敲门没得到回应,他索性自己开门进入,只见房里的人像煮熟的虾子蜷缩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他那件长大衣。
怕冷的她居然没向他要棉被,就这样睡?她想将自己冻成冰棒,还是以为吃了林维苹送来的补品,可以让她不怕冷的撑上一夜?
“这个看起来不笨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嘟哝著,他走到一旁的置物柜拿棉被。
“真是奇怪的女人。”他忍不住又低念一句。
当他为她盖好被子,直起身子时,两道浓黑剑眉不禁全锁在一起。他都还没查清楚她的底细与接近他的真正目的,怎会这么体贴的替她盖被,还大方的任她霸著他的大衣呢?
他拧著眉离开客房。看来自己需要早点上床休息,好养精蓄锐应付这个轻忽不得又敌友不明的女人。
“今晚天气好像愈冷,如缇,你穿得够不够暖?”察觉空气愈来愈湿冷,孙楚民关心的询问任如缇。
她从办公桌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我身上这件大衣很保暖。”
卑落,她随之想到况君晔。
他们奇迹似相安无事的同住了二天,这件她好喜欢的暖和外套也一直被她霸著,不过她很讶异他一直没向她要回衣服,就像她怎么也料不到对她实在称不上友善的他,竟然会拿被子给她盖。
“我看那位好心的路人,现在一定浑身发抖,后悔自己随便把御寒的大衣借给你。”赖燕香闲闲没事的消遣上几句。
“燕香姊别损我,你绝对想不到,后来我有再遇到那位路人,而且他没跟我要回大衣。”她表情有些得意,使诈的将那句“因为这件大衣不是他的”藏在心里。
“看来你遇上个很好心的人。”孙楚民低道。
“没错。”在她的感觉里,林学钧是比况君晔好心。
此时,鲁彦凯刚好走进办公室。
“如缇你惨了。”他劈头就喊。
“我又没得罪你,干么诅咒我?”她斜眼横他。
他溜视同样狐疑瞅他的其他两人,再看著她说:“总经理要我转告你,下班后陪他去跟公司的大客户谈生意。”
“我?”她伸指比著自己,“卜总没搞错吧?”
“一向不都是尤秘书跟总经理去应酬的吗?”赖燕香和孙楚民异口同声的说著。
“我也是这么问卜总,可是他说这次是难得的大生意,要派比尤秘书更具姿色的如缇出马比较有胜算,我没办法反驳啊,如缇的确是比尤秘书漂亮得多。”
“谁理他漂不漂亮啊,谈生意就谈生意,为何非要扯上粉味?”任如缇不卖帐的嗤之以鼻,一点也不苟同这种拉生意手法,女人不是花瓶好吗?
“就是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我才说你惨啦,事关重大,你以为你说不去就能不去吗?万一惹恼上头,搞不好你得卷铺盖走路。”
卷铺盖走路?“这就有点麻烦,我是自信自个有颇优的企划能力,若是被炒鱿鱼,应该找得到工作,可是能让我请一个月长假出去玩的,除了我们那待下属宽厚的卜总,大概找不到别人了吧。”
赖燕香三人直教这串低喃惹得莞尔摇头。的确,工作能力佳的她,三不五时就爱请个假,若不是他们识才的总经理许可,她早就回家吃自己了。
“你有没有听总经理说对方是怎样的人,会不会吃女生豆腐?”孙楚民不忘问鲁彦凯。
“没听说,所以才让人担心。”
赖燕香略微沉吟,“我下班得赶回家煮饭给我老公吃,所以就由你们两个陪如缇去应酬,对方看到你们两个,就算心怀不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等会儿我去和卜总说一下,应该没问题才是。”
“是。”被授命的两人慎重应声。
他们行销四剑客的革命感情可不是搏假的,谁想轻薄如缇,他们绝不宽贷。
“谢谢三位鼎力相助,这样小女子就可以安心接令洽公,不怕被炒鱿鱼了。”任如缇煞有其事的学著古人拱手作揖。
“而且这样你不久就能再请长假逍遥去了?”
“燕香姊英明。”她粲笑著点头承认。
其他三人只能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