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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夫妻 第八章

作者:简璎类别:言情小说

颜心暖睡到自然醒,但是她觉得好奇怪,因为室内好安静,厚厚的窗帘完全阻绝了外头的光线,房里一点声嫌诩没有,平常她都是被小佑的咿咿唔唔声给吵醒的。

说到小佑,小佑呢?

她连忙扭亮床前的小夜灯,房间顿时笼罩在轻暖淡黄的光晕里,却发现应该睡在她旁边的小佑不见了。

“小佑!”她大惊失色的爬起来,小佑不会是滚到床下了吧?

在房里遍寻不着小佑,不过她反而安心了。既然不是滚下床,人又不见了,可见是有人抱走了他,若不是明姨,就是大婶。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易朗叫人照顾小佑,让她好好睡。而这想法也在稍后验证了―

当她梳洗好下楼时,看到明姨在客厅沙发里逗着小佑,还有一张全新的婴儿床。

“明姨!早!”其实也不早了,十点多了。

明姨抬眸微笑望着她。“少女乃女乃,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她走过去,伸手要抱小佑。“谢谢妳替我照顾小佑,我来抱吧。”

明姨笑道:“少女乃女乃,妳还没吃早餐呢,先去吃吧,总裁派人送了一些菜苗和花苗来,还送来很多关于园艺的书,说是要给少女乃女乃的。保母很快会来上班,妳不必担心小佑,就做妳自己想做的事吧。”

颜心暖睁大了眼睛。“菜苗和花苗?妳是说,易朗派人送来给我?”

“是啊。”明姨欣慰地说:“少女乃女乃,我真的很高兴妳和总裁能够好好相处,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我们一直很替妳担心,妳爸爸过世了,没有家人在身边,总裁又对妳那么冷淡,看妳还要去外面上班,实在于心不忍。”

“谢谢妳,明姨。”要是连晨悠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关心她,她一定会很感动,因为,连她都感动了。“快点去吃早餐吧!”明姨催道。

“好!”

颜心暖走到餐厅,看到大婶正把一盘法式吐司端上桌。

“大婶,妳做了法式吐司啊?”她惊喜不已。“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大婶笑道:“是总裁吩咐我做的,他说少女乃女乃喜欢吃,所以要我做给少女乃女乃吃,看你们这样,我真是高兴。”

颜心暖动容的看着那盘法式吐司,她真希望自己聪明点,能够知道易朗在想什么。

昨晚他忽然变得冷淡,后来也真的到客房去睡,她到现在还没看到他。

“他呢?他吃了吗?”今天是星期天,他不必去公司,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里。

“卢总来了,他们在书房谈事情。”大婶取来刀叉。“少女乃女乃,给妳榨杯新鲜果汁好吗?”

“好啊,麻烦妳了。”她笑吟吟地坐下。

“一点都不麻烦。”大婶感喟地说:“少女乃女乃,妳都嫁来半年了,我还没为妳。做过半件事呢,连衣服妳也自己洗,真让我过意不去。”

颜心暖微微一愣,她不知道连晨悠还要自己动手洗衣服,她住进来后,还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在更衣室的洗衣篮里,以为会有下人拿去洗。

难怪,洗衣篮始终没动过,如果大婶现在没说,她大概要等没衣服可换的那一天才会发现。

这一定也是易朗对连晨悠的要求,不能让下人为她做任何事,所以连晨悠什么事都自己来,他真的对她很苛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易朗,对他而言,连晨悠是他仇人的女儿,跟她结婚的目的就是要折磨她,自然不能对她好。

她相信以后他会慢慢转变他的想法,只要她好好的劝他,他一定可以放下积郁在心中多年的仇恨,走出失去家人的伤痛。

“对了,少女乃女乃,总裁早上说,以后妳不必动手做任何事,有事就吩咐我们,妳啊,再也不要礼拜逃阢在书房吃面包了,那种外国人吃的东西怎么比得上米饭呢?礼拜天我会煮好吃的,妳醒了就下楼来。”

颜心暖朝大婶微微一笑。“好,谢谢妳,大婶。”

说来惭愧,幸好易朗下了这道命令,不然她连怎么使用洗衣机也不知道哩,连晨悠看到满出来的洗衣篮可能会昏倒。

吃完早餐之后,她连忙跑到花圃去,果然看见很多幼苗,品种多得数不清,她很兴奋,二话不说的开始研究起要怎么种比较好,根本没注意到时间飞掠而过,直到浑厚磁性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休息一下吧!”易朗伫立在颜心暖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专注的她。

这样蹲了三个小时,不累吗?不热吗?身上沾满了泥土,她不在意吗?刚刚他还听到她在跟植物泥土说话呢!彷佛把它们当成了人在沟通。

外人一定很难相信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会这么单纯,不爱名牌包,不爱名贵珠宝,而是在花圃里种种花草植物就心满意足。

“哎哟!”颜心暖站起来,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小心一点!”易朗把她拉靠到自己胸前,浓眉一蹙。“以后不要蹲太久,妳应该黄昏再出来。”

她抬眸微笑地看着他,那笑容就像水面的涟漪,轻缓而诗意的漾开,他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看到这么多幼苗,我等不及嘛。”她有点腼眺,促狭地微笑道:“谁叫你这么快就派人送来呢?我当然会想动手整理,而且花圃里有些是日照区,有些是阴影区,什么地方适合种什么都要先考虑清楚啊。”

“懂得不少嘛,搪瓷女圭女圭。”他扬起嘴角,揉揉她的发。“进屋里休息吧!妳早餐吃的晚,又错过了午餐,大婶准备了茶点,先吃一点。”

虽然明知道她住在这里只是暂时,也明知道她不是他所能拥有的,他还是忍不住想为她做些事。

“被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她脸红了。

以前他也会揉她的发,每一次她都会心跳加速,现在也是,这种亲昵的感觉常令她夜晚躺在床上回味再三,还会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他喜不喜欢自己?至于答案,她每想到深处就不敢再想了。他一直能够轻易的吸引她,从多年前他出手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潮汐被吸向大地般的自然,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他吸引。

冉卫对她就缺少了那份吸引力,约会了几次,他始终无法唤起她的热情。

“觉得饿还不进屋里找吃的,妳什么时候才会照顾自己?”他眉头挑高地看着她问。

“女乃妈一直把我当小阿子照顾着,我没机会学啊。”她在淡淡的娇羞中,带着某种满足,她喜欢他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非常、非常喜欢!

两人回到屋里,颜心暖月兑下沾满泥土的手套,先去洗手。

客厅里没有人,小佑大概被明姨带去午睡了,当她蜇回客厅,看到桌上的点心盘时,她的双眸立即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雅致的白色英式三层点心盘,每一层都摆满了不同口味的切片蛋糕,还有一组漂亮的英式花茶纹杯组,以及一壶热腾腾的红茶。

“怎么会有这么多蛋糕啊?”她的喜悦写在脸上。“蛋糕是阿祥出去买的,我要他去上次那间蛋糕店把每种蛋糕都买一块回来。”除了她,世上没有女人会让他产生想疼宠的心情。

“怎么办?每一种我都想吃耶,可是又吃不了那么多。”她“又期待又怕受伤害”地说,自己说着也想笑。

这种拥有太多蛋糕的烦恼,真是甜蜜的负荷啊!

“每一种都尝三分之一,这样就能每种都吃到了。”如果他是她的丈夫,一定每天买蛋糕满足她,他也愿意聘请一位甜点师父,专门为她做蛋糕,不管她何时想吃蛋糕都行。

没错,他绝对有这样的财力,但他没有立场这么做,因为她是别人的老婆。

“就这么办!”她不禁漾开一抹果笑,坐下来,先替两人各倒一杯红茶,这才开始表情满足地逐块品尝不同口味的蛋糕。

易朗看着她,虽然他看到的还是跟他结婚了半年的连晨悠,但在他眼中,她已是颜心暖,看着她的表情,她的动作,他看到的是住在连晨悠躯体里的颜心暖,那个拥有毫无瑕疵的心型脸蛋,以及柔软秀发的搪瓷女圭女圭。经过了一夜沉淀及深思,今天他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来到他身边呢?奇迹发生在她身上,却动摇了他的心。

如果他不曾对连岳宏父女进行复仇该多好,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她留在身边,即使她跟连晨悠交换了身体,他也毫不在乎。

知道她看过连晨悠的日记之后,他根本不敢想她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她有一个像冉卫那么完美的丈夫,她终究要回冉卫身边去,他能抓住的,只有此刻与她相处的片刻时光罢了……

“你的客人呢?”颜心暖啜着顺口的红茶,笑吟吟的看着他。“早上大婶说,你有客人在书房里。”

“已经走了,是我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的好朋友。”

“是不是我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人?”她隐约记得他们交谈的内容,那人劝他放过连晨悠,也放过他自己。

那时她听不懂,但现在想想,那个人的话很中肯,看来那人是他的好朋友没错。

“对,他叫卢尽,我们在国外认识,一起出生入死,他跟着我回来台湾,现在是我的得力左右手。”

他要卢尽以捐赠研究基金的名义,拜访几位国内外的科学与医学权威,想要瞭解发生在连晨悠和颜心暖身上的事,机率有多少。

另外,他也要卢尽亲自调查冉卫和连晨悠,他必须知道连晨悠的现况。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一间大公司的负责人,易采科技是上市公司没错吧?当年,我听说你上了远洋渔船,后来呢?你去了哪里?”

如果她早点知道他就是易采的创办人,她会好好打听他的,或许,她就不会听从父亲的话跟冉卫结婚了。

“我辗转到了墨西哥,听同船的香港人说,那里有世上最坏的勾当,但也有大发横财的机会,他的亲戚就曾在美墨边境海捞了一笔,我那时一心想要赚钱,所以就没再上船。”

颜心暖的双手冻结在花茶杯上。“你是说,你偷渡到墨西哥?”那是犯法的吧?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黑眸和她的眸子相交。

“对。”这么一来,她可能又会对他的为人更加失望了吧?像他这种坏蛋,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对吧?”她于心不忍的看着他。

她光是想象着他一个人在异乡的困窘就替他着急,更别说是语言不通,又没有半个人可以依靠了,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做什么呢?一定吃尽了苦头,不一定连三餐都没有着落。

“妳不会觉得我很糟糕,很自甘堕落吗?”他更深的看着她。“我连犯法的勾当都做,我做过更坏的事。”

她凝视着他,看到他鼻梁侧面的一个小疤,那是当时留下的吧?

她想象着他经历哪些打斗,很懊恼在他需要她安慰时,她不在他身边,而今她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的伤口。

我要怎么帮助你忘怀仇恨呢,易朗?她的双眸涌现了怜惜。“因为你一心想复仇,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相信你不会做那些事,那也不是你的本意。”她对他的信心不知道是打从哪里来的,但她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易朗静静的看着她,他在她眼里看到了真挚,她不是为了安慰他才那么说,她是真的信任他,这使他更加看不起自己。

事实上,他并没有她认为的那么好,也不配得到她的信任,因为他曾迷失了好一阵子,迷失在黑暗的世界里,那里满是堕落和龌龊,在那里,他可以忘掉现实的痛苦,只专注在吃喝嫖赌,若不是卢尽拉他一把,他可能还没回来复仇就已经客死异乡了。

“然后呢?”颜心暖扬眸望着他。“你还没说完呢,告诉我,我想听。”

他的事,她通通想知道。

自从知道他跟渔船出海之后,她就日夜担心他的安危,经常祈祷他平安无事,当然也常想着他人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现在终于有了跟他面对面,听他娓娓道来的机会了。易朗振作了一下。

“后来,我在一间酒吧认识了卢尽,他喝了酒,跟人起冲突,被几个人围着打,几乎是奄奄一息,我把他扛回旅馆,从此我们变成能够把性命托付对方的兄弟,他很有办法,替我弄到假护照和居留证。”

颜心暖的声音冻结在喉咙里,她的心脏“咚”的一声,好像快跳出胸口。

假护照和居留证?

她真的没想到,他过的日子可能比她想象的复杂好几倍,她从不看那些暴力电影,但想象还是令她胆颤心惊。

“有个西西里出身的大哥在当地混得有声有色,他叫班特,只要跟着他就不愁吃穿,我和卢尽加入了他的帮派,敢冲敢死使他注意到我们两个东方小子,有一天,他给了我们一个任务!”

他顿了顿,颜心暖望入他深邃的黑眸里,感到寒彻入骨。

他所说的任务,该不会是……杀人吧?

“妳可能猜到了,他要我们做掉一个人。”他凝视着她惊恐的眸子。“这种事在当地稀松平常,但对我和卢尽而言,却是生平第一次,我们辗转难眠,知道这是出头的好机会,如果我们做得漂亮,日后就会进到组织核心里,反之,我们也不会混出名堂来。”

“你们答应了?”她哑声问道。

如果他曾犯这个罪,也一定是被时势所逼,她相信他绝不想那么做,他一定感到很痛苦。

要下手杀一个人何其困难?尤其又是一个跟他无怨无仇的人,她相信他绝对不会那么残忍。

“我们别无选择,不听命令,在那里也待不下去……或许这些都是借口吧,因为我们急于立功,急于打入核心,可以参与钻石交易,所以接下了任务。”

颜心暖猛喝了一大口红茶来稳定自己波动的情绪,她不愿去想他是怎么结束一个人的生命,那太恐怖了。

“我们在费城找到了那个人,他叫奈克,一个六十出头的美国人,他有枪,但要杀他并不困难。”他回忆着那个夜,他第一次拿枪抵着一个人的脑袋,他才二十三岁,一个初出茅庐、有勇无谋的小憋子,复仇的念头使他的心灵变黑了。

“他一点也不像个坏蛋。”他继续说下去。“我们下不了手,后来才知道,他长期替班特作帐,知道许多秘密,因为得了肝癌想退休,只剩一年可以活了,班特却不信任他,非要他提早结束生命不可。”

颜心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只希望他们没有杀了那个可怜的人……

“大概是我在天上的爸妈看不下去了吧,所以给了我一个幡然醒悟的机会,不让我滥杀无辜。

“我们回去复命,告诉班特已经解决掉奈克,并且买通殡仪馆的人,让奈克的死亡成立,同时,卢尽替奈克弄了所有假证件,过了四个月,我们假装身染毒瘾,离开了美墨边境,到纽约跟奈克会合。

“我开始跟奈克学习操作股票,他是个高手,还有一笔雄厚的资金,都是他多年来的投资所得,而我有数学基础,大学念的正是商用数学,因此我几乎是立刻就对他的教学产生浓厚兴趣,我专注研究投资,几个月下来,变得骨瘦如柴,卢尽则是忙着去健身房锻炼他的肌肉,增胖了好几公斤。”易朗顿了一下,像是陷入回忆之中。“我师承奈克的所有经验,又过了几个月,开始操作股票,而奈克也在此时与世长辞,他没有家人,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和卢尽。我照着奈克给我的建议,开了一间创投公司,一年投资好几十间有潜力的小鲍司,平均一间公司赚几千万美金,我的财富迅速累积。

“在此之前,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早已替自己和卢尽弄到合法的居留身分,过去种种彷佛不曾发生在我身上,谁想得到,当初那个在酒吧厮混的台湾小子会变成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CEO?

“最后,我回到了台湾,成立易采集团,挖角业界最能干的人才替我做事,然后找上连晨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