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蕴秋在三天后与乔晨辰见了面。
算她运气好,乔晨辰发讯息来时,乔妈的手机就放在客厅被她看见了,一看到上面显示乔晨辰的姓名,立刻拨电话回去,告知身分,并约了见面地点。
见了面才知,乔晨辰竟然交换了明星楚也蓝的人生!
许蕴秋不爽的想,怎么人家换了一手好牌,她却接收了一个烂爆的人生?
不过没关系,既然她帮乔晨辰收烂摊子,那么要乔晨辰帮点忙,也不为过吧?于是她直接开口要五百万,除了清偿乔爸的赌债,改善家里状况,同时,她也有想要做的事。
她本来的人生是高一就辍学结婚生子,三年后,丈夫过世,她带着女儿离开婆家,当起单亲妈妈,努力过生活,当时她就是乔晨辰现在的十九岁年纪。
那些年的辛苦与辛酸血泪不足为外人道,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苦日子了,既然有个“金主”,那么她想过一次一般人的人生历程——读书、上大学、找个一般的工作……
当个普通人。
没错,她要当个普通人,去上大学,过过没过过的校园生活。
既然她现在变成十九岁的青春少女,当然没必要年纪轻轻就为生活烦忙,更何况——她一睐变得年轻貌美又多金的乔晨辰——她现在可是有金主了。
说来,这人生也没那么差。
原本以为再次掉入绝望的深渊,没想到乔晨辰成了有钱的大明星,虽然有丑闻缠身,但乔晨辰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想用楚也蓝的钱来改善家中状况,这一点跟许蕴秋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很快的达成共识。
她不忘叮嘱乔晨辰不要再打电话回家,或者跟她妈有任何连络。
乔晨辰是乔妈怀孕十个月出生的孩子,其性情最是了解不过,她跟乔君卓一样觉得这个“姊姊”像变了个人,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但还好没有一个天马行空的脑袋,完全没猜到,身体的灵魂早换了。
乔君卓虽然觉得姊姊变了,但他非常喜欢这样的变化,老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炙热的眼神有时让她有些受不了。
至于乔君芯是个黏人精,她不晓得乔君芯是不是以前就这么黏乔晨辰,不过因为她年纪小、长得可爱,性格又温顺,许蕴秋难免对她生出一种慈母的心态,对乔君芯十分温柔,老想着要对这个“妹妹”多宠一些。
她想,也许是移情作用吧,她对女儿的思念与感情,都投射在乔君芯身上了,也因此,她的愧疚与感伤减轻了些,甚至笑得出来。
后来她听乔晨辰说,这个发夹她当初买了五个,只有留一个给自己,另外四个都给了乔君芯,她不由得猜想,当初那个在她脑中响起,说这是她想要的人生,或许,指的就是乔君芯。
她填补了她失去女儿的缺口。
交换了这个人生,其实……也不错嘛。
虽然原主乔晨辰有高中毕业,但许蕴秋当初可是中辍生,加上她已经十几年没念书了,课本内容对她而言就像外星文字,于是她只好报名重考班,努力冲冲冲,希望今年夏天能考上大学。
可当她努力在读书上时,这个家还是会有娄子要她去处理。
这天,她才刚要出门去补习班上课,就看到乔妈手握着手机,紧张的告诉她,“君卓出事了。”
“又怎么了?”能不能让她安心过生活啊?
“他跟同学打架,把人家打伤了,我要去学校处理。”
许蕴秋心想,乔君卓的个性是属于敢怒不敢言型,可能是长期被父亲打压的关系吧,这样的小孩,怎么可能跟同学打架,还把人家打伤?
他不要被霸凌就阿弥陀佛了。
那天,他不小心弄伤保时捷车体烤漆,也都是低头被骂的份,脸白得跟纸一样,直到她出现才恢复血色。
搞不好被栽赃了。许蕴秋猜。
“我去吧。”还好补习班的课程是可以调整补课的。
“但你不是要去打工?”
许蕴秋没有告诉乔妈她在补习准备上大学的事情,而是说她去打工。
目前生活虽然有乔晨辰接济,但这要解释太麻烦,得说出她们交换人生的真相,干脆说是她打工赚来的,省点问题。
“我跟店长说一声就好。”
“那我跟你一起去。”乔妈作势要换外出鞋。
“不行,你得在家,免得那个人偷跑出去赌博。”
现在乔爸要不被关在家里,就是去上戒酒的课程,旁边一定有人盯着。
虽然他现在很怕许蕴秋,不敢跟以前一样嚣张,可是赌博、喝酒这种东西不是说戒就能马上戒干净,必须有人时时盯着,这个重责大任她就交代给乔妈了。
是她招来的老公,就得自己负责。
“可是你年纪轻轻,我怕对方家长会因此欺负你……”
乔妈的担忧还没说完,许蕴秋就忍俊不住噗哧笑出来了。
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况且乔妈那个性,对方凶狠一点可能就会跟乔君卓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
“到时再说吧,我先过去了。”
走出家门,站在大门口,她忽然想起件事——乔君卓读哪所国中啊?
一听到弟弟可能出事,接到电话被询问乔君卓读哪所国中的乔晨辰立刻说她也要去。
拜托,乔晨辰现在是明星楚也蓝耶,用什么关系去处理校园事件啊?
这家人怎么都是情感胜于理智?实在是很麻烦耶!
于是许蕴秋严肃命令乔晨辰不准去,更不准变装偷偷出现。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一家人啊。
搭公车过去学校的许蕴秋觉得头真疼。
不过除了乔爸,这家人的感情还真是好,就算进入叛逆期,小孩子还是很乖,哪像她跟女儿关系冷澹好多年,直到女儿怀孕才冰释前嫌。
她想,她在家人关系上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所以除了女儿,跟公婆的相处也不好,只有跟老公完全没这方面的问题,可惜他们结婚三年,老公就过世了,要不然,至少女儿的叛逆期问题还有人可以商量。
想到女儿、老公以及无缘的孙子,她的心口就一阵酸,眼眶蓄满了泪水。
这伤痛恐怕要跟着她一辈子,就算换了人生也不会消抹,总是容易触景伤情。
到了学校,进入辅导室,对方家长早她一步到了。
虽然对方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但看得出来个子颇高,乌黑的头发显得年轻,挺直的背,宽阔的肩可看得出体格甚优。
该不会跟当年的她一样,是个小爸爸吧?
她的“弟弟”乔君卓,果然一脸白的站在沙发边,像是被罚站了,脸上有瘀青跟伤口,旁边还有两个男生,只有一个脸颊上有伤,许蕴秋眯了眯眼,觉得这比较像是自己撞墙撞出来的。
她年少时打架无数,什么伤口没见过,庆元宫大姊头不是白喊的。
听到有人踏入的脚步声,乔君卓抬起头来,一看到来者竟是许蕴秋,脸庞瞬间发光。
“姊,怎么是你来!”听得出来超兴奋。
许蕴秋猜他刚才那如丧考妣的模样,可能以为会是乔妈来吧,结果有可能就是不断鞠躬道歉,就算有满肚子委屈都得吞回去。
沙发上那个跷着二郎腿的男子回头了。
×!许蕴秋在心里骂脏话。
冤家路窄,怎么会是那个保时捷男!
余弦看到她,脸上明显一愕,马上把人认出来了。
“真巧,”他语带轻嘲,“上回伤我车,这回伤我侄子。”
原来他不是爸爸,是叔叔啊。
“谁伤谁还不见得。”许蕴秋冷哼一声,气势完全不输人,一坐上余弦对面的沙发,抬头望向老师,“老师,请问是怎回事,你可以说仔细吗?”
老师大概没料到这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开口就气势惊人,因此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有办法说话。
不过她说的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不小心受伤了,没什么事。
一看就是要息事宁人。
但“叔叔”没这个打算,“他弄伤我侄子,哪里没什么事?”
余弦虽然对许蕴秋有着好奇,但不代表她的弟弟就可以霸凌他的侄子。
他最痛恨校园霸凌这种事了。
来到学校看到乔君卓这熟面孔,听到侄子指控乔君卓欺负他,让他不由得怀疑,会不会上次弄伤车子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这孩子就是个坏胚子,上回真不应该放过他!
“我问一件事,”许蕴秋身子微倾,盯着坐在余弦旁边的老师,“是这两个人跟我弟弟打打闹闹吗?”
“对,他们是好朋友。”老师强调的点头。
“屁!”这不屑的单字同时从余弦跟许蕴秋口中说出来。
许蕴秋挑眉,“我弟应该不想跟你侄子当好朋友。”
“我侄子才不屑。”
“也是,”许蕴秋一脸认同的歪了下头,“身为男生,还要结伴才敢打架,的确是很让人不屑。”
“你!”原本坐姿还挺轻松的余弦背嵴瞬间凛直。
“就像你跟你小弟,两个大人才敢欺负一个小孩。”许蕴秋轻蔑的笑出来,而且一发不可遏止。“我快笑死了,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难怪你的侄子也要呼朋引伴才敢打架。”
余弦脸色难看至极,“他弄伤我的车,怎么是我欺负他?”
“他才十三岁未成年,有什么事你应该找他的监护人,直接对一个小孩子大吼大叫,不是一个大人该做的事。”
“对他吼叫的不是我。”而且他曾出言制止王加适。
“身为大哥,小弟做的事也算在你头上。”以为大哥这么好当的吗?
“他不是我小弟,是我同学。”
“噢……”许蕴秋意味深长的哼了声,“那你应该好好挑选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完,她一脸得意。
她有把成语背起来,而且懂得应用,实在是太聪明了,大学入学考试肯定没问题。
但那笑容看在余弦眼里,就是一个挑衅。
“我们现在是在谈小孩子打架的事,你不要扯到别的地方去。”余弦怒道,“他打伤我侄子……”
“等一下!”许蕴秋抬手打断,“我要先听当事人的说法,你不是当事者,请先不要讲话。”
余弦傻眼看着她。
这女孩也太嚣张了!
“来,”许蕴秋拉过乔君卓,“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不可以说谎,谁说谎我看得出来的。”
许蕴秋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少年。
除了乔君卓的两名少年,看得出来神色有些胆寒。
乔君卓娓娓道来他今天扫地时,被两个同学恶意戏弄,他不服气地回嘴了一句,就被两人联手开打了。
余弦的侄子余笙脸上的伤痕,是他自己在推挤中不小心去撞到墙的,跟他无关。
“你胡说八道,是你推我的。”余笙怒声指控。
“是轮到你讲话了吗?”许蕴秋双眸一瞪,“我等一下就会问你,急什么。”
“叔叔!”余笙转向余弦求救。
“你的做法不公平,”余弦出声,“偏心你弟弟。”
“你也太好笑了,我现在只是叫我弟弟把过程讲出来,等他讲完就换另外两个人讲了,哪里不公平了?还是你的意思是说,我弟弟啥都不能说,只能听你侄子的证言吗?”接着她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家穷,就想欺负人?我许……我乔家穷归穷,但也不是任人欺负不吭声的。”
“我没有这意思。”
“没有这意思就闭嘴,我在处理事情,不要在那边指手画脚。”
“你……你年纪比我小吧?”
“我……”三十二了!“那又怎样?还是你现在想要用年纪来压人?你几岁?二十?二十一?不就大我个两三岁,别摆出老油条的样子好吗?现在是在处理小朋友的事情,请冷静点,一样一样来,OK?”
余弦长这么大,除了长辈还真没人跟他说话。
这女人长得一张男相,体格高壮,嗓音却反差的细柔,没大没小的教训他,让他越是火大了。
上回车子的事没跟她计较,就蹬鼻子上眼了吗?
他真是快被这伶牙俐齿的女人气死了。
“好啊,就给你处理,最好你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我只要证明我弟弟没打人就好。”谁管什么心服口服。
余弦眉尾略跳,太阳穴青筋抽动,可见他有多忍耐。
许蕴秋问完了乔君卓,又问了余笙,他说法跟乔君卓不同,只说三个人一起扫地,后来就开始玩闹,谁知乔君卓不知怎地突然发起脾气来,余笙想叫他冷静反而被他打,另外一个说词跟余笙差不多。
“那我弟身上的伤痕哪来的?”许蕴秋问。
余笙毫不脸红的说:“他自己弄伤的……他自己跌倒的。”
“而你的是他打的?”
“对!”
“我才没有打他!”乔君卓生气的嚷。
“你别说话,我来处理。”许蕴秋偏头对乔君卓澹声道。
“噢。”点头的乔君卓看上去有些委屈。
“你知道人跌倒是怎样吗?”许蕴秋站起身走来余笙面前,冷不防勾他的小腿,余笙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许蕴秋伸手捞住,免得他真的摔了。
“你在干什么?”余弦霍地站起。
“你看你的动作,”许蕴秋不管愤怒的余弦,指着余笙伸出的手,“摔倒时,手会反射性往前伸去撑地好保护自己,尤其是头脸,所以手或手肘会有擦伤,但我弟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伤口。”她微笑,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这样你还说他是自己跌倒的?”
闻言,余弦脸色已然拉下。
“我……我……可、可能他不是跌倒,是我看错了,他、他是自己去撞到墙的!”余笙结结巴巴辩解。
“撞到哪里的墙?”
“墙……扫地的地方的墙啊。”
“那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许蕴秋手指了指外头。
“要看什么?”
“他脸都流血了,那墙上一定也有血,你是不是说实话,我们实地去看看就知道了。”
余笙表情更为惊惶了,求救的眼神不断的落向余弦。
他害怕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余弦闭上沉痛的眼,盘算该怎么教训侄子,才会让他明白自己做错事了。
“我说啊,要打架就一对一,不要多欺少,更不要像个孬种一样,不敢承认。”许蕴秋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面纸盒,缓缓扔往空中,突然一个回旋踢,面纸盒瞬间被踢到左边的墙上,险险擦过余弦的耳侧,发出吓人的声响。“我弟弟有我罩,谁都不准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