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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随夫 第三章

作者:金晶类别:言情小说

清风哀怨地跟在墨子安的身后到了晨王府。清风最不想来晨王府,因晨王府的世子爷商寒韫性格阴晴不定,正巧世子妃又怀上第二胎,整日食欲不振,世子爷正走在暴怒的边缘。

墨子安刚见到商寒韫,问了同样的问题,“我与杨采薇之间的婚事可是由皇上下旨解除的?”

商寒韫哪里有心思管墨子安,直截了当地说:“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还问什么?当初你自个死也要退亲,墨侯爷还要打死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儿子,你都挨过一顿揍了,婚约也如你所愿解除了,还问什么?”

一个丫鬟跑进来,“世子爷,世子妃又在吐了。”

“该死的庸医,什么止吐法子,混账!”商寒韫咆哮地冲了出去。

墨子安定定地站了一会,默默地离开了晨王府。

清风低声问:“小侯爷……”

“我与她的婚约都解除了,我还问什么呢,清风。”墨子安背对着清风,幽幽地说。

清风皱着眉猜测道:“小侯爷也许是因为忘记了,所以不安分了?”

“跟她有关的事情,我总是不安分。”墨子安低低地笑了,“我与她为何解除了婚约?”

清风都要哭了,“小侯爷,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

墨子安揉着头痛的头,“罢了,回府。”

清风跟在后头小声地说:“小侯爷,跟杨家大小姐有关的事啊、人啊,你可万万不能沾。”

墨子安脚步一顿,侧着脸问:“为何?”

“当初小侯爷死也要解除婚姻,如今这般,是为什么?”清风提醒道,既然当初都断得干净了,如今再纠缠就不好了。

墨子安一声不吭地回了公主府,墨侯爷正在花厅等他,看到他便大凶,“不孝子,身子刚好就乱跑,又想惹你娘掉几缸泪水啊。”

墨子安桀骜不驯地在一旁的梨花椅上坐下,一脚随意地踩在椅上,懒散地说:“女人是水做的,儿子也没什么办法。”

“你……”墨侯爷被说得无言以对,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情,“你方才去哪了?”

“找了宰相和晨王世子。”

“嗯。”墨侯爷挑了一下眉,也不再多说,只道:“多多休养,等养好了身子,随你爱去哪就去哪。”

交代完话之后,墨侯爷便快步离开了。

墨子安的眼里升起一道闪亮的光,他乖觉地垂下眼,让他爱去哪就去哪,可他偏爱去的地方……

“杨采薇住的院子怎么换了?”墨子安扭着头问清风,他记得她以前住的院子,因为他常常爬墙偷看她,这种事情他想起来也不觉得亏心,反正他都做了。

但今日他再沿着记忆中的线路去找杨采薇,发现那院子住了别人,是她的二妹妹杨紫薇,于是他凭着上乘的轻功在杨国公府绕了一圈,才在那不起眼的祠堂附近找到了她。

想到今天去的小院子,墨子安的眉狠狠地皱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今日他看到的是她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那偏僻的院子,没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这不是一个嫡长女该受的待遇。

清风叹气道:“小侯爷,自从你跟杨大小姐解除了婚约,这两年你从不过问她的事情,也没让小的去打探,所以小的也不清楚。”

“去查。”墨子安冷声道。原来这两年,他从来不曾关注过她。是因为厌恶、恨毒了她,还是故意忽视她?他问他自己,却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清风生硬地说:“小侯爷,你……”

“本侯要知道的事情一定要知道,清风。”墨子安语气平平地说。

他话里的警告令清风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哎,小侯爷倔强冷沉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两年前。

“莲儿,妳再去替我问问。”

“大小姐,奴婢去好几回了。”莲儿低下了头,红了眼,“奴婢想小侯爷应该不会来的。”

“就算他要退亲,就算他有千万个说不出的理由,他总得来见我一面,不是吗?”杨采薇坐在临仙阁里,眼神飘忽地看着外面的雨丝。

春雨总是让人急躁,绵绵不断,就如情人泪一般下个不停,她伸手捂着发疼的胸口,“是、是他,是他要与我订亲,是他对我好,他突然这样,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啊。”

莲儿听得眼泪哗哗地流,“大小姐,妳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天黑了还不回去,绿竹那肯定是瞒不下去的。”

“是啊,绿竹正替我装病呢。”杨采薇红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那春雨与她的泪水不经意地重合了,她用力地眨掉泪珠,“天黑,我便等到天黑,若天黑了,他还不过来……”

莲儿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说,大小姐,死心吧,墨小侯爷是不会来的,若是肯来岂会让她等,以前小侯爷哪里让她等过一回呢。但看着日益憔悴的杨采薇,莲儿无奈地闭上了嘴。

杨采薇望着窗外,从白天等到了傍晚,眼看着天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她笑了,干涸的眼再也哭不出泪来了。

“大小姐,该回了。”莲儿哭着说。

“是啊,该回了。”杨采薇虚弱地站起来,彷佛踩在云朵上一般,飘着脚步,在莲儿的扶持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她孤独、娇小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黑夜里,被热闹的街市淹没了,被悲伤的绝望吞噬。

杨采薇偷偷地从后门回到了院子里,在外间看到了一脸冰霜的杨夫人。

杨夫人什么话也没有多说,朝她扬起手。

杨采薇害怕地闭上眼睛,却没有任何疼痛,她睁开眼,看着憔悴的杨夫人心酸地放下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采薇,妳死心吧。”

杨采薇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娘……”

“妳爹已经放弃妳了,妳……”杨夫人一脸的恨,“妳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杨采薇早就知道了,杨国公对妾侍俞氏的宠爱,连带得也对杨紫薇格外的好,若不是她占了一个嫡长女之名,只怕杨紫薇都要骑到她头上了

“采薇,妳擦亮眼睛看清楚,不要再傻了。”杨夫人泣不成声。

杨采薇软着双腿,跪坐在地上,傻,她真的傻吗?

黑暗中,杨采薇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灰色的床幔,眼神空洞了好一会,她笑了,如一朵开在悬崖的孤花,悄然地盛开。她确实是傻了,也还好,她现在已经不傻了。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她的养气工夫还不到家,每每想到这件事情,除了哭便会难过,她还做不到看淡所有的事情。

杨采薇坐了起来,靠在床柱上,缓缓地调节呼吸,她只愿不要再看到墨子安,就这样粗茶淡饭,不起波澜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好。她曾经想问他,为什么要退亲,等她终于能见到他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重要了,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外面的天色正由黑到灰,露出了蒙白的天色,杨采薇脸色不佳地掀开床幔,耳边听到古怪的声音,她神色微变,赤着双足踩着绣花鞋。

门吱呀地开了,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惊恐,下意识地从枕头下抓出一把匕首,再转过头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她闺房里的人。

“墨子安?”杨采薇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一身玄衣的墨子安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疑惑地看着他。

“妳院子里什么人也没有,就不怕进了宵小?”墨子安脸色发青地说,想到他能畅行无阻地到了她的屋子里,他便一肚子的火。

杨采薇扬扬眉,“小侯爷是在说你自己吗?”

墨子安可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尴尬,他大步往她走去,她神色一凛,“小侯爷还是站在那比较好,男女授受不亲。”

墨子安一顿,停在了屋子的中央,微笑地看着她,“妳说的有几分道理。”眼睛滑过她拿着匕首的手,眼神一黯,“倒是不知道妳一个姑娘家也喜欢舞刀弄枪。”

杨采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看着他,“小侯爷到底有什么事情?”

听到她的口吻带着不耐烦,墨子安用一种受伤的眼神望着她,“采薇……”

听着他喊她的名字,杨采薇深深地不以为然,“如何?”

“我只是来看看妳。”他语气真诚地说。

她冷淡地说:“来看我?这个时辰?”在天都还没完全亮起来,还没什么人走动的时候来看她,他倒是会挑时间。

“我睡不着。”

“请回。”懒得去听他为什么睡不着,杨采薇不客气地说。

墨子安轻轻地叹气,无辜地说:“我睡不着。”

杨采薇木然地看着他,他耸耸肩,“所以我就来看看妳。”墨子安说着,便找了一张椅子,高大的身子往上一靠,看了她一眼,“看完了我就走了。”

杨采薇就这么拿着匕首,神色默然地看着他。

墨子安看着她好一会,忽然开口道:“妳该知道我武功不弱吧?”她不吭声,他继续说:“我真的要对妳做什么,妳这小小的匕首也没用。”

杨采薇低头看着那匕首,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黯淡的光,他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惧意。她是在怕他?她不该是恨他,恨得想直接杀死他才对吗?墨子安暂时将这个疑惑放下,注意到她僵硬的身子,他的眼一柔,“坐一会,我便会走人。”

杨采薇冷笑,“小侯爷要不要我给你倒杯茶,让你慢慢看?”

听出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墨子安笑了,“那就有劳了。”

厚颜无耻!她扭过头不去看他。

他忽然又说:“妳怎么醒得这么早,莫非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杨采薇咬唇,不想与他多说什么,直接扭过头,瞧也不瞧他。

墨子安自顾自地说:“不是?那就是想我了?”

杨采薇握紧了拳头,她确实是作了一回关于以前的梦,即使过了两年,她都觉得历历在目,忍不住地难受,但这只是暂时的,这类梦她作得多,清醒过后再缓一缓,她的情绪也就平复了,可偏偏他竟然来了。

“咦,我猜对了?”墨子安一脸的喜悦,“真巧,我想妳想得也睡不着。”

采薇,我想妳想得睡不着……那时他也会偶尔夜探她的院子,可怜兮兮地跟她这般说,她总是会羞红了脸,低下头说不出话来。而如今,她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小侯爷,你看够了吗?”

墨子安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想着清风调查的结果,自从他退亲之后,她杨国公府嫡长女的地位一落千丈,从此就被赶进这个偏僻的小院子,什么事情皆不假他人之手,都得自己来。日日去祠堂,顿顿是素食,难怪她模样清瘦,气质也清冷了不少。

墨子安知道,他的退亲也只是一个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杨国公极为喜爱妾侍俞氏,有意要提高府中二小姐的地位,进而打压杨采薇,一个小小的杨国公府竟有这样龌龊的事情。

当墨子安知晓杨采薇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疼,那时她被他放在心尖上,温柔地呵护,尽情地宠爱,如今她退去了繁华,竟伤痕累累,他焉能不气。他想不起来为什么退亲,他只觉得心疼,只恨不得揍那些欺侮过她的人一顿。

“小侯爷,你看够了没?”杨采薇忍耐地又问了一遍。

墨子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暂时,今日我先回了。”说完,他如来时那般离开了。

杨采薇狠狠地瞪着,关上门,紧紧地抓着匕首,好一会,她才缓过气,将匕首重新放回了枕头下。紧张过后,她的身子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被褥上,浑身乏力。但愿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老天爷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