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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局迎新妇 第二十四章

作者:玛奇朵类别:言情小说

欧子刓被请到厅堂,手里拿着泡好的热茶。

因为纵情声色,他气色并不是太好,只是白净的面皮和不错的长相,还是让他比其他同样是中年的官员要显得体面一些。

茶是好茶,这趟办差也说不上累,可是欧子刓还是满肚子的不高兴。

这一趟差事他是不想来的。

午门县一带连送快报说有疫症流行,而且还找无应对之方,谁知几日前安王世子用八百里加急送信说疫症解药已经找到了,皇上龙心大悦之下竟然大肆封赏,要找个权贵来颁圣旨,可大伙儿还是怕啊,左推右推之下,这几年越来越没落的欧家便中选了。

只是……倒是没想到他那被逐出府后就没了踪影,还以为沦落到哪里的小倌馆的侄子,会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和那自赎出府的丫鬟共谱鸳鸯曲。

若说整个国公府里,哪一个人最让他厌恶,那肯定就是欧阳霄这个侄儿了。

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子还美,根本就像足了他那个下贱的娘,国公府好吃好喝把他养大,就该为他们这些长辈尽力,他为了到富庶之地做官,替家里捞点好处,拿欧阳霄去当筹码交换有什么不对?偏偏这臭小子不识相的把人给伤了,也不想想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贵客,结果把人得罪不说,还把事情闹大惊动了老夫人,累得他受了家法二十棍,还被拘着不能谋求更高的官位,只能领个闲差。

打那之后,他心里就存了怨恨,想着等哪一日国公府里没人护着欧阳霄的时候,他肯定就要把人给弄出国公府,没有靠山后,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模了模手中的白瓷杯,脸上露出一抹狠笑。

这会找到了人不正好,如果那死小子想要继续考功名,那肯定要求族里出保人,而被逐出族的他能够拜托的人肯定有限,到时候就是自己可以拿捏他的时候了。

光凭他那张脸……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出好价钱的吧!

呵!最后就算他真考上了功名,那曾经雌伏于他人之下的事也就是他的把柄,以后还是要被自己捏在手上……呵呵。

而如果欧阳霄不来找他,自己就有法子投考功名,他就参欧阳霄一个孝期和老夫人的丫鬟奸yin,一旦冠上这种不孝罪名,他的官路也得就此止步。

欧子刓幻想得很美妙,不知道华绍懿和欧阳霄已经进了屋子,还一个人在那里呵呵的傻笑。

华绍懿每次看到国公府里的人,再看看欧阳霄,就想到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欧阳霄是一朵莲,这国公府的三老爷就肯定是那污泥无误了。

“世子爷,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等欧子刓回过神来,就看到华绍懿和欧阳霄坐在一边喝起茶来,两个人对于他视若无睹,这让他胸口顿时冒火,想要给两人一点颜色瞧。

只是安王世子是他惹不起的,便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欧阳霄。

“欧阳霄,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见了长辈难道不用行礼?再说你不过一个区区的秀才,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华绍懿没说话,只是捧着茶杯,像是专注地看着杯子上的花色,嘴角噙着一抹笑,就等着看欧阳霄教训人。

欧阳霄也真是能够忍,要是整天有这种人在他面前晃,给他找不痛快,他肯定早就弄死他,而不是稍稍给点教训就罢。

不过,如果没有这人的存在,他身边也不能多添一个得力助手。

想起当年,华绍懿还是忍不住想笑。

那时候他刚接下镇辅司,所有人都以为这新设的官差不过是皇伯父赏给他的一个闲缺,没人把它放在眼里,毕竟所谓的监察百官已经有御史台在做了。

可只有欧阳霄……一个国公府里不受重视的婢生子,看起来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张美人脸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优点的少年,竟直接拦了他的轿子自荐,说他能够为他做事,撑起镇辅司。

他门下食客不少,也常有人毛遂自荐,但一个少年如此大言不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注意起他。

他那时候不过开玩笑的说:“拿出你的本事,让我知道你真可以监察百官,我就保你进镇辅司里头当官。”

那时候欧阳霄笑了,一脸的自信,就在他要忘记这回事的时候,他收到了欧阳霄送来的有关皇商涉嫌舞弊江南考场的证据,虽说不齐全,但要抓人倒也足够了。

他补足了一些东西把结果交给皇伯父之后,朝堂上自是一番腥风血雨,而在这同时,他也信守了承诺,让那个少年暗中入仕,成了镇辅司里的五品官。

许多人不明白,欧阳霄这个右都督,不办案则已,一旦出手就是大案,办一次案子就连升几级,十年不到,已经升至从二品,如果不是镇辅司这位置太过敏感,他无法正大光明站在百官面前,大多数人只知道镇辅司里能人辈出,却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否则他早不知道让多少人给盯上了。

欧阳霄轻挑眉,冷淡的容颜平添几分风姿,他淡淡的说着,“你要不要看个仔细,再来说到底是谁要向谁行礼。”

欧子刓正想要开口训斥,忽然见到了他衣裳上的玄机,那朱红色的官袍是从二品的官服,而他腰上挂着的腰牌,是专属镇辅司的。

从二品,又是镇辅司的……那不就是镇辅司的左右都督吗?

欧子刓瞪大了眼,吓得站起身连连后退,还撞倒了小几上的茶,“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欧阳霄噙着笑,手指碰着腰上的刀,“说来这还得全都归功于三叔,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也不会让我决心去见世子爷,然后世子爷就引荐我进了镇辅司,一直当上了右都督,三叔,你说就冲着这个,我似乎的确该给你行个礼的是不是?”

细薄长的刀身被他缓缓地抽出,那光亮的刀面上映照出了欧子刓恍惚的蠢脸。

他看着这个被他设计逐出府的侄儿,刚刚美好的计划全都不敢再想,甚至还忍不住担心起自己来。

“不、不……这都只是误会,三叔就是久没见你了,开个玩笑、玩笑……”他不停擦着额上汗珠,见那刀子还没收起,他就没办法放下心。“好侄儿,都是三叔没脑子,是三叔错了,大大的错了!苞三叔回族里去,说孝期行yin的是我不是你,再请了族老把你重新给写进族谱里?呵呵……在镇辅司总是见不得光的,不如好好的考个功名好光宗耀祖……你说是不是?”

欧子刓现在可是万分的后悔了,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挑唆大哥把欧阳霄给逐出族里,现在可好,镇辅司的右都督,真要弄死他不就是一句话。

他那时候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挖了个坑给欧阳霄跳啊?

别人不知道,可他和欧阳霄都心知肚明,孝期行yin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他设了个陷阱在那儿,那丫头又是欧阳霄的心上人,他的计谋也不可能进行这么顺利,然后抓着把柄把人给踢出国公府。

这小子要是报复起来可怎么好?

华绍懿在一边看够了热闹,探手把欧子刓放在一边的圣旨给接了过来,直接摊开看了看,然后笑笑地看向欧子刓,“看来是不需要了,皇伯父已经赐了他同举人出身,年后可以一起入京参加这次的春闿了。”

欧阳霄没想到自己得的赏赐居然是这个,他忍不住看向华绍懿,就见华绍懿点头,狡黠一笑。

“一个右都督可不能永远只挂了个秀才的名头,再说了,难道你不想让蒲娘子真正的穿上凤冠霞帔?”华绍懿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诱惑着,“凤冠霞帔,这天下哪个女人不羡慕不渴望。”

欧阳霄想象起她梳起头发,头上戴着凤冠,一身华美的装扮,抬起脸娇娇的看着他笑,心里忍不住一热,想也不想的就接过了圣旨,恨不得现在就能上场考试。

两个人说着话,谁也没去留意欧子刓正偷偷模模地往屋子外走,然而溜出了屋子,他却是满肚子的不甘心。

可现在不甘心又如何,他一个五品官难道还能够压着从二品的欧阳霄不成。

欧子刓灰溜溜的离开了,而接了圣旨的欧阳霄则是迫不及待的跑去跟心上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也得了赏了?”蒲梓伶有些诧异,完全没想过她一个平民女子居然也能得到赏赐。

“是啊,皇伯父赐了田地和银两给你,以后你和子川两个的日子可全都靠你了。”

疫情控制住后,华绍懿去看过他们在风口崖的家和那片荒山,想到那景象,忍不住大笑之后才能够一脸正经地说着。

蒲梓伶睨了某个当初做戏做过了头的人一眼,然后喜笑颜开的看着手里的圣旨,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虽然那上头写的是文言文,对于她这个对英文比对古文熟的人来说,大概跟天书没什么两样,但辛苦被看见的成就感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只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如此了,仔细看了究竟被赏了多少金银珠宝后,缺钱缺得很的她忍不住兴奋地想要坐起来,结果就在肚子用力的瞬间,她只觉得肚子一疼,感觉一阵湿意。

她手中的圣旨落在了被子上头,才刚想要让欧阳霄找大夫来,一阵抽痛让她皱紧了眉,声音也卡在喉咙里。

欧阳霄即使正和华绍懿说话,一双眼睛还是随时都看着她,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对,连忙就坐到床边着急地问:“怎么了?哪里疼?”

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是满头大汗,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挤出声音,“我……我好像要生了……”虽然她很小心了,但显然还是早产了。

“生……要生了?!”欧阳霄楞在当场,整个人傻傻地看着她痛得有些狰狞的脸,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还是华绍懿冷静的连忙喊了人进来,一下子大夫、产婆还有丫鬟们把他们两个大男人给挤开,把床边包围得水泄不通。

华绍懿和欧阳霄两个人最终被赶出去,屋子的门窗全都被关了起来,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久,屋子里传出喊叫声。

“啊——”

女人的尖叫一声比一声高亢,欧阳霄在外头听得脸色惨白,恨不得贴在门口,随时准备冲进去。

当一声婴啼划破宁静,欧阳霄再也忍不住地冲了进去,他推开产婆丫鬟还有抱着孩子的大夫,眼里只有那个面色惨白,发丝凌乱的女子。

蒲梓伶用尽了力气,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后就累得闭上了眼,当她好不容易攒足了力气再次睁开眼想要看看孩子时,却先见到一个红着眼的男人半跪在床边,手还紧紧地拉着她的。

“等哪日你金榜题名,我们就成亲如何?”

她笑着,声音虚弱,可是看着他的神情,满满的幸福感像在心中满溢开来。

旁边伺候的人都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一对男女连孩子都生了,却是还没成亲?

欧阳霄点点头,轻抚着她汗湿的发,即使她现在虚弱不堪,甚至刚刚因为用力过度而让脸上还有脖子上出现淡淡的血丝,但是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她却是最美的。

“好。”她既然开口,那么他就会替她办到,只是金榜题名罢了,就是要他为了她再次放弃所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微微笑着,抓着他的手,很想说其实她只是开玩笑的,其实只要是他,就算只是一身布衣,她也愿意。

可她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就因为太过疲惫而噙着笑沉沉的睡去。

梦里,有他们一家三口,他骑着高头大马,她穿着凤冠霞帔,他们的孩子裹在大红色的襁褓中,并且还在头上打了一个大的蝴蝶结,三个人都笑眯了眼,似乎没有任何的忧愁。

原来,这就是幸福最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