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睡去的墨凯璇,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圆润的肩头,力道有点大的摇晃着,她用尽全力地抬起长睫,想看清楚是谁这么白目,没看到人家要睡了吗?
“妳还好吗?”靳亟在沙发前面半蹲下,脸色很阴沉,原本握住她肩头的手向上,小心翼翼地模模她小脸,那异于平常的潮红令他心慌,他竭力地制止住自己很少冒起的慌乱感,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出这一点。
看到她眨着眼,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喜,连声问:“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不能说话?看着我,还认得我吗?需要送妳去医院吗?”
他的动作举止生怕惊吓了她般,变得谨慎又僵硬,但语气间的关怀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先生,Bonnie可能只是嗅了点乙醚,让她休息一下,你放心……”看着这一幕的芬姨回过神,打量着靳亟,暗忖无论此人是何方神圣,看来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脸色阴沉的靳亟将昏睡过去的墨凯璇抱起来,大步朝外走去,他再也不愿把她留在这里了!
没人能查觉到,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只要一想到她差点就被人凌辱甚至是强暴,他就像要窒息一般。
好几天没看到她了,一开始还能克制来找她的冲动,但是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想来看看她,于是在一个重要的宴会上偷溜出来,然后开车一路飞奔到了这里。
他很巧地在大厅里找到“梦之纽约”的芬姨,他说他有急事找Bonnie,其实他撒了谎,他根本就没事找她,他只是想看看她,看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正在这时,有个服务生跑过来说她在九号包厢,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马上跟着服务生朝九号包厢走,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两个混混守在九号包厢外,他就知道包厢里有问题。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以为这种地方的钱就这么好赚吗?想到这里,他突然惊悸到她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讨生活?这里表面华丽文明,其实隐藏在霓虹灯下的,就是黑暗,就是虎穴狼窝,稍不留神,就连小命也没了,何况她这样美丽耀眼,谁不想染指?
果然,她差点出事了。
直到靳亟将不醒人事的墨凯璇放进车里,并调整座位让她睡得舒服些,他对于刚才的那一幕仍然惊魂未定。
坐回驾驶座,看到墨凯璇身上穿着单薄的丝质长裙,怕她冷,赶紧月兑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又盯着那张睡颜看了一会,才发动车子,在街上没有目标地驶着,最后在一个转角处停下,那旁边有个小小的花园。紫藤花开得灿烂,铺天盖地的将小巧的花园点缀。
夜已深,路灯一个一个亮起,在乍暖还寒的四月天,白天与夜晚的温暖差距较大。这段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灯光下漫起一团团的白雾,让靳亟觉得车子彷佛变成了船只,载着他和她,静静地在水面漂浮。
是啊,只有他和她,眸子转向沉睡的美人儿,她犹自睡得香甜,睫毛长得不可思议,像浓密的小刷子。他凑近发觉她并未戴假睫毛,事实上她的妆也并不浓,却仍然给人一种娇艳妩媚的感觉。
这个女人,天生是雄性动物的克星,就像他遇上她就没辄,束手无撤、无力反抗,只能等待被俘虏。
靳亟自嘲地笑笑,头转向车窗外,良久直到听见一声轻吟才将视线重新投上那张正悠悠转醒的丽颜。
秀眉轻拧,长睫轻颤,墨凯璇醒了,她抱住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似地摇晃着,再睁开眼,看到盖在身上的男士西装外套,猛地坐起,抬头,美眸狐疑又讶然地呆望着旁边的男人。
“清醒了吗?”她看到他的唇动了,耳里也听到他在问自己,可是那语气很糟糕,好像在生着闷气。
生气?他干嘛生气?难道是她又惹他不高兴了?墨凯璇的脑袋一下子调整不过来,她甚至还花了一点时间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人的车上睡觉。
当记忆一点一点地回来,墨凯璇浑身颤抖起来,她双手抱住自己的两肩,畏缩地缩起身子,无法控制地打着冷颤。
她想起来了,那个该死的何大权,居然拿乙醚对付她!
她惊恐万状的后怕模样让靳亟心中这下更不好受,他叹了声气,知道自己无法对她坐视不理。他认命地伸出一只手,把她娇柔的身子揽过来搂进怀里,另一大手在她背脊处不紧不慢的轻拍着,以肢体语言来慰藉她的恐惧。
他虽然在生气,可墨凯璇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关怀,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她,她并非自生自灭。
“哇”地一声,她放声痛哭起来,他的关心使她百感交集,将整张小脸埋进他宽厚的胸前,纤指紧抓着他的衬衣,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她是吓坏了,可是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哭泣,而是他的举动令她忍不住掉泪。即使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丫头,她其实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成熟,但是她很会骗人,也常常自欺,她对自己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到她。
哭泣、抱怨、求助都是弱者的表现,她一直很坚强,不哭不抱怨也不向任何人求助,她将心隐着与外人拉开长长的距离,除了外婆,她谁也不关心,也不奢求别人的关心,于是长久以来,她忘了自己的年纪,忘了自己还是会怕、会流泪。
她此刻别无所求,只想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哪怕他讨厌她,以后再也不理她,她还是想赖在这个温暖的怀里,扮一下弱者。
好久以后,她哭得终于没那么厉害了,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抽泣表示伤心,但还是死赖在他怀中,不肯抬头,直到听到靳亟开口道:“妳不适合那种地方,别做了。”
“嗯?什么?”大概她哭得太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抬起头,眼红红的,唇红红的,就连鼻头也红红的,像只小兔子般瞅着他。
靳亟的心狂跳起来,他见过她太多面的模样了,无论是娇憨的、艳丽的、冷傲的、机警的、甚至是不怀好意的,他都为之沉沦,甘之如贻。但如今这可爱的模样,更是令他的视线离不开,他此时此刻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吻她,吻个天昏地暗。
“离开那里,不要再去上班了。”他很努力地才让自己别开眼,压抑下亲吻她的念头。好吧,迟早他会吻她的,不只吻他还要她整个人,但不是现在,她才受到惊吓,他不能趁人之危。
“我不上班,吃什么?”她嘟着小嘴,有点不舍地从他怀里坐起身,一点也不客气地穿上他的外套,再伸手抓自己凌乱的长发。
“即使是可能再碰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妳仍然要去?”墨黑的眸盛着薄怒。
“是。”她轻轻一叹,命运啊!就是那一条道路,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妳在那里上班,是为了买名牌吗?”他略蹙眉,口气冷淡。
她一僵,没在意地耸下肩,“就当是好了。”她要赚钱,原因不用他知道,也不需要他去理解,那是她的生活,与他无关。
“那么……”他沉默了会,才又开口:“妳要多少钱才肯离开那里?”
“怎么?你要给我钱?”她神情妩媚地瞟着他,带着冷淡的笑,她早知道他瞧不起她了,赚钱是为了去买名牌?
“多少?”他很简单地回答,表明不想跟她打哈哈。
“你现在的意思是想包养我?还是想帮我找个金主?”她露出更轻挑的笑意,他一定不知道,这笑意后的难过有多少。
“不必找别人,我养妳。”他终于转过脸看她了,深深地凝视着她,用最坚定的声音告知自己的决定。
墨凯璇怔了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开玩笑吗?”
他也一定不会知道,这个玩笑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害那颗一向都高高在上、冰冷麻木的小心肝,猛然间狂跳不止。
“我什么地方让妳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靳亟皱起眉头,表情严肃。
是哦,这男人不会开玩笑,也从未对自己讲过任何一个冷笑话。
“那你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难道是感情受到了挫折?与雷驭风的感情破裂?所以他才发了疯,打算包养她,好气死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没有。”他依然是严肃又正经八百的口吻。
他不承认,墨凯璇叹口气。
“又叹什么气?”靳亟的眉越皱越紧,这丫头并不喜欢他,至少她连让他救她出火海的机会也不给,失望如潮水般朝他袭卷而来,他伸手揉着额头,感觉一阵无能为力。
“那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会不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困扰?”她知道他没结婚,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不会。”他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会有什么困扰?就算她现在开口要嫁他,他也能马上弄个婚礼给她。
“可是大概会花很多钱耶!”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提议不是不动心的,可是如果不还钱,那墨岗就会被砍,外婆就会失去唯一的儿子。明知那是个无底洞,她也得去填,可这一切是她的责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需要为她的责任而挑起这个担子吗?
“需要多少?”他耐着性子跟她磨。
“我不知道,应该很多吧。”她欲言又止,那笔帐滚到现在,她都算不清了。
靳亟狐疑地瞅着她,禁不住想她莫非是受制于人?在替非法集团赚钱?签了什么卖身契?才迫不得已下海?
神色一凛,又焦虑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太危险了,他决不能把她丢在那家夜总会,不想让她再有一点点的危险了,他的心脏受不了。
“无论多少,妳说出来,我来付。”他飞快地决定,口气很坚决,似乎没打算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墨凯璇垂着头,沉思着,手指抓着他外套的下襬边缘,长长的发丝遮住她半张脸颊,看不清表情。但他知道她在认真地思考,因而耐心地又带着一点忐忑不安,静默地等待她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分地溜走,就在他认为她是不打算答应自己的前一秒,他听见她轻轻地说:“那你愿意跟我去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