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停了,潮湿的街道上人们收起伞,脚步却越发匆匆。因为天色阴沉,街边的商铺早早开了霓虹,衬着街面上雨水的倒映,有些虚幻。
梅施觉得好奇心都快沸腾了,他说他负责是什么意思?会替她出钱?不太可能……他浑身哪有爱心细菌啊?
“你……”阮廷坚突然侧过脸,灯光把他的侧脸映成一道清晰的剪影,梅施被他没预兆的开腔吓了一跳,反射地抬头看他,深深被他完美的脸部曲线折服……他一定来自一个颜控的星球。阮廷坚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直地瞪着自己看,收回眼光看向正前方,梅施的眼睛又瞪大了点,他的鼻子不是垫的吧?有机会一定要拧一拧。
“带我去你弟弟的‘女人’那里。”他的嘴角冷峭地挑了挑,明明是句普通的话,却被他说的讽意十足。梅施觉得梅逸要是听了,肯定会揍他的,在他眼里,梅逸估计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崽子。
“你去干嘛?!”梅施月兑口质问,说完了有点儿张口结舌,她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点儿?
阮廷坚倒好像不觉得突兀,看着窗外的景色,“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梅施点了点头,很了解他的感受,梅逸大把的钱砸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了,身为“长辈”是想去瞧一瞧的。梅施偷眼看了看阮廷坚,有点发怯:“你不会对她们说什么吧?”
阮廷坚转回头,这次有了思想准备,回视着她,把梅施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地垂下了眼。“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梅施暗暗嗤了一声,那还用想?他一定会用居高临下的冷脸对伏瑶母女说:“你们已经从傻子梅逸那儿得到的够多了,现在开始,消失吧!”然后她会被梅逸恨一辈子。
这话她当然不敢照实回答,只能很违心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呀。”抬眼,很柔情似水地看了看他,确定眼神里充满恳求、哀怨和一点点的娇弱,“反正,请你千万别说刺激她们的话。”她应该试试以柔克刚对这个人有没有用了。
阮廷坚又微微地挑嘴角,这个笑容其实很帅,酷酷的,却非常欠揍!只要他这么一笑,梅施就会觉得他看穿了她的五脏六肺,不揭穿她,却笑话她,让人非常窝火。几乎是立刻让她明白,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省省吧!
“只是衡量一下她们是否值得‘帮助’。”他坐直身体,眼睛又看着前方。
梅施张了张嘴,很诚实地想问问他会不会出钱,毕竟他看见梅逸和她因为钱而争吵,终于还是忍住了。说了医院的地址,司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车子改换了车道,向医院驶去。
伏瑶因为还清了债务,没有再去迪厅上班,这个时候正在服侍妈妈吃晚饭。阮廷坚走进病房的时候,伏家母女都错愕的看着他,直到看见他身后的梅施,神情才缓和下来,确定不是走错房间的人。梅施笑着打完招呼,才有些懊恼地发觉自己竟然就这么空着手来了,上次有梅逸还好,眼下被母女二人热情的招呼着,十分歉疚。
接下来又有更大的问题,怎么介绍阮廷坚呢?阮少爷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伏家母女,完全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明明是毫无礼数的举动,在阮廷坚身上却显得深沉而矜持,让人觉得自己失礼于他似的。伏瑶的妈妈简直强打精神差点下床来招呼这位一看就不同凡响的贵人。
“这位是……这位是……”梅施为难,发现阮廷坚原本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笑意的脸吧唧摔在地上,掉了一地冰碴。什么叫善莫大焉呢?梅施一扬眉,用从容赴死的心情甜笑着说:“这位是我男朋友,听说你们遇见了困难,来看看。”
伏瑶还是羞涩地低着头,简单梳着一个马尾,那种娇柔的兰花气质彰显无遗,她并不敢抬头细看阮廷坚,可这样的闪缩,更让她惹人怜惜。
梅施觉得阮廷坚盯着伏瑶看的时间超过了正常范围,她细细观察了一下,他竟然看得目不转睛,谁知道是在审视还是正在惊艳。坏了,她大意了!她低估了伏瑶的美貌和阮廷坚的无耻!万一他展开攻势,一个是只会说大话,不知柴米贵的空壳少爷,一个是随手就甩出大笔钞票的实力派美男,伏瑶未必能很坚定的始终爱着小逸啊!阮廷坚在车上说的那句“看她们是否值得帮助”现在想来也充满了邪恶的意味!阮廷坚不就是个拿钱做交易,还绝不吃亏的人么!他还“帮助”了梅家呢!
她还是太傻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善待陌生人呢?他勾搭上伏瑶,是对小逸最深重的侮辱和报复,的确是给小逸毕生难忘的上了一课!她还对他抱有那么美好的期待,一个连无心之失都不能原谅的人,还会以德报怨地解决她和小逸的烦恼吗?
阮廷坚优雅地一伸手,跟着一起上来的司机连忙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放在阮廷坚手上。梅施惊疑地看着,阮廷坚的司机不会随身携带好几个红包待命吧?她也没见阮廷坚给他任何指示啊。这派头耍得超帅的,连她都有点儿被震慑了,什么叫气质啊,这就是!虽然明知很假,还是很迷人,他这是故意展示魅力吧?梅施惴惴地看伏瑶,小泵娘扛得住吗?还好,伏瑶还是低着头,没看阮廷坚的表演,梅施一阵暗喜。
阮廷坚把信封亲自递给伏瑶,照例淡漠雅致地说:“此行匆忙,一点儿心意,收下吧。”
梅施死死地盯着他握信封的手指,伏瑶征询地抬眼看她,被她的眼神吓了吓,梅施也惊觉了,连忙微笑点头。梅施头点得积极,以弥补刚才对伏瑶的惊吓,她看得那么用力,好像舍不得让阮廷坚给钱似的。伏瑶娇怯怯地伸手,梅施觉得自己又露出极度关注的神情了,想掩饰也有心无力,生怕阮廷坚趁机用手指暧昧地刮一刮伏瑶的手心什么的,给足下流暗示。
很安慰,两人的手指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伯母,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阮廷坚向伏妈妈礼貌颔首,伏妈妈又挣扎着坐起身。
梅施又忍不住撇嘴,真能装啊!人面兽心!般不好心里在盘算什么恶毒的主意!她仿佛都看见阮廷坚把支票本甩得哗哗响,一脸yin邪地看着伏瑶问:“你值得帮助吗?”
鼻子一疼,下楼梯的阮廷坚突然停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她一下子就在他肩头撞扁了鼻子。梅施揉了揉,神情怔忡,刚才想得太专心了。
“你在想什么?”阮廷坚回过头来,静静看他。
“在想你打算怎么‘帮助’伏瑶。”梅施心直口快地回答,因为思维环境的原因,“帮助”两个字被她说得别有意味,惹得阮廷坚眼神一凛,猛地转回头,腾腾腾地大步下楼。梅施辛苦地跟着,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自己像狼狈追赶主人的狗,十分悲惨。
上车前阮廷坚接了个电话,边说边上车,看都没看梅施一眼。
梅施满月复心事,而且习惯于他这样对陌生人彬彬有礼,把她看成下人的姿态,非常自然地绕到另一边上车,很乖地缩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独自想心事,思绪起伏跌宕。如果伏瑶跟了阮廷坚,小逸会不会从此留下深重的心理创伤,一辈子游戏人间,再没真爱?又或者因祸得福,小逸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发愤图强,立志做超越阮廷坚的男人?最糟糕的是,阮廷坚会不会找一处大房子,让她和伏瑶住在一起,然后yin笑着说:齐人之福,我之梦想。不行!这绝对超过她的底限!3P绝对不行!她不能纵容自己犯罪,她会把他变成东方不败的!
阮廷坚漠然用眼角瞥了瞥她,她的神情随着思路千变万化,因为咬牙使他的脸部轮廓显得更加坚毅。
“下车。”梅施被阮廷坚冷声招呼打断,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很中她心意,晚饭她几乎就没吃,现在正饿。阮廷坚目的明确又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包房,梅施觉得伏瑶这“新人”还没谱,她这个“旧人”的待遇就下降了。之前阮廷坚好歹会挽挽她的手,或者放慢脚步与她并肩同行,现在就好像遛狗一样,大步流星地自己走在前面。
包房里还有一个男人,梅施摆出已经渐渐熟练驾驭的淑女风范,用三分之二的手指与人家握手,甜笑,忽闪睫毛。
阮廷坚自顾自坐下,没有替他们介绍的意思。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很绅士地为梅施拉开阮廷坚身边的椅子,照顾她坐下。梅施道谢的时候狠狠打量男人一眼,真帅啊!
“我叫奚成昊,是他的朋友。”男人微笑的时候,下巴微微变尖,说不出的俊俏,比阮廷坚有风情多了。
梅施端正地收回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学着伏瑶的样子向白开水介绍自己:“我叫梅施。”
“梅……”奚成昊皱了皱眉,恍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怪不得梅小姐有些眼熟。”
阮廷坚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得很坏,连优雅都懒得装了,口气恶劣地说:“眼熟?大概是她长得太普通了。”
梅施的双拳骤然握紧,这是嫌弃她了是不?欲加之罪了是不?她长得普通,伏瑶长得好看了吧?不生气,绝对不能让他抓到把柄,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小淑女呢!要走也是她自己走,绝对不是被赶走,这样她的人生就该阴影了。
奚成昊轻轻笑出声,“梅小姐,你今天怎么惹他生气了?”
因为引狼入室,让他看见了伏瑶呗!梅施委屈地摇了摇头,瞪大眼无知地说:“阮总他生气了吗?”
阮廷坚面无表情的翻菜单,置若罔闻。
奚成昊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梅施,好像觉得非常有趣。梅施突然对他也起了厌恶,阮廷坚的朋友果然都不是善类,奚成昊也是一副逗弄邻居家宠物的嘴脸,欠揍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