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如亚交朋友的条件很宽,看顺眼就成了。
边如亚交男朋友的条件更宽,看对眼就够了。
“是哦,你大小姐一点都不挑。”贺岚一张娇艳逼人的贵妇脸,比女儿更容易吸引男人目光,可惜怒火正直线上升中,莲花指快比到女儿鼻尖,“什么叫“看对眼就够了”,这十年有哪个男人跟你看对眼?”
“今晚作梦我会找月下老人抗议一下,教他速速送来一个跟我看对眼的男人。”边如亚依然八风吹不动,婉转温雅的说。
“你……你给我认真挑一个好男人结婚!”
“是,只要一碰到额头上刻着“好男人”三个字的男人,我二话不说马上敲昏他,把他拖去公证结婚。”
“边如亚——”
“嘘——妈,小声一点。现在到处是狗仔,我怕有人拍到你张牙舞爪的照片,明天报上会刊登“名人贺岚对女儿家暴”的新闻。”
贺岚气得只差没翻白眼,她这个急惊风怎么会生出慢郎中?
她是多么爽快利落的人哪,从少女时代便说爱就爱,说分手就分手,敢爱敢恨,从不拖泥带水,也不曾游戏人间,哪像女儿过得这么“散仙”,简直看不下去,每聚餐一次便要念一次。
“你爸也没像你这样子,你到底像谁?”
“像列祖列宗里面的某一位吧!只是已不可考。”
“少用冷笑话来蒙混过去。”
“你真难取悦呢,妈。本来你的问题都是无解的,根本无须回答,我怕你不高兴才挖空心思挤出答案,你好歹也笑笑接受嘛!”
“真是谢谢你的一片孝心。”讽刺!
“不客气。”温雅的含笑接受。
贺岚发誓,如今自己变得这么有忍耐的风度,全拜女儿所赐。
她也没指望如亚能在一、二年内结婚,但好歹也带个好男人回来给她看看。这么微小的愿望有很难吗?
“赶快交男朋友,三十岁之前给我结婚。”她下了最后通煤。
“结婚只需要一天,不用急,时间还很多。”
“你再给我摆出一副皮皮的模样试试看,我发誓我会押着你去相亲!”
边如亚一点也不怀疑母亲大人的公权力与执行力,只是什么事都可勉强努力而得到一点成果,只有爱情是无法勉强,也努力不来的。
爱之一字,最需要缘分。
贺岚不懂吗?她懂的。一辈子都在谈轰轰烈烈的爱情,最清楚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多奇妙,缘分来了,闪不开、躲不掉,但也要双方都愿意投入啊!
边如亚是有人介绍好对象给她,直接告诉她“缘分来了”,她还是会迟疑三百天的那种人,再热情如火的男人也冷掉了。
“你这样子还像是我的女儿吗?”贺岚的不满比一座山还高,“你继父公司里有好几位青年才俊,每次介绍给你都没下文,不知清的人都以为你眼光高拿乔,其实你根本就没眼光,不懂得把握好男人。”
“是。”每次聚餐都变成批斗大会,所幸一个月只须忍受一次或两次,其他时候,如亚都会找理由闪人。
“你父亲生前可是香港有名的导演边诚,艺术家的气质不知迷倒多少女明星,最后终于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婚后一年生下了你。喂,边如亚,你身上流着父母的优良血统,连好看的基因都遗传给你,这样还嫁不出去的话,你对得起我和你死去的父亲吗?”
这样也能扯在一起批斗她?
边如亚不得不甘拜下风,她家老娘不晓得是哪个红卫兵不小心死掉来投胎的?还是德国纳粹的幽灵飘洋过海来托生?
也因此,她十分尊敬继父呢!
“三十岁结婚是吧?我知道了,你可以等到我三十岁那年再批斗我吗?”好诚恳的请求,再吃一瑰蛋糕甜甜嘴,免得毒舌吐槽。
“不行。这世上除了我会念你之外,谁会关心你要不要结婚?以我对你的了解,不时常提醒你,你不会认真交男朋友,怎么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知女莫若母,贺岚才不会上当。
边如亚没辙了,只好继续当耳边风。
她真的比较适合当孤儿,没有人管她要不要交男朋友,要不要结婚,寂寞到地老天荒也不干他人的事。
明明她觉得不交男朋友,日子过得悠闲,多美好;不勉强自己非结婚不可,少了一群姻亲来烦人,多自在。
为什么当娘的就是看不得女儿太清静、太自在?
她没有要赖给老娘养一辈子啊!
无解,她只能扶扶额,自我解嘲的说。“我何德何能有一位对我关怀备至的妈妈,一定是烧了三辈子好香才修来的。”今生且记不要太常烧香。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贺岚不领情。
“妈,你是更年期障碍吗?这么难取悦。”
“你乖乖的结婚生子,就是取悦我。”
边如亚的表情极其团惑。“是怎样?继父的次子下个月结婚,婚礼筹备不是由你一手统筹吗?加上两年前继父的长子婚礼也由你出面忙里忙外,你办婚礼办得还不够吗?不要这么快又来打我的主意,省点力气吧!”
贺岚媚眼一瞪。“看别人的孩子结婚,跟看自己的女儿结婚,哪里有一样?真是不贴心的不孝女!”
“继父家不是还有一位孝女?”
“别提了,她对我的敌意很深,将来结婚也不会让我插手婚礼事宜。”
“这也难怪啦!”如亚淡淡地回应。
贺岚白了她一眼,一时无语。
边如亚早已学会不干涉长辈的私领域,不插足继父原生家庭的豪门生活。她依然姓边,香港导演边诚和昔日台湾电影明星贺岚的独生女,边诚因空难死亡,贺岚带着三岁女儿回台讨生活,拍戏之余,认识了富商廖明人,一下子天雷勾动地火,交往不到一年,贺岚便息影被廖明人金屋藏娇,然后在廖明人的帮助下开始事业的第二春。
廖明人是有妇之夫,跟妻子育有二子一女,二个儿子很早便出国念书,即使知道父亲外遇,感受也没那么深,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是由父亲的秘书汇给他们,母亲伯他们分心,也不会跟他们哭诉。
但女儿就不一样了,女儿跟在妈妈身边,直接分担了妈妈的泪水与悲痛,对父亲外面包养的女人也跟着妈妈一起痛恨不已。
五年前,廖明人的元配因病去世,两个儿子己回国开始跟在父亲身边工作,他们发现贺岚和她的女儿完全不曾插足“华谷集团”的经营,跟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当廖明人宣布要与贺岚再婚时,他们没出声反对。
只有廖明人的女儿廖静儿,和离婚回来投靠娘家的廖姑姑沆瀣一气、同仇敌忾的坚决反对,但也只多拖了一年,廖明人到底还是公开娶了贺岚。
当了十多年的第三者,终于修成正果,贺岚觉得终于可以在女儿面前抬头挺胸了,可以大声向女儿催婚了,无疑地,这才是贺岚最在意的事。
男人会包养一个女人十多年,甚至几次欲与元配离婚,就不是一时的迷恋或贪图青春,贺岚并不年轻了,廖明人是真心爱上了贺岚,想跟她携手走完下半辈子,自然会突破万难结婚。
廖静儿完全不能理解,只觉得妈妈软弱可怜,爸爸没良心,而贺岚则是千年狐狸精,勾引别人的老公不知羞耻!至于贺岚生的女儿,她不屑去知道,不屑去了解,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道。
边如亚身为母亲最安全的吐苦水管道,反而对廖家的人事知之甚详,但她通常左耳进右耳出,不作评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嫁入豪门也无法幸免,甚至更难念。
贺岚很快又重整旗鼓,艳眸扫了女儿一眼,慢慢放下咖啡杯,兴味地瞅着她。“如亚,我一直在想,凭你的花容月貌,脾气又不古怪,没道理这十年来一朵桃花也不开啊!你是不是忘不了你的初恋情人?”
如亚却笑了出来。“难得呀,妈,你也有头脑简单的一面。”
“我哪里头脑简单?”贺岚不悦地扬眉。一个女人要独立抚养孩子长大,又要抓牢一个男人的心,不知有多么聪慧过人呢!
“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会有刻板印象,不结婚就是曾经在感情上受过重伤,不谈恋爱就一定是忘不了某某人。”讽笑。“这不是头脑简单是什么?”
深呼吸,免得教女儿气老了。
“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老娘不问出一个答案誓不干休。
“只是无心情爱而已。”如亚一脸云淡风轻。
“什么?”
“不够白话文吗?我再翻译一下。我懒得谈恋爱。”
“你愈说我愈一头雾水,怎么会有人懒得谈恋爱?”
“有啊,你面前就坐了一位。”
“你有毛病?”
“看吧!妈又落人世俗的巢日。”
“你是我的女儿,怎么会懒得谈恋爱?除非初恋让你太痛苦、太受伤……”
“我不觉得痛苦啊!”眨眨水眸,边如亚的表情有些迷离。“谈恋爱谈到两人分手,当然会感觉难过、受伤,但只要不后悔爱过那么一回,痛苦指数是很低的,留下的应该是遗憾吧!”
“如果有一天你们重逢了呢?”
“过去便过去了,同样的情慷不会有第二次。”
“人生很难说,那时候你们是相爱在错的时间点,如果有缘重逢,如今均已长大成熟,有足够的力量为自己的人生重新安排不一样的结局。”
“妈,我已不是当年那位可爱的美少女了。”
“那不正好?他一定也有所成长,足以和你匹配。”
唉一可怜的妈妈,担心她嫁不出去,居然指望当年恨得牙痒痒的臭小子来迎娶她。
如亚好笑地叹息。感情如流水,一且逝去便不复返。
天下的妈妈都这么想不开吗,非把女儿嫁出去不可?
散会后,贺岚要去预约的美容院做头发,晚上陪老公出席一场婚宴。就因如此,才会有感而发的猛发动攻势,叫女儿赶快结婚。
边如亚无事一身轻的开车出来,顺道去超市添购一些吃的东西,从现在起到明天星期假日,她都不想再出门了,还是窝在自己家里最舒服啦!
她不是宅女,只是喜欢待在家里,自己打扫、煮东西来吃,上网看一下新闻,最喜欢的还是窝在沙发上看小说,悠闲、自在。
她生平无大志,当女强人嘛缺野心,当资妻良母嘛缺耐心。她只适合陪小孩子玩,要当一位称职的教育妈妈或虎妈,自问不是那块料;要嫁人当资妻或孝媳,一想到要失去目前享有的自由,还是省省吧!
没有一点牺牲奉献的精神,就不要结婚去害了人家。
所以不是她排斥谈恋爱结婚,而是太了解自己的毛病了。
有哪个男人能令她爱火重燃,爱到愿意走入家庭?没有嘛!一定是老天爷忘了教那个男人投胎转世,老娘应该去找月下老人抗议才对,别再对她碎碎念了。
加强好心理建设,边如亚将车子驶进社区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拎着皮包和购物袋下车,锁好车子,脚步轻松的走向电梯——“嗨,同学,你也住在这里?”
她足足愣了五秒,转过头去,眼底立即冒出不高兴的小火焰。
“你怎么会在这里?”真倒霉,又遇见根本不熟却爱装熟的高中同学。
邵东俊拉着一卡皮箱走到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她不悦的表情还真是直接,幸好他有做好心理建设才来,不然可真受伤。
“我昨天刚搬来,今天正式要入住了。”
“你要住这里?”瞪他!
“有什么不对吗?你可以住,我不能住?”捧心哀怨的瞅她。
瞪瞪瞪。“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怎么会突然搬家?”谁管你要搬家啊一搬远一点!
呵呵呵。“边如亚,你眼睛大我看到了,不用刻意瞪这么大。”光看她的表情变化之大,他的心情便为之飞扬。
嗯,她真的被他吓得不轻。
他满意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至于我为什么要搬家,这要怪我爸妈。”
“你被父母赶出家门?”不意外嘛!
女人,你的邪恶思想我全看穿了!邵东俊不爽的眯起眼,有必要纠正她一下。
“不是,我留学回来便习惯一个人住。”
“所以?”
“怪我爸妈把我生得太俊了,有好几个八爪女缠着我不放,我只好逃之天天,另外找地方住,就搬到这里来啦!同学,以后还请多指教。”
炫耀你有女人缘?很跌嘛!
翻个白眼。“这个社区有百来户,百分之九十的邻居我都不认识,谈不上什么指教不指教啦!”撇清,再撇清。
边如亚走进电梯,邵东俊竟然也拉着行李箱跟进。
“我也住A栋。”哼哼,再撇清啊!
她按八楼,他没按。
“好巧哦!我也住八楼。”
她一脸防备地看他。这么巧?
邵东俊戏澹的扬扬眉。“干嘛用这种表情看我,我事先也不知道会跟你当邻居,俗说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既然我们有缘,就好好相处吧!若是无缘,上下班时间不一样,搞不好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面,你何必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我哪有?”边如亚敛下眸,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何必在乎谁搬来?
“没有就好。”邵东俊也不为已甚。本来他就是一肚子心机,刻意搬来跟她做邻居,只是不能明说而已,免得她更加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