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门宴?
雪柳的眼睛盯着自己面前那碗寿面,实在食不下咽。
多年来好不容易有人为她过生日,却多了四道妒恨交加的杀人视线,她招谁惹谁了?
席香霓,二十三岁,京城首屈一指的花国状元,经段侯爵引荐而结识冷霄,她没有爱上家世高贵的段侯爷,宁可央求冷霄为她赎身,至今五年。
她艳冠群芳,风华绝代,才貌双全,脑子里的算盘也打得精,心想侯门深似海,正室的地位永远轮不到她;而冷霄虽然富甲一方,到底不是官宦人家,只要她功夫下得深,迷得他神魂颠倒,迟早将她扶正。
不料,半年后又多一名竞争对手。
岳天慈,二十三岁,神威镖局的镖师之女,一套素女剑使得颇有心得,在一次陪爹和众镖师护送一位退隐返乡的官员时,途中被劫,那官员随身的三箱财宝引起歹徒垂涎,一阵混战中,刚好路过的冷家兄弟施予援手,于是,冷霄多了一个“以身相许”的侍妾。
当然,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不会自己许愿要当小老婆,问题是人家不想娶老婆,明白的拒绝了,所以她便退而求其次,而刚好冷霄正有点厌烦席香霓的“司马昭之心”,便纳了岳天慈,让她们互相箝制。
当时冷阳曾半开玩笑的说:“我们一起英雄救美,怎么人家报恩的对象总是你?”
冷霄沉声道:“我不介意她做我弟媳,要不要我派人去提亲?”
“不、不。”冷阳扯了一抹笑。“君人不夺人所好,何况我对她没有意思。不过,老大,你的艳福实在不浅,岳姑娘不同于席嫂子的娇艳,另有一种英姿飒爽的美。究竟,你会比较偏爱哪一个?”
冷霄横眉一扫,火苗在眼中跳动,机灵的冷阳立刻溜得不见人影。
事实证明,他老大绝不偏宠哪一个,从不连续两晚在同一个女人房中过夜,使她们之间维持一种奥妙的“恐怖平衡”——人人有希望,个个没把握。
如今平衡被打破了,堡主夫人之位被一个今天刚满十六岁的小泵娘夺走了!
岳天慈有千万个不甘心,席香霓则恨得牙痒痒的,因为……输给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啊!
席香霓惊人的美貌,本是男人最爱的战利品,岳天慈能文能武,自诩最适合陪伴强者左右;结果,正宫娘娘的宝座却教一个貌不惊人、文武两不全的风雪柳坐了上去,能不咬牙切齿乎?
想她们满腔的热情全放在冷霄身上,可是,当他抱着风雪柳下马时,对她们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过来见过夫人!”
才不要!
平日明争暗斗的双美,难得有志一同的兴起同样的想法,立场一致的摆出不服气的嘴脸,目光睥睨,唇角微勾,盛气凌人的姿态再一次使风雪柳联想到大娘和风梅姿,有一半的身子已自动缩到冷霄背后。
胆小如鼠,上不了-面的孬种女人!双美更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过来见过夫人!”冷霄眸中流窜的已净是凌厉之气,语气凶狠得教人胆战心惊。
双美这才知道犯了大错。平时她们怎么斗是她们的事,在冷霄面前全是温柔乖顺得像怀里的小猫,猫爪子只在冷霄背后伸出来,今日教妒恨蒙了心,竟不自觉的在冷霄面前露出本性,岂不功亏一篑?
“要我说第三次吗?”流转的波光带着阴森的寒芒。
一道凉意蓦地拂过双美的背脊,赶紧曲膝行礼。
“香霓见过夫人。”
“天慈见过夫人。”
雪柳不知所措的抬首询问丈夫,冷霄淡淡响应道:“她们比-年长七岁,-叫她们一声席姊姊、岳姊姊,也不算乱了礼数。”
“席姊姊好,岳姊姊好。”雪柳是天生的柔顺。
席香霓娇媚道:“都是一家子人嘛!叫我大姊,叫天慈二姊,-则是三妹,好不好?”这是暗中想扳回一城,虽是正室却是妹。
雪柳傻傻的正想答应,冷霄火道:“这个家是我说了算,还是-说了算?若是自觉委屈,不愿叫雪柳“夫人”,那是公然的向我挑衅,藐视冷家堡的家规,已犯了七出之条,随时可以收拾包袱滚回家去!”
呜呜……忍泪佯低面,含恨半敛眉。
席香霓与岳天慈不敢再惹怒良人,只好将满肚子怨气集中在两颗眼珠上,四道杀人视线毫不留情的投射在风雪柳身上。
良人不曾慎重其事的为她们过生日,总是枕边耳语,佯装不经意的提醒,他才会派人把寿礼奉上,或是两件时新衣裳,或是两样小首饰……然而,他从来不曾陪她们吃寿面,亲手把礼物送给她们。
不甘心啊!懊气!懊气!
然则,风雪柳的心情,除却天边月,有谁知?
香喷喷的寿面使她食不下咽,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得到女人之间流窜的风暴。
只有冷霄全无感应,看着雪柳,似笑非笑道:“小美人儿,要我喂-吗?”
“不用、不用。”心虚的云彩爬上雪柳的脸蛋。他又叫她小美人儿!
“不好吃?”眼神一沉。“扣厨子三个月的薪水。”
“不要啦!我……我只是怕烫,我马上吃完。”雪柳拿起筷子,埋头苦干。
厨子家有老父和一群孩子要养,扣三个月薪水还能活吗?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大男人亲手舀一碗鲜美的梅子鸡汤给她喝,好把寿面顺利吞下去。
“好好喝喔!厨子的手艺真是好。”她还不忘帮厨子求情。
“嗯。”他总算放厨子一马。
“加他三成薪水?”
“不成!”他语气冷飕。
“哦……”她不敢再争。
“如果-能胖上五公斤,或许我会答应。”他唇畔在笑,眼底却诉说着认真。
“五五五……公斤?”白瓷般的小脸全是复杂的惊愕,她吃的足足有过去的两倍多耶!吃得太撑也很难受。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厨子想加薪,就拿出真本事来吧!”
真是男人本色,霸道到底!
雪柳只好对不起厨子了,可以做牛做马但不能做猪,但是她与冷霄都没有想到在某种情况下,会使女人体重增加却不算发胖。
在宽广的饭厅里,窗外有数棵高耸浓荫的大树种植在高墙边,晚风吹过,树叶的清香使人闻之精神一振,即使在最热的暑天也不太容易影响食欲,雪柳一直很欣赏布置冷家堡生活环境的人,听牛妈说,有许多地方是冷霄当家后才做更改的。
嗳嗳!她真是嫁了一个超级聪明的男人!
崇拜的目光投向主位,见到他的筷子夹了一块猪脚往她碗里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手看。
怎么会……他的袖口绽线了,看得到进落的线头。
秋波敛闪,含羞带愧的,她当人家妻子居然没注意到夫君的衣饰仪容出了小差错,怎么好意思摆出当家夫人的嘴脸?
她一直目不斜视,实在是因为太害怕看到席香霓与岳天慈,想将她拆解入肚的眼神,她胆小嘛!
但席香霓与岳天慈可不是那么想的,她们觉得她仗着自己正得宠,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还故意在她们面前表现出和堡主很恩爱的模样,企图逼退她们。
斑!终有一日,也教风雪柳尝尝“胭脂泪,良人呸,几时宠?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滋味。
双美互望一眼,内心越发团结。
岳天慈还注意到一个人,虽然侍立在雪柳身后,爱慕的眼光却如饥似渴的不时游移到堡主又俊又酷的脸上,那个人便是兰玉。
岳天慈在桌下踢了席香霓一下,等她把视线转向她时,便以下巴比向兰玉,意思要她也多留意一下。
席香霓这一看可不得了,她曾经是个花国状元耶!女人家的小手段她看多了,直觉告诉她这是风雪柳的伎俩,心里不免暗暗称奇。
“看不出这个小泵娘也满有心机的嘛!晓得自己貌不如人,便拉一个绝美的丫头摆在自己身边,以弥补自己之不足;而且,我和天慈是两个人,她们也是两个人……想斗是吗?哼哼!”
“堡主!”席香霓娇滴滴的呼着,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冷霄勉强直视她。
“有事?”一片蜜汁火腿直接送进雪柳嘴里。
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办正事要紧,席香霓敛下心头的妒意,强扯笑容道:“堡主,你派展总管接我与天慈过来,但除了一名丫头跟来,其余全留在北方牧场,总要有人伺候我们吧!”
“这事展荣会处理。”冷霄只觉得多余。
“堡主,”妩媚动人的席香霓不依道:“我们旅途劳累,可不要笨手笨脚的粗使丫头,我要模样儿美、人又伶俐的俏丫头。”
“-指的是谁?”
“就是她,”她比向兰玉,“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兰玉。”
“好,我就要兰玉来伺候我。”一对上堡主不善的眼瞳,席香霓口干舌燥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故作镇定道:“堡主,你会答应我吧?”
岳天慈适时帮腔,“从来只见婢女的容貌不如女主人,哪有美赛女主人的道理?像兰玉这样的美婢,也只能待在香霓身边,连我都不敢要呢!”
席香霓笑颜漾深了。可不正是这个道理?
冷霄收紧下巴,忍住欲炸开来的怒气。
倒是雪柳单纯无垢的脸蛋上写满了认同,还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耶!听说席姊姊冷艳无双,才华惊人,兰玉跟了她,算得上相得益彰。夫君,就把兰玉给席姊姊吧!”
她憨憨的娇态让冷霄觉得好可爱,恨不能马上抱在怀里疼一疼。可怜她被人明贬暗讽了一顿,居然都不生气。
“夫君,好不好?”雪柳也想示好于她们,以求别再狠瞪着她了。
“我总不会拒绝-的。”冷霄深沉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心想这样的结果也好。“就把兰玉派到香霓房中,我另外再买个丫头给。”
“不用啦!有春月、夏竹服侍我就够了。”
“暂且如此吧!”忠心的好丫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一场拌门宴总算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各人散去,冷霄至书房听展荣报告北方牧场最近的营运状况。
月已深,人已静。
雪柳回房沐浴包衣,任由丫头为她梳理长发。想到初为女人的那一夜,夫君也为她梳发……以后怕是难再期待了。
今夜,他会睡在席香霓房中还是岳天慈房里?毕竟,他们分开了好几个月。
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注意到,帮他把袖口缝好?
雪柳的情绪乱成一团,心情挺矛盾的。怕她们没有伺候好他,又伯她们伺候得太好使丈夫从此忘了她,那股子不安强烈到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与别的女人共享丈夫,说心里不酸是骗人的;然而,她们伺候冷霄多年,于情于理,冷霄也无法-弃她们,自己也不敢如此奢想。
雪柳咬了咬下唇,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唯一能做的是学一学自己的亲娘,好好的、专心一意的爱着丈夫,其余皆不足为惧。
“怎么还没睡?”冷霄回房来。
“夫君!”雪柳讶异极了。
冷霄挥手要丫头下去,再一次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还不累。”她真的满意外的。
“不累?”他的声音突然降得好低,原来含笑的眼骤然转为侵略。“在等我是吗?还是怕我不回房,-一个人睡不着?”
她好难为情,仿佛被瞧穿心事。
“你本来……就该去陪一陪席姊姊或岳姊姊。”
“真心话?”
“难道……你没去她们房里?”她转而狐疑地问他。
“我在书房和展荣谈生意上的事。”他先满足她,再抓住老问题不放,“-在乎我去她们房里过夜而冷落-?”他的眼神好让人害怕。
“我我我……怕!”雪柳忍住泪,可怜兮兮道:“可是,她们也是你的女人不是吗?美丽又成熟,又比较懂得伺候你,我根本比不上……”
“别说了!”他喝道,将她抱进凄里,好好疼着。“别再说出贬低自己的话,我不喜欢。想想,我冷霄的眼光有那么差吗?大红花轿迎娶-为妻,不是光为了赌气,我相信-拥有美丽、纯洁又善良的一面。”
“我不美呀!”窃喜的眼眸紧睇着他,深怕一眨眼老公就不见了。
“才刚说不许贬低自己,-又犯规!小美人儿,我要罚-……”他勾起她的下颚,旋即俯首封住她的朱唇,侵占她的唇瓣。
在他唇片贴上的一-那,雪柳真正的安心了。
他没有不要她!在双美环伺之下。
冷霄含吮着她的唇瓣,一步一步吞噬着她,吻得越来越深,下月复也快速燃起一波波的燥热感……
雪柳的心儿扑通扑通地剧烈狂跳,但心念一转,又想到自己悬念至今的问题。
“等……等一下。”她突然推开丈夫,“我要看看你的袖子……果然没有缝好,线绽开了……你等等,我马上帮你缝。”忙去拿针线匣。
冷霄挫败的苦笑一下,不知该不该生气?
不过,她能注意到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小问题,可见她的心思全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忙着跟其它女人一别苗头。他的心头感到一阵温暖。
“夫君,请你坐下来。”
雪柳取来烛-在窗边的茶几上,因为冷霄就坐在那里,她习惯性的蹲跪在地板上为他缝衣,一边与他聊天。
“夫君,她们……她们刚来,你真的可以不用去陪她们吗?”她微透羞红,“我、我不是在吃醋喔!只是担心你被人骂薄幸。”
他忍俊不住。“-叫我马上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他作势要起身。
“别、别急,还没缝好呢!”她嘟一下嘴。“而且,她们旅途劳累,说不定睡着了。”
他放声大笑。
女人啊,-的名字叫矛盾!
她低了头。“你笑什么?”
“没有。”他放她一马,“其实,她们很忙,根本不需要我陪。”
“忙?忙什么?”单纯的眸子填满疑惑。她们也曾在冷家堡生活过,没有适应上的问题才对呀!
忙着计画如何对付-呀!小傻蛋。
冷霄含笑带过,问道:“别管她们的事,我问-,-帮我缝衣服为什么不坐着而要跪着?”
雪柳一怔,继而傻笑。“我忘了,缝衣袖应该可以坐着缝喔!可能是太习惯了,以前大小姐……就是我大姊,每回衣服绽线或裙-要绣花,都叫我一脚蹲一脚跪着缝,生气时则要我双膝跪着帮她做,我……习惯了。”剪断线头,把针插好,掩饰突涌的心酸。
“脚不痛吗?”他忙将她拉起来,坐在他大腿上,一手从背后环抱着她,一手抚揉着她可怜的膝盖,心里则充满了对风梅姿的痛恨。
“现在不痛了。”依在他怀里,她低低柔柔的说。
他怜着、疼着、亲着,真令人心疼的小家伙!
一吻再吻,三吻、四吻……怎么会呢?他怎么会觉得怎么吻都吻不够?都怪她,都怪她不晓得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多迷人,玉立娉婷却又娇怜楚楚,虽非绝艳,可一身的柔软甜蜜,会令人失足的,沉溺在她的馨甜与温雅中。
冷霄的嘴角下自觉地勾扬,抱起怀中轻盈的娇躯登床入帐,纵情勾引……
甜蜜呀甜蜜!他的小美人儿!溺死他吧!
住在偏院含珠院的双美,难得聚在一起共商大计。
席香霓颦蹙着柳眉,咬着艳唇,又快又急道:“看见了吗?堡主对那个小丫头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对待别人,我从来不知道他也可以变成温柔体贴的男人呢!本来还想给那丫头下马威,教她不敢摆出正室夫人的威风,最好是吓得屁滚尿流,谁知,堡主竟处处护着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丫头的美甚至不到我的一半呢!”
烛光之下,岳天慈姣美的侧脸,显得神秘难测。
“-怎么都不说话?”
“生气有何用?事实明摆着,堡主厌倦我们了!”
“不可能的!”席香霓从齿缝中迸出她的怒气。
“美人多骄傲,骄傲则易怒,-也改改-的性子,行不行?”岳天慈仍不知死活地招惹着她。联手抗敌是一回事,仍不忘要杀杀对方的锐气。“任-仪态万千,妩媚多娇,也只能蒙蔽堡主一时而非一世,别当男人是瞎子。”
耙说我?席香霓气极反笑。
“那-呢?侠女多傲骨,傲骨则自负,自负则放不段,也难为-在堡主面前肯做一个忍气吞声的柔顺女人,-忍得很辛苦吧?啧啧!拔必呢?听说-表哥这对-十分痴情,去年丧偶,一直希望-改嫁给他,-又何苦在这儿做小伏低一辈子?”
“想赶我走?可惜呀!我岳天慈不曾朝秦暮楚过。”
死丫头!卑中有话,分明在讽刺她出身青楼。
席香霓当然不会对号入座,不过,青楼出身的她确实能在必要的时候放段,她格格娇笑道:“干嘛?我们都还没扳倒主要敌人,自己先自相残杀,岂不是教那臭丫头渔翁得利?”
“那-有何高见?”
“-不觉得奇怪吗?我以为兰玉跟她是同一国的,所以向堡主撒娇着硬把兰玉弄过来,原以为臭丫头会很紧张,没料到她竟大方相让,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还用问吗?”岳天慈冷笑道:“我们会装,她就不会装?”
“对啊!”席香霓恍然大悟.“她故作大方,在堡主面前显出她身为“大妇”的心胸气度,不与“小妾”争一个丫头。真够阴险了!”
“看她个头娇小,挺直腰杆也不及堡主肩头,玲珑小巧,像个香扇坠儿,这种女人不用装就显得柔弱如水,最容易抓住堡主那种大男人的心!要是再故作可怜兮兮,真可以将我们两个踢到一旁去。”
“这……这可怎么办?”席香霓有点慌。“莫非堡主就看不穿她的伎俩?”善使小手段的女人,总不相信别人不用使手段就能迷住男人。
“谁知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首先我们必须先掌握风雪柳的来历身分,心里先有个底,再想因应对策。”岳天慈转而问道:“-那个新丫头呢?”
“在帮我收拾衣物呢!现在要叫她过来问吗?”
“我看玉兰那个丫头不似一般丫头,好象不甘心做奴才似的,也对啦!以她的美貌做丫头是有些委屈。所以,-不妨先许她一点好处。”
“我懂了!杯一块大饼给她,只要她肯效忠于我,我可以劝堡主将她收房。”
两女互视一眼,阴恻地勾了抹笑,两张艳红的唇畔,上扬出来的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想跟她们抢男人?等到头发白吧!
放眼望去,远处峰脉相连,一片苍翠。
冷家的游舫驰骋在平静的湖上,可以傲视环湖的群山,淡淡的岚雾浮游于顶峰之上,时而浓,时而稀,甚是缥缈。
冷霄带着妻妾、展荣一起游湖,展荣很想不要去,但冷霄这位向来以压榨他为乐的主人,突然体恤起下人来。
雪柳乐得像个孩子,她从来不曾坐船游湖,俯视湖面,一圈圈的波纹,一阵阵的涟漪,一串串的水泡,都令她十分新奇。
“危险,别把头伸得太出去,掉下去不是好玩的。”冷霄把她抓回来坐好。
雪柳嘟嘴说湖好美。湖水好清凉,她多想亲手模一模……冷霄将他手中那一杯茶直接喂她喝下。
展荣力持冷然的心,因为老大贴心的举动而差点瞪出眼珠子。
席香霓与岳天慈极力装出平静的脸色,不露出一丝吃醋的样子。
“夫人真像个小阿子,天真无邪,挺惹人怜的。”席香霓轻笑着说:“听说夫人身世可怜,当然从未游山玩水,有那种反应也是自然的。”
意思是说风雪柳没见过世面啦!土包子。
雪柳没听懂,其它人全懂;冷霄面无表情,他不想在雪柳面前发火,隐忍着;展荣在心底哎呀呀叹气,怎么这些女人总不开眼呢?多亏他曾好心提醒她们,“堡主对夫人是十分怜爱的。”那么天真好相处的夫人,她们不去努力结交,反而要来挑战堡主的耐性?
也不是说男人都不专情,而是还没遇到愿意共度一生一世的对象。当冷霄需要女人暖床的时候,有女人自愿委身做姬妾,那么,他只是取他所需要的,但绝不是爱,有自知之明的姬妾是有福的,否则便是自寻苦恼了。
展荣很想这么告诉她们,但也知道她们不会相信,因为她们不是男人。
他甚至敢预言,让冷霄愿意专情以待的女人出现了。
雪柳着迷地欣赏湖光山色。“是啊!这是我第一次坐船游湖,心里好感动。”
小笨蛋!兰玉说得没错,她就是一个小笨蛋。
文武双全、聪明睿智的冷霄堡主,哪有可能爱上一个小笨蛋?
岳天慈展开第二波攻击,一双水眸闪现疑惑。“回来好几天了,都没遇到二少,只听说他离家远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席香霓好整以暇道:“-连这个都不晓得?我早就听兰玉讲过了,说二少被倾城美人风梅姿-弃,就在这面湖上,发生二少被打落湖中的惨事,所以……伤心得离乡他去,可怜哟……姓风的女人真坏!”
眼前蓦然一黑,雪柳的身子晃了晃后,便直挺挺往后倒去,冷霄迅速接住她软倒的身子,让她躺在他怀里。
她怕死了!从岳天慈一提起二少,就恐惧着不可避免的要重提风家有多么对不起冷家堡,而她正是风家的一分子,她怕冷霄回忆起那件令他深感羞怒的事,重燃愤恨之火,她该怎么办?
而席香霓与岳天慈的目的也在此——堡主没理由宠爱仇人之妹!
雪柳闭眼,不敢与冷霄对视,纤细的肩膀不住轻颤,两颗泪珠藏不住的滚落……
冷霄将她的手放在唇瓣前,一记一记吻着她洁白软滑的长指。“柳儿,-别害怕,冷阳的事与-无关。”
“对不住!夫君,我知道大……大姊做得太过分了,真的很对不起冷家堡。”雪柳偷偷睁开眼,看他真的没有在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
“冷阳和风梅姿的事,-从头到尾都没涉入,甚至还是一名受害人,-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冷家堡,以后也别这么想了。”
“可是,我也是风家的人……”她愧疚地垂下眼。
“-已经是冷家的人了!”他低语道:“-在风家只会被人欺负,当个受虐儿有什么好?我问-,-有办法劝阻-大娘或-大姊不要欺人太甚吗?”
雪柳猛力摇头。她会被打死的!
“既然如此,-要负哪门子的责任呢?我又不是皇帝,一人犯罪还株连九族?”
瞧他多么宽大为怀呵!雪柳更崇拜老公了。
展荣翻翻白眼。你老人家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要把姓风的臭娘们碎尸万段哩!
席香霓不依道:“堡主,你太偏心了!”
“住嘴!”刀削似的冰冷骤出。“我的弟弟再不肖,也轮不到-们拿他的伤心事当作嚼舌根的素材!”
“我们哪敢?”岳天慈眉宇轻颦,“我们只是替二少叫屈,万一他回来知道堡主娶了仇人之妹——”
“那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不领情。
她们没有挑明了向雪柳叫阵,故意拐弯抹角的就是要他发作不得,这令他厌恶。
“夫君,”雪柳小小的胆子又提将起来,“你弟弟会不会讨厌我?”
他不喜欢看见她不安的表情。
“冷阳不是不明是非的人!放心吧!柳儿,哪个男人见了-,都不忍心把“欲加之罪”强加在-身上。”
这就对了!展荣十分赞同。
雪柳吸了一口气。“夫君,我不明白……”
她想再说什么,但胸口突地闷缩,一股酸气从月复部翻涌上来,
“-……呕……”
她吐了。
“柳儿!”冷霄大大错愕,作梦也想不到她会晕船。
席香霓忙着掩鼻又摄风,“好酸臭的味儿……”
岳天慈也不住皱眉,“闻了好想吐……”
呕……雪柳又吐了。
“-心死了……”
“展荣!”冷霄勃然大怒。“把这两个女人给我丢进湖里,洗干净她们的嘴巴!”
“堡主……”双美娇呼。
雪柳抓住他,“夫君,别这样,这会使柳儿不安……呕……”
孱弱的身子,再吐下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冷霄的心窝狠狠地一紧,有种心痛的感觉。
“柳儿……柳儿……”他为她拍背顺气。
不等船靠岸,雪柳已含着眼泪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