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时候,唐羽心愣住了。
“大嫂,就是这只小猫。”宗齐指指Winne怀中的猫。“我们在路旁捡到它。”
“帮我把小猫放在诊疗台上。”唐羽心指示着,两只眼睛还是紧盯着宗齐身旁的小姐。
太像了,根本就像同一个人,难道又跟自己发生过的事一样,世界上的确有两个人,虽然非亲非故,却长得像双胞胎姊妹一样相似?例如她和宗磊的前妻,这位小姐和梅秘书。
“这位是……”唐羽心问。
宗齐主动介绍。“她是Winne;Winne,这位是我大嫂。”
依宗齐介绍的方式,这位Winne小姐显然不是梅秘书,难道只是单纯相像的两个人而已?
唐羽心将满肚子的疑问放在一边,先诊断受伤的小猫。小猫未满三个月,眼睛被眼屎糊住了,身体冷冰冰的,身上还有好几只肥滋滋的跳蚤,她的一只后腿骨折,肚子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这也就是小猫出血的原因。这个车祸带给小猫很大的痛苦和麻烦。
“小猫还好吗?”Winne忧心仲仲问着。
声音不像,莫非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人?“状况不太好,小猫一只后腿骨折,肚子还有伤口,但我会尽力把它救回来。”
她一边帮小猫初步清理,一边好奇地偷瞄人家。不行,如果不支开宗齐问个清楚,她根本不能专心帮小猫开刀。“对了,宗齐,帮我去后面住院室看看那只大狗的点滴滴得顺不顺,好不好?”
“没问题。”宗齐说着便离开诊疗室。
唐羽心抬头,细细看着眼前艳丽性感的女人。“梅秘书?”
梅惟宁瞠目结舌,吓得没想到要否认。“你认得出我?”
唐羽心不可思议地摇头。“真的是你,哇,惟宁,你这样打扮超漂亮、超性感的!”
梅惟宁还是无法置信。“羽心,你怎么会认得出我?从来没有人可以看出“梅秘书”和我,”她指指自己。“是同一个人。”
唐羽心指指身后的住院室。“连他也看不出来?”
“嗯。”
“笨蛋。”
“对,他是个笨蛋。”
“为什么你会——”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应该是个不错的故事,有机会再告诉我。”
“没问题,但你必须答应我,要帮我保守秘密,别让他知道。”
“我答应你。”
她们话里的笨蛋回到诊疗室。“点滴很顺。”
唐羽心赶紧装作若无其事。“那就好,那只大狗也是被车撞到,让路人送来这里的,真不晓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开车不小心?唉。”
报了些时间,她替小猫清理完伤口。
“好喽,你们可以先回去,这个手术会费时比较久,有什么问题我会和你们联络。宗齐,出去时,帮我把铁门放下来。”
“嗯,大嫂,就麻烦你了,我明天早上还会过来。”
“好,再见。”
两人离开动物医院,东边的天空渐白,天快亮了。
“我送你回家吧。”宗齐笑看着身旁的她。
梅惟宁赶紧拒绝。她当然不能让宗齐送Winne回家!“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含笑。“你这样一身的血,可能没有计程车愿意载你。”
这是实话,刚刚就证明过了。那该怎么办?梅惟宁想破头找借口。“我不能马上回去……嗯,我身上的血会引起家人的注意,我们家很多人,四代同堂全住在一起,长辈们很早就起床了,况且他们年纪都很大,我不想吓到他们。”
“所以呢?”
“所以……所以……”所以呢?快想啊!她心跳完全失速。“所以,我会先去这附近的早市买件外套穿,然后再回家。”荒腔走板的烂借口!呜,显然她不是编故事的高手。
宗齐看看手表。“现在还不到六点,早市好像都是八点才开始。”
“你好清楚。”
“我有一个很爱逛传统市场的女乃女乃。直到现在,星期天如果有空,我会陪她一起去逛,专门负责开道和提菜。”
“喔。”
“所以呢?”
梅惟宁黔驴技穷,想不出法子了,她指指马路。“我可以叫车,没关系,长辈看到再解释就好,你可以先回去……”
宗齐提议。“还是你到我家,你可以稍做整理,我也可以借你一件衣服当外套,然后再送你回家。”
梅惟宁死命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宗齐已经以遥控锁开了车门,他打开副驾驶座。“请。”
她好想大叫。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好心没好报吗?她救了一只小猫,却让自己深陷难以翻身的困境!
最后,她还是上车了,车子往宗齐台北的住所前进。虽然宗家主屋在阳明山,但为了工作方便,两兄弟在台北各自置产,只有休假时才回主屋。
宗齐的家在仁爱路,离动物医院不远。她当然知道他家在那,因为她是他的秘书,去过他家!
宗齐将车停好,两人搭乘电梯来到八楼。这栋大楼屋龄不满两年,一层两户,坪数大,装潢更是由设计师依住抱喜好而设计,楼内有警卫和保全系统,在台北市区算是顶级的住宅。
她安静地跟在他身旁,进屋后,宗齐拿了件衬衫给她。“你可以使用客房的卫浴设备。”
“谢谢。”梅惟宁拿了衣服直觉地朝客房走去,这显然是个破绽——
“你对我家很熟喔?”
梅惟宁惊吓得停住脚步,她赶紧转身,挤出笑脸。“当、当然不是,是直觉嘛,房子不都长这个样子吗?”
宗齐点头。“也对,前面右转第二间就是客房。”
“嗯,谢谢。”
她加快脚步冲到客房,冲进浴室,然后上锁,转过身,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她必须赶快离开,酒意快退了,很快地她的声音就会恢复……老天爷,她该怎么办?她不想被他认出来,如果让他知道拘谨的侮秘书就是Winne,他会怎么想她?
梅惟宁打开水龙头,清洗双手及手臂上的血迹,然后她将身上沾污的白上衣月兑掉,穿上他的衬衫。他身材高,衬衫下摆很长,遮住她的雪纺纱短裙。
她快速地拨弄长发,并且由小包包中拿出补妆工具,俐落地补强她脸上的“面具”,满脑子只有“惨”字可以形容。
最后,整装完毕,梅惟宁离开浴室,来到客厅,宗齐正好将两杯咖啡放在矮桌上。
“咖啡?”
咖啡会让她更清醒。“不,我不喝咖啡,你有威士忌吗?请来个三杯。”
宗齐大笑,当她是玩笑话。“请坐。”
“我想我应该回家了,长辈会担心。”在他强烈的注视下,她巍巍颤颤地发抖。
“你总是来匆勾去匆匆。”
“还好……”
“你在紧张什么吗?”
“当然没有,怎么会呢?”她立刻在他身旁的沙发坐了下来,小包包放在大腿上,发抖的双手紧抓着。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好朋友,她是我的秘书。”他说。
梅惟宁僵硬地扯着笑。“每个男人想要认识女人时,都会用这句开场白吗?”
宗齐摇头。“不,我倒觉得认识你好久了。”
梅惟宁的心脏快进出来了,这比“飞天潜艇G5”还要刺激。
“呵,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呢,宗先生果然是情场斑手,每句话都很经典。”
宗齐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和梅秘书一样的小绵羊手链。“你们连手链都相同。”
距离太近了,两人连呼吸都相融在一起,除了被认出来的惧怕之外,梅惟宁感觉自己似乎还多了分莫名的悸动。
她梗着声音。“我属羊,这种生肖商品其实不算特殊。”
“真巧,我朋友的生肖也是羊。”
梅惟宁干笑。“呵,还真巧呢!”
宗齐凝视着她。再次相遇,感觉却有点改变,明明是同样的味道、同样的饰品,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感觉?他看着Winne,想的却是他冷战中的秘书梅惟宁。
彬许他该和别人谈个恋爱,这样他就不会老想着她,想着她在小小的厨房里帮地下情人准备早餐,想着她窝在沙发里帮地下情人打毛衣,想着她刚睡起来的可爱模样……对,他不能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他该好好谈个恋爱了。
宗齐握着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我想吻你。”
她瞪着他深邃的眼,绷住了呼吸。“为什么?”
“因为我该谈个恋爱了。”
“呃?”
她的惊讶立即消失在他强势的吻中。他抚着她的背脊,手上的热度透过布料渗入她的皮肤里。
她该拒绝的,她甚至该甩他一巴掌,然后痛骂他!
但她的呼吸梗在喉中,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前,他霸道的吻、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侵入她的感官,她迷失了自己的心。意乱情迷中,她的手臂自动攀上他的颈子,并紧紧地圈住,她茫然无措,虚弱得无力抗拒——
在他的手掌就要罩上她“浑圆的丰胸”之前,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梅惟宁忽然脑中警铃大作。
NuBra!她穿着NuBra!这个玩意的好处是可以增加娇小胸部的分量,如果再搭配背心式的腰封,更可完全集中托高,增加孔沟的深度。她是女人,也有虚荣心,当她是Winne时,她就靠这些工具展现女人的性感,只是NuBra绝对碰不得,一碰就穿帮了!
“不要!”
梅惟宁喘着气,用力推开他。
“我……”她慌张地抚着头发。“太快了,我有点适应不良……”
宗齐没说话,他闭上双眼,手指按揉着眉心,似乎也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
“我先走了,再见……”
梅惟宁拉着身上的衣服,扫好扣子,拿了小包包,跌跌撞撞、狼狈地冲出宗齐的家。
宗齐低头,无力地将脸埋在掌心里。
他一定是全世界最愚蠢的男人!美人在怀,他脑子里浮现的居然是那个该死的和他冷战,让他气到无力的梅秘书?
般到最后,他只有更加的迷惑,他害怕自己拥抱Winne的真正原因,会不会只是因为她貌似自己的秘书?
喔,他一定是全世界最愚蠢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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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了,她的心不见了,她的果断不见了,她的冷静不见了,因为一个吻,她变成一个嫉妒自己的可怜虫。
宗齐喜欢Winne,拥抱Winne,亲吻Winne,对Winne温柔说话,她隔离了两个人生,却蠢得无法隔离情绪,当他迷恋Winne、亲吻Winne时,她再也不能隐藏自己的情绪,竟然以自己的心去回应他的迷恋?
太傻了、太傻了,她是个笨蛋,全天下第一名的笨蛋。
电铃响起,准八点。
梅惟宁背起皮包,拿着两人份的早餐,打开大门。他就站在门口,阴沈的表情看起来活像个杀人犯。
今天是星期一,那天之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沈默中,她跨出家门,锁上大门,跟着他的脚步下楼,坐上他的车,接续上星期的冷战,两人继续不说话。
摆色BMW往公司方向前进。她看着窗外,心情好沉重。是什么原因,她居然会对这个男人有超乎公事关系的感觉?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老是欺负她,两人不吵架时也是爱抬杠,难道就只是因为他对Winne的深情,反而激发出她心底最深、却始终存在的嫉妒?为这个痞子打翻醋桶?喔,她一定是疯了……
“你跟你的地下情人吵架了?”
“没有。”
“那干么摆着一张脸?”
“是星期一症候群好吗!”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一阵沈默。
“你跟你的美人吵架了?”
“算是。”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一脸大便。”
丙然是棋逢敌手,梅秘书吵起架来,牙尖嘴利,绝对不输人。
全天下温柔的女性何其多,他却自虐地觉得她的直来直往很难得?
“昨天的新闻上,我有看到你的地下情人,我发现你们居然有夫妻脸,同样是内双丹凤眼,而且议会质询时,他和其他议员吵起架来,和你一样凶狠。”
她冷哼。“或许我们就是兄妹。”
“你们是吗?”他的语气里干么充满希望?
她懒得理他。
“当然不是,他是姓陈,你姓梅,怎么可能是兄妹?”宗齐自己推理。
这一次,梅惟宁直接赏他一个白眼。
到了公司,宗齐停好车。但这次不一样,宗齐没爬楼梯,反而和梅惟宁一同等电梯。
“我不爬楼梯的。”她先发制人。
他冷哼。“我又没要你去爬楼梯。”
“你不怕我们冷战打腻了,直接吵架?”她阴森森地威胁。
“你想太多了。”这次换他赏她一个大白眼。
“你应该继续爬楼梯,多多练习,台北101大楼的登高比赛冠军就非你莫属!”她一定要损他两句,她才甘心!
“如果真的要比赛,我一定要拖着我亲爱的秘书一起去!”
“我才不要!”
梅惟宁瞪着电梯上方萤幕显示的楼层。今天电梯像是跟她作对一样,速度慢得像乌龟在爬,地下四楼的停车场是主管专用停车场,能遇到的同事有限,就像现在,已经等了三分钟,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等电梯。
懊不容易电梯来了,两人一同走进去,只是电梯才上升不过五秒,居然无预警地停了下来,内部的灯源同时熄灭——
梅惟宁吓了一跳,立刻缩在角落,她闭上眼睛,捣住耳朵。
“停电了吗?”
漆黑中,宗齐模黑找寻控制板上的按键,凭着触感按下紧急呼叫钮,原本应该哔哔作响的警铃,却完全没作用。
“停电时应该还有备用电源才对。”
宗齐拿出手机,发现没有讯号。“梅秘书,你的手机有讯号吗?”
没声音。
宗齐皱起眉头。“梅秘书?”
惫是没声音。
宗齐急了。“惟宁?!”
他的脚碰到她的高跟鞋,然后顺着这个方位找到她,她整个人蹲坐在地上,缩在电梯的最角落,他先模到她的肩膀,却错愕地发现她整个人正颤抖着——
宗齐蹲了下来。“惟宁?”他赶紧抱住她。“你别吓我——”
沈默中,梅惟宁不断深呼吸,才缓慢、颤栗地开口。“从小、从小我就怕黑,尤其是在密闭的空间,我有、我有密室恐惧症……”
这是幼儿时期没有安全感而造成的,虽然妈妈给她满满的母爱,但妈妈对情感不稳定的恐慌,这样负面的情绪同样感染了自己的小女儿。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她渴望父爱,更加渴望一个完整、正常,和同学一样的家庭。
她急躁不安地扯着他的衬衫,眼神涣散。“宗齐,为什么警铃没有作用?会不会没有人来救我们?”
宗齐坐了下来,让她依偎在他怀中,他双臂环抱住她,围成保护的屏障。
他在健康书籍中看过“密室恐惧症”的相关资料,患者会心跳加速、脸色惨白、内心感到害怕、紧张及焦躁不安,企图赶紧离开密室等,都是最基本的征状。
当病情更严重时,可能会有惊慌失措、失去自我控制、尖叫或昏倒等状况,如果无法即时排除造成恐惧的标的物,甚至可能会引发更剧烈的恐慌症,造成呼吸困难、出汗、发抖、嗯心、头晕、胸部不适等现象。书上记载,发生恐慌症的患者常在十分钟内即会达到最严重的程度,
他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脊,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话。“没事的,有我在你身边,你绝对没事的。记得吗?我是电机系出身的,还是硕士呢!而且还有国外好几问名校的学历,相信我,我保证这只是小小的停电,没什么大不了,警铃可能在之前就坏掉了,不断电系统原本就设定是先支援电脑机房,公司的警卫会逐层搜索,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我好怕。”她埋在他的胸膛,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
“不怕,我在你身边。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扬扬常看的卡通台有数一首很有趣的儿歌。”
宗齐低低沉沉的嗓音,轻轻哼唱着……
圆圆的月亮提醒大家快睡觉
午夜的钟声就要响起来
小小的精灵偷偷飞到你身边
悄悄地念出他的魔法
长高吧长高吧长高吧
痹乖的小朋友
我要用我的魔法
让你长得高又壮
长高吧长高吧长高吧
痹乖的小朋友
我要用我的魔法
让你长得高又大
(词/曲:陈希耘)
轻快平顺的旋律,宗齐低沈温柔的嗓音,唱了一遍又遍,直到她的身体不再僵着,直到她不再哭泣。
她慢慢跟着他哼,先由曲子开始,然后一个字,再多一个字,最后能成句跟着他一起哼唱。
她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坚定沈稳的心跳。虽然闭着眼,但她似乎能看见,在一大片的草原上,小小的精灵正和可爱的小朋友们快乐跳舞。
“你会唱了。”
“我看过YoYo卡通台。”
“我治好你的恐惧症了吗?”
“好像是。”但她还是不敢将眼睛睁开。
“那我应该有奖励才对。”
“什么意思?”
她抬头,因为是“闭”着眼看他,所以她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么认真、真诚。
宗齐拥抱着她,心头一片清明。他拥抱过Winne,那跟此刻拥抱梅秘书的感觉完全不同。对于Winne,她的神秘引发了他的好奇,想接近她、看清她,但纯粹只是好奇。现在,在他怀里的人儿,拥抱着她带给他一种安心、平静且温柔的情绪,好像他们早该如此拥抱。
这个真实的她,才是他想一辈子呵护、保护的女人。
他声音低嗄地说:“不管你和那位议员先生有什么关系,我决定从他身边将你抢走,我能治好你的恐惧症,就能带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密室恐惧症会伴随幻听的症状吗?
梅惟宁的心一揪。“我不懂你的意思。”
宗齐轻笑,抚着她柔女敕的脸颊。“我要追求你,梅秘书。”
电梯发出一个声音,忽然再次启动,灯光大亮。
梅惟宁睁开眼睛,眨了又眨,直到自己适应光线。她仰头看着他,他的神情无比真诚。
他笑着重复:“我要追求你,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