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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绘 第九章

作者:煓梓类别:言情小说

“绘儿……”

彪身披散着红色的毛发,眼睛晶红得发亮,有一只野兽一直朝她走来。

“不……”她吓得喉咙发紧。

“不要过来……”这只野兽的爪子利得像刀,身躯强壮如山,长着一口阴森的利牙,眼神却意外的温柔。

“你不是说不怕我吗?!为什么离我这么远?”野兽拖着沈重的脚步试图靠近她,每走一步,它脸上的五官就显得更狰狞一些。

“走开……”她是说过不怕他,但那是对慕容玺,而不是眼前这头野兽。

“绘儿……”野兽用眼神告诉她,他就是慕容玺。可是她不愿相信,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慕容玺,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不是像这样的怪物,不是——

“走开!”激烈地挥开一直朝她走来的怪物,秋绘突兀地睁大了眼,害怕那头怪物会撕裂她。

然而当她定神一看,映入眼帘的不是血淋淋的祭殿,而是优雅的厢房,她挥动的手也还停留在半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安全了吗?

“你又作噩梦了。”

正当她错愕地看着自已张狂的十指,纳闷不已时,厢房那头忽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转头,说话的男人正带着浅浅的笑意,坐在不远处的椅上看着她,表情十分悠闲。

“你是那个算命先生。”看清楚男子的面孔之后,秋给迅速起身。男子笑了笑,也站起来朝她走近,踱至床边停下。

“先别急着下床。”男子阻止秋绘急促的动作。“你的身子还很弱,宜多休息。”恐怕是在祭殿发生的事太刺激了,她才会隆咚一声倒下。

“是你救了我?”秋绘乖乖地躺回男子为她垫高的枕头,感激地看着他。

男子却摇头。

“与其说是我救了你,不如说是慕容玺把你交给我。”他想起慕容玺当时的表情,不禁为他感到悲哀。

“他……把我交给你?”秋给愕然。

“很惊讶吗?”男子自袍中取出一张白纸交给秋绘。“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比我更具备这个资格。”

这倒是。

秋绘愣楞地看着手中摊开的白纸黑字,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竟是爹亲为她允婚的对象,也就是慕容玺口中的白衣男子。

“你可以责备我,因为我若是早一步娶走你,这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正是她心里此刻所想的,也是她准备说出口的话,他又再一次说中她的心事。

“可惜的是,我无法违背上天的旨意,擅自改变你的命运。”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去做。

“我的命运?”秋绘茫茫然地看着男子,彷佛从他身上看见慕容玺的影子,他们都爱打哑谜。

“是的,秋绘姑娘,这是你的宿命。”男子叹气。“你的命运是和慕容玺连在一起的,任何人都剥夺不了你们之间的联系。”说是上天的捉弄也好,他们俩天生注定就要在一块儿。

“我知道我是他的祭品。”秋绘苦涩地呢喃。

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宿命吧!只是她这个祭品自己也有错,若不是她一心想创造出“天下第一夹撷”,他也无法变身。

“你错了,秋绘姑娘。”没想到男子却断然否决她的说法。“你绝非他的祭品,如果你真是他的祭品,此刻就不会完好如初地待在这儿同我说话。”应该是四分五裂。

男子的说词让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得沈默。

“回想一下你刚刚作过的梦,梦中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哀伤的表情,和她一样不敢置信的表情。她不敢相信的是他遽变的容颜,他难以接受的则是她惊惶的眼神,那使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低呜。

“他伤害你了吗?”男子问。

不,他没有伤害她,他伤害的是那些挥刀砍她的人,他将他们撕碎,而那些一都是他的手下、他的族人。

“相反地,你伤了他。”男子了然于心。

没错,她是伤了他。用她的眼神,用她厌恶的表情,用她仓皇的语气,激动地朝着他大吼:“不要靠近我!”

当时他的眼神是那么哀伤,仿佛在无声的乞求她不要厌恶他。

她抬起头看着男子,眸中净是自责。娇俏的容颜,完全失去血色,有的只是悔恨的泪水。

男子见状递给她一条手帕,同时也传达给她更多讯息。

“过去你经常作梦,对吧!”男子突来的轻问使她停止拭泪的动作。

“是的,你怎么知道?”秋绘惊讶地张着小嘴,反问男子。

男子笑而不答,只是提出另一个问题。“这些梦你都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这次她答得很快。“就如公子所言,我经常作梦,可是每次只要一梦醒,便会忘记梦里的事。”而且是忘得一乾二净。

“那是因为你被封印了的缘故。”男子说。

“这我明白。”慕容玺也曾提过。“但是我的封印已被打开。”所以她才能再度开口说话。

“不对,你的封印惫没完全开启。”男子摇头。“你现实中的封印的确已经打开,但你梦中的封印却相反地十分紧密,所以你才会连他的声音都想不起来。”这声音陪伴了她好久,可惜随着封印的开启,她逐渐淡忘,只记得后来的对立。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现实、什么梦境,为何她的生命中总是摆月兑不了这些?

“不急,很快你就能明白。”男子忽地伸出手,在她的额眉、鼻梁之间画下一道符,口里吟唱起古老的咒语,秋绘甚至来不及反应。

“本来我不该插手这件事,因为这违反天意。”

男子叹息的同时,她的眉心倏地沁出一道烟。

“但是既然我已经管了,只好管到底。”

随着男子咒语的停止,她脑海中的门闩突然卡嚓一声松弛,锁紧的大门砰然开启。

“想起他吧,秋绘姑娘。”

男子将她推入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岁月。

“想起他是如何的宠爱你,陪你走过岁岁年年。”

而后男子的声线乍然消失,秋绘完全进入梦境,和梦中的小女孩融为一体,回到她七岁时的模样——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已突然变小的手,正迷惘的当头,迎面走来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笑吟吟地蹲对她说话。

“小泵娘,我们又见面了。”

秋绘的眼睛睁得更大,这个少年是十五岁时的慕容玺!

“怎么又是你?!”她听见自己尖锐的童音凶巴巴地质问少年。“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赶快走开。”

随着七岁细碎的脚步快速地挪移,她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寄宿在幼年时自己的体内,观看所有事情的始末。

“真是一个难缠的小女孩。”十五岁的慕容玺一点也不在意她不礼貌的态度,反而笑嘻嘻地牵起她的手。

“像你这么别扭的个性,一定交不到朋友。”

他的说词很快地惹来秋绘愤怒的表情和胀红的脸颊,她气得想挥开他的手,却扯不掉。

“我有没有朋友不干你的事!”她才不需要。“我有绘画。”之后她又很骄傲地补充一句,小小的下巴昂得高高的。

“只有绘画是不够的,绘儿。”十五岁的慕容玺轻笑。“你需要朋友,需要我当你的朋友。”

“谁要你当我朋友?”这个男孩的脸皮真厚。“我喜欢一个人。”

她有些心虚地回答,其实是因为她太老成,邻居的小朋友都不爱跟她玩,甚至连她的姊妹也不想理她。

“可是我不喜欢。”显然她的拒绝无效。“再说,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不当朋友,就太寂寞了。”

“这里是梦?”经他这么一提,秋绘才发现不对劲,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呀。”慕容玺笑得十分开心。

“谁的梦?”他的笑容让人发毛。

“你的。”他没有丝毫愧疚。

丙然。

“你怎么可以不经过人家的同意,就闯进别人的梦?”秋绘气极,这人到底是神还是鬼,居然连别人的梦境都不放过。

“如果我问你,你会同意吗?”十五岁的慕容玺老神在在地反问秋绘,问得她哑口无言。

“所以喽。”他耸肩,跟着站起。“我要走了。”

“这么快?”她瞪大眼睛,这个人的改变还真快哪,刚刚才说要跟她做朋友的。

“你不希望我离开?”他又蹲下来,促狭的眼光证实他的确猜中她的心事——

她、没、有、朋、友。

“才不是!”被猜中心事的秋绘,连忙挥掉他又一次伸出来的手,生气地瞪着他。

“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来。”随意侵入别人梦境的人最讨厌。

未料,隔天夜里,他又来了。而且这一次,他还带来了她喜欢的东西。

“看看我带来了什么给你。”甫一进入她的梦,慕容玺就将他带来的礼物放在秋绘的面前,哄她打开。

秋绘蹙起一对柳眉,转过身不理他,她真希望自己不要再作梦了,可他偏偏又准时来报到。

“打开它。”慕容玺拎起包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终于引起她的好奇心。

“这是什么?”她夺过包袱打开一看,飞凤似的眼眸瞬间迸出兴奋的光彩。

“是夹版,是制作夹撷的夹版。”她高兴得快跳起来,拿起厚厚的夹版爱不释手。

他居然送她雕工精细的雕版,而且还是失传已久的大师作品。

“你怎么晓得我想要这个?”她将夹版紧紧抱在胸口,对他的好感无形中增加了一些。

“用猜的。”他偏头微笑。“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负责设计夹撷。”

她是对他说过这话,就在普宁寺。

“你也说过你身体里面藏着一只野兽,你带来了吗?”她也没忘记碰到他胸膛时的触感,那只野兽吼得好吓人。

“没有。”她天真的问题惹得他发笑。“和你在梦里独处时,我不带那只野兽。”

“我知道了。”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放心,多少期待能看见那只野兽。

“我要走了。”掐了掐秋绘的粉颊,慕容玺又要离去。

这回,秋绘主动拉住他的衣角。

“你还会再来吗?”她边问慕容玺边说服自己是因为太无聊,而非喜欢他的陪伴。

“我会再来。”慕容玺笑嘻嘻地瞅着拉住他的小手,柔声地答应。

棒天夜里,他果然又准时出现,这次换带了一粒鞠球。

“你带鞠球来做什么?”秋绘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七彩缤纷的小球。

“当然是带来玩的。”慕容玺拿起鞠球放在脚下踢玩,精湛的球技好不吸引人。

“我不会玩鞠球。”她有些羡慕他灵活的身手,她玩过最激烈的游戏不过是落纸鸢。

“不要紧,我教你。”他将球踢到她脚下,秋绘却犹豫起来。

“女孩子家玩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妥当。”她瞪着七彩的路球吞口水,心底渴望,表面却得维持一副庄重的样子。

她天真的矛盾,落在慕容玺的眼里显得格外可爱。

“谁说女孩子就不能玩鞠球?谁规定女人就得受故有的礼教拘束?!”他用脚勾起踢球塞进她的手中。“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必顾虑那些繁文缛节,只要表现出你最自然、最快乐的那一面就行了。”

秋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实说,她并不完全了解他话中的涵义,可他认真的表情吸引了她,使她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于是他们一块儿踢了一场懊球,并约定下次一定要再见面。

时光就在彼此的笑语间流转,数不清度过了几个寒暑,他们长大了。岁月使他们褪去了稚幼的外表,却更增进了彼此间的感情。

渐渐地,她能毫无保留地向他诉说她的烦恼、她的渴望,以及她的喜好。

“我讨厌老是穿着白衣。”她皱起鼻子低看自己一身素白,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厌恶。

“既然讨厌,为何还要穿它?”他伸手掐她细女敕的粉颊,宠爱地问。

“因为大家都穿。”这是大唐最受人喜爱的颜色。“而且每个人都说我适合穿白色,看起来很高雅。”

她耸肩,对自个儿出色的长相又爱又恨。她长得像观音,所以大夥儿就把她打扮得像观音,一点也不问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他懂,她原本就是很有主见的人,只是被外表形象淹没罢了。

“你不喜欢白色,那么你喜欢什么颜色?”他乐见她对他吐露心事,那给他一种独占的满足感。

“金色。”秋绘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喜欢闪亮亮的金色,很奇怪吗?”

“一点也不。”慕容玺低笑。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比观音更有资格镀上亮眼的金箔。

“我一直在想,如果天空都变成金色会是什么样子?”不是那种夹杂橘黄的落日色调,而是纯粹的金,闪亮的金。

“想看吗?”慕容玺大手一挥,天空立即渲染一片金灿,四周还飘扬着同样绚丽的金色彩带。

突来的金色亮光刺得秋绘几乎睁不开眼,旁了半晌才兴奋地大叫。

“天啊,你是怎么办到的?”她走进灿烂的光线之中,攫取逼人的金色光点,好奇的双眼恍若刚降世的菩萨,溢洒着不可置信的美丽。

“我是梦里的王,绘儿。”他走近和她一起浸婬在金色的光线下。“只要是你想要的事,我都能在梦里替你办到。”

慕容玺低下头,轻触她的唇,温热的呼吸默默开启了他们之间的另一层关系,把他们从原先的朋友情谊提升到男女之情。

他们很快地陷入热恋,熟悉对方的身体,经常在彼此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间,摩擦出激情的火花,久久无法平歇。

在梦里,她热情奔放。现实中,她冷淡自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只有慕容玺懂,也只有他能够包容。

“你有梦想吗?”她最爱靠在他身上,抚着他的果胸,问他这个问题。

“你有吗?”他也总是圈住她纤细的柳腰,轻嚼她的粉颊反问她。

每当这个时候,她一定笑吟吟地抱住他,仰头望着他。

“我有。”秋绘晶亮的灿眸好不迷人。“我有一个很伟大的梦想,而且打从我懂事起就不曾改变。”

“你的梦想是什么?”他因她美丽的表情而心痛,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她笑得好开心。“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的梦想碍…

慕容玺低头凝睇秋绘绝美的容颜,瞬间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像这样一辈子搂着你,静静听你说话,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他用指背细捻她的女敕颊,注入万分爱恋,秋绘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必须唤醒你体内的野兽,这难道不是你的梦想之一?”她很高兴他爱她,可她总觉得男人应该有更大的梦想。

“不再是了。”他的眼神透露出迷惘。“过去我总以为这是我责无旁贷的重任,可是如今……”

“如今怎样?!”他的眼神好复杂。

“不怎么样。”他耸肩躲避这个话题。“反正我不希望它太快出现就是了。”

遗憾的是,他终究没能逃避多久,随着他体内野兽的日趋壮大,他的表情一日比一日痛苦,而秋绘的脾气也一日比一日暴躁。

“你迟到了。”最近他很不准时。“我等你好久了。”

慕容玺静静打量着一脸烦躁的秋绘,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柔声问道:“怎么啦,脾气这么坏?”好像一头暴躁的母狮。

“我画不出来!”她从不在他面前掩饰。“我设计不出“天下第一夹撷”,我根本没有绘画的才能。”

“冷静点,绘儿!”他捉住猛槌他胸膛的小手。“你可以的,你一定能设计出“天下第一夹撷”,我对你有信心。”

“别说一些好听的话敷衍我,我不想听!”她挥掉他的手,捂住耳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底净是挫败。

“我已经想遍所有图案、翻遍所有样书,可我就是画不出来!”她好想杀死自己算了。

“我需要特别的图案,我需要世人都没见过的东西帮我完成我的梦想。”她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靠在他的胸膛哭泣。“我要完成我的梦想……呜……”

她颤动不已的肩膀,她挫败的饮泣,在在说明她有多在意她的梦想,多想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

而他的梦想呢?

紧紧搂住她发颤的身体,慕容玺知道他的梦想,已经没有可能实现的一天,他必须帮她。

“我会帮你完成你的梦想。”他吻去她的泪痕。“不要哭了,我会想办法唤醒体内那头野兽,让你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

梦中的故事就进行到这儿,接下去是连结现实——

秋绘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和慕容玺当了十一年的爱侣,一直到她凌驾天下的,拆散他们为止。

现在,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发烧。那是欢笑的温、是的热,都化为豆大的汗珠,透过昏迷的血液流入现实中,保留短暂的梦境。

“我不明白……”她的眼泪涓滴落下,几乎泣不成声。“我不明白慕容玺为什么不告诉我梦里的事。”原来他们竟是那么相爱的伴侣,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还教导了她许多事。

“就算他说了,你会相信吗?”白衣男子叹气,又递上一条手帕。“他有他能力所不及的地方,他的法力虽大,但在这件事情上头,他毫无能力。”

“此话怎讲?”既然他都能闯进她的梦了,为什么不一并唤起她的记忆?

“是封印的问题。”男子答。“慕容玺的法力是与生俱来的,而非靠修练。当初野兽在选择宿主的时候,也一并将法力过继给他。只不过,慕容玺能得到的法力有限,在野兽还没有完全变身前,他只能得到些许法力,所以他只能选择开启一边的封印,不能两边同时开启。一旦开启了现实面,有关于梦境的一切都会被遗忘,反之亦然。”

原来如此。

听完了白衣男子的解释,秋绘恍然大悟。

难怪第一次和慕容玺在大宅院见面时,他会搂着她,对她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懊久不见了,绘儿,我好想你。

当初她以为他在胡扯,现在才明了那不是企图占她便宜的轻佻言语,而是真实的招呼。

这就是我不愿解开封印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忘了我,连带地忘了你自已。

她确实忘了她自己;忘了梦中的她是如何的活泼,如何大声无畏地说出自己的喜好,忘了梦中的她是如何依恋着一个男人,在他的教导下,如何认识更真实的自已。

他知道她喜欢金色,知道她从小到大的梦想,这些都不是窥视她内心的结果,而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我会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她想起他坚定却哀伤的眼神。

我会想办法唤醒体内那头野兽,让你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

当时他就已经决定不计任何后果,只求帮助她完成梦想。

他……是如此的爱她,而她居然连他小小的变身都承受不起,甚至还用厌恶的眼光鄙视他。

“他会变成什么样?”想起他受伤的眼神她就心疼。“告诉我,慕容玺往后的命运将是如何?”秋绘捉住白衣男子的衣袖,担忧全写在眼底。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白衣男子重重地叹气,瞧了秋绘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他会死。”白子男子的眼中亦充满惋惜。“如果他无法完全变身的话,他会处于浑身血气逆流的状态下,然后慢慢死去。”

秋绘孱弱的身子,几乎因这句话而倒下。

“要怎样他才能完全变身?”她知道他还没有完全变身,那天他身体的变化只进行到某个程度就止住,但已经够骇人。

“我不能说。”白衣男子拒绝透露。“我答应慕容玺不能把最后这个方法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因为他不想杀你!”男子扬声止住她激动的语气。“变身后的慕容玺也许认不得任何人,他不想因此而错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秋绘的眼眶再度因男子这句话而泛红。

“你可知道昨天在祭殿上,他对我说了些什么?”她的泪虽晶莹,慕容玺的真心却更为可贵。

秋绘只能咬住下唇摇头。

“他说,他宁可自已痛苦,也不愿意伤害他的宝贝。”

而她就是他的宝贝,他珍惜了十一年的稀世珍宝。

她没有资格,没有资格让他如此宠她,更不配得到他的爱。如果不是因为她任性,一心想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他们还活在梦中的世界,分享彼此的心跳。

“秋绘姑娘,你一心想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但你是否知道“天下第一”这几个字,背后所隐藏的意义?”彷佛能透视她的心思,男子进一步开导她。

“愿听公子教诲。”她谦虚地回话。

男子则是点头微笑说道:“天下第一指的是专注、是独特,是永不停息的爱,就如夹撷的雕版一样,它不可能是由单一片组成,而是好几片连续印染的结果。这些雕版或是喜、或是忧、或是生活的点滴,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才能印染出最美丽的撷布,绽放出最斑斓的色彩。”

这些色彩就是慕容玺对她的爱情。

秋绘闭上眼,用最滚烫的泪水,反映出最深沈的悔恨。她早已经拥有“天下第一”的爱情了,可是她还不满足,还逼着慕容玺要更多、更多。

“告诉我吧,公子,怎么做才能救他?”她不能放任他独自寂寞,就算他真的会吃了她,她也甘之如饴。

“我不能告诉你。”不仅仅是因为承诺,更为天下苍生。

“你不能如此残忍,他会死!”秋绘抓住男子的衣领哀求。

是呀,他会死。可他若真的救了他,又违反了天意……罢了,好人就做到底吧,谁要他心软呢。

“让他变成兽。”男子顿了一下才无奈地叹气。“唯今之计,只有让他先完全变身,再想别的办法救他。”

“怎么做才能让他完全变身?”秋绘如泅水的人抓住啊木般,一边问男子,一边整理仪容,跳下床铺。

“一滴真心的眼泪。”白衣男子丝毫不意外她会朝门口移去。“这正是那头野兽所欠缺的。”

男子的话方落,但见秋绘柔媚的身影,已如一簇跳动的火焰,往大门跃去。

白衣男子见状,扬起衣袖刮起一道风,暗地里送她一程。

情不重,不生娑婆。

轻轻捻起秋绘沾黏在他袖口的泪珠,男子彷佛从中看见一疋最绚烂的夹撷,飞舞飘扬在金色的微风中。

他抬起头仰望苍天,此时天际飘来一片橘色的羽毛,那是秋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