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度睁开眼已半躺在吉普车上,车子的震动和不舒服的姿势使她醒过来,感到虚弱又恶心!
林捷的眼眶下有深深的黑影,看起来十分疲倦憔悴。
她撑起自己坐好:“我睡了多久了。”
他转过头来,微微邹起眉头:“还不到六个钟头。再睡一下吧!你的热度还没全退。”
她摇摇头,喉咙像是塞了砂纸似的难受:“不要了,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林捷将水及药片交给她:“你没吃什么东西,我替你留了食物在后座,先吃一点再吃药。”一直是张没有表情的脸。
维德点点头,感觉十分奇怪。
她真的才睡了六个钟头吗?为什么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陌生的距离比第一次见面还要遥远。
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种冲动想问他有什么部队,可是一接触他那漠然的神色,又硬生生将问题吞回肚子里。
彬许他几个钟头前的官话只是出自同情,或是她热昏了头产声的幻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原本就美丽而虚幻。
维德不发一语地从后坐找出食物,草草地吃了几口,便再也塞不下去。喉间的苦涩究竟是出自与病毒还是情绪,她也搞不清楚。
“就吃这样?”
“吃不下。”
林捷望了她一眼:“那想有抵抗力,我看是不可能的。”
维德不由得有些忿怒!
“我不会拖累任何人!也不会强迫你照顾我,你不必担心!”
“任何事你都要往最坏的地方想吗?你就非要扭曲我说的每一句话才行是不是?”他低声咆哮。
“我没那个意思。”
他咬牙瞪视着前方,抑制自己的怒气。
这个多疑而且不只感激的女人!
难道她不知道他们就快分开了吗?
最多一天,甚至半天,他就要和他们分道扬镳去找雪儿,这一去生死未卜,说不定他们再也见不到面,而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难道她不知道他是多么担心她的安危,多么担心他们将来是否还能见面吗?
“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如果是因为我生病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那我也只能说我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挑这个时间生病的。”维德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不让他听出他的态度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气得想停下车子用力摇俺她,摇出她一点感情和人性!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咬牙切齿地迸出这样一句话!
她被他骂得莫名其妙,深深为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感到被伤害!
他怎能在几个钟头之前还对她温柔怜惜,而在几个钟头有摇身一变,变得如此冷酷而且莫名其妙!
“到底是你不可理喻还是我?是我睡得太久触犯了你还是怎样的?就算我犯了罪你至少要告诉我是基于那一条法律!”
林捷猛然踩下刹车,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用力拥进怀里,烙下深刻而带着怒气的吻!
双方都被那强度所震撼!
原来是忏罚及索求,然后却是激情与绝望--维德使尽全力推开他,连自己都还没准备好,便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那清脆的声响使两人都愣在当场,他的脸上清晰地浮起五指印,维德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不发一语地发动车子,直追前面的队伍,脸色一片铁青,和那红艳艳的指痕形成清晰的对比!
维德感到一丝心虚:“我很抱歉。”她的声音低若蚊蚋。
林捷冷冷地望着前方:“你不必抱歉,是我不该强吻你,我罪有应得。”
然后她便不知道要如何再说下去,他那冷漠得像座冰山的表情是她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的。
她知道自己是做得过分了些,可是毕竟他未经她的同意而--她忍不住哀了抚唇瓣,无法否认自己是因为被那般激情所惊吓,才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仿佛背叛了什么似的心虚--她和棋才分开多久?
“你不必感到愧疚。”他竟像有读心术似地看透她心中的想法:“你没有诱惑我,我一向是这么野蛮的。”
维德疲惫地叹了口气:“林捷,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现在不想和你打仗。”
他没有开口,一迳保持缄默。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许多。
“我为我的冲动向你道歉,我是不该动手打你,可是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她的口气恢复平时的冷静,像是教训小学生似的。
“下一次?”他终于开口:“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就一定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可惜我没有办法向你担保着一点。”
“什么意思?”
他斜睨她邹起的眉头:“你问的是那一点?是关于我无法担保我们一定还能见面,还是”‘下一次’?“她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那就表示她那一巴掌没有造成永久的伤害。
男人的自尊很多时候是碰都不能碰的!”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她努力保持严肃的口吻。
他叹了口气:”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林捷!“他笑了笑,有些苦涩地开口:”很快我们就要分开了,再过两天你就安全了,到了边界之后大胖会替你安排,至少那里会有领事馆,那么可以放心返台。“维德一愣。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三逃诩已经过去了,拒大胖的说法,他们已经进入叛军管辖范围,要找雪儿就要从着附近开始。”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去的。“”我也说过不可能。“”我也说过不可能。“她瞪视着他顽固的下巴:”你试试看有没有办法阻止我!“夕阳投射她坚持的表情,美得惊人!
他一下看痴了,竟忘了和她争执。
她的双颊仍因发烧饿热显得有些红,而她的唇则因方才的一吻而透着鲜女敕的红色--那双坚定的星眸--”林捷!“林捷甩了甩头,甩掉那满腔的深情及遐思:”没有商量。“他虚弱地开口。
维德怪异地瞪着他,他那刹那间的失神她当然没有错过,有些怀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振了振精神:”不要想说服我,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的!“维德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声枪响所震住!”趴下!“他叫到,将她压到座位下面--在夕阳的余晖中,前方的沙丘上出现了一排吉普车--武装的吉普车。”唔,很多事并不见得要你同意才能进行。“稍后,当他们全被押到某个不知名的营地时,维德轻声对他说道。
林捷对她怒目以视,平时她半点幽默感也没有,这时候却幽默感十足。
这个营地并不大,只是一小队人马暂时休息的地方。他悄悄算乐酸,大约有二十个到三十个人,全部武装,而他们将近五十几个人里不到十个男人,而且武器全数被扣押,即使有办法逃出去,生还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他阴沉地望着不远处,正和游击队交涉的大胖。
大胖背对着他,所以堪布到他的表情,可是和他交涉的男人的脸在火光的照射下,找不到半丝友善。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隐隐可以听见大胖正在说服他,让他相信他们不过是一般难民,而他是他们雇佣的向导。
而那男子显然比信任他,他的眼光比时飘到他们的身上。
外国人在这种地方出现而且露入他们的手中,后果是很难预料的,就算他们临时起意决定杀了他们也是可以的,毕竟在沙漠之中任何事都有可能会发生--”他们不是记者,只是观光客。“他听到大胖一直重复这句话,而那男子则不断摇头,表示不相信。
其他的士兵饭弄着他们所带的东西,另外一个则逐一搜着他们的身。
林捷不停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所有可能的方式--领头的男人不理会大胖,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千万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低声向维德及小森交待。”你们是做什么的?“男人沉声打量他们。
林捷立刻戴上粗陋胆小的奸商嘴脸:”观光客。“男子目光炯炯盯着他们三个人看:”是一起的吗?“”是,她是我太太,另一个是小姨子。“男子转向维德:”是这样的吗?“”是。“她简单而镇定的回答。
男子冷笑了起来:”真巧,都会说阿拉伯文?你们到每个地方观光都学会当地的语文吗?“一名士兵手上扬着林捷的护照奔了过来:”记者!他们是记者!“林捷暗地诅咒一声!维德她们的证件夹在大火中付之一炬,而他竟忘了将自己的证件藏起来!
男子拿过证件和本人对照一下,神色十分莫测高深:”还有什么话说?“”没人规定记者不能出国观光吧?“他无奈地反驳:”我没有恶意,你不能因为我是个记者就枪毙我!“”你很大胆,在枪口下一样这么大胆吗?“大胖在旁边急出一身冷汗:”他是支持你们的!真的!他完全没做过对你们不利的报导。“”是吗?“另一名士兵扬起一件外套,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男子一愣:”这件衣服是谁的?“维德开口:”我的。“他自外套里抽出一个护身符:”着东西那里来的?“维德由于了一下,不知他们到底属于那一方的人马,若说了出来会有什么下场?
那男子毫不放松地盯着她,打开小布袋拿出里面的铜牌:”是谁给你的?“她一咬牙,决心赌上一赌:”小威。西沙和小威给我的。“西沙的族人都十分骠悍能干。
巴他们相处几天,他们的民族性便在日常生活中显露无疑。
雪儿坐在帐棚口望着他们,拒她所知道,,这一族占这几个国家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以放牧为主要收入,他们也有根据地,只是似乎不很关心文明发展。
他们很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有钱也对电器化的东西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几乎都有自己的房子,只是不喜欢在里面的生活,宁可常年在沙漠中奔驰。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与时代月兑节。
这是西沙和族人唯一的争执。
他要求所有的孩子都得受教育,并且送他们到外地念书,充分开发人力资源,可是老一辈的人却不愿意这样做,因为送出去的孩子通常不会再回来,就算回来也会对原有的生活方式感到不满。
西沙正是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桥梁和冲突者。
可是看起来所有的人都对他十分服从。
他很不能理解在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这种君制权制度?处在着其中仿佛回到十八世纪似的。”你开始有一点喜欢西沙了吗?“她转过头,小威正笑眯眯地抱着一头小鸵鸟。”你说呢?“自从知道小威是他们下一代的领袖之后,她便不由得同情起他来,现在的他正是当年西沙的翻版--一个没有朋友的童年。
小威拍拍小鸵鸟,饱富兴味地:”蜜娜告诉我,你们昨天谈到很晚,而且没有互相撕杀。“”大人的战争不见得一定要打架。“她微微一笑:”蜜娜是谁?“”西沙未来的第一任妻子。“她一愣:”未来的第一任妻子?“”据说有一种教徒可以娶四个太太的。“雪儿傻傻地望着他:”一定要娶满四个吗?“小威侧着头想了一想:”也不一定,不过至少会要两个。当然啦!等我长大,我是一定要娶四个的。“”为什么?“”那才会有人陪我说话啊!第一个不行就找第二个,第二个不行就找第三个,四个里面总有一个是可以的。“他很理所当然地渴望着。”可是你只有一个人,万一她们四个都想找你说话怎么办?“”不会的。“小威摇摇头:”很少人会想要和我说话。“雪儿望着耗子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哀了抚他的头发:”不会的,怎么会呢?我就很想和你说话啊。“小威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随即暗淡下来:”可是你会离开对不对?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会一直陪着我。“她黯然。
她不能欺骗他什么。因为她的确是会离开的,而小威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和西沙一样的人。
在他们的身上的确可以找到少见的王者气势,可是那又如何?人再怎么强悍尊贵仍然是人。
着一族的人几乎已将他们的领袖神话,崇拜而且绝对服从,绝不会想和他交朋友,有谁会想和神仙交朋友?
她是异族人,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态,所以她能自在的和他们交谈,因为她终将要离去。”或许你可以留下来。“小威努力掩饰自己的渴望望着她:”西沙很喜欢你,如果你留下来,你会成为他的妻子之一。“”唔。“雪儿忍不住轻笑:”我很喜欢‘之一’着两个字,可惜我不愿意当任何人的‘之一’,我只能成为一个‘唯一’,你们的女性很伟大,居然可以四个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情,我做不到,如果我的丈夫胆敢看其它的女人一眼,我会掐死他。“小威十分不能理解地摇头:”可是西沙不可能只娶你一个人,万一你不能生继承人怎么办?“”继承人?“雪儿一愣:”你不就是他的继承人吗?“”除非他没生继承人,我只是个后补而已。“雪儿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残忍!
如果西沙有了子嗣,那么直到他成人为止,小威都只是王位的候选人,除非西沙死后每人继承他,那小威才有希望登上王位,而一旦王位继承有望,他便被打入冷宫,既当不了王者也当不了平凡人--可是他却必须为了那些微的可能性牺牲掉他的一生!
雪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着年仅八岁的孩子,他知不知到自己是这种不合理权政下的牺牲品?
他知不知道或许终他一生都不会有朋友?
他知不知道--”我不想当王的。“他突然静静的开口:”我很希望西沙赶快生个继承人。“”为什么?“她轻轻问着。
小威凝视远方,轻轻地回答:”因为我不想像西沙一样。西沙--其实很可怜。好几次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很久很久都不说一句话,所有人都仰赖他,可是当他想找人说话时,却总是每人肯陪他,我们一直没有进步,他想改变,可是很多人反对,还有些人想暗杀他。说他违反传统,我不想像西沙一样,我现在还有西沙,可是西沙说等我长大,他就要把王位交给我,自己去流浪,到时候我连西沙都没有了,我不要那个样子。“说着,南海静静地淌下泪来,脸上的表情无比的脆弱寂寞--雪儿不发一言地将他拥进自己的怀里。
许多表面上浪漫的事情,背地里充满了当事人悲哀!
他们肩负着无法驳悖的命运,望着完面世界走不出去,想改变现状却充满无力感--”小威,我有三个哥哥,大哥叫林奇,他是个考古学家,最喜欢做的事是挖土,可是他却只能继承我们家的事业,虽然我们全都不愁吃穿,但靠林氏生活的员工数以千计,他不能为了一己自私丢下他们,他一直很寂寞,因为他有印地安人的血统,以前很多人瞧不起他,可是他还是一样活着,得到尊敬,我想他的心情和西沙是有些类似的,的确很辛苦,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是你不能不做的。你懂吗?你将来也许会成为第二个西沙,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决不能逃避它,也不能害怕,因为他们虽然不能成为你的朋友,可是他们却依赖你而生存。“小威在她怀里点点头:”你会一直当我的朋友吗?你不必依赖我而活着。“雪儿微笑揉揉他的头:”当然会,就算我必须以来你而活着。“”真的?“她抬起他的小脸,直直望进他的眼中:”当个王者,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你要学着相信值得相信的人。“小威微微露出笑颜:”我相信你。“”可是这句话本身就互相矛盾,什么叫‘值得相信’?“”蜜娜。“雪儿抬眼,一名覆着面纱,有着冰冷双眼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先生已在你的帐篷里等你了,又想逃课了吗?“小威吐了吐舌头,乖乖站了起来:”我忘了今天上数学课。“”你总是忘了上数学课。“女子轻声斥责。”现在就去。“小威轻快地奔回自己的帐篷。”你是西沙带回来的联合国大使?“”应该是。“蜜娜打量了她一会儿,眼神更加冰冷,充满敌意。
那是雪儿早已熟悉的眼光,她坦然地回视:”我的身份冒犯了你吗?蜜娜小姐。“”没有,可是我希望你完成任务之后尽快离开这里!“”那你去问西沙,我是被他‘请’来的,你的希望最好是寄托在他的身上。“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蜜娜看起来像座冰雕,光是那种眼神便足以让人结成冰块,她很难想像西沙要和这样的女子共同生活一辈子,或许他真应该娶四个老婆的,只要其他三个不要像眼前这一个这么冰冷就好。”这里不欢迎外来的人。“雪儿开始不耐烦,她站了起来:”很好,因为我也不喜欢这里,如果你没别的,如果你没别的‘欢迎词’可说的话,我要走了。“蜜娜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雪儿朝她微微一笑:”别像只母狮一样,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兴趣和你抢丈夫,至少我就没兴趣,你的爪子和牙齿对我是没有用的!“说完,她便翻开帐篷的门,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完全不理会背后一道森冷的目光。
他们被蒙上了眼睛,丢在一辆卡车上,奔驰在沙漠之中,前往不知名的地方。
维德紧紧挨着林捷,努力想保持神智的清醒,却忍不住靶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难。”靠在我的肩膀上会舒服一点。“她犹豫着,那样亲密的举动似乎不该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做的。”在这种时候享受一下是很奢侈的,谁知道还看不看的到明天的太阳。“他叹息似地说着。
维德苦笑,挣扎着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定的心跳,有种安全感。”这样好多了。“”谢谢。“理解在震动的卡车上保持不动的姿势,她的头发在他的鼻尖飘动,传来她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忍不住深深呼吸,心里有种柔情渐渐泛滥。”我们会被送到哪里去?“”天知道,也许是屠宰场。“”别开玩笑。“她轻斥:”如果他们要杀我们不必大费周章运到屠宰场,沙漠是消化人肉最好的地方。“”也许他们不喜欢人干。“”林捷!“他轻笑,用下巴搔搔她的头:”想有什么用?他们把我们送去哪里又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如果你那面护身符力量够大,或许我们会直达他们的内部。“”不知道小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大胖会照顾她的,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两个已经成了生死与共的伙伴了。“”我知道。“她叹息似地回答。
靶情在很多时候是不需要以时间来衡量的,往往刹那的交流胜过平凡世界的数十年。
小森和大胖在短短的数天内,彼此相知想惜,几乎到了无法分离的地步。
她也怀疑过那是因为处于生死关头而产生的恋情,但小森的眼神是那么的肯定,大胖亦然。她不得不相信,他们是贞德相恋了!”你不开心?“”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他们的未来。“林捷笑了笑:”永远都要这么理智的评估一切吗?什么叫未来?谁的未来?你是以小森的角度,大胖的角度?还是你的角度在担心‘他们’的未来?“”都不是,是现实的角度。“”什么叫现实?“”我没兴趣和你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的意思。“林捷摇摇头:”国籍?生活方式?经济状况?年纪?还是思考方式?你没听说爱情是不合逻辑的吗?那些表象到底有什么重要?“”你是天真还是浪漫?“”都不是,我只是相信爱情。“”可见得是天真。“短暂的沉默笼罩在两个人之间,维德不安地欠了欠身,看不到他的表情使沟通上有些困难。
林捷半晌之后轻轻开口:”他真的伤你很深是不是?“这次她并没有抗拒他的问题,只是很认真地思考。
棋真的伤了她,但有多严重?使她从此对爱情不再怀有憧憬?使她的观念改变吗?”我不知道。“她幽幽地回答:”真的无法评估,他的确使我看清一些现实,抛弃过去的一些浪漫可笑的想法,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很深。“”你恨他?“”恨?“维德干笑两声:”要恨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吗?他不爱我,我就得恨他?哪里来那么多爱、恨?不,我一点都不恨他,没有理由,也不需要,一切都是自找的。恨有什么用?只是让自己变得更丑陋而已。“”那你为什么对感情如此绝望?不恨别人,反而扼杀了自己,为什么?“”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讨论我的心理状态?“她叹口气:”听起来好累!“她的头更痛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一直在冒冷汗。
林捷沉默。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会相信爱情吗?
大多数人都不会,心上的伤痕要比上的伤痕来得更难以痊愈,或许要过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接受另一段感情--或许不会。
他却无法等待,他不能忍受长久让她处于伤痛之中,任时间一分一寸地处理那伤口!”维德?你还醒着吗?“”嗯。“”你知道我爱你吗?“她一愣,不由自主地抬起上半身:”什么?“”我爱你。“许久,她只是维持着原姿势不动,也没开口说半句话,努力消化那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林捷起身,感觉到她的呼吸:”我不需要你说什么,也许你会认为我疯了,也许你无法接受,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如此而已。“久久她才终于开口:”我的确认为你疯了,也的确很难接受。“”谢谢。“他的声音苦涩:”至少给你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说不可能?“”那的确‘不可能’,我离单恋已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除非你否定你自己所有的感觉。“”人的感觉瞬息万变。“”如果真有爱情存在,那再怎么变也一样是爱情!“维德苦笑:”你很天真,爱情变质的例子很多。“林捷靠近她的脸轻轻印下一吻,维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他轻笑:”那是因为爱得不够深,我们之间还不到那种问题的时候,而且也不会有那种时候到来。“”你很自负。“”关于我的爱情你倒给我不少形容词,怎么里面就没有好一点的?“”你很疯狂。“他再度微笑,寻到她的唇:”我喜欢这个词。我的确十分疯狂的爱上了你。“”不知道维德他们现在怎样了?“小森裹在毛毯中,望着远方的沙漠忧心地喃道。
大胖轻拥着她:”不会有事的,他们很忠于他们的领袖,林捷他们有护身符在,他们不会伤害她的。“”当时我真该坚持跟她一起去的!“她懊悔地说道。”你去了又有什么用?林捷会照顾维德的,你去了反而不好。“小森无言的依偎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过一天他们便抵达边界了,维德临行前叫她到临国的大使馆请求援助,想办法先回台湾去,若她能独自回去的话。
她知道比能,没有维德--或该说即使有维德她也不愿意回去!
一切都变了。”在想什么?“她凝视眼前的男子:”想到了边界之后怎么办?“大胖避开她的目光:”照维德说的去做。“”你希望我回去?“”那和我的希望没有关系。“”如果我说有呢?“大胖仰望星辰,许久才叹口气:”我也不敢抱什么期望。“”为什么?“”为什么?“他苦笑:”什么为什么?我是个亡命之徒,如此而已。“小森摇摇头:”这不是理由,你曾结过婚,在你结婚之前你就已经是亡命之徒了!“”那时侯我太天真,天真得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亡命之徒。“”所以当她离开你,你就以为这辈子只要你还是亡命之徒,你就没资格再爱人或者被爱?“”也许吧。“小森有些忿怒地离开毯子站了起来。”小森?“”既是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胖起身,轻轻拉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让你留下来陪我一起出生入死。“她忿怒地甩开他的手:”为什么不说你不能冒险让我留下来伤你的心?“”我--“”你担心的只不过是我会像你的前妻一样离开你而已;你担心的只不过是我会像另一个女人一样弃你而去不是吗?所以你干脆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这种生活不是你可以忍受的!“”哪一种生活才是我可以忍受的?既然你无法放弃你的工作,既然我选择了我所要的,你又何必管我可不可以忍受?“”然后你像她一样带着对我深刻的恨意离去了?“”不是每个女人都吃不了苦!“大胖注视着娇小的她,心中洋溢对她的爱--如果可以,他会选择和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
可是他不能忍受有一天小森的眼里含着对他的恨而走开!他不能忍受小森恨他!
是!他是害怕有那么一天她也会受不了而离他而去!”你很自私!“小森心痛地摇摇头:”你只顾虑到你自己,永远以你的角度来看待事情!我愿意跟着你过亡命之徒的日子,你害怕我会走开,可是你为什么不等到哪天来临的时候,跟着一起走!“大胖一愣,他从没有以这种角度想过事情!”难道你就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累?永远不会想过和平的日子“这个国家也许会西药你,可是那也是一生一世的事!你能争战多久?错过一次还要再错过一次,你真打算在战事中逃避一辈子?”
“小森……”
小森吼完这些话,沮丧地垂下双眼。
说这些做什么?她原本就一直是孤单的,原本就是独自一个人活着的,为什么现在要一相情愿下来。
彬许大胖并不爱她。
如果爱得够深、够重,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她颓丧得想哭!
“小森--”
“我要睡了。”她闷闷地钻回毯子里,远远离开他,背面对他。
大胖无言地拿起自己的毯子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拥她入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静静地滑了下来,她伏在他的胸前无声地落着泪。
大胖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凝视天上出奇明亮的星辰。
他一直不是个浪漫的人,在他的生命中除了战争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除了渴望。
而她,一直是他所渴望能够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