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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家夫 第三章

作者:千寻类别:言情小说

清晨的厨房,一方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向冉冉一手打着蛋液,一手打开炉火。

这是栋临湖别墅,占地两百多坪,实盖的坪数只有七十坪,三层楼建筑,一楼有客厅厨房和书房,二楼分隔成三个大房间,三楼则是周传叙的工作室,工作室隔成两个部分,一边是电脑室,他投资股票基金用的,一边是画室,里面零零乱乱地摆满了各种颜料、未完成的画作和已完成的作品。

屋外有一百多坪的院子,种花种树种草皮,屋前,他为迟迟架了新秋千和翘翘板,还有三部脚踏车斜靠在树干边。

打开篱笆往外走,两百公尺外有一个人工湖,环湖处盖了几十栋像这样的大房子,昨天她和迟迟下车看到这栋房子时,惊讶得嘴巴阖不拢,这是人人都想要的梦幻小屋啊。

迟迟冲进房里,把每一扇窗打开,当风吹进房里,窗帘翻飞,她小小的身子在翻飞的窗帘里跳舞。

她的快乐看进周传叙眼里,他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冲进屋,抱起迟迟,两个人在飞卷的窗帘中间唱歌跳舞,而她,不自觉地松开了多年紧绷的眉头。

“早安。”周传叙走到她身边,从冰箱里找出几颗水果。

“你早餐想吃水果?”她没想到他有这种好习惯,许多男人对水果兴趣缺缺。

“我发现迟迟不太喜欢吃蔬菜水果。”

“她有一点偏食。”食量本来就小,再加上偏食,难怪她的个子长不高。

“那可不行,水果有丰富的维他命,我希望女儿的皮肤和你一样白。”

向冉冉搅动蛋液的手停了停。这个男人……是人真的,认真把迟迟当成亲生女儿……涌上心头的悸动,软化了她坚硬的心。

发现她停下动作,他抬眉问:“怎么了,你也不喜欢水果?放心,我把它们打成水果汁,喝起来,味道棒极了。”他误解她的停顿。

不行了,他老是让她有哭的冲动!必掉炉火,急着离开厨房,她说:“我去叫迟迟起床。”

“她已经起床了,我帮她绑好头发,等一下她换好衣服就下来。”

“迟迟会赖床,说不定你一转身,她又睡了。”

“放心,我确定她已经起床,很快就下楼,如果她真的很想听故事的话。”

笔事?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承诺迟迟一个故事,那是一个迷路爸爸的故事,故事的开头让她很想撞墙,因为那是她对迟迟胡诌的,每次迟迟问她有关爸爸的事时,她就把临时编出来的“迷路的爸爸”说给她听,故事尾巴她还信誓旦旦说,哪一天等爸爸想起来,就会回家找她们。

不晓得什么时候,迟迟把故事告诉他,而他把她的胡诌接成一个动人的童话故事。

天,谁能比他做得更好,有他这种爸爸,谁还需要妈妈?

向冉冉扬扬眉,逃避的借口没了,她只能选择正视他。转身,她问:“你真的很喜欢迟迟?”

“对,真的很喜欢。”

“为什么?”

周传叙停下切水果的动作,也转身面对她,“你很喜欢问为什么,上次你也问我,为什么要娶你当妻子。”

“知道原因,比较不会让自己受伤。”

他懂了,“为什么”是她的防卫机制,她得追根究底、彻底确定原因,才能教自己放心。

“我是个画家,很多事都凭第六感觉决定,我觉得你很美丽,是我想要的妻子典型,就调查你,确定之后、付诸行动;我觉得迟迟很可爱,觉得对她付出爱心,她就会回馒我同样的真情,所以我喜欢她。”

他希望这个答案她能够接受,虽然它不太真实。

“如果你的第六感是错的呢?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呢?”

“每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会做些蠢事,错了就错了,有什么关系!”

“你不害怕受伤?”

“受伤的次数多了,我们会慢慢学着不害怕受伤。”

不是“防备受伤”而是“不害怕受伤”?

这个男人太温和,不只是熊,还是一只食草熊,碰上她这个暴龙女,注定要被她吃干抹净。真不晓得母亲在害怕什么,真要怕,也该怕自己的女儿把人家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

懂了,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是刺猬,时时举剑防备别人越雷池,而他是温暖大湖,不管丢什么进去,他都不反弹、只会温暖包容。

“所以我不必问为什么,只要自在享受你的付出就行?”

“对,从付出当中我就能得到快乐。”

又想哭了,她最近得找时间去看眼科。

“爸爸早安、妈妈早安。”

迟迟背着书包从二楼走下来,精神饱满。

说到这个,得感激他的坚持,他坚持小阿九点钟要上床睡觉,即便因此他必须念十几个故事,念到口干舌燥才能哄迟迟入睡,他是一个相当有耐心的男人。

“吃早餐了。”

他把土司夹蛋和果汁拿到桌边,迟迟怀疑的看着那杯浓浓的果汁,歪着脖子,不敢轻易尝试。

“快喝啊,这是精力汤,喝完会让你精神饱满,变成人见人爱的小鲍主。”

迟迟很配合地用手抓住被子,但距离把它拿起来放进嘴巴里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快喝。”

向冉冉眼神锐利地扫过。对付女儿不吃,她的唯一方法是骂人,像吼下属那样,下令逼迫迟迟就范,在她面前,迟迟没有偏食的权利,她的偏食都是让外婆惯出来的。

周传叙拍拍妻子的肩,在她耳边轻道:“别急,交给我。”他抱起迟迟,把她放在大腿上,轻声哄着。“乖,先喝两口,如果真的不好喝,爸爸帮你把它喝光。”

“可以吗?”迟迟不确定地看了老妈一眼。

“当然可以,这是爸爸的拿手私房果汁,喝过的人都说好,我真的很想和迟迟分享,要是迟迟不捧场,爸爸会伤心得不得了。”

“那……好吧……”她拿起杯子,小小的吸了两口。

“怎样,喜欢吗?”他满怀希望地问。

其实,味道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可怕,却也没有美味到“喝过的人都说好”的地步,但爸爸期待的眼光让她勇气壮士割腕的大无畏精神。

表出去了,她挤出笑脸说:“还不错喝。”然后仰头,把果汁一口口喝进肚子里。

“迟迟太棒了!来,这些梨已经削好皮、切了块,我装在保鲜盒里,下课的时候拿出来吃,知不知道?”

“那我……可以请同学吃吗?”她不喜欢吃水果,如果能请同学帮忙,应该比较快解决。

“可以,爸爸准备很多。”

说着话的时候,他并不晓得迟迟存着什么心思,只是直觉回应。他不晓得的是,原本只想把水果销出去的迟迟,看同学吃的津津有味,也挑了几块放进嘴里,没想到越吃越好吃,在未来的几个月里,彻底改掉偏食毛病。

她摇摇手上的杯子,骄傲道:“果汁喝完了,爸爸可以说故事了吗?”

“当然可以。”他走到书房里,拿出一本手绘本,走到迟迟面前,当当当当。

“你看,这是什么?”

看见封面的题目,迟迟大叫,“爸爸迷路了!我要听、我要听。”

向冉冉走近,看见手绘本。故事是昨天临时编出来的,他在一个晚上之内就完成这本故事书,是整晚没睡?

又鼻酸了,这个食草熊啊,就不能让人稍感动一点?

他打开手绘本,说:“迟迟一面听故事,要一面认真吃土司哦。”

“好。”

“从前有一个爸爸,他的脑袋生病了,常往东往西,把很多重要的事情忘记,妈妈常常叮咛他。‘爸爸,你又忘记公事包了。’、‘爸爸,你今天有没有忘记洗澡啊?’、‘爸爸,出门要向左转才有公车站,不要忘记哦。’

“有一天,爸爸要出门买豆浆的时候,亲了亲妈妈的脸颊,说:‘好老婆,等我买热腾腾的豆浆回来哦。’然后走出家门时,他的毛病又犯了,忘记左转的公车站,忘记要出门买豆浆,他转向右边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忘记回家的路,忘记家里还有个可爱的老婆和女儿迟迟。

妈妈每天望着窗外,心想爸爸怎么还不回来?迟迟已经学会叫爸爸了。

爸爸不回家,生活真的过不下去了,妈妈不得不到外面工作,可是,他们没有放弃等待爸爸哦,春去秋来,她们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知道爸爸今天会不会记得回家。

爸爸衣服很破旧了,他看着手上的锅子,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没有人提醒她要洗澡,他就忘记洗,全身上下臭得不得了,站在马路边,一个小女孩跌倒了,他连忙把她扶起来,小女孩、小女孩,他觉得很熟悉,却还是想不起迟迟。

有一天,他碰到好心的神仙,神仙对他说,让我来把你的健忘症治一治吧,神仙挥动棒子,刷,爸爸的病治好了,可是,他再也想不起美丽的妈妈和可爱的迟迟。

迟迟长大了、上小学了,她拿着满分的考卷走在路上,这时候一部红红的车子撞倒她……迟迟?迟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爸爸回到家里,想了好久好久,想到迟迟脖子上面的项链,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深夜,他躺在床上,还是拼命想着、想着,想到入睡,想到梦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妈妈抱着小女孩对他说话。

爸爸猛的从床上跳起来,耶!他终于记起来了,那是妈妈是迟迟啊!他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开着车子回到家里。爸爸回来了,爸爸终于回来了,从此爸爸、妈妈、迟迟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笔事说完,满足的笑容同时出现在这对父女脸上。

昨晚迟迟入睡后,他告诉冉冉要把故事画成绘本,每逃诩对着迟迟念一遍,这样子,当他念过十遍、二十遍、五十遍之后,迟迟就会慢慢相信,他是那个迷路的父亲。

看着桌上的回本,向冉冉心动。他是个行动派人物,才说着,就着手去做了。

周传叙起身,拉起迟迟得小手,说:“走,我送你去上学。”

案女俩手牵手出家门,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容也跃上向冉冉的脸。

当红色保时捷开出庭院时,她用手抹掉眼眶里的泪水。不行哭啊,她可是暴龙呢,身为暴龙不该有泪腺的。她用力揉揉鼻子,把鼻子揉得通红。

“打起精神,他当了一百分爸爸,我自然要做一百分妻子。”

头上绑起帕子,穿好围裙,双手戴起橡皮手套,她要把家里打扫的纤尘不染,要让他觉得娶到向冉冉很划算。

当周传叙回到家里时,就看见妻子踮起脚尖,把落地窗擦得像全新的一般。

盯着她忙碌的背影,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爱干净,随时随地都在打扫家里,随时随地都在准备东西给儿子吃,当他满头大汗的冲回家里时,母亲回头看见,总会不自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对他说:“你回来了啊。”

一股暖意涌上心底,那是幸福的感觉,他在一个还称不上熟悉的女人背影里窥见。

他朝她走近。听见背后有声音,向冉冉停下手中抹布,回头,不自禁地露出笑颜,不自觉地出声道:“你回来了啊。”

同样的一句话,周传叙再也控制不住满心激动澎湃,冲上前,紧紧地给了她一个大拥抱。很突然的动作,向冉冉被定了身,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温和沉稳的大熊怎么会这么……激动?

可她没推开他,任他把自己紧紧抱住,任他的气息在她耳际制造一波波悸动。

其实……被熊抱的感觉满不错。

她靠在他肩上,才发觉被好高的男人抱住,安全感满满,她闻着他的气味,才发觉大熊没有古龙水香味,一样香得醉人,她发觉他的双臂越圈越密,发觉他的呼吸催紧,然后,他低哑着声音对她说:“我想亲你。”

她不确定该任他继续下去,还是推开他并板起暴龙脸对他讲,“对不起,我们目前的关系还是隔壁邻居。”

他的吻就凑了上来。

那是一个很热烈的亲吻,半点都不像是食草动物的行为举止,他的吻一下子就像燎原大火把她的意识烧的半点不存。

她无力阻止天灾人祸,只能任他继续放火,由他撬开她的唇,由他汲取她的甜蜜、由他在她唇间辗转来回,直到……直到她也深陷进去。

星期六早上,吃过早餐后,迟迟和周传叙在客厅画图,两父女一下说说笑笑、一下各自专注自己的图画,那是幅温馨的画面。

向冉冉拖好地板后到院子除草,把客厅留给他们。

搬进这里一个星期了,这些天,她都留在迟迟的房间里睡,对于这点,周传叙没有意见,但昨天迟迟当着两个人的面丢出难题,说:“别人的妈妈都跟爸爸一起睡,为什么妈妈没有?”

她心想,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正准备抓人来骂,周传叙先一步解决难题。

他说:“迟迟刚搬新家,爸爸妈妈怕你不习惯,要不是床太小,爸爸会和妈妈一起陪你睡。”

他的话甜了两个女人,她对他万分感激,而迟迟则给他一个大大拥抱,说:“那今天爸爸陪我睡,妈妈回你们房间好了。”

周传叙看她,耸耸肩,意思很明显——你做主,谁来陪?

为了不让自己显出小家子气,她让出床位,第一次到主卧房入睡,主卧房很大,将近三十坪,她不是没进去过,她的衣服早就挂进主卧房的橱柜里,只不过……第一次躺进特制的大床里,她翻来翻去,睡不平静。

半夜,她悄悄打开迟迟的房门,看见女儿靠在他怀里睡得安稳,一时间,竟不晓得自己在嫉妒谁,是嫉妒女儿被大熊先生收的服服帖帖,还是嫉妒女儿有个大大的怀抱可以依偎?

是啦,那天之后她老想着他的吻,想他什么时候会吻自己第二回,想着想着,把自己想成狼女,半夜做春梦,梦见自己对他圈圈叉叉,把他整个人榨干舌忝净……

摇头,不能再想下去了,霸王硬上弓不是种良好的想象力。

她蹲在草地上,狠狠地一丛一丛拔起地上的杂草,像泄恨似的,幸好杂草够多,多到可以让她把满腔的欲火……呃,是怒火给消灭掉。

平时周传叙是忙的,送完迟迟后就进工作室去,除了花在迟迟身上的时间之外,他都在赚钱。

她上网查过,才晓得他是台湾当红画家,作品从台湾红到国外,他有经纪人,每隔几天就会和他联络,确定工作进度,他还有个助理,每星期到这里协助他整理三楼和作品,她说过自己可以帮这个忙,但他想了想,告诉她,现在工作不好找,还在念大学的小助理需要这份工作养活自己。

他们家大熊是大善人呢,种福田、得福报,说的肯定是他这种人。

“在想什么?”周传叙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向冉冉回头对上他温和的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有几分严肃,但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眼神都是温柔的,这和他的外表形象不搭,但是再不搭……她都喜欢,她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带给人的安全感,喜欢他微微一笑,就让人把由于烦恼自动丢开。

她喜欢他了,从坐在车上他用“辛苦”戳破她的坚强那刻开始。

“又恍神了?你好像常常恍神。”周传叙笑道。

“我……还在适应环境。”她随口胡说。

“恍神是你适应环境的机制?”他很喜欢和她对话,她聪明、反应快,同她说话,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快乐感觉。

“我不反对你的解释。迟迟呢?”

“她进房间写功课。”他蹲下来,把帽子戴在她头上,对她说:“太阳越来越大了。”他热爱太阳,但也知道大多数女人都不喜欢太阳。

“我不怕晒。”

“你在炫耀自己的皮肤够白?”

“不是,我很喜欢太阳,觉得太阳能让人放松,每次很累的时候,就会打开‘我的最爱’,里面有我从网站上抓下来的照片。”

“什么照片?”

“在垦丁,一个叫做‘等待夏天’的民俗,小小的,只有三、四个房间,漆成天空蓝的瓦片屋顶和雪白的墙壁,站在那里,像置身希腊,民俗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海滩,风很暖、海浪层层拍打海岸……”她说得满脸向往。

“你去过?”

“没有,我常常告诉自己,哪一天买了房子、迟迟长大,我不必再为金钱拼死拼活,我就要去那里租一个房间,每天打开窗户看海。”

“不必等迟迟长大,等我巴黎画展结束,我们就去度假。”

“巴黎画展?什么时候?”

“再过四个月,这段时间我会忙一点,就约在寒假吧,带迟迟一起去,”

“好,约定了。”向冉冉稚气的伸出小指头,当她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又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回背后。

真实的,就算卸下戒备,也不该让自己过度轻松,轻松到不自觉流露出小女儿姿态……这很丢脸啊,自己已经二十六岁、已经是一个小学生的娘了说。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说:“你先进去,我再一下下,把这块弄干净就进屋。”

“你不必忙,我可以雇人整理的。”说着,他动手帮忙,他的力气很大,一扯就是一大把,简直像人肉除草机。

“顺手弄弄就完的事,何必浪费钱。”什么钱可以花、什么钱不能花,她算得清清楚楚,这才是持家好女人的态度。

“花钱没有关系。”她快不快乐、自不自在才重要,看着她被太阳晒红的脸,他想起那个醉人的吻,对于女人,他的经验稀少可怜,但是她的吻……瘾虫在他肚子里隐隐作祟。

“标准的有钱人口气。”她从鼻子里哼气。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也得适应,谁叫我嫁了个有钱人。”她玩笑道。

“你不喜欢,我可以改。”他说到做到,他要当好爸爸、好丈夫。

“谁要你改了?嫁个财大气粗的老公是多么荣耀的事啊。”她拔掉最后一丛,拍拍手,结束工作。

“是吗?所以我算得上绩优股?”他把拔下来的草堆进她的塑胶袋里。

“当然,不是绩优股我会抢着嫁?”她拉齐他的手,把上面的泥土拍掉,她对他亲昵,亲昵得自然而然。

抢着嫁?有吗?她比较像是被钱催着嫁。“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后悔嫁给我。我是个无趣的男人,不太会制造女人喜欢的……”

“浪漫?”

“对,浪漫。”

“恭喜你,你娶到宝了,我最痛恨男人浪漫。曾经有个不知死活的客户想追我,送我九十九朵玫瑰,还透过经理告诉我,他是某某公司的小开,身价几亿,如果我有意愿的话,可不可以和他出门约会?”

“你去了?”

“当然没有。他不知道我对花粉过敏,鲜花会让我鼻水直流,无法专心工作,那天我的工作效率奇差无比。”

“你怎么拒绝他的?”周传叙很好奇。

“你是好人,但我们不合适”、“对不起,我们的频率不对”、“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这些都是他被拒绝的借口,那年幼榕结婚,珊珊拼命给他介绍女朋友,看见他的大胡子,很多女孩便坐立不安,连下午茶都没办法喝完就说出这种类似“拜拜永远别联络”的话。

“我说好啊,不过没有人帮我看小阿,我可不可以带女儿一起出去吃饭?”

“然后呢?”

“哪有然后?这年代的男人怕负责任,谁敢要一个有小阿的单身妈妈。”

“我要。”他想都不想,直觉出口。

“你慧眼识英雄咩,不像那群目光短浅的笨蛋!怎样?老公,结婚一个星期,有没有开始又后悔的念头出现?”

“没有,我很高兴我娶了你。”

他的高兴变成了她的高兴,伸手,向冉冉主动牵起他,走向屋子。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很好的人,虽然家庭不太富有,但他们很疼我、爱我,他们的世界是以我为中心绕。”是冲动,周传叙想也没想地让话出口,他不轻易和人谈论自己的事情,包括家庭和父母亲,但是对冉冉,他出现说的冲动。

向冉冉相信,只有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才能养出他这副体贴纯良的温和性情。

“他们住在哪里?”

“他们去世了,爸爸死于意外车祸,妈妈死于生病。阿姨和姨丈收养我,我和表哥、表弟、表妹都相处得很好,前几年,阿姨、姨丈全家移民,我没跟去,和表妹珊珊留在台湾,一个工作,一个读书。”他们邀过他,但他不愿意,因为那里有一个教他伤心,而他不愿意埋怨的女性。

“珊珊呢?”

“她结婚了,定居加拿大。”

“所以台湾只剩下你?”

“对,我渴望有一个家庭,渴望亲人在身边,我很高兴你愿意嫁给我,愿意把迟迟分享给我。”

她猜,是他对家庭的渴望促成了这段婚姻,至于对象为什么她,她不想再深究。

世界上婚姻形成的原因有千百万种,爱情不见得是最好的那一种,她不介意成型的原因,介意的是未来两个人的共同努力。目前,她看见他的尽心,而她也会像冲事业那样为他尽全力,她深深相信,他们会一路赢到底。

“大熊。”她直觉出口,那是在她心底喊过几百次的昵称。

周传叙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接受。虽然他已经很久不当大熊,但她还能看见他的原型,算是了不起。“嗯。”他回应。

“我很乐意当你一辈子的家人。”她说的真心诚意。

一辈子的家人啊,听起来很不坏,他注视着她,心脏陡地一阵紧缩,心跳,怦然。

“谢谢。”

“谢谢是对外人说的,对家人不必说这种话。”向冉冉笑着摇头。

“那么……对家人要说什么?”

“你可以对‘家人’拥抱、亲吻,对‘家人’做所有亲密行动,用你的举止告诉‘家人’,你真的很高兴身边有她,懂了吗?”

然后,她展开双臂,不介意对家人主动,不介意对她的大熊……她的大熊呵,多开心,突然间发现,他是她的了。

“懂了。”

懊多年了,他没这样开心过,他的手心出汗,心跳加快,浑身发热发颤,这不是对“家人”应该有的反应,但她张开的手臂让他出现了不该有的反应,不管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体内或体外。

“所以……”她把两手张得更开,等待他的积极表现。

他不想让她失望,一个关机多年的男人,看见可餐秀色在面前照耀,怎么能不心动?

周传叙拉起她,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

先是一个她熟悉、有过经验的熊抱,然后他低头、温柔的唇封住她的。

她喜欢他的气息,像偷吃过蜂蜜的大熊,唇甜甜的,一个紧接着一个的浅吻则像小小的爆竹在她心底连番炸开,一下、一下、一下,炸出了她对爱的感觉。

然后,他加深了吻,而她已经被卷入热潮里面,再也无法形容他的吻是怎样天崩地裂的感觉。

向冉冉不对劲,虽然她还是笑着、还是做早餐,但那个笑容里有着勉强。

迟迟也不对劲,她乖得不像话,只看一眼母亲的脸色,就自动坐在餐桌前,没有人哄、不耍赖,飞快把早餐吃光光。

在车子上,周传叙忍不住问:“迟迟,妈妈不开心吗?”

“不是。”她摇头,深锁的眉头和她老妈很像。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怪。”

“是肚子痛,外婆说,老妈肚子痛的时候不可以吵她。”

“她常常肚子痛?”

“对。”

“有没有看医生?”

“老妈说不用,所有女生长大都会常常肚子痛。”

他想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在送迟迟到校之后,他戴上耳机、打电话给岳母。

“喂,妈,冉冉身体不舒服,迟迟说她常肚子痛,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可以教我该怎么做吗?”

电话那头的于希真被他的问题吓到。她没想到女婿会为这种事情找她,心,被安慰了……他是真的在乎冉冉。

“她痛得很厉害吗?”她问。

“她还是像平常一样起床、做早餐,但看得出来很不舒服。”

“那是生理痛,她生迟迟的时候月子做得很糟,她不敢请产假,只休息了一星期就回公司上班,以至于后来每个月都会闹头痛、肚子痛。

你到中药房买生化汤,回去用热水泡开给她喝,效果还不错。对了,喝一点河诠汤也可以缓解疼痛,如果你不会煮河诠汤的话,先去买巧克力,我煮好之后送过去。”

“妈,您不必麻烦,等冉冉身体好一点,我带她回去看您。至于河诠汤,妈,你教我做吧,如果她要常喝的话,我必须学会怎么做。”

他愿意为冉冉学做河诠汤?周传叙的话让于希真不安的心找到定点。这个婚姻或许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好,我教你,先把河诠洗干净、泡水……”

她仔细把河诠汤做法讲解了一次,接着他们开始聊天。聊冉冉小时候的趣事,聊冉冉以前的性格有多单纯可爱,聊迟迟的过敏症会在几月份发作,也聊冉冉怎么都不愿意面对父亲的事。

第一次,这对岳母和女婿展开深入性对谈。

在沟通之后,于希真更加觉得,这个女婿真的很不错。

必到家后,周传叙二话不说,抽走冉冉手里的拖把,摘掉她身上的围裙、抽掉手套,打横将她抱进主卧房。

她不懂他在干啥,拧了眉目看他。“你在做什么?我还有很多家事没做。”

“家事摆着,我待会处理。”

他拉起棉被,像包饺子似的将从头到脚把她包裹好。岳母大人说,生理期千万别感冒,这样的话,容易落下病谤。

“你有你的事要忙,干么帮我?”

前几天,他的经纪人登门拜访,三拜托、四请求,求他要赶紧作画,画出更多的作品丰富展场内容,这么忙的男人还要求他做家事,太不人道。

“你生理痛不是?通常在办公室里,老婆有这种状况,涨肚就可以请假。”

他笑着说。

“哪有这回事!又不是生小阿,还能让你请产假、育婴假咧!”虽然不舒服,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生迟迟的时候我没有为你请产假,现在就当……补请吧。”说着,他转身往外走。

“这种事哪有再补的。”向冉冉拉住他的裤子。

“反正我是老板,老板说可以补就可以补。”他回身,很有耐心地把她的手摆进棉被里,再次把她的手脚紧紧实实裹紧。

“所以喽,当员工很惨,还是当老板好。”她皱了皱鼻子。

“你想当老板吗?我帮你开一家仲介公司。”如果当暴龙是她的首选最爱,他不介意让她尽情发挥。

“想把我推出去赚钱?对不起,本人爱上当少女乃女乃。”

“我只是不想限制你,如果你喜欢待在家里,是再好不过了。好了,待会再聊,少女乃女乃,我得帮你去煮河诠汤、泡生化汤,你先睡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要帮她泡生化汤、煮河诠汤!心一下子暖了,热热的眼泪直冲脑门,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好到她想霸占他十辈子不放。

她又从棉被中抽出手,拉住他。“生化汤我喝过了,河诠汤已经在焖烧锅里熬着,你不必麻烦。”

“你自己都处理了?”

“嗯,我不奢望有人肯为我做这种事,离开妈妈后,我得学会照顾自己。”

“我愿意做。”

点头,她高举手说:“现在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的大熊。”

他弯,让她能顺利抱到自己,她把脸贴在他颊边,搂着他宽宽的肩膀、粗粗的手臂,她爱上他壮硕魁梧的身材,讨厌野生动物的她,爱上大熊,并且,越接触、越认识、越爱。

他坐在床沿,让她窝进自己怀里,亲亲她的发,柔声说:“很痛对不对?每个月都要同一次,怎么受得了?不行,得做点什么把问题彻底解决,不然再痛上几十年……”摇头,他越想心越揪。

他的紧张竟造就她的幸福感,果然是暴龙,热爱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环住他的腰,她爱娇道:“其实……有你的肩膀可以靠,就不那么痛了。”

“这样有帮助吗?”说着他回抱她。

“当然有,帮助大得很。”挪挪,她的身体黏上他的,暴龙嘛,要什么东西都是直接要,哪会客气。

她在生病。周传叙提醒自己,可是提醒过很多次,他的生理还是悄悄起了作用,他知道自己想要她,非常想要,但是……不可以,她在生理痛!他在心底和自己的做拉锯战。

“大熊。”他在她后面,向冉冉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只想着,就这样走一辈子,当老夫老妻很幸福。

“什么事?”

她主动出击,“如果不是肚子痛得太厉害,我就要把你变成名副其实的老公,你说,可以吗?”

这话问得周传叙满面羞红,那个蠢蠢欲动被撩拨了,“不可以”三个字已经阻止不了,他需要一些外力帮助,比方……冲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