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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第 9 卷 第 三 章 舐血江湖

作者:独孤红类别:武侠小说

宅院两扇门关着,里外都一片寂静,听不见一点声息。

仇家来到聚集门外,宅院里的人知道么?

孙美英轻声道:“都急着赶来,都想抢先,既然已经赶到了,还等什么?难道忌惮宅院里没有动静,不敢轻举妄动?”

必山月道:“既然都想抢先,应该不是。”

孙美英道:“那是……”

必山月道:“这些人忌惮的,恐怕是彼此!”

孙美英恍然大悟:“正是,你看得比我仔细,眼力比我好,差不多时候赶到,却忌惮彼此,谁都不敢先动,看来这些人都是经验、历练两够的老江湖。”

必山月道:“武功、修为也都不差。”

孙美英道:“你看出来了?”

必山月道:“除了那两个老者外,其他的人从目光、气势上看得出来。”

孙美英道:“宅院里的人,结的仇还真不少。”

必山月道:“不错。”

孙美英道:“宅院里的人,武功、修为应该也不差,不然不会有这种仇家,也早伤在这些人手里了。”

必山月道:“芳驾说得是。”

孙美英道:“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怎么这些人跟说好了似的,都来了?”

还真是!

经孙美英这么一说,关山月也想到了,微一怔,道:“这就不知道了。”

孙美英道:“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都在今天来寻仇了?”

必山月道:“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必山月这里话刚说完,宅院那里传来了门栓响动声。

宅院前这些人立即转脸过去,三十几道目光一起投注宅院的两扇朱门上。

孙美英道:“有动静了,要开门了,”

孙美英这里话刚说完,宅院的两扇朱门豁然大开,从里头走出个人来。

孙美英忙又道:“有人出来了。”

必山月当然看见了。

从宅院两扇朱门里出来的那个人,是个穿一件灰色长袍的中年人,长得挺白净,中等身材,出门停在石阶上,一拱手,高声说话:“奉我家主人之命传话,请诸位让出一条路,容我家主人遣散男女下人,之后,我家主人欠诸位的,当一一奉还。”

那脸上有道刀疤的黑衣人扬声说了话:“你是什么人?”

中等身材白净灰衣中年人道:“在下是欧阳府的管家。”

避家如此,这欧阳家确是个大户。

脸上行刀疤的黑衣人道:“你进去跟姓欧阳的说,他遣散男仆可以,女的一个不许走,留下让爷们挨个儿挑,当他欠爷们这么多年债的利息。”

他的同伴,另一名黑衣人仰天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好主意,好主意!”

他这么一笑、一说,宅院前,除了两棵树下闭目盘坐的两个老者之外,都笑了,还直叫好!

显然,都赞成,在这上头,这些人挺一条心!

孙美英扬了眉。

那位白净的欧阳府管家又说了话:“诸位……”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一挥手,道:“闭上你的嘴,有话滚进去跟姓欧阳的说去,风水轮流转,如今刀把儿握在爷们的手里了,由不得他讨价还价。”

那位白净的欧阳府管家还想再说。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脸上现了凶相,两眼也见了凶光:“你是滚进去跟姓欧阳的说了之后赶快走人,还是要爷们把你砍倒在这儿?”

那位白净的欧阳府管家不说话了,转身进去了,又关上了门。

另一名黑衣人又怪声叫好,又是一阵大笑。

其他的人跟着也笑了。

那位白净的欧阳府管家,不像是个会武的人,也就是说,不是江湖人?

要不是,跟这些江湖人的仇,又是怎么结下的?

孙美英冷哼了一声:“听见了么?都不是好东西。”

必山月道:“如今知道了,这些人的仇人,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是个好人。”

孙美英道:“怎么知道?”

必山月道:“想先遣散男女下人,不连累无辜,这就够了。”

孙美英霍然点头:“对,我没有想到,他那个管家不是练家,不会武,难道他也不是江湖人?要不是江湖人,怎么跟这么多不是善类的江湖人结了仇?”

必山月道:“问问这些不是善类的江湖人,不就都知道了。”

孙美英道:“你是说……”

必山月道:“这座宅院的主人,如今是拼既不能拼,不想连累无辜也不行,已经陷入了两难之中,芳驾跟我帮他解决了吧!”

话落,走了过去。

孙美英忙跟了上去。

听见又有人来到,除了那两个老者仍然在两棵树下闭目盘坐不动之外,其他的十几个都转脸望了过来。

倒没有人不让关山月跟孙美英走近,也没人说话。

只有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说了话:“你俩终于到了,真够快的,这是眼前这些人还没有动,不然你俩什么也落不着。”

必山月说了话:“承蒙关注,特来致谢,也有事请教。”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道:“什么事?”

必山月够客气,他可不客气:

必山月不在意,道:“这宅院的主人,是江湖人么?”

都听得一怔。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更是一怔凝目:“你这一问……难道你不知道?”

必山月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必山月仍然实话实说:“我不认识,也没见过,”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又一怔:“怎么说?你不认识,也没见过?”

必山月道:“不错!”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道:“那你是来讨什么债的?”

必山月还是实话实说:“我不是来讨债的,这座宅院的主人不欠我什么。”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再次一怔:“你不是来讨债的?也不欠你什么?”

必山月道:“不错!”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脸色一沉,拾手外指:“你敢戏弄我,瞎了你的眼,也不看看爷们是谁,要不是此刻爷有要紧事,就要你的小命,滚!”

必山月道:“我没有戏弄你,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我也要听你的实情实话。”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脸上现了凶相,两眼现了凶光:“你还敢……”

另一名黑衣人冷喝:“你活腻了?,”

他要动。

脸上有刀疤的抬手拦住:“不知道来路,不知道居心,咱们有要紧事!”

另一名黑衣人收了势。

必山月说了话:“要问我的来路,我来路江湖,要问我的居心,更容易回答,我是来管闲事的。”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道:“你是来管闲事的?”

必山月道:“这座宅院的主人派管家出来请求,让他遣散男女下人,之后,他愿意偿还欠诸位的债,是情、是理,也足证他人不错。你等这些人,要还有点良知,不伤及无辜,就该点头答应;哪知你不但不答应,还说了不是人说的话。是非明摆,善恶立划,这位跟我,既然碰上了,不能不管。不管,就是罪过。”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脸上的凶相,眼里的凶光更盛,挣狞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必山月道:“不错,就是这么回事,你知道了?”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道:“我知道了,以我看,你不是来管闲事的。”

必山月道:“以你看,我是来干什么的?”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道:“以我看,你是来找死的!”

这一句,听得除了两个老者之外,其他那些人大笑。

事到如今,这些话两个老者不会听不见,可就是闭目盘坐如故,像没听见一样。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因这句话引得大伙儿大笑,相当得意,他也大笑。

没笑的只有他那同伴,另一名黑衣人。

另一名黑衣人一脸狰狞、恶狠的一声:“爷们成全你,你就死吧!”

他又要动。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又抬手拦住。

另一名黑衣人怒声道:“他的来路跟居心,如今都知道了,你还等什么?”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像没听见,没答理,扬手向其他那些人,叫道:“他说的话大伙儿都听见了,他是来管咱们闲事的,大伙儿能听他的,能容他么?”

其他那些人里,一名枯瘦的锦衣人冷冷道:“不能听,不能容,你那同伴不是两次要动手么?你拦什么?让你那同伴杀了他不就是了么?”

其他那些人没说话,但都冷冷的看着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霍地转望他的同伴,怒声道:“听见了么?为什么他们都不动手?来了半天了,为什么大伙儿耗到如今都不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只有你多事?有那力气,要咱们自己的债不好么?”

必山月没看错,这些人争先恐后跑来寻仇,赶到了却都按兵不动,不是忌惮仇人,确是忌惮彼此。

另一名黑衣人坏了事,受了脸上有刀疤的同伴责怪,脸色连变,他却一声没吭,也抢着要动了。

看来他较为沉不住气,也就是说,性子不如脸上有刁疤的同伴深沉。

其他那些人又都笑了。

笑得两名黑衣人又一次脸色连变,但都听了,忍了。

必山月也笑了,扬声道:“看样子来的都是江湖狠角色,怎么回事?已经都知道我是来管你们这些人闲事的,你们这些人却没一个敢动我!”

孙美英接了腔:“看来这座宅院的主人不必急着遣散下人了,也净可以放心吃睡,跟往常一样过日子,这些人来是来了,可是谁都不敢动,”

孙美英这么说。

必山月那么说。

没用,都听了,都忍了!

可见这些人把报仇看得多要紧。

真是只为报仇么?

拥有这么一座宅院,还有不少的下人,可知这座宅院的主人是有钱的大户。

不少的下人里头,还有丫头、女仆。

既有丫头、女仆,就表示府里一定有女眷。

财、以,打古至今这两样就是最诱人的,多少罪恶因这两样而起?

这些人可都不是正人君子!

必山月道:“看来得反客为主了,他们都不动我,我动他们,分批一伙一伙来,芳驾认为该先动那一伙?”

孙美英想笑没笑,但兴致勃勃,却又轻描淡写,抬手,伸一根指头,指两名黑衣人,淡然说话:“他俩不是一个最坏,一个刚要杀你么?就先动他俩吧!”

两名黑衣人勃然色变,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怒笑:“婆娘……”

必山月动了,一闪而回。

“叭!”地一声脆响,刀疤黑衣人脸上挨了一下,半边脸通红,嘴角见了血迹。

必山月像没动过,站在原处说话:“这只是教你点礼数,让你知道下回该怎么说话。”

必山月一出手就如此这般,不知道是不是要杀鸡儆猴。

其他那些人都面现惊容。

始终盘坐如故,连眼都不睁的两个老者,睁开了两双老眼。

两双老眼里寒芒外射,凛人!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不只惊怒,神情简直怕人,“呸……”地吐了一口血,咬牙切齿,恶狠狠道:“阎王注定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你死定了!”

他还没动,那没说话的另一名黑衣人却扑向了关山月,长剑出鞘,寒光一道卷向关山月。

用剑上相当见造诣。

必山月道:“你终于如愿出手了。”

跨步欺身,长剑擦胸而过,抬掌轻拍,铮然声中剑身荡开走偏。

另一名黑衣人一惊,沉腕收剑要变招。

必山月闪身欺到,左掌递出,正拂在他右肩上。

另一名黑衣人大叫弃剑,踉跄暴退,右臂抬不起来了,脸色发白,额上汗珠一颗颗豆大。

在场都是练家,都是行家,谁都看得出,另一名黑衣人右肩骨碎了。

必山月出手又是如此这般,到底是不是要杀鸡儆猴?

其他那些人脸色变了,脸上的惊容增了三分。

两名老者站了起来。

刀疤黑衣人脸上的惊容盖过了狰狞:“冲着你,这债爷们不要了。”

他要走向马匹。

另一名黑衣人忍着伤痛也要走。

必山月向刀疤黑衣人:“都能走,只有你不能!”

刀疤黑衣人一言不发,闪身扑向关山月,人在半途出剑,剑如游龙,直指关山月咽喉!

激怒出手,这一剑威力可想而知。

必山月抬脚一勾,地上那把另一名黑衣人的剑离地飞起,正迎着刀疤黑衣人的剑,“铮!”地一声金铁交鸣,两把剑同时荡开。

必山月一掌拍出,已然荡开的另一名黑衣人那把剑,荡势一顿,突然剑光在前,剑柄在后,向着刀疤黑衣人疾射而去,快如电光。

刀疤黑衣人做梦也没想到,来不及回剑去格,匆忙中闪身急躲。

他躲开了,但是关山月已到了近前,一指点在了他“太阳穴”上。

来不及哼一声,刀疤黑衣人倒下了,倒下就没再动一动。

这,不过在转眼间。

另一名黑衣人大骇,马也不要了,腾身跑了。

不错,还能提气腾身。

其他那些人惊住了!

不是因为见杀人,见死了人;江湖生涯,刀口舐血,路死路埋,沟死沟葬,杀人死人算什么?

尤其这些个,个个狠角色,见的更多、杀的更多,而是因为关山月的高绝武功,这些人一个个从没见过!

必山月说了话:“还有哪位想走,趁如今还来得及的时候,可以走。”

不知道关山月几次如此这般出手,是不是有意杀鸡儆猴,但显然收到了杀鸡儆猴震慑之效。

有人走了,一声没吭的走了,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走了,都一声没吭。

只剩下刚站起来的两名老者。

只有他俩没动?

看样子他俩并不打算走,

两名老者一样的瘦削,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的穿黑袍,矮的穿白袍;穿白袍的脸上一团和气,穿黑袍的冷着一张脸,没表情。

必山月又说了话:“两位不打算走?”

白袍老者说了话,说话也一团和气:“我俩等要这笔债等了多少年了,没想到会有这个机会,也好不容易来了。”

虽然没说不走,可是这话已经很明白了。

必山月道:“那只有任由两位了,只是……”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只是什么?”

必山月道:“我初入江湖,孤陋寡闻,不知道两位,但是我知道,两位一定成名多年,而且修为远在适才那些人之上。”

白袍老者道:“你是为我俩可惜?”

必山月道:“我正是这意思。”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你心存厚道,令人感动。只是,你是不是太自负了?”

必山月道:“我没有想那么多。”

白袍老者道:“我俩不能不承认,你的所学、修为,是我俩生平仅见,但是我俩自信还能跟你放手一搏。”

必山月道:“那我为两位可惜是多余。”

白袍老者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心存厚道,令人感动?”一顿,接道:“其实,年轻人,我俩也为你可惜。你年纪轻轻,所学、修为能到这地步,更不容易,而且,以你的年纪、所学,前途无量。”

似乎是惺惺相惜。

只是,是么?

必山月道:“谢谢。”

白袍老者道:“不用客气,年轻人,在双方动手之前,你可愿答我几问?”

必山月道:“当然可以,请尽避问。”

白袍老者道:“你刚说不认识姓欧阳的,甚至不知道他?”

必山月道:“不错?”

白袍老者道:“当真?”

必山月道:“当真!”

白袍老者道:“这么说,你对他一无所知?”

必山月道:“不错。”

白袍老者道:“那你跑来伸手管他的事……”

必山月道:“我说过,他不愿连累无辜,足证还有善心,而来寻仇的这些人,连无辜都不肯放过,尤其对宅中女子存歹念,其心却是可诛。”

白袍老者道:“只为这?”

必山月道:“我不知道你等这些人跟宅院主人结仇,彼此的是非曲直;只为这已经够了。”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我等这些人个个是狠角色,姓欧阳的也绝不是善类,我等这些人跟他结仇,彼此的是非曲直,你可以叫姓欧阳的出来当面问,看他敢不敢说他都占理,至于只为这,年轻人,你可曾看见我俩有任何表示,听见我俩说过什么?”

那是没有,真没有,他俩一直在两棵树下闭目盘腿,不言不动,直到关山月头一回出手之后才睁开了眼,第二回出手之后才站了起来。

必山月道:“这是说……”

白袍老者道:“如今只剩下我俩在此了,你还要管么?”

这叫关山月怎么答话?

还真难答话!

还要管,凭什么?师出无名。

当然,以关山月,也不是不可以非管不可,只是,那就成了不讲理了;再说,又为什么非管不可?

不再管了,白袍老者的话就这么可信?叫出宅院的主人来当面问,宅院的主人也不敢说都占理?

必山月这么说:“要是只为这,我可以不管,只是……”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只是什么?”

必山月道:“我还不知道双方的是非曲直。”

黑袍老者突然说了话,冰冷:“老夫二人跟姓欧阳的结仇,双方的是非曲直,关你什么事?”

必山月双眉微扬:“关系我是不是再管这件事。”

白袍老者忙道:“我不说了么?你可以叫姓欧阳的出来当面问。”

黑袍老者冷然道:“老郝,这算什么,你我何许人?成名多少年了?多大年纪了?这么迁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以后武林中还怎么见人?”

白袍老者忙道:“老雷……”

黑袍老者不让他说话,道:“这后生的所学、修为是少见,是吓跑了那些个,可还不至于让你我也这么迁就他,凭你我,我不信不能让他收手。”

白袍老者似乎急了:“老雷……”

黑袍老者还是不让他说道:“倘若姓欧阳的出来说他都占理,你我这笔债还要不要了,你要是再迁就这后生,咱俩就各管各的!”

这麻烦了!

白袍老者道:“你这是什么话?老雷,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一直焦孟不离。”

黑袍老者道:“那就让他黄泉路上给姓欧阳的做先锋去!”

这是说……

白袍老者转望关山月、仍然是一团和气:“年轻人,你听见了?”

这才是真可惜,本来关山月不是没有可能收手不管,白袍老者一团和气的已经拿话套住必山月了,奈何黑袍老者这种性情。

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必山月双眉扬高了三分:“我听见了,我看不必请宅院的主人出来,问是非曲直,用不着了,只凭为这就能杀人这一样,是非曲直已经够明白了。”

白袍老者道:“用不着了!”

他也这么说。

他这么说不是虚假,是实情实话,因为他说完了话,人已经到了关山月近前了,两只手掌带着劲风抓向了关山月。

还没有见过这么快的,也没有见过出手这么凌厉威-的。

孙美英为之心惊,忙叫:“小心!”

必山月也没有想到,知道这是他自进入江湖以来,所遇武功最高的。

敝不得黑袍老者亲眼看见了关山月两次出手,如此这般的吓人,还不愿白袍老者迁就关山月。

其实,白袍老者是真迁就关山月么?他只是见过关山月两次出手之后,对关山月没有十分把握,不愿关山月成为阻碍。万一再阴沟里翻了船,八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儿,那更划不来,所以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性情使然,两人作伴多年,几十年的交情,真如白袍老者所说,一直焦孟不离,彼此应该很了解,默契应该很够。

事实上,黑袍老者不是不了解,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忍不住。

或许,这是天意。

他俩在武林的路,只该走到这里了!

必山月凝神提气,要出手。

这时候又看见,黑袍老者也动了,虽然是后发,却北白袍老者还要快,两人同时到达近前,也出了手。

两人互相配合得十分好,白袍老者人较矮,袭胸月复以下;黑袍老者人高些,击胸月复以上。

不管是击胸月复以上,或者袭胸月复以下,都是凌厉威-,力道千钧,都是致命的狠招。

单凭这一招,江湖上能抵挡的就不多,能全身而退的恐伯更少。

必山月弄了险,容得上下劲力沾衣,突然后退,打算躲过这头一招袭击,让这头一招袭击落空,招式用老,再出手。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这头一招袭击是落了空,但是招式都没有用老,四只手臂似乎同时暴长,招式不变,仍然一攻上,一取下,追袭而至。

的确是前所未见的!

武功的高低差别就在这里了!

其实,高手之间,武功高低的差别并不多,一流高手之间差的更少,但是这少许的差别,就足以判定胜负,当然,胜者存,败者亡!

必山月不再躲闪,力凝八成,双掌并出。

这是关山月自进入江湖以来,头一次出手用八成力!

其力惊神泣鬼!

其力惊天动地!

刹时飞砂走石,树断了几棵。

必山月衣袂飘飘,身躯微晃,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则须发飞舞,衣袂微扬,双双退回了原处,双双脸色发白,一脸惊容。

白袍老者不再一团和气,叫出了声:“后生,你是什么来路?跟谁学的?怎么练的?”

任谁都忍不住要问。

必山月只说了一句:“小心,我要二次出手了!”

他可以乘胜追击。

他可以不容白袍老者说话,一声不响,如影随形追到,二次出手,作雷霆万钧一击。

但是他没有,而且出手之前还打招呼。

他话落人到,比白袍老者、黑袍老者的扑击还要快,二次出手,分击两人。

白袍老者、黑袍老者闪身迎上。

闪电交错,倏忽九招。

这也是关山月自进入江湖以来,与人搏杀出招最多的一回。

孙美英站得近,阵阵劲风吹袭,鬓边秀发飞舞,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但她还是睁大了眼,全神贯注,忘了后退。

第十招,砰然两响,闷哼两声,三条人影突然分开,各自退回原站立处。

必山月身上看不出什么,只看见他神情冷肃,煞威凛人。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只看见他二人须发凌乱,脸色煞白,而且,“哇!”地一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孙美英鬓边秀发跟衣衫静止不动了,脸色也恢复了,只是,她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异样神色。

必山月说了话:“是你俩该走,还是我该收手不管?”

白袍老者脸有骇然色:“后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姓什么、叫什么?”

必山月还没有说话。

黑袍老者说了话:“还问什么?知道了又如何,咱们还能在江湖闯、还能在武林待么?什么都可以撒手了,走吧!”

他俩走了,不是腾身飞掠,而是行走,脚下还有些踉跄,背影透着无限凄凉。

走了,都走了!

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除了断了几棵树之外,几乎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孙美英异样的神色,异样的目光,凝视关山月。

不知道关山月有没有看见,道:“芳驾,你我也该走了。”

孙美英神色、目光都恢复了,道:“就这么走了?”

必山月道:“芳驾是说……”

孙美英道:“不听宅院的主人说句话?”

必山月道:“要听宅院的主人说什么?”

孙美英道:“外头如此这般,宅院里不会不知道,至少该出来招呼一声,道个谢。”

必山月道:“不必了,你我是不请自来。”

孙美英道:“你我是不请自来,他也该……”

又听门栓响动声。

必山月道:“有人开门了。”

孙美英道:“这还差不多,倒不是非听他那声谢,走吧!”

她要走!

真怪,人家开门了,她倒不听了,要走了。

其实,也说得通,争的只是那个“理”,那个“礼”!

必山月微一笑,也要走。

两扇朱门开了,抱步出来的是刚才那个白净管家,只听他扬声叫:“两位请留步,家主人出来致谢!”

只听一个老人话声从两扇朱门里传出:“两位千万谅宥,老朽致谢来迟。”

这话声有点耳熟。

必山月听出来了,孙美英也听出来了,两人回身望。

这时候,两扇朱门里也正好又快步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都看见对方了,双方都一怔。

竟然是半路上,茶棚里夺宝,杀了“川陕二虎”,独门兵器火烟袋遭关山月毁了的那乡下老头儿,跟跑来拦阻的他女儿,那大姑娘!

孙美英月兑口道:“怎么是这父女俩?”

案女俩也都一脸惊异,乡下老头儿道:“原来是两位……”

他带着女儿抱拳下石阶,急匆匆来到近前。

白净管家一脸诧异紧跟。

乡下老头儿近前便道:“没想到竟会是两位,致谢来迟,千万恕罪!”

他不但抱了拳,还深深躬身。

大姑娘也说了话:“两次蒙受大恩,这次更是欧阳氏一家,大恩不敢言谢,请两位受我一拜!”

她又要跪下。

这回关山月想到了,抬手道:“这位跟我不敢当,姑娘千万不可再如此。”

这回大姑娘跪不下去了,既惊又急,道:“您这位……”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丫头,咱父女也都不行,恭敬不如从命,记在心里吧!”

大姑娘抬眼望关山月,道:“我父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姑娘遵了父命。

她不听乃父的,恐怕也不行。

必山月道:“姑娘言重了。”

孙美英道:“贤父女就住在这里?”

乡下老头儿道:“是的,住了多少年了,”

孙美英道:“武林中、江湖上,能置家如此的不多见,”

乡下老头儿面有羞愧色,道:“年轻时候积了些钱财,都不是正路上来的,成了家,有了这个丫头之后,就洗手不干了。一晃也这么多年了,哪知最近又动了贪念,不是两位手下留情,我这个丫头来得是时候,险些又犯了大错;能及时悔悟是对的,不然哪能又蒙两位救我一家男女老少这么多口?上天对我是太恩厚了。”

孙美英道:“别这么说,可没我什么事,我不敢当。”

乡下老头儿道:“老朽是由衷感激。”

大姑娘道:“此地不是说话处所,请他两位家里坐吧!”

乡下老头儿道:“还真是,我只顾说话了……”

必山月道:“不打扰了。”

乡下老头儿道:“不要说两位是我欧阳家的大恩人,就是一般朋友,既然来了,也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必山月道:“这位跟我还有事。”

乡下老头儿道:“两位这不是已经来了么,我父女能两次见着两位,也是有缘,天大的事也请家里坐坐,耽误不了。”

案女俩都是一脸的期盼,尤其大姑娘,那一双明眸里所流露的,更是让人不忍再拒绝。

必山月转望孙美英:“芳驾认为如何?”

孙美英道:“你做主就是。”

必山月回过脸去:“那就只有打扰了。”

大姑娘惊喜,忙向白净管家:“快去准备接待贵客!”

白净管家应声急步而去。

乡下老头儿抬手让客。

白净管家可以算得做事麻利快,也足证乡下老头儿父女平日教导得好,关山月跟孙美英在乡下老头儿跟大姑娘父女俩陪着进入大门时,白净管家已经带领着几位男仆,成两排的夹道恭迎了。

一个个长的、穿的都相当体面,一个个垂手恭立。

乡下老头儿跟大姑娘,父女俩都是乡下人穿着、打扮,可是言谈、举止,住的宅院、管家、男仆,一样样,一个个可绝不乡下。

这是怎么回事?

案女俩难道喜欢这样穿着、打扮?

也别说,世上不是没有这种怪人。

乡下老头儿跟大姑娘,父女俩把关山月跟孙美英让进待客大厅。

这待客大厅不但美轮美奂,富丽堂皇,还相当雅致,又一次显示一点也不乡下。

这在武林中、江湖上,真是不多见。

罢分客主落座,白净管家便带着两名男仆献上了香茗,茶具竟是“景德镇”的细瓷,茶香扑鼻沁心,一闻就知道,茶叶也绝对是贡品。

献上了香茗,白净管家带两名男仆退向一旁,垂手侍立。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蒙两位两次相救,老朽该自报姓名了!老朽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智字,匪号就是老朽那独门兵器,号称‘二烟袋’。”

“二烟袋”?

必山月跟孙美英都想问,却都没问。

乡下老头欧阳智自己说了:“家兄也使一根烟袋,他那根烟袋比老朽那把大得多,他叫‘大烟袋’。”

所以他号称“二烟袋”。

原来如此。

孙美英说了话:“我知道有一位,人称‘怪侠’欧阳德,就是使根特大烟袋。”

欧阳智道:“那就是家兄。”

孙美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欧阳智道:“芳驾该是想说,家兄也是个怪人。”

孙美英有点窘迫,微一笑,没说话。

欧阳智道:“要不家兄怎么人称‘怪侠’?他比老朽怪多了,不论三九、三伏,常年反穿皮袄,还戴皮帽、穿皮靴,毛朝外,一身白,戴一付琉璃眼镜,扛一根人高烟袋。”

还真是比欧阳智怪多了。

必山月眼见眼前这么一位怪老,又听说了比眼前这位还要怪的另一位,不能不暗想:江湖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必山月道:“我初入江湖,孤陋寡闻,对两位一无所知,还请见谅。”

欧阳智道:“好说,那是难免,真说起来,对老朽这样的,不知道最好,免得脏了耳朵。”

必山月道:“你老言重了。”

“真的!”欧阳智道:“家兄在武林中、江湖上,人称‘怪侠’,老朽却名列黑道,为此兄弟俩几十年不来往。”

虽然实说了,但话里头不无悲痛、难过。

亲手足形同陌路,情何以堪?

显然是因为他这个做兄弟的列名黑道。

孙美英道:“智老别这么说,看人要看后半截。”

必山月道:“芳驾说得是。”

欧阳智道:“谢过两位,说来汗颜,老朽这后半截怎么样,不是两位跟老朽这个丫头,老朽险些又犯错,而且是大错。”

孙美英转了话锋:“智老父女住在这里,武林中,江湖上,一向不知道么?”

欧阳智道:“老朽当年筑屋住此、安家在此,不是携女隐居,武林中、江湖上,都知道。”

孙美英道:“既是早就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迟到今天才找上门来,还跟说好了似的,都来了?”

欧阳智道:“只因为那些人知道老朽退出江湖了,独门兵器也毁了。”

这才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湖睛传事真快!

孙美英道:“智老派管家出去传话,要那些人让智老先遣散男女下人,然后智老愿意一一偿债,要是那些人答应了,智老真就这么一一偿债么?”

欧阳智道:“不错,是真不假。”

孙美英道:“智老这是……”

欧阳智道:“芳驾是问,不管怎么说,老朽总曾经是个人物,怎么到头来愿意自缚双手,任人宰割?”

孙美英道:“不错,我就是这意思,”

欧阳智神色微黯:“芳驾,从茶棚回来之后,老朽算是真正悔悟了。一念悟,顿觉百行俱非,知道欠人的债总是要还的;今生不还,来生得还:本人不还,子女得还,不如由本人今生还清。报应到了,是躲不掉的,而且已经退出了江湖,独门兵器也毁了,不能再跟人厮杀拼斗了。”

孙美英道:“原来如此。”

她始终没问欧阳智跟那些人怎么结的仇,结的都是些什么仇。

欧阳智也没说。

而且,欧阳智自报了姓名,也不问关山月跟孙美英的姓名。

到目前为止,关山月跟孙美英也没告诉欧阳智,他俩姓什么、叫什么。

人家不说,那是不愿说,不能问。

欧阳智是个经验、历练两丰富的老江湖了,也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人情世故不懂?

必山月、孙美英虽然都不是老江湖,年纪也轻,但也都懂这个理。

还有,关山月又是自己不愿让人知道多,自也不便问人多。

孙美英出身宦海、豪门,职司护卫,更是知道,不管什么事,人家不说,不能问。

必山月道:“不管怎么说,总算过去了,今后智老可以偕爱女平静过日,安享晚年了。”

欧阳智道:“但愿如此,只是,不敢奢求。”

必山月道:“智老既已退出江湖,仇家也已经都来过了,理应如此,还需奢求么?”

欧阳智微摇头:“两位一位不是江湖人,一位初入江湖,不知道,老朽那些仇人,虽然都已来过,锻羽而去,但那些人个个都是大恶,一经结仇,不亲眼看着老朽人亡家毁,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还有就是一些江湖道,不必仇怨,不必理由,找上你就要让你血溅尸横;所以,一旦涉足江湖,再想平静过日,安享余年,就是奢求。”

必山月双眉微扬,双目也微现威棱。

孙美英道:“我知道江湖可怕,这些年来,行走各处,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只有两条路——杀人,或遭人杀。不想杀人,就得遭人杀;不想遭人杀,就得杀人;想不杀人也不遭人杀,那就得有足以防身保命的高绝武功,只是,武林中、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行天,一山还有一山高,什么是称最的武功?”

欧阳智连连点头:“说得是,说得是,芳驾虽不是江湖人,却已深知江湖了,江湖就是这么一个所在。”

孙美英道:“要是如智老所言,真有那么一天,或者不相干的江湖道找上门来,智老仍然是自缚双手,任人取求?”

欧阳智道:“老朽欠的债已经够多了,不敢再欠债了,已经到这地步,该是还债的时候,哪能再欠新债?而且,同胞兄弟多少年不相往来,也该让家兄认为他这个兄弟还有救,认他这个兄弟了!”

可知兄弟形同陌路,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他多么期盼兄长相认,又是多么后悔往昔的作为!

必山月暗暗为之感动,双眉扬高了些,两眼威棱也增添了三分。

孙美英道:“难道智老就不为令嫒跟府上这些男女下人想?”

欧阳智道:“老朽想过了,等送走两位之后,老朽会立即遣散男女下人。至于小女……”

迟疑了一下,接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这也是老朽为什么请两位家里坐的道理之一。”

大姑娘说了话:“爹,您想干什么?”

欧阳智没理大姑娘,继续跟关山月、孙美英说:“老朽想让这个丫头跟两位走……”

这是……

必山月一怔,威态敛去。

大姑娘叫:“爹……”

孙美英也叫:“智老……”

欧阳智道:“老朽作的孽,要是祸延子孙,那老朽的罪孽更为深重,有何面目见欧阳氏一门存殁?这是唯一能让老朽放心的办法,老朽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

大姑娘又叫:“爹,您怎么能这么做……”

孙美英道:“我知道,只是智老不知道我跟这位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什么事,我可以告诉智老,我跟这位,随时可能分开。”

欧阳智道:“老朽知道,从这位对芳驾的称呼,老朽也知道,芳驾跟这位刚认识不久,两位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要紧,万一芳驾跟这位分开,就让丫头跟着这位……”

孙美英道:“这我就不便说什么了。”

必山月说话了,他不能不说话了:“智老……”

欧阳智道:“老朽、老朽父女,蒙两次大恩,她也该代老朽报恩,小女她长得虽不能算好,但绝对是个好姑娘,也什么都会……”

这是……

大姑娘站了起来,叫:“爹……”

欧阳智道:“丫头,难道你不愿意?”

大姑娘道:“我怎么会不愿意?也该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报这个恩,您不先问问人家这位愿意不愿意。”

欧阳智转望关山月,要说话。

必山月先说了话:“智老、欧阳姑娘,请听我说……”

欧阳智倒没有不让关山月说话,道:“请说!”

必山月道:“智老非常人,欧阳姑娘也不是一般江湖女儿,不该说什么报恩不报恩……”

欧阳智道:“江湖中人本就恩怨分明,有怨该报,有恩更该报。”

必山月道:“我不是说有恩不该报,我是说智老非常人,欧阳姑娘也不是一般江湖女儿,为什么要用这种世俗方法报恩?贤父女要是真认为我对贤父女有恩,请听我的,就算对我报恩了。”

欧阳智道:“您是说……”

不知道关山月姓什么、叫什么,称“你这位”敬意已经不够了,只好“您”了。

必山月也没有计较,眼下也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道:“请贤父女先遗散府上男女下人,然后收拾细软,别处落居。”

欧阳智道:“老朽明白了,您是让老朽舍弃这个家,携女远走高飞。”

必山月道:“正是!”

欧阳智道:“人一死,万事俱空,老朽倒不是舍不得这个家,而是,在武林中,江湖上,想逃躲,不容易。”

必山月道:“武林中、江湖上,不会没有人逃躲,也不会没有人逃躲成,没有惊扰、平安过一生。”

欧阳智道:“老朽不敢说没有,只是,太少了,也太难了。”

必山月道:“事非得已,智老为什么不试试?”

欧阳智目光一凝:“这是说,您不愿意?”

必山月既不能说愿意,也不能说不愿意,道:“智老、欧阳姑娘,事不在我愿意不愿意,而在我有苦衷,不能接受贤父女的好意。”

孙美英说了话:“这我知道,这位他确实有不能接受贤父女好意的苦衷。”

她知道关山月永远思念青梅竹马的虎妞,永远觉得亏欠虎妞。

欧阳智道:“既是这样,老朽不敢再请……”

大姑娘头一低,道:“我去收拾东西去。”

转身外行。

也是,一个姑娘家,还怎么在这儿待?只好藉个因由出去了。

欧阳智面有歉疚色。

必山月也有一点,道:“智老,我……”

欧阳智一摆手:“怪老朽,孟浪,冒失!’

必山月道:“智老这么说,我就更不安了。”

欧阳智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本来就怪老朽孟浪,冒失。”

必山月没再说话。

他知道,既然没答应,对大姑娘伤害便已造成,再说什么也没用,所以他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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