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陽光透過沒拉上窗簾的透明玻璃窗,在男人身上灑落滿身暖意,鏤下刺眼光線,逼得他不得不拉著被子遮掩。
「該起床了,已經八點了。」
軟軟的嗓音響起,讓他的腦袋有些許的恍神,不由微蹙起眉。
「誰啊?」他不耐地喊著。
哪個笨蛋不知道他通常是睡到自然醒的?
「是我,總裁。」
連伯凱火大地拉開被子,卻突地張大眼,只因她就在他眼前,近到讓他可以輕易地嗅聞到她身上那抹教他一夜難眠的香氣。
「總裁,早安。」翁書雅甜甜笑著,稍微退後了一點。
他不悅地閉上眼。「誰準你進入我的房間的?」昨晚他是懶得跟她計較,怎麼,今天一醒,她就變成當家主母了?
「呃,抱歉。」笑臉一僵。
「出去!」他一臉不善地咆哮。
「……是。」她咬了咬下唇,水眸微帶霧氣。
「喂!」幾乎是反射般的動作,在腦袋確切思考之前,他便已經開口喊她。
「嗯?」她可憐兮兮的轉過身。
「呃、我不是在凶你,只是有起床氣而已。」他坐起身,有點手足無措地爬了爬凌亂的發。
噢,該死,他不是想要趕她走嗎?
那麼凶她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開端了,不是嗎?最好是凶得讓她沒有勇氣待下去,但他偏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看見她面帶委屈又無辜的表情時,那把火便猶若風中殘燭,隨時熄滅。
有夠孬的!
「我知道了。」聞言,她笑顏逐開,巴掌臉亮麗得讓他雙眼發亮,直到她關門離去,他才回神。
「啐,搞什麼啊?」想的跟做的都不一樣,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煩躁地撥著發,正打算要下床梳洗,卻瞥見床頭櫃上擱上了一杯茶。
他昨天放的嗎?
探手一模,還是微溫的,應該是她剛才進來時順便幫他倒的吧。他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大眼倏地微瞠!
只是一杯白開水,一杯微溫開水,但是里頭卻加上了一小撮的鹽巴。
他每天早上一定要喝一杯微摻鹽巴的溫開水,這件事只有老媽知道,為什麼她會知道?
他立即跳下床,快速梳洗之後,隨即走到客廳,就見她在客廳忙著。
「喂,這茶是你剛才拿進去的?」他走到她身後,發覺她正在幫她熨褲子。
這女人是把他的房間當成廚房一樣行動自如嗎?她是什麼時候晃進去拿褲子的?
翁書雅回頭。「嗯,有問題嗎?」
「是沒什麼問題,但……」話到一半,他突地聞到一陣燒焦味,黑眸一眯。「你熨壞我的褲子了嗎?」
「沒有啊。」她忙著挪開熨斗證明清白。
「那這味道……」他朝廚房探去。
「啊!」翁書雅驀然想起,趕緊將熨斗丟下,火速朝廚房狂奔。
連伯凱心生不詳地跟著走進廚房,看著她拿著鍋鏟很努力地和平底鍋奮斗,不由得好奇的湊上前。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他乏力地閉上眼。
「……法國吐司。」她咬了咬唇,將燒成黑炭的法國吐司盛上盤子,隨即拿了女乃油刀挑撥開外頭的焦痕。「里頭沒有焦耶,應該可以吃。」
她抬眼沖著他笑,發亮的一百度陽光笑臉立時化成暖箭,射進他的心坎里,化解他藏在心底的穢語惱意,教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能吃是吧,好,他就吃。
要是出事的話,她最好能夠負責到底。
「你去餐桌坐好,我馬上就準備好了。」
睞她一眼,他听話的拿著杯子走到餐桌旁,看著她忙得像顆陀螺似地在廚房里猛打轉,結果忙了老半天,還是只是端給他一杯鮮女乃和一份半焦的法國吐司。
不是他要嫌棄,可她真的是個廚房白痴。
「你不吃嗎?」見她擺定點點卻站在一旁,他隨口問道。
她搖搖頭,笑臉依舊。
「這里頭沒下毒吧?」只準備一份,意圖很明顯耶。
「我為什麼要下毒?」她不禁反問。
他聳了聳肩,怕下的不是毒而是藥。
「吃吃看,好不好吃。」她催促。
他看著半焦黑的吐司,心一橫,拿起刀子切開,吃了一口。
「味道怎樣?」她緊張詢問著。
雖說這不是她頭一次披掛上陣,但卻是頭一次上陣還看得到實品的,味道上應該還可以吧。
「有碳的味道。」他嚼著嚼著,努力地分析其中奧妙的滋味。「有點苦,有點澀,還有點酸,有點咸……我能請教你,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法國吐司嗎?」
如果他切一塊丟給維多利亞,不知道會不會把它給毒死?
「我加了起司和蕃茄片,還有鮪魚肉片,還擠了點檸檬汁,加一點點鹽巴……」看他的表情愈來愈深沉,她理直氣壯的理由也愈來愈薄弱,講到最後只剩下無聲的呢喃。
連伯凱無言地把刀叉放下,閉上眼,努力地平撫自己快要沖天的脾氣。
「總裁,對不起,我會加油的,我保證,在你今天下班之前,一定會把晚餐給準備好。」她一臉慌樣。
「不用了。」他淡道。
「我會努力的。」她握緊拳頭以示決心。
「往後都不用了。」他揉了揉發疼的額。
語氣一軟,她的請求挾帶著濃濃的鼻音。「總裁,不要趕我走……」
噢,該死的,不準哭!
用這一招,太陰險了吧。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努力無視她的乞求。
「總裁,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
「我說不用了!」他暴躁地悶吼。
她嚇得瞠目結舌,淚水B的一聲如決堤洪水般泛濫成災。
看著她落淚的眼,不知為何心底立刻萌生一股罪惡感,剎那間,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個泯滅人性的惡鬼了。
「我……」見狀,他艱澀地咽了咽口水。「其實,我的意思是說,你往後都不用準備餐點,我沒要趕你走。」
媽的,他在說什麼?
不是這樣的,他要她滾,立刻就滾,不準她介入他的生活,管她是什麼企圖,他都不能忍受!
但是,那一雙眼啊,清透剔亮的淚水恍若能反射出他一身的晦暗,硬是給他穿上了罪惡的外衣,逼得他不得不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對她要求太過……去他個太過,她根本就不是來當管家的,他當然可以趕她走才對啊!
只是,一看到她無辜又試圖努力的表情,他的心又軟成一攤爛泥。
她一次又一次地壓榨他所剩無幾的同情心,不管是笑臉,還是干眼癥發作,都教他無法抗拒。
真是該死!
「真的嗎?」她怯生生地問著。
「是是是!」他咬牙道,「我可以去上班了吧!」
「嗯。」她滿足地點點頭。
「我回房整理了。」他立即拐回房里,壓根忘了他一開始是要質問她什麼。
翁書雅將桌上的杯盤放進流理台,卻還是聞到一股燒焦味,東聞西聞的,驀然發現味道是從客廳傳來的……糟!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回客廳,挪開熨斗一看──「完蛋了……」熨斗就擱在褲襠上頭,如今已燙出一個大洞。
「書雅,褲子燙好了沒有?」他在房里喊著。
「還……」
「快點,我要上班了。」他開了門走到外頭,從她手上接過褲子,隨即轉進房內。
翁書雅怔愣地站在原地,雙手捂著耳朵,等待他的暴吼聲,然而,不一會便見他穿著寶藍色襯衫配上淺灰色褲子,手里拿著一份資料,準備往外走。
「總、總裁?!」不會吧,難道他沒發現?
就在褲襠處耶,很大的一個洞耶!
「干麼?」他頭也不回地坐在玄關處穿鞋子。
「那個,今天有點涼,你要不要穿件外套?」她好心的想要彌補過錯。
長一點的外套應該多少可以遮住一些吧?啊啊,不對,她應該直接跟他坦承,她熨破了他的褲子,要他再去換一條才啊!
但他好不容易才決定要留下她的,要是他一氣之下又決定要趕她走,那……
可是,等他走到外頭,被別人發現,那豈不是更難堪?
「不用了,我走了。」臨走前,他很正經地交待著。「記住,不要再靠近廚房,不用再準備餐點,懂嗎?」
「我懂,可是……」話未完,她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他已經走出門。
嗚嗚,別走啊,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在惡整他的!
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她真的只是忘了,絕對不是故意的。
她就站在門前,動也不敢動地數著時間,直到過了三分鐘,突然听到外頭有陣粗重的腳步聲漸近,接著大門霍地打開──「翁書雅!我要殺了你!」連伯凱氣得臉紅脖子粗,一付要掐死她的森冷嘴臉。
嗚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伯凱,你在干麼?」
時間是下午六點,店外的庭院內,燈柱自動亮起,遠遠的便可看見一抹極為鬼祟的身影在停車場里走動著,上官迅不由得走向前,愕然地發現那個不明人士竟是好友。
「我在巡視我的車子。」車子停在他的停車格上,看起來像是動也沒動過,不放心的又繞了一圈,上頭確實沒有任何擦撞的痕跡,他的愛車完好如初,就像根本就不曾離開這個位置似的。
看來,她的開車技術遠超過他的估計,比起她的廚藝,簡直完美到了極限。
「我還以為你還因為早上的事鬧別扭,所以一直不敢踏進店里。」一想到早上的事,上官迅很不客氣地再次狂笑出口。
「你很想死啊?!」連伯凱一臉不爽的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信不信我會讓你永遠都笑不出口?」
王八蛋,他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沒看見他翻臉,他很不甘願,是吧?
「你看起來很像是惱羞成怒。」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但還是忍不住狂笑。
「我就是惱羞成怒,怎樣?!」那麼丟臉的事,要他怎麼保持平常心,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個混蛋女人,竟讓他穿條熨破褲襠的褲子出門,沒掐死她,是他修養太好!
「伯凱,你該不會是因為那件事,所以直到現在還不肯上樓吧?」啊啊,不行了,他還是很想笑!
「對了,你有順便替我訂便當嗎?」他直接轉開話題,懶得回答。
事實上,他現在不想看到她,只因他很想趕她走,但又怕自己一看到她,便會立即改變主意,更怕自己會因為惱羞成怒而失手把她丟進游泳池里。
「有,老板的吩咐,小的不敢忘記。」上官迅耍著嘴皮子。「那麼,那位不擅長廚藝的管家小姐,要不要順便替她送上一份?」
「不用理她。」身為管家,要是連自己的三餐都無法打理,餓死活該。
他緩步走回店面,接過好友迅遞給他的便當,想了下。「上官,再給我一個。」
上官迅聞言,乖乖地遞給他一個。
「先說好,我不是擔心她。」他強硬地說著。
上官迅識相地閉上嘴,但還是忍俊不住的轉過身偷笑。
他怎麼也料想不到,當他開門之後,竟會是這樣的場面。
「翁書雅!」他扯開喉嚨狂吼著。
「我在……啊!」砰的一聲。
听見她摔倒的聲音,他暗咒了聲,也不管客廳地板上滿是泡沫,將兩個便當往桌上一擱,便快步走向聲音來源。
「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一見她摔倒在浴室里,一身濕透的正努力起身,他雖有一肚子火,卻還是伸手拉她一把。
「對不起。」她吃痛地低吟。
啊,好痛,好痛!
「不要再跟我對不起,把狀況告訴我!」對不起這三個字他听太多了。
怒瞪著她,大手直握著她略嫌冰涼的小手,卻驀地發覺她的掌心上頭似乎橫陳著不少細微的傷痕。
「我、我在洗地板,順便洗浴室。」她小小聲地說,偷偷抽回手。
因為她早上惹他生氣了,可他不準她動廚房,所以她只好挑一些比較有自信的事做。
「有人這樣洗地板的嗎?!」懶得過問她掌心的傷痕,他高分貝地怒吼。
從玄關到浴室的地板,全都是一層泡沫!
「不是這樣洗的嗎?」她不解反問。
連伯凱深深呼吸一口,又如噴火龍般開始咆哮。「你沒看見拖把嗎?!沒看見地板洗潔劑嗎?!誰要你用洗衣精洗地板的?!」
「我、我不是用洗衣精,我是用沐浴乳……」聲音慢慢地變小變細,終于消失無蹤。
家里的地板真的都是這樣洗的啊,雖說用的不是沐浴乳,但她想,沐浴乳比較香嘛!
「你!」啊!天啊!誰來救救他啊?「你該不會是一整逃詡在忙這些吧!」
「一整天?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了。」
「天啊,我不知道已經這麼晚了,我馬上處理好。」瞧他一臉鐵青,她忙轉身,想要拿出抹布,豈料腳底一滑,眼見又要朝地板飛撲而去,她絕望地閉上眼,等著預期的疼痛出現,卻發覺撲是撲了,但地板似乎沒那麼硬了。
「啊……」
听見底下的軟性地板發出低吟聲,她張眼一看。「總裁?你要不要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啊!」她掙扎著要起身,才剛撐起身體,豈料膝蓋一滑,她再次撲上,狠狠撞擊,造成二次傷害。
「噢……」
「對不起、對不起!」她垂著小臉,掙扎著要起身。
「不準動!」他惡聲警告,雙手在她腰後交握著,鉗制她的動作。「翁書雅,你給我冷靜一點再起來,要是敢再摔一次,我就把你從二樓丟下去!」
「是。」她咬了咬牙,乖乖趴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均勻地傳來,但是……-,好像變快了些,好像太快了一點。
「起來。」他粗嗄道。
「咦?」不是要她不準動的嗎?
看她動也不動,他不禁光火地拎起她的背部。「快點!」
懊死,又是那抹香氣,惹得他心煩意亂。
到底是哪家的香水啊?!
「好、好。」她雙手雙膝著地,戰戰兢兢地準備起身,寬松的衣領敞開,露出她呼之欲出的渾圓。
連伯凱咬緊牙關,繃緊臉部線條,卻怎麼也移不開月兌軌的雙眼。
「動作快一點,你是殘廢啊?!」混蛋,他竟對她有反應,竟然這麼的不濟……不對,這是陰謀吧,她是故意來這段戲碼誘惑他的吧!
不然一般正常人,再怎麼白痴也不可能拿沐浴乳洗地板的,對不?!
「好,我我我……啊!」第三次飛撲,這一次更加結實地撞上他,身體緊密地貼覆著,就連雙唇也膠著在一塊。
幾乎是基于本能的,他悶哼了聲,大手強壓下她的後腦勺,霸氣的舌撬開她的貝齒,深切地汲取吮吻著。
隨著吻的加深,他的呼吸也變得粗重,大手更是自然滑進她的裙子底下……
突地──電話鈴聲響起。
瞬間,他如夢初醒的打住吻,大眼暴瞪著她紅腫的唇,有點難以置信自己的暴走。
「走開!」他惱道。
「是。」她紅著臉,努力地撐起四肢。
他見她動作緩慢,索性坐起身,將她拎到一旁,隨即起身接電話。
「喂?」他調息著紊亂的呼吸。
「……你在干麼?」上官迅在電話那頭,饒富興味地問著。
「關、你、屁、事、啊?打電話上來,是打算跟我閑話家常的嗎?」他怒目欲眥地瞪著電話。
他不知道該要感謝好友的電話,讓他得已懸崖勒馬,還是惱他讓自己增添了難言的失落感。
「不是,我只是要告訴你,韓國彩惑造型總執行長金倪妮來拜訪你。」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