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六年四川省宜賓縣
「哇!」
當冷蒼昊將那個乳白色彩里泛著一絲流光的琉璃雕制的小女圭女圭自口袋里掏出來時,關緹一雙眼楮渾然晶亮得讓冷蒼昊那向來剛毅凝然的唇角略揚了起來。
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尚不及他手掌般大又晶瑩剔透的琉璃女圭女圭,清淺的乳白色彩在薰烈的陽光照射下,自每個稜角散出無比的亮眼光芒,關緹終于忍不住地伸出小手撫上了那女圭女圭的身軀,但仍不敢就這麼直接的將女圭女圭自他手中接過來。
「喜不喜歡?」他的聲音里流露出不自覺的輕柔。
「嗯,她好漂亮喔,大哥哥,你真的要將這小女圭女圭送給我?」她那童稚的嗓音又嬌又女敕的讓人听了就舒服。
用力的點點頭,冷蒼昊才十三歲的臉上刻畫著早熟的神韻。
當他在趕集的攤子上看到這琉璃女圭女圭的第一眼,他就移不開眼神的直睜著偌亮的黑眸緊盯著這女圭女圭瞧。
這琉璃女圭女圭,不管用什麼方法,他一定得想辦法將女圭女圭給弄到手,只因為琉璃女圭女圭莫名的像她——深駐在他心中的小鮑主。
「大哥哥,這是打哪兒來的?」盡避是听到大哥哥再一次的肯定,但關緹還是不敢就這麼將女圭女圭接過來,打小母親就告誡過她萬千回,不可以隨意接受別人的禮物。
「這是大哥哥買來送給小緹的。」將女圭女圭往她發亮的眼前便推了過去,「怎麼,小緹不喜歡?」
必緹搖了搖頭,「喜歡。」眼中的愛慕與渴望是掩蓋不住的。
「那怎麼不拿過去呢?」他柔聲哄著她。
抿了抿女敕紅的小唇瓣,她令人憐惜的眨著清徹的眼眸,「媽媽說,不可以隨便拿人家的東西。」
一抹憐笑在冷蒼昊的唇畔擴大,「這是大哥哥送的,是大哥哥用自己賺來的錢買來送給小緹的,媽媽不會罵小緹的。」他驕傲的說。
也多虧了那攤販心腸不錯,見他真的中意得很,不但在價錢方面降了許多,還主動地將這東西先收了起來,待他日夜奔勞的賺足了「贖金」,這才如願的將女圭女圭給買了回家。
「真的?」將信半疑的,關緹縴細的小手已然半握住那女圭女圭的小腰肢。
「當然。」
舒了口氣,關緹用著異常且正經嚴謹的態度,小心謹慎的將琉璃女圭女圭自他手中接了過來,又愛又疼的往女圭女圭臉上吹著氣。
「用冰塊雕成的女圭女圭。」她崇拜又高興地目光仿佛已經離不開那晶亮透徹就仿如冰雕的女圭女圭。
「是啊,用冰塊雕成的女圭女圭,晶瑩剔透的就像我的小緹。」啞著嗓子說著,膠著在她女敕紅小臉蛋的憐愛視線更是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兩人身畔的蓮花池另一頭忽然沖出來一個小人兒,手中還拋玩著一個小皮球,不時扔著小皮球去撞倒一旁擱置的花盆,見著陷入沉靜的兩人,他輕哼了聲,原本不屑地想掉頭就走的視線在看到關緹手中閃著光的物體時,忽然閃了絲不懷好意的詭異光芒,他不但沒有如原先所計劃的離開,反而加速地沖向他們。
而且趁著兩人都分神沒注意到,他一把就自關緹手中撲過那個琉璃女圭女圭,高高地舉在自個兒的頭項上。
「這是什麼格老子的鬼東西?」才不過是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舉手投足之間就已經像足了他父親的霸道口吻。
愣了一下,關緹隱壓著怒氣,只是嘟起了嘴,很委屈的瞪著他,「你為什麼搶我的女圭女圭,快還給我。」
「叫小少爺。」關理治一臉的蠻橫。
才不過五歲的小女孩啥事也不懂,只是乖巧的順著小男孩的話喚著,「小少爺,那是大哥哥送我的女圭女圭,你快點還給我。」她一雙憂愁又滾著淚意的眼眸直緊張地盯著小男孩手中的女圭女圭。
因為他抓得太漫不經心、太不當一回事了,她好擔心他會將那冰雕女圭女圭細削的腰給折斷了。
「大哥哥送你的?」很不屑的重哼了一聲,關理治回頭瞄了在一旁冷眼瞪著他的冷蒼昊,「就憑他?一副窮酸相,哼,也不知道是哪兒偷來的。」說罷,還故意將琉璃女圭女圭拿到眼前再審視一番,「說不定就是打咱們府里偷來的。」
「你鬧夠了沒有?」冷冷的喝斷他的話,冷蒼昊的兩手早已經握成了斗大的拳頭。
他火得想立刻狠狠地送關理治這打小就橫霸任性的小蠻子一頓飽拳,但是想到了勞苦了一輩子的母親,那張刻滿滄桑的臉上可能會有的哀求,縱使是怒火襲心,他仍用盡了所有的克制力將它給壓了下來。
「將小女圭女圭還給小緹。」他渾然不覺自己的話中有著讓關理治心中為之一懼的命令口氣。
必理治眼里閃過一抹驚懼,但揚起了氣,正侍再說些什麼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時,冷蒼昊又立即添了句——
「立刻!」
怔了下,關理治強吞了口口水。
「你敢命令我?你算什麼?」挺起了不甚強壯的瘦弱胸膛,關理治臉上的不屑加深,「我可是軍長的兒子,你媽媽只不過是在我家幫佣的老僕人,你還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不想活了是不是?」高傲的揚著鼻孔,他學著自己那草莽父親的口吻,「不怕我教人將你給斃了?」
冷蒼昊沒有被他的話給嚇到,但是他的話卻嚇到了關緹。
「小少爺,你不能將大哥哥給斃了。」她小聲的抗議著。
「誰說我不能,我說斃了這個窮酸小子,有誰敢違抗,爸爸可比較疼我。」她一開口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誰像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小雜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爸爸的種,母女倆那麼不要臉的硬就是賴在我爸爸身上。」這回,他倒是將自己那一向氣度狹隘又歹毒的母親,平日閑嗑牙的尖酸嘴臉學得惟妙惟肖的神似。
秀氣的小眼眶頓時紅了起來,關緹倔強地不讓垂在眼簾的淚水給滾下來,只是吸了吸泛紅的小鼻子,回駁著——
「你以為我喜歡他當我爸爸?」嬌小的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地平復著不穩的喘息,她忿忿地瞪視著關理治。
那種說話像打雷、吃飯像餓死鬼、眼神歪斜又心胸狹窄的人誰喜歡讓他做爸爸?
「你這是什麼意思?」像是逮著了什麼有利的把柄,關理治怪聲怪氣的吊起嗓子,而且口氣是幸災樂禍的得意,「等我爸回來後我會告訴他,你不希罕他當你爸爸,看他怎麼修理你?」
「將女圭女圭還給小緹。」見小緹听著他無言的威脅而畏縮地退了一步,冷蒼昊不自覺地朝他跨進了些。
「憑什麼?」嘴巴耍強的逞著英雄,但是關理治卻也膽小地退了一小步。
冷蒼昊又跨前了一步,「還給小緹。」嚇人的陰硬黑眸直瞪著關理治。
瞧了眼,關理治就驀然暗暗地抽了口氣,「還……還就還,有什麼了不起?」猛地揚起手,就這麼惡狠狠地將那琉璃女圭女圭往關緹與蓮花池間扔去。
「女圭女圭……」輕呼一聲,關緹嬌小的身子跳了起來,急切地截住往池里而去的女圭女圭。
怎知就在她如願的將女圭女圭救回,高高的舉握在空中時,卻沒料到關理治竟然趁她腳下一個不穩的時候,很突然地沖了過來,一把就將她推向池子。
「住手!」瞧見不對,冷蒼昊沒有拉住必理治向後逃竄的身子,他轉向關緹,快速地伸出瘦長卻有力的雙臂,急切的一把將就快俯跌進池水里的她往自己的懷里帶。
「大哥哥!」輕輕地抽泣著,關緹的小身子微抖著。
那雙熟悉的手臂,她知道是大哥哥拉住了自己的身子,有些驚懼、有些駭怕、有些惶然,卻有著更多需要被安撫消定胸口那股恐懼的感覺,她回身揚起雙手想順勢撲進冷蒼昊那一向溫暖又安全的胸前。
「啊!」猛然的慘叫聲發自冷蒼昊的口中,他松開握住必緹雙肩的手,緊緊地捂住自己刺痛莫名的右眼。
不及五歲的關緹似懂非懂地瞪著那個仿如冰雕似的女圭女圭,以及冷蒼昊驀然慘白的臉龐,她睜大了眼,眨都不敢眨上一下。
琉璃女圭女圭向外微張的尖銳左手,正筆直地刺進了冷蒼昊不及閃躲的右眼,一股鮮紅自那透明閃著光亮的小手縫旁涌了出來,不多時就已經將冷蒼昊的右半邊的臉及女圭女圭的下半身給染紅了,而那原本該是握在關緹手中的冰雕女圭女圭呀!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突然而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