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煨刀漢 第九章

作者︰李葳類別︰言情小說

您如果喜這麼堅持要取金彌天的命,何不自己去取呢?

可恨的岑瀚海,竟敢在這節骨眼上頂撞她!咬著指甲,緋姬輕哼一聲︰罷了,他不干,難道自己便找不到其余的手下了嗎?

「小銀子,你過來。」

「娘娘,您有何吩咐?」內侍官恭恭敬敬地現身。

緋姬自袖中抽出一柄薄翼鋒利的匕首,扔到他面前說︰「我要你去宰了金彌天。」

「啊……」

「小銀子,我可是打自進宮來便相當地照顧你,你難道不該報答本宮的恩情嗎?只要你替我辦好這件事,我會賞你許多金銀珠寶,讓你下半輩子都再也不必當人奴才,替人賣命了。」她挑起一眉,以利相誘。

咽下一口氣,內侍官搖著頭往後退縮。「娘、娘娘,那是不可能的!小的目標明顯,誰都認得我是您的貼身內侍。一旦我去探視金大人,卻把他給殺了,王上一定會追究這件事,到時牽連到娘娘,小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萬惡不赦的奴才了。娘娘,請您放過小銀子吧!」

「你怕什麼?就算天塌下,有我頂著!」連向來對她只有「點頭」,沒有「搖首」的小銀子也會說出拒絕,讓緋姬的憤怒高漲,淹沒她平日可以冷靜算計的理智。

「可王上若怪罪下來,小人是怕自己被砍上一千次頭,也沒法子交代這樁事啊!要是小的說出奉娘娘之命,殺害朝廷大臣一事,即便王上寵愛娘娘再多,天下人也不可能會再縱容王上的態度,到時掀起一場亂子……噢,不、不成,這麼大的罪狀,小銀子實在擔不起。請娘娘原諒,小的還有事去忙了。」沒請示緋姬允不允許,膽小的內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全是些沒用的笨東西!我養這些人這麼久,想不到竟一點兒用處都派不上!」緋姬舉起一旁的花瓶、罐子砸下,可是那些被破壞成稀巴爛的昂貴華瓷也替換不了她心中真正想摔的……金彌天的腦袋!

「我就不信我要不了你的命,金彌天!」緋姬將匕首放回自己懷袖中。「除非你是九命怪貓,否則我定要你葬身在此!」

緋姬未帶半名隨從,便突然出現在金彌天休息的客室門前,嚇了護衛在門邊的兩名小兵一跳。他們急急忙忙地行禮說︰「緋姬娘娘好!您是來探望金大人的嗎?」

「噯。金大人呢?是否好轉一點了?」

「啟稟娘娘,吃下御醫的藥之後,金大人便入睡了。」

緋姬聞言唇角泛起微笑,她拿出兩枚大銀賞他們,並說︰「我會在這邊待一會兒,你們能幫我個忙,暫時先到別處去逛逛嗎?」她可不想自己殺死金彌天時,他哀嚎的叫聲招來門外的守衛。

兩名侍衛互看一眼,他們臉上分明寫著疑惑,不明白緋姬做出如此要求的理由何在?

「我只是想與金大人談點事,當然,我知道他在睡,但踫踫運氣嘛!」

這理由很勉強,侍衛們心中也還有遲疑,但一想到對方是宮中寵妃,自己不過是小小的侍衛,哪敢與她唱反調呢?于是兩人領了賞之後,老實地由緋姬面前消失。緋姬得意地笑著,瞧,這真是輕而易舉,現在沒了干擾,金彌天的小命有如她的囊中物了。

推開門,她手握匕首模黑進入屋內……

飄動的紗簾後,隱約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影。緋姬靠了過去,心不尋常地悸跳起來。雖然這輩子她不知造成多少人因她而送命,但真說要親手奪人性命,這還是頭一遭。以口頭吩咐別人去做,以及自己下手,這兩者之間,心中的壓力差距竟如此之大,實在出乎緋姬所料想的。

不過是把刀子插進他的胸口罷了,我到底在畏懼什麼?

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緋姬一咬牙,索性閉上雙眼。只要把刀子往那個方向刺過去,就沒問題了吧?

納命來,金彌天!

咻地,匕首毫無阻礙地劃破薄紗,絲帛碎裂聲中,緋姬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匕首陷入一樣軟綿綿的東西中!中了嗎?

「要暗殺人家的時候,閉上眼楮可是會殺錯地方的喔,娘娘。」

嚇!緋姬登時要退開,金彌天已經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上了床鋪,翻身一壓,把她的雙手扣于頭頂之上說︰「不過這還真是條想象不到的大魚呢?怎麼了,手下沒人可以使喚,居然自己跑來做刺客?我還以為娘娘是寧可髒污別人的手,也不會讓血噴到自己身上的人呢!」

男人的身體牢牢地把她釘住,緋姬羞辱地紅著雙頰說︰「你果然是裝死的!」

「噢,不,娘娘。您認為小的沒中毒嗎?錯了,我的確是中毒,只是不是您放在糕餅中的毒,而是我自備的。所以在吃了早有準備的解藥後,我現在才能恢復一點力氣,躲過您那一刀。」

金彌天俏皮地眨眨他那勾人的丹鳳眼說︰「一直想見上您一面,看看這聞名遐邇的妖姬是以什麼美色迷惑吾主。想不到……也不過是乳臭未干的扁胸丫頭嘛!吾主也真是的,這種丫頭有什麼好迷戀的?!女人得要豐豐滿滿、白白胖胖、香香女敕女敕的才好啊!」

「住口!你敢拿我和那些母豬相比!」

扒呵,真有趣。我說的是人不是豬,您要自貶身價,我是無所謂啦……」一聳肩,金彌天的鳳眼滴溜溜一轉。「怪怪,娘娘竟會和我認識的某人生得三分像?雖然我覺得賢兒的臉還標致點,可是被他听到,一定又要臭罵我了。」

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了!

他舉止輕浮,言語卻像孩子般天真好奇。他垂涎的名聲遠近馳名,但自己和他腿對腿、月復貼月復,他竟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哪像過去無數的男子一把她壓在身下,立刻丟下聖人面具,露出急色鬼的模樣,上下其手,婬言穢語不絕于耳。

難道他不覺得自己有魅力?

「金大人……」卸下先前的敵意,緋眨著無辜的長睫,以她拿手的蹙顰微笑,眼中還楚楚可憐地閃爍著淚光說︰「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和您作對,我應該和您合作才是!您已經在今天證實,您的智謀高我一籌,我甘拜下風。」

「哪里,娘娘太客氣,這些點子也不是我想的。」

緋不讓他轉移話題,還將自己的身子往上一蹭,一腳勾住他的腰身說︰「其實……我會這麼恨您……都是您不好啊!」

金彌天挑起一眉。「娘娘請說。」

「自從我听過您的鼎鼎名號以來,便知道您是與眾不同的,是男人中的男人,是堂堂的英雄……我千方百計想接近您,您卻拒我于千里之外。愛之深責之切,日久下來,我不靠著恨您,怎麼度過這思念的長夜呢?」適時地讓眼淚滑落,她曉得多少硬漢也難以抗拒這一招。

「娘娘的意思是說,您愛上我了嗎?」

閉上雙眼,以千百倍勝于平日的演技,緋暗啞地說︰「是的,金大人,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對您……」

差不多了吧?到這種程度,不會有男人拒絕送上門的「佳肴」,除非是個冷感、不舉的男人。

「哈哈哈哈……」笑得開懷的金彌天,松開扣住她的手,說︰「這真是我所見過最糟糕的演技!連剛出道的戲子都演得比妳好啊!」

什麼?!

金彌天搖著手,遺憾地說︰「我不管妳是什麼寵妃或妖姬,現在看來,妳只是個頑劣又不听話的姑娘家罷了。愚弄人不是件壞事,但以為自己可以愚弄天下人,卻是件不可原諒的錯事。」

他干麼用那種同情、可憐的目光看我?我最痛恨的便是他人的同情!我不需要同情,我會替自己討回公道,我不稀氨……

「我真為那些因妳而送命的人們感到不值,妳用這樣的手法,想獲得什麼,我不懂。可是我敢打賭,到頭來妳想得到的,一定還是到不了手。」

困窘、屈辱、意外連連,這個不按棋理走的男人,一點點的將緋姬的心防擊垮,她顯露從不輕易讓人看到的「幼小」一面,大聲嚷著。「你又懂我什麼?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又懂了我什麼?」

「哎,我是不懂,也沒必要去懂。」突然從床上跳下,金彌天推開窗戶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和接應我的人會合,不再多耽擱嘍!」

「你想跑?」從床上翻身坐起,緋姬瞪大眼,她不放他活著步出這王宮的誓言,眼看……「來人啊!」

「您沒听到嗎?外頭早就混亂成一片了,誰會听到您的叫喊呢?省點力氣吧!我呢,討厭打打殺殺,生平的原則是絕不殺害弱小的人,您今日命大遇上我,換成別人可能就難說了。」

攀出窗外,臨別前金彌天最後一眨眼說︰「最後送您一個燦爛的小禮,請笑納。」

「給我慢著,金彌天!」

奔到窗邊的緋,本想搜索男人的身影,可是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夾帶高漲的火焰噴向天空,也震開她狹小的視線……那邊的方向,不正是存放她所有仙丹的庫房嗎?是誰那麼大的膽子竟敢……

金彌天!除了他還有誰?!

「啊啊啊——」

緋姬痛苦氣憤的怒吼,被淹沒在那連綿不絕的爆炸聲中,沒人听到。

爆發的威力不只是震天撼地那般驚人,打斗中的瀚海與無月雙雙都被那威力震得東倒西歪,許多連根拔起的樹枝也紛紛飛打過來,瀚海立刻撲向無月,以自己的身子覆住她,替她擋住危險。

驚逃詔地的一刻過去後……

「瀚海,你沒受傷吧?」無月連忙推開他,焦急地問著。

「我沒什麼大礙,只是被一些小樹枝給打到而已。」瀚海回頭一望,後方已經是片火海。「我們快走吧,會兒火就要燒過來了。」

「往這邊走,有人會替我們確保退路!」拉起瀚海的手,無月想也不想地說。

瀚海遲疑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隨她離開?!他知道自己等同背叛了王上,不可能繼續留在宮中,可是加入敵營……

「快走,沒時間了!」

望見她憂心哀求的眼眸,瀚海知道自己還不能放下她。他握住她伸出來的手,兩人在暗夜中疾奔。幸虧這場爆炸粉碎不少追兵再戰的意志,沿路上或多或少有些阻礙,但他們一一聯手擊退。在侍衛集結起來前,他們已經穿越過小門,往宮外金彌天一行人等待的地方直行。

「賢哥!大伙兒!爺兒!你們都平安無事吧?」

無月一見到伙伴,立即高興地喊叫著。雖然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也有些人受到輕傷,但似乎都能及時月兌離宮中!

「阿月也回來了,那麼人是否都到齊了呢?」金彌天轉頭望著況賢問。

「最後負責斷絕追兵的三人還沒回來,其余都到了。」整體情形都能順利進展到這最後階段,況賢可說松了口氣,他不經意地瞥看無月的後方,訝異地張嘴說︰

「岑大人?你怎麼會在這……大家,保護好爺兒!」

眾人紛紛拿起刀劍,把金彌天圍在中心。

「賢哥,不是的,不要誤會!瀚……我是說岑大人他,不是要對爺兒不利才來的。其實是我堅持要帶他過來的,因為……」無月窘困而拙于解釋,她不曉得該怎麼說清這來龍去脈。

「無月,讓我自己說吧。」瀚海搭上她的肩,站在她身旁說。「我已經不是緋姬身邊的人了。她要我去殺害無力自衛的金大人時,我便已經拒絕她的要求,所以我想她再也不可能容下我。」

「你的意思是,你背叛了妖姬?」

搖搖頭,瀚海說︰「我從沒說我效忠的是她,我之所以保護她全是因為王上的命令,我到現在為止還是效忠王上的。」

接著他把自己答應王上的過程、王上曾與他的對談,一五一十地告訴金彌天等人,並說︰「我不是要你們體諒王上,王上自己明知這抉擇是背天逆地的,還是這麼做,他理應受譴責沒錯。如果接下來的戰爭,你們有獲勝的一日,就請給王上一個自裁的機會吧!讓王上有個能適合他身分的死法,拜托。」

「岑大人,您已經不再效忠于王上,那何不加入我們的陣營呢?」況賢基于他們這邊也是求才若渴,有瀚海的助力必能如虎添翼才這麼說。

苦笑一下,瀚海說︰「我這輩子的忠誠已經獻給王上,雖然無法再服侍他、為他盡心盡力,但我的忠心是不會改變的,我不可能再認誰作主。」

「況賢不是要你做我的手下,岑兄。」金彌天也加入勸說之列。「我們的主子是新盤王朝的千千萬萬子民,難道他們不值得你一獻忠心?」

這說法確有其魅力,然而瀚海還是搖頭說︰「我曾經是危害子民的幫凶之一,將我的忠誠獻給子民們,子民也不會接納吧?我若加入你們,美其名是戴罪立功,但我這種罪人的存在,只會拖垮你們號召眾人的向、心力。我不會,也不能這麼做。」

停口氣之後,瀚海把自己手中的刀遞到他們面前說︰「吶,讓你們決定要如何制裁我吧。殺我了也行,全听憑你們處置吧!」

接過刀子,況賢與金彌天交換一眼。

「不行,不要殺他!」

無月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地沖出來,她雙手橫在瀚海身前說︰「我知道他曾為妖姬做事,但如果我們只因他不加入我們,便要殺了他,那我們和不擇手段也要除去不順眼、不听話的人的妖姬,有何分別?他已經不再是我們的敵人,這樣還不夠嗎?」

「阿月,妳……」

「爺兒我求你,不要殺他!我……我會為保護他而戰的,因為我不想再次失去我所愛的人了!」

她的這句話,讓瀚海微微睜大眼。

「沒人說要殺他啊,阿月。」金彌天做出仲裁說。「岑兄,你的忠誠雖然與我們不同,但你和我們之間並無多大分別。我們都是為了自己的理念奮戰,我敬佩你這點。我相信你是言而有信的鐵錚錚漢子,退出這戰場綁,便不會再回來。你是個自由人,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吧!」

瀚海沒想到他們會一毫無代價地放了他。「也許過去我也曾傷害過、甚至殺過你們的人,這筆債……」

「我說過了,咱們是一樣的。那些鬼卒在成為鬼卒之前,哪個沒家人、沒親友?我們也是許多人痛恨的對象,我們的手都同樣是血腥的。為自己的信念奮戰,承擔由自己的罪業……我想,這筆債不可能一筆勾銷,但該制裁你的人不是我吧!」

這男人……的確不是泛泛之輩。或許新盤王朝將會在金彌天的手中,重新獲得復蘇的契機吧!

「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

況賢把刀還給他,瀚海不肯接下。「這刀對我而言已經沒有用了,這輩子我絕不再用到它,請把它扔了吧。另外,最後我想請托你們,如果有機會與王上見面,請幫我告訴他一聲,說我對不住他。我岑瀚海終究也同他一樣,逃不過這情關,無法違抗這命運。」

最後一句話,瀚海是望著無月說的。他說得很溫柔,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透徹領悟,那是看破一切,決心重生的男人的眼光。

「瀚海……」

他要走了!無月知道,他頭也不回地要走了!他的表情和那日他們在蒼曉山上分別時,一模一樣。他又要拋下她,離開了!

「再見。」

沒有任何眷戀,男人背過身的影,是放下千石擔,再會萬重山般的毅然決然。

無月扣著自己的手指。她該怎麼辦,眼睜睜地望著他逐漸遠離?可是她怎麼能跟他走?她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啊!

「去追他吧!」

況賢拍著她的肩膀說︰「妳的心不是早有定案?!現在的妳已經沒有復仇之心了,何苦留在這兒呢?所謂的報復並非只有殺死敵人一條路,妳做的已經夠多了,相信妳舊情人在天上也會認可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移動了半步,無月望著況賢說︰「我……」

懊說什麼呢?抱歉、對不住?沒辦法和大家一起奮戰到最後,很遺憾?彷佛說什麼都不對,說什麼都是畫蛇添足,因為她沒說出口的,況賢與爺兒都非常明白。

我雖然想和大家在一起,可是我不能放下他一人。爺兒與大伙兒在一起,有太多同伴會陪在爺兒身邊,並不多我一個。可是,瀚海呢?

如今他什麼都沒有,只有我了!

「什麼也不用說,跟隨他去吧!」

最後一推,終于推動了她,她再無遲疑地,追著男人的背影而去。

「你還真是個好媒人啊!!」雙手抱在胸前,搖頭晃腦的金彌天嘻笑地說。「阿賢,改天要是咱們平定妖姬的禍害後,你可以考慮作這行啊!我看你挺有天分的!」

「哼!是啊,我原本現在便可高枕無憂了。不知是誰,听說妖姬自己送上門、爬上床,他居然就這樣眼睜睜地錯過可以宰了對方的機會,什麼也沒做地溜回來。明知道這樣一來,平定之路上不知又要多死多少人。」況賢冷諷回去。

「……嘿嘿,你別想瞞過我,我知道要是我真對一名弱女子痛下殺手,你一定會看扁我,不再把我當主子看吧?」有些狼狽的,金彌天說道。

「噯,爺兒說的沒錯。您若是殺了弱小的女子,我是會瞧不起你,這是以身為男人的我來說;可是您沒殺了妖姬,我現在還是一樣瞧不起您,這是以身為您的軍師的我來說。真是,專門給人添麻煩的家伙!」

掉頭過去,不再理他的況賢吆喝眾人。「大家快點上馬,我們要一口氣離開京城,到外頭與另一班人會合,動作快!」

金彌天還在叨念著那段拗口的話,好不容易弄懂以後,他對況賢大嚷著。「那我不是虧大了嗎?阿賢!怎麼做,你都會瞧不起我啊……」

扒呵的笑聲在林子里飄蕩著。

敗快的,一場淒厲的風雨即將在新盤王朝的京城周遭刮起,它將引入新的氣息,為新的時代注入新的生命。

「前面的家伙,你給我站住!」

瀚海沒回頭,他希望這麼一來她會死心。他不可以妄想著幸福,他能親耳听到她說出愛的字眼,已經心滿意足,不會再奢想更多了。

「臭岑瀚海!你給我站住,否則我就當場跳下去喔!」

跳下?瀚海停住腳,她想跳到哪里去?這兒是林子,又沒……才這麼想呢,從空中忽然飛撲過來一條黑影,漫天朝他蓋下。

「嗚哇!」

「唉喲!」

雙雙發出哀嚎,瀚海抱住那「東西」在地上打了兩滾。

「妳搞什麼鬼?從哪里跳下來的?」

「誰叫你不停下來,為了追上你,我只好從樹上直接往前跳,看看能不能把你撞倒啊?看,我落地很成功吧?」

「妳曉不曉得這一跳萬一撞斷骨頭,我可是會一命嗚呼的!」

無月睜大雙眼。「你受傷啦?」

「沒有。」他又氣又好笑地說。「下次用腦子想一想,再行動。妳怎生得這副莽撞又火爆的急性子,實在該好好改一下。」

「我怎麼能不急?!我叫你,你為什麼不停下來?」她扣住他的衣襟說。「本姑娘都已經大發慈悲、低聲下氣地來追你了,你就不能賞臉等我一下嗎?還說你愛我,我看你根本是嘴巴說說而已!」

「妳以為不愛妳的男人,現在會像塊爛泥一樣癱在地上任妳壓嗎?」他嘆氣說。「傻瓜,跟上來做什麼?我每次都給妳機會遠離我這種惡漢,妳干麼這麼愛纏著我呢?」

「誰叫你救了我的命?我要報答你!」

「又來了?」

月捧住他的臉,雨點般地親吻著他的鼻、他的眼、他的唇說︰「沒錯,又來了!這次我想到更好的報恩方式,我要以身相許,而且不許你拒絕!」

瀚海緩了緩頰,黑眼柔得能掐出水來地盯著她說︰二這樣真的好嗎?我曾是妳最痛恨的敵人,愛上我,妳往後會不會後悔?無月,妳要想清楚,這是一生的約定,不能當兒戲的。這樣的報恩方式,遠超過我應得的太多……」

她搖了搖頭。「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敵人,有那麼片刻我努力要去恨你,可是我的心和我的嘴表達的是兩件不同的事。我想那是因為我的心看到我的眼所沒看到的地方吧!現在我可以大聲地說,我要你!」

燦亮的眼忽地蒙塵,她繼而咬著唇說︰「還是,你不想要我?」

「傻瓜!」

他怎會不要她?

為了她,他連自己所有的地位與忠誠都拋棄了。

「我要妳,韓無月。」他向她保證說。「遠超出妳所想的還要多上許多、許多。我渴望著妳、我愛妳。妳真的願意跟我走嗎?」

她一掃陰霾,綻開微笑說︰「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去。我纏定你了,岑瀚海!」

以一吻封緘,他們曉得等待他們去迎接的未來,將滿是光明與希望。

也許,曾經失去的,不會再回來。

可是,再深的創痛,都有被撫平的一日。不見得要去遺忘傷痛,只是需要記住那份痛苦。為了不再重蹈覆轍,更該好好地珍惜現在!

全書完

編注︰

必于封水寧的故事,請見[幻妖系列]之一——《煬劍孃》

並請期待[幻妖系列]之三——《煉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