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曼妃專心的描繪著要交給總監的設計圖,她所設計的是專攻青少年市場的平價個性飾品,才剛升上設計師的她,還沒有資格設計真正的珠寶,在M&F里排在前頭的設計師多得不勝枚舉,她得努力往上爬才行。
就在她忙著將在腦中成形的飾品畫在紙上時,手機十分不識相的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微惱的拿起手機一看—是她老公,而且時間早已超過下班時間半小時。
也就是說,他等了半小時。
避曼妃莫可奈何的接起電話,輕聲道︰「我還在辦公室……」
「我等妳。」游仕均簡單的說了三個字後就收線了。
意思就是他要杵在樓下一直到她下樓就對了。如果時間再拖得久一點,過幾天就會看見八卦雜志刊登他深情等待她下班的報導,到時候她又會變成大眾茶余飯後的話題。
不想成為眾矢之的,管曼妃迅速將畫到一半的畫稿往包包里面塞—是這些年來設計屢被剽竊後養成的習慣,她絕不把圖稿擺在公司里,就算是信手拈來的靈感,也一定會帶回家。
她動作匆忙,引起許多加班的同僚紛紛抬頭,好奇的觀望她,猜想著她是不是要趕去與那位人人都想擁有的情人約會。
大家都很好奇名人的婚姻生活,尤其那個名人不是別人,是眾女垂涎的游仕均,但偏偏管曼妃什麼都不說,絕口不提她與游仕均閃電結婚的內幕。
「小芸,剩下的明天再做,先下班。」她囑咐助理快下班,低頭,不敢迎向其它同事好奇的眼神,快速離開辦公室。
她生著悶氣走下樓,走向倚在黑色敞篷跑車旁的游仕均。
他穿著咖啡色高領上衣,外搭一件銀灰色西裝外套,黑色直筒褲突顯他的長腿,整體看來有著名模般寬肩窄臀的身材。
他倚靠在副駕駛座車門旁,一副隨時準備開車門表現紳士風範的模樣。
見到她來,他嘴角揚起,露出迷人的笑容,親密的喊了一聲,「老婆。」
避曼妃愣了一下,一股熱流從心底幅射而出,漫向四肢百骸……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適合去拍西裝型錄,一個事業有成、充滿魅力的男子,就連偷懶沒刮胡碴都很有男人味,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而原本在生氣的自己竟然受他男色引誘分了神意志真是太不堅定了!
「我累了。」她刻意忽略他敞開的懷抱,徑自走向副駕駛座。
沒有得到妻子愛的擁抱,游仕均不氣餒,反正從結婚那一天起,她就這麼愛掙扎,他雙手一攤,好風度的微笑為她開車門,服侍她像對待高貴的公主。
待她坐進副駕駛座後,他繞過車頭坐進車里,湊過臉親吻她抿緊的唇。
「老婆,笑一個嘛。」他露出招牌爽朗笑容。
看他笑露出白牙,看來有點傻,明明是外型這麼陽剛、性格的男人,笑起來卻是這麼的……可愛。
避曼妃克制不住嘴角上揚,輕輕的笑了。
她很難控制自己不被他吸引,不是因為他待她的方式浪漫得有如羅曼史,而是因為他在她面前流露孩子氣的一面,纏著她、巴著她,只為了要吸引她的注意。
但這舉動往往也會造成她的困擾,不管是否處在公眾場跋,常常搞親密的肢體動作,常讓她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嫉妒視線。
總之,她常常搞不懂他腦子里在想什麼。游仕均是個怪人—這是她結婚三年來的結論。
「笑了笑了,好吧∼我們去吃飯!」得到她的笑容像是得到什麼寶貝似的,他樂得像個孩子。
游仕均特地挑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餐廳慶祝結婚三周年,兩人一停好車來到門口,就遇見守在餐廳外的記者,看樣子似乎是在跟拍什麼大人物。
「游先生、游夫人,請看這邊。」一看見他們,對方立刻拿起相機拍照。
燈光閃個不停,管曼妃配合的露出微笑。她已經很習慣在面對鏡頭時,表現出夫妻情深的姿態。
「來吃飯嗎?游先生。」眼冒愛心的女記者湊過來詢問。
不然是來借廁所嗎?管曼妃很想這樣反問,不過媒體對她一向不友善,她多說只會多錯而已。
游仕均微微一笑,摟過妻子肩膀親吻她額際,大方表現兩人的親昵,才對女記者道︰「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欸,會痛,老婆。」他慘叫一聲,因為他公然的親密舉動,為他招來腰間一記狠擰。
這一幕自然被媒體拍下,包括了管曼妃不悅的嘴臉。
「干麼動手動腳的?」她在嗔怪他的同時,眼角瞥到女記者那怨恨的神情。明天一定有她的報導,太好了,吃個飯也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話題,她真是大紅人。
游仕均向記者點了點頭,帶著妻子走進餐廳落坐,在他的安排下,餐廳準備了她愛喝的香檳,他舉杯朝她一敬。
「老婆,記得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餐廳。」游仕均如此對她說,「那時候的妳,臉跟現在一樣臭……」
心情爛透了,管曼妃悶著頭喝香檳,無視他為今晚精心安排的晚餐約會。
她還在想為什麼會有媒體守在外頭呢,原來是有名人在這里用餐啊!
餐廳的另一頭,有數名打扮入時的女人,每一張美麗的臉孔她都在屏幕上看過,而其中一個人她絕對不會認錯—林馥嘉,超級名模,游仕均的「前女友」。
版訴自己不要在意,但偏偏會去注意,而且她還發現,林馥嘉不時的以挑釁的眼神往他們看來。
餅去了—當初結婚時,她曾詢問他與林小姐之間的糾葛,他只回以澹澹的一句「過去了」。
她食不知味的吃著侍者送上來的餐點,迎上他凝望自己時的專注眼神,及伸過手來握住她手的小動作……
「我去一下洗手間。」受不了心中的陰霾無限擴大,管曼妃匆匆丟下一句,起身離開。
「嗯……」妻子一離開,游仕均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在心中檢討自己今晚哪里做得不好?為何她又氣哭了呢?
她起身時輕拭淚水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楮,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有問題?他老婆真的很難搞定,他好挫折,就連美國次級房貸風暴都沒有她難預料—
直到眼角掃到數個熟悉的身影,跟在她身後進洗手間,他才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再想到妻子那委屈的神情,他心神領會地嘆息。「管曼妃,妳怎麼這麼笨呢?」
避曼妃狼狽的躲進女廁,坐在馬桶上要自己冷靜,準備武裝自己,就在這時,安靜的女廁走進數名女子—听腳步聲起碼有三個。
她們吱吱喳喳的在洗手台前講起話來,而且談論的人—是她。
「游仕均怎麼會娶她啊?」其中一名模特兒發出尖銳的音調。
「對啊!馥嘉,他是不是跟妳分手後打擊太大,才會突然跟管曼妃閃電結婚?他是在報復妳對不對?當時你們分手好像沒有多久,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兩個月啦!苞馥嘉分手兩個月,他就娶了那個姓管的女人—」口氣是毫不掩飾的嘲弄與輕蔑。
「為什麼是她啊?妳們有沒有听說什麼內幕?」
「有啊有啊,之前有個小開請我吃飯,他說啊,因為管家的事業出了紕漏,所以才把女兒嫁了換金援,大家都知道,游仕均他—」
「很有錢!」她們異口同聲的說,末了還搭配心醉的嘆息。
「所以她是為錢才嫁的嘍?不過憑游仕均的條件和財力,要買怎麼不買個好一點的?」
「還花了不少錢呢!避家是無底洞,出了個敗家子。」跟小開約會的模特兒譏諷地道,直接撞擊管曼妃心中最脆弱的部份。
「三年了耶,他們什麼時候會離婚啊?」
「我也想知道!」
廁所隔間內,管曼妃雙手握拳。那些她不認識的人,唱衰她的婚姻,談論她的八卦,直搗她心中的陰影,將之拖出來攤在太陽底下。
三年前那場惡夢,到現在仍讓她心有余悸。
小她兩歲的弟弟投資失敗,資金周轉不靈,公司岌岌可危,溺愛獨子的父母竟異想天開的為她安排相親,她的照片被寄到各個「青年才俊」手中,那些人唯一的共通點是—
「他們都很有錢!這麼好的老公哪里找?」母親急切的拿著相親對象的照片攤在她眼前,要她從中挑一個。
他們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與她年紀相當,有沒有感情基礎,也不在乎她才剛大學畢業,對未來有憧憬,只要對方有錢,能夠幫助管家,就算是當別人的小老婆,父母也會逼著她答應……
她覺得自己像被拍賣的女奴,價高者得,她每逃詡有飯局,每逃詡見不同的人,看著父母與那些人談聘金要多少,而她得忍受那些人的毛手毛腳,不得聲張—明明母親都看在眼底,見她要發作卻立即擰她大腿,要她忍耐那些無禮!
綁來,她已經對人生絕望了,一切任由父母安排,反正從小到大,父母眼中就只有弟弟,她是可以被犧牲的。
直到在這間餐廳與游仕均見了面,她的人生才有了一線光明。
他的條件太好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像游仕均這樣的男人不可能娶自己,那只是父母一相情願的撮合,但是他卻說—
「既然要嫁,就嫁給我吧。」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我比較好。」
拔止是好而已像他這樣正派的人,怎麼會想接手她家的爛攤子?
「為什麼?」她錯愕的問他。他為什麼會想娶她?是開玩笑的吧!
游仕均笑道︰「因為妳很可愛啊。」
就這樣……一個很牽強的理由,因為她很可愛,所以他娶她。
他伸出援手將她從絕境中拉出來,也滿足了她父母貪婪的要求,而她只能付出青春為代價,再多的她也給不起,她不會在乎游仕均在外養幾個情婦,打算就和他當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如今三年過去了,她仍舊不懂他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娶她?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愛,這絕對不是他娶她的原因,除此之外,她那個弟弟不時的闖禍,誰會想要娶她這樣麻煩的女人?
游仕均待她越好,她就越深陷其中,原本堅持的「相敬如賓」日漸薄弱,在抗拒他的魅力的同時,痛苦與自卑也在凌遲著她的心,她很清楚,他們的婚姻並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
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冀望,但她仍不知不覺的渴望得到更多……
「哦呵呵呵呵呵—」
外頭傳來刺耳如火雞叫般的笑聲,擾醒了陷進陰霾的管曼妃。
她在自怨自艾什麼?
她被父母糟蹋就算了,法律又沒有規定父母一定要愛自己的小阿,反正她也習慣了父母的偏心,無所謂。
但她不認識的「外人」,沒有資格嘲笑她!
她故意用力按下馬桶的沖水閥,然後砰的一聲打開門,巨大的聲音讓一干惡意嘲笑的名模們變臉。
她們面面相覷,雖是明知道管曼妃進洗手間她們才跟進來嘲弄她的,但沒有人想到她有種走出來,還敢瞪她們。
「借過。」管曼妃擠開那些嚇傻的名模,扭開水龍頭洗手,撥撥頭發,一臉心情很好的模樣,照鏡子時還有意無意的展示手上的閃亮婚戒。
既然她們來挑釁,那她就氣死這些排骨精!斑!
那兩克拉的鑽石戒指,確實是閃瞎了其它人的眼楮,而且散發著一股「有種當我面前講」的恐怖氣勢。
特地來欺負她的名模們紛紛竄逃,只剩下游仕均的前女友以及現任妻子兩個人,她們對峙著,沒有人先開口說話,好像誰先開口就輸了似的。
面對鏡子的管曼妃連正眼都沒看林馥嘉一眼,表示沒把她放在眼底。
涂完唇膏後,她拎著包包走出洗手間,留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交手輸了的林馥嘉。
「怎麼了?」游仕均坐在位子上問凱旋歸來的妻子。他的位子可以清楚的看見數名女模花容失色的跑出女廁,八成是他強悍的妻子給她們釘子踫了。哎呀,他老婆怎麼這麼可愛呢?
氣呼呼的回到座位,看見罪魁禍首朝她笑得這麼智障,管曼妃真的很火大。
「都是你!」桃花這麼泛濫得要死!她狠狠的在桌子底下踹他,結果那家伙笑得更開心了。
「我又惹妳生氣了?還是誰欺負妳?老婆,告訴我,我去幫妳報仇。」
「你免了,少給我惹麻煩!」她忍不住再踹兩腳泄憤。可惡!她沒事嫁個桃花泛濫的男人干麼?氣死她了!而且她干麼生氣?那是他的事,她有什麼好氣的?
她在吃醋?
不,她絕對不承認有這一回事!踹他,可惡!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鬧了起來,游仕均任憑她擰他的手臂、在桌子底下踹他,笑得像個小男孩,但他突然面色一變,翻掌握住她的小手,男孩般的笑容轉變為男人的防備。
避曼妃轉頭,就看見眼神帶著挑釁意味的林馥嘉,款款朝他們走來。
「嘿,均,好久不見。」親密的喊法,證明她確實是來挑釁的。
「嗯?」神情肅穆的游仕均,帥氣一百分,魅力破表,僅掃了昔日情人一眼,立刻將視線鎖定在眼前的妻子。「真巧,竟然會遇見妳,抱歉,我沒注意到妳也在這兒。」意味著他的眼中只有妻子一人,其它女人入不了他的眼。
林馥嘉原本是想來欺負一下管曼妃,卻被游仕均暗地里教訓了一頓,怎麼不暗氣在心里。
曾跟他交往過的她,怎會不知道他是怎樣的男人,他眼中只有所愛的人,當他不愛了,就會將過去拋棄得一乾二淨,絕不回頭。
他就是一個這麼絕情的男人!
她不只一次後悔,三年前不應該為了試探他而提分手,她真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什麼以退為進?退了哪有進路?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我只是……」想跟你老婆解釋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沒有惡意—準備好的說詞,卻忘了個精光。
「林小姐,讓我跟妻子獨處好嗎?謝謝妳。」游仕均生疏、客套地道,再笨的人也知道他的選擇。
林馥嘉慘白著一張臉回到姊妹們身邊,像頭敗犬……
「哼。」管曼妃輕哼一聲。雖然很高興他為自己留了面子,但與他作對三年,她養成了一定要刺他兩句的習慣,「閣下對待舊情人的態度還真是冷漠呢,不知道哪天我也會變成這樣哦。」
妻子的大發嬌嗔,逗樂了游仕均,他執起她的小手,端詳她指上的鑽石婚戒,這是結婚那天他親手為她戴上的,他記得戴上戒指的剎那,他低頭吻了吻戒指,再吻她。
三年後的今天,他做了同樣的事,明知餐廳里有很多人盯著他們夫妻倆,他仍是低頭,吻了吻她戴戒指的那只手。
避曼妃心一動,因為他的動作讓她想到了結婚那天,他也是這樣,以似是許諾的舉動深深打動她的心。
「我這個人,愛一個人可以眼中只有她,全心全意,但是當結束了,就是真的結束了,我絕對不會回頭,絕對不會留戀,但是妳……我的曼妃。」游仕均頭一回沒有故意喊她老婆,而是用深情款款的語氣對她說︰「就算妳想走,我也絕不放手。」
因為太喜歡、太在意,所以說什麼也不讓她走,盡避感覺到她的心仍在搖擺,他仍堅持留下她,絕不讓給別人。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令管曼妃心一動,盤旋心中三年的問題破繭而出。
「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娶我?」
听見她這問題,他不禁大皺其眉,嘆息。「老婆,妳真的很笨……」他不都說了嗎?他愛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眼中只有一個人,而這三年來他看的女人,只有這個又笨又愛鑽牛角尖的別扭妻子—管曼妃。
避曼妃後悔問了他這個問題,又一次暴力相向的在桌子底下踹他。「我哪里笨?你說清楚!」
「……」游仕均無言。到現在還看不見我愛妳,老婆,妳真的很笨……
是夜,回到夫妻兩人共同生活的公寓,管曼妃被他纏鬧了好久,半推半就地共浴、上床,一番巫山雲雨後,她在他身下累極睡去,模楜不清的夢話自她嘴里泄出。
「臭女人……林馥嘉……我討厭妳……」她翻身,窩進他懷里睡著。
游仕均不禁皺眉,嘆道︰「還是在意啊……」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在意自己和馥嘉的過去,也許是因為媒體的炒作,他和前女友的戀情備受矚目,尤其馥嘉是一個很愛對媒體聊他們戀情細節的人,他很受不了這一點,因此當馥嘉提出分手時,他想都沒有想的就答應了。
分手後他就閃電結婚,那些記者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圍攏過來,三年來不斷唱衰他們早晚會離婚。
「想得美。」他輕哼一聲,將妻子的嬌軀摟緊。
原本,他是沒打算在三十歲以前結婚的,馥嘉想結婚了,幾次試探後得不到他的正面肯定,于是借口分手試探他,她的用意他是清楚的,所以順勢應了她的分手提議。他縱容情人,並不代表對方能夠逼迫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本以為自己會單身一陣子,但他卻遇到了曼妃。
她的相親照片透過父親送到他手上,他對于商業聯姻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僅澹澹掃了照片一眼,就讓父親回絕了相親約會。
他對管家夫婦賣女兒的行為不齒,更不屑當冤大頭,再加上—
「听說管曼妃的脾氣不好,潑辣、任性、驕蠻,標準的千金嬌嬌女,而且娶她等于娶她家那一大家子!」
所有對她的評論是一面倒的負面評價,他就更對這個女人沒興趣了,後來會決定娶她,扛下她家人的爛攤子,當然是有原因的。
思緒飄到三年前,她令他動心的那晚……
那是在一場宴會里,不是什麼時尚晚會,僅是一個商界人士的家宴,而那個潑辣的女人引起眾人的注目—
「臭小表,把東西交出來!」管曼妃撩起裙襬,追打一個小男孩,「還跑!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站住!」
「抓不到我,妳抓不到我,啦啦啦∼」臭小阿停下來拍、扮鬼臉,存心氣死人。
他與父親一同出席那場宴會,父親微笑對他說︰「那個女孩就是管曼妃,你拒絕的相親對象。」
「喔。」他輕應一聲,「百聞不如一見。」一個大家閨秀,在公眾場所追打小阿,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那小阿他有印象,是男主人最疼愛的長子,頑皮得很。
許多人圍觀看熱鬧,直到女主人出來打圓場。
「小痹,你怎麼惹姊姊生氣呢?」
「我哪有?」小男孩古靈精怪的睜眼說瞎話,「是她要搶我的東西啦。」
「把你口袋里的東西給我掏出來!」管曼妃雙手扠腰,潑辣的執意要小阿把東西交出來,態度很堅決。
「你拿了姊姊的東西?快點還人家,媽咪買新的給你。」女主人哄著寶貝兒子。
「才不是她的東西咧,是妹妹的啦。」小表掏出折成一半的粉色發箍,隨手丟在地上,還任性的踩了一下。
避曼妃看著小表的動作,以及母親的溺愛不制止,她抿緊唇,也不管那東西壞了、髒了,彎腰撿起來就往外頭沖去。
「抱歉,請繼續。」女主人優雅的旋身示意音樂繼續,一邊囑咐總管將破壞她宴會又欺負她寶貝兒子的女人趕出去,自己則帶著生氣的獨生子離開,好聲好氣的哄著。
鬧劇結束了,大伙又繼續吃吃喝喝。
游仕均想透透氣抽根煙,便繞過食物吧台走到陽台,從他隱身的角度正好看見有個人躡手躡腳的,正偷偷模模的把食物帶出去。
那不就是剛才引起騷動的管小姐?
一時的好奇心,促使他尾隨在她身後,看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先是追打小阿,接著是偷食物?這種行為哪里像大家閨秀啊?
他小心翼翼地跟著,沒透出半點聲響,走了一小段路,才走到宴會主人家中的游泳池畔。
游仕均躲在樹叢後,看見她坐在一個穿著粉色小禮服的小女孩身旁,安慰她、逗她笑,但小女孩的眼淚仍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落下。
小小的手,緊握著被霸王哥哥弄壞的發箍,缺了一雙鞋的腳丫,掛在泳池畔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水,沾濕了襪子,明顯是被狠狠的欺負了,而且還沒人幫她出頭。
「爹地、媽咪比較喜歡哥哥……不喜歡我……沒有人喜歡我……」小女生好難過的哭著,覺得自己被遺棄了。
避曼妃很清楚父母偏心造成的心理陰影,所以當她看見小女生被哥哥欺負,父母沒有阻止,還叫小女生不要惹哥哥生氣時,她的脾氣就一整個爆開了。
想到自己從小到大每次和弟弟吵架,父母總是要她讓弟弟,因為弟弟年紀小,她是姊姊,她「應該」要讓弟弟,不論弟弟有多豬頭、多欠揍,她都得忍。
為什麼都是父母生的孩子,給的愛卻不一樣?
口口聲聲說愛是一樣的,不會偏心,但人的心明明就是偏的啊!
在她還是小女孩時,不只一次希望在覺得被父母討厭的時候,有個人能抱住自己、安慰自己,可惜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但現在她可以做這樣的人,讓一個受傷的小小心靈得到慰藉。
「一定會有人喜歡妳的,只是那個人還沒出現,一定會有人給妳、給我們獨一無二的愛。」感同身受,所以她說起安慰的話語格外動听,「像我就很喜歡妳啊!我會陪著妳。」
「可是、可是……」小女生抽抽噎噎地抬頭看她,「我不知道姊姊妳叫什麼名字……」
原來她們不認識。躲在旁邊偷窺的游仕均差點笑岔氣。
「我叫曼妃,妳呢?」曼妃溫和的笑,鼓勵愛哭的小女孩說話。
「薇妮。」
「小薇妮,現在我們是朋友嘍。」
「嗯……」
「不要哭了,妳越哭,欺負妳的人越開心,要堅強一點,知道嗎?」
「好……」
她動作輕柔的為小女孩拭淚,捧上點心要她多吃,別餓著了,吃飽才有力氣玩。
那畫面,讓游仕均如死水般的心湖泛起點點漣漪。
看來她和這個小女孩處境相同,否則嫁女兒換聘金救兒子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
正是因為感同身受,所以她在宴會上看著女主人的眼神,才會那麼的憤怒不平吧!
「曼妃姊姊,唱歌給我听。」
「好……」她輕輕的唱著小朋友愛听的童謠,聲音輕柔動听。
游仕均別有深意的笑了。潑辣、驕蠻、任性應該是她的保護色,一個會對陌生小阿友善的女人,不會是壞人。
他突然有股沖動想認識她、想保護她,他不想看見她帶笑的小臉,露出落寞空虛的神情,像那小女孩一般,覺得自己被遺棄了。
他知道太快了點,但他就是心動了,在結束上一段戀情後不久,隨即戀愛。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于是接受相親,願意娶她,就怕若照著正常追求的順序慢慢來,她恐怕就要被她父母嫁掉了,所以他決定先結婚,再談戀愛。
至于令她困擾的家庭因素不是問題,他會「處理」妥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