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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魔男 下 第18章

作者︰黎孅類別︰言情小說

他們在人群中被沖散了。

人呢?他在哪?

知葉焦急的在原地打轉,卻被洶涌的人潮推擠,腳步一個踉蹌,幾乎跌倒。

蚌地,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拉了起來,定眼一看,是貝雷特,他的表情狂亂焦慮,在拉住她的那一瞬間,眼中的慌才消失。

「跟緊一點。」他想也沒想的握住她的小手,與她十指交握,牽著她的手,突破人潮洶涌的人群。

知葉的心激烈的跳動著,她就這麼自然的讓他握住,小臉微紅。

同學會地點,在假日人潮多到會被淹沒的西門町中,一條小路上的復合式餐廳,他們將車子停在徒步區入口,但下車沒多久,兩人就差點被人群沖散。

當他倆手牽著手,一同出現在同學會的地點時,立時引起不小的騷動。

「知、知葉?!」見她帶個高大、俊美得不像真人的金發外國人出席,同學們皆露出訝異的神情,甚至有些人還擺出「死定了」的表情。

「你還真的帶伴來噢……」說不訝異是騙人的,知葉從念書的時候,就一直是戀愛絕緣體,無論誰追求都不接受、不動心,而何真海學長又苦苦等候她,看他們拖到最後,大家都想幫幫何真海了。

「奇怪,不是叫我一定要帶伴來?」知葉笑罵同窗好友。「你們很嗦耶!」

但是現在她真的帶了個伴,還長得這麼帥氣英俊,那……等會兒學長來,該怎麼辦?主辦人在心里默默的尷尬著。

「外國人耶,你口味這麼重?」口無遮攔的某個同學則湊上前,給了知葉一拐子。

「低級!」知葉啐了對方一口。「他叫Ray,中文說得很好,同學,他全部都听見了。」

貝雷特微微笑,朝眾人點了點頭,交握的手依然沒有放開。四下環視後,他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

「沒人介意我們坐這兒吧?」是個沒有人可以來湊熱鬧的雙人小角落。

「呃,請……」眾人面面相覷,有口難言。那原本是為了知葉和學長準備的「愛的小角落」說……

「大家好,抱歉,我來晚了。」姍姍來遲的何真海一進門,便傻呵呵的搔著頭,看見學弟學妹們為難抱歉的臉色,還不懂發生率什麼事。「你們干嘛垮著臉?知葉呢?她來了嗎?」

拔真海!他來干麼啊!貝雷特滿心不悅地瞪著站在門口的二愣子,臉火速垮了下來。

「咦?學長,你怎麼會來?」知葉驚疑地問,可當她看見同學們那一臉尷尬的表情,她就懂了。「你們還真是不死心……」搖頭嘆息。

貝雷特沒有出聲,只是看了眾人的表情,也明白了。

這叫哪門子同學會,分明就是撮和大會吧!

「哼!」貝雷特不爽地哼了聲,忍耐著不炸掉這家店。

「大家都那麼熟了,就一起吃飯啊!」主辦人見狀況不對,立刻出來滅火。「知葉,听說你辭職了,現在在哪工作啊?」

一提到這個,大家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我知道你不挑工作,以你的經歷也不缺,但是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公司?有回我跟我們公司業務經理開會,提到你是我同學,我們經理就很想跟你談一談,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考慮一下吧?」

「知葉,還用談什麼?我爸開新公司,你要不要來當我的小主管啊?我爸說願意給你高薪還有分紅!」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圍著「失業」的知葉,忙著挖角。

只見她不慌不忙的朝對面的臭臉金發男一指。「這位是我現任老板。」

卑一出口,所有人立刻從她桌旁消失!

「說道工作,我不得不問一件事。」貝雷特借著這個機會開口。「你總不會一直待在山間小鎮吧,什麼時候要走?」他問的雲淡風輕,其實內心萬般不舍。

「這麼想趕我走?嫌我薪水太高?」知葉眯眼。「錢多事少離家近——我還想多做幾個月呢。」

如果可以,他也願意讓她多待幾個月,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但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那個……」主辦人小心翼翼地走來,結果被貝雷特冷冰冰的藍眸瞪到腳底發軟,可是他真的不得不來啊!罷剛他們才听見學長疑惑的自言自語,說︰「雷特先生怎麼會跟知葉一起來呢?」

這話把很多人都嚇呆了!

「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聊天!但是可不可以把知葉借我們一下……」他小心陪笑,就怕有個萬一。

「等我一下!」知葉拿起桌上的菜單,點了一堆東西後交給服務生,然後交代貝雷特。「我有點東西給你吃,也會很快回來,不要發脾氣哦!」

「你又知道我會發脾氣了?」才說而已,他就發脾氣了。

知葉好不容易被主辦人拖到邊邊,眾人馬上連番拷問起來。

「你說!怎麼會把大人物帶到我們的小小同學會?你要死啦!」

「哈哈哈。」她只能干笑。

「學妹……」何真海一臉愁苦的走上前,但他是老實人,搔搔頭,也不在乎是不是會丟臉,便當著眾人的面問︰「我……沒有機會了嗎?」

聞言,所有人都盯著知葉,想知道她的答案。

面對學長這麼直接的示好,她很無奈,如果沒有認識貝雷特,也許,她會試著跟學長在一起吧。

「學長,兩年前我就有了喜歡的人,我不希望他誤解,所以,很抱歉。」

「你兩年前就認識他了嗎?我都不知道……」何真海好沮喪。「是我去美國發生的事?」

不對,是在你去美國之前啊——她嘆息,貝雷特做得好絕還是小心眼?連學長的記憶都動過!

她無奈的笑笑,「下回再跟你們聊吧,今天不合宜,他生氣了。」眼角余光瞄到一張大便臉,那只惡魔八成氣到快抓狂了吧,還是快點走人的好!

她走向貝雷特,拉起他的手,「好啦,知道你不甘願,走啦走啦,早知道就不要叫你幫忙,真是。」碎碎念走出店門。

「不然你想找誰?」貝雷特不爽的跟在她身後離開,大手再度與她十指交扣,牢牢的,怎麼也不放。「你對我有哪點不滿?」抱怨的口吻。

見狀,主辦人之恩那個對學長低頭懺悔。「學長,對不起!」

「沒關系啦。」老好人何真海笑著搖手。「知葉很快樂啊,這樣很好。」

他這才明白,為何上回去找知葉,那位雷特先生會給他臉色看,他還笨得在他面前說想跟知葉結婚……哈,哈哈,哈哈哈……他真是太不會看人臉色了。

「有人會照顧她,這樣很好啊,雖然那個人不是我,沒關系,她快樂,我就快樂了。」

這番說辭,讓原本不起眼的何真海整個人亮了起來。

「學長!我想嫁給你,你娶我算了!」馬上,有人當眾示愛。

「我、這、我……」被虧得慌了手腳,何真海先是漲紅臉,最後招架不住的四處竄逃。

待不到十分鐘就離開同學會,知葉被貝雷特牽著不斷往前走,他人高馬大,一跨步就是她的兩倍,她得用小跑步才能跟上。

「慢一點,慢一點!」她忍不住鞍救命。「你慢一點啦!跋著去哪啊?」干脆不動,她不走了,站在原地,還決定甩開他的手。

但貝雷特死都不願放,停下腳步來,回頭瞪她。

「你想怎樣?」

「難得出來走一走,我要逛街!」既然他手沒有放開,她就順勢抱住。「拜托,陪我一下啦~」

她這種難得撒嬌姿態,讓他沒辦法拒絕。「有什麼好逛?」但嘴巴還是要講兩句。

就是因為沒有跟你逛過啊,所以,很想跟你一起在街上走一走。

「女生就會想逛啊!」她沒有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只是半拖著他,走進人來人往的人群中。

她看著小攤位的飾品、項鏈、戒指,隨意瀏覽,走過一個玻璃櫥窗時,從倒影中看見身邊的男人。

他挺拔貴氣,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金發柔亮有光澤,是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人。

應該說太引人注目了。她可沒錯過經過他們身邊的小女生興奮、臉紅望著他,嘰嘰喳喳討論起來的模樣。

「需要考慮那麼久?」貝雷特突然出聲,見她望著櫥窗很久很久,誤以為她想要櫥窗里頭展示的那一組首飾。

以黑色皮繩串起的心形紅寶石項鏈,搭配一條同款手鏈,她看這副首飾很久了。

他似乎,沒有送過她一份像樣的禮物。

「我買給你。」貝雷特握著她的手,竟她帶進那間珠寶店。

「蛤?買什麼給我?」她茫然不知所措的被拖進去。

到了店里,貝雷特直接點名要櫥窗擺設的那一副,連價錢也沒問就刷卡。

「你買這要做什麼?」知葉听到那價格之後不禁尖叫。

「送你,你看了很久,不喜歡嗎?」拿起包裝好的珠寶盒,他遞到她面前。「收下。」

她愣愣的望著他,接過那只珠寶盒,將它打開。

不能否認,她一開始確實是被這副首飾吸引,才會視線轉過去,也才會看見他的倒影。他在注意她嗎?否則櫥窗中那麼多首飾,為何偏挑中這一副呢?

「為什麼要送我?」

「叫你收你就收,少嗦。」貝雷特臉色微變,粗聲粗氣地道。

可是深諳他個性的知葉卻為他的沒有理由感動得幾乎落淚——他在對她好,她感覺到了,他想借由這樣的舉動,來彌補兩年前對她的虧欠。

這樣就好了,夠了!

「謝謝你的禮物,但是我沒辦法自己戴,你幫我。」她把盒子遞給他,背對他把頭發撩好,露出頸子。

貝雷特手抖了一下,喉頭干澀,冷靜的取出盒中的項鏈,解開環扣,顫抖著手為她戴上。

也小心的不纏繞到她的頭發,動作極為緩慢,像是想要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心跳得好快,身體好熱,指尖滑過她後頸細女敕的肌膚,好想就這樣……從背後擁住她。

可他忍住了!

再拿起手鏈,圈住她縴細的手腕,指尖滑過她手,以及,掌心那道丑陋猙獰的疤……

「哇,小姐戴真的很好看呢!」店員的驚呼打破了這無聲的旖旎,也讓兩人一驚,抬頭,四目相接,同時從對方眼中察覺了苦苦壓抑的愛意。

貝雷特只能狼狽的撇過頭。「走了。」不敢接觸她的視線,他逃避了,卻舍不得放開她的手。

握著她戴著手鏈的那只手,他逃出店門。

對于他的逃避,知葉覺得很怪。為什麼對她好,像寵愛一個喜歡的人,卻又逃避她呢?

「你要去哪?這邊這邊,我們搭捷運回飯店。」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想了,知葉把扯回來,執意要他搭乘大眾交通工具。「你一定沒搭過捷運對不對?大少爺,體驗一下生活吧!」

這只惡魔雖沒有使用魔法,但是他有私人飛機、豪華禮車,生活優渥,絕對沒有跟人擠過捷運或公交車的經驗。

只是假日的西門捷運站擠得水泄不通,尤其是擠上車後,人貼著人,那處境可一點都不愉快。

知葉露出不舒服的神情,讓貝雷特又好氣又好笑。「是誰說要搭捷運的?」抱怨歸抱怨,他還是跟她換了個位置,讓她站在角落,自己則以身體阻隔她和陌生人的肢體踫觸。

他最討厭跟人類打交道了,但為了她……他忍。

「唔。」知葉唉了一聲,因為車速很快,人群不斷擠來擠去,貝雷特的身體也越來越靠近她,近得,讓她听見他的心跳。

心跳聲沉穩有力,但他的身體,微涼。他的體溫為何這麼低?順著車廂的搖擺,她撞進他懷里,小手順勢抱住他的腰。

「人很多,我站不住,借我抱一下!」就算是她主動好了啦,她也要臉啊!

「……嗯。」貝雷特身體瞬間僵硬,卻沒推開她。

稍微低頭,他的唇就能吻到她的發際……實在是太危險了!

「喂……」知葉抬頭,看著他,而他低頭回視,挑了挑眉,無聲詢問。

兩人的嘴唇與嘴唇之間的距離,近得都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互視了一陣子,知葉微微踮起腳尖,吻了他。

他如遭電擊般迅速撇過頭。

見狀,知葉不禁皺眉。他真的在逃,他在逃什麼?

用力收攏雙臂,她下定決心。

想逃避,沒門兒。

貝雷特穿著黑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舉杯望明月,伸手撫唇。

在顛簸車廂中的那一記輕吻,是她的主動,還是意外?

是她主動,環抱他的小手抱得那麼牢,是她的主動沒錯。

「又一次……讓你心動了嗎?」

他震驚之余又感到開心,但那些快樂在下一秒便立刻被懊惱和痛苦取代。

「我沒有時間了……」正因為沒有時間,所以他想盡可能對她好一點,補償她,卻沒想到,他不得不丟下她那一刻,她……會有多痛苦。

就像「契約」將她帶走,她消失在他眼前時,他的心如刀割,劇烈得讓他生不如死一樣。

「生不如死……」把水晶酒杯放在窗台,深紅如鮮血般的液體,是保存近百年的陳年紅酒。

月光下,那酒,映照出如寶石般的光華。

貝雷特身形由實轉虛,半透明的猶如一縷輕煙,穿透水泥牆面,走向伊人所在的房間,進入她臥房時,他褪下人類的皮相,呈現黑發黑眼的惡魔形態。

她還是睡沒睡樣,穿著細肩帶、超短褲,把被子卷成一圈抱在懷里,還把大腿跨在上頭。

寵溺一笑,他拉她懷里的薄被,為她蓋上,然後坐在她床沿,凝睇她的睡臉,伸手輕觸她柔軟的臉龐。

「我錯了……」他聲音沙啞,壓抑著痛苦。「我帶地在做什麼?」他不應該自私的,對她好,其實根本只是想讓自己好過點。

現在的情況,若他不在了,她也不可能無動于衷了。

就算是一點點的心動,也會變成心痛。

明知道不可以,越是與她接近,越是離不開她,她會不幸的,伊恩的手下不會放過她,如果獵人們拿她威脅他,他真的會瘋掉,他會心甘情願赴死!

「最後一次——」貝雷特這麼告訴自己,這是他最後一次夜探,凝睇她睡顏、對未來存有幻想,也最後一次,吻她。

餅了明天,明天,他一定會把她送走。

癌身,他薄涼的唇輕輕覆上她的——但是為什麼他的脖子被人勒住了?!

「唔?」吻還加深,唇上感到刺痛,他被咬了!

「偷窺狂!」知葉被人搶被子就醒了,睜開眼縫發現是他,又裝睡,靜等著看他想干麼,結果他東模西模,說了一些听不懂的話,親了她一下就想走了?

「主動送上門的你不要,卻喜歡半夜偷偷模模?貝雷特,你怎麼變得這麼奇怪?」她手還是用力摟著他。「別別扭扭,算什麼男子漢!」

「你放手!」瞪著突然轉醒的她,他的表情是嚴重尷尬。

想起身,卻被她使勁力氣的摟著,好不容易坐起來,她也跟著賴在他身上,完全沒有要保持距離的意思。

「我衣衫不整被偷親都不覺得害羞了,你羞什麼羞啊?你干麼半夜模進我房間?你說啊你!」怕他跑掉,知葉干脆坐到他大腿上,空出一只手,食指用力戳他的胸口。

「我……」怎麼會被逮到呢?她不是睡了嗎?

貝雷特尷尬的想找個地洞鑽,但她賴在他身上,親密的喊他貝雷特,而且對黑發黑眼,惡魔形態的自己……完全不感到驚訝?!

「你……」他驚詫地望著她。

「我恢復記憶了,貝雷特。」她老實告知。「這陣子找你麻煩,是故意整你的——」

「你,恢復記憶了?!但你,還在這里……」她沒有離開他,現在還像八爪章魚纏著他不放。

她的記憶還在手中,姑且不論她是如何回復記憶的,他自私的希望成真了!她記起他了,而且不恨他,還繼續愛他,但是他卻開心不起來。

他恐慌,他情願……她恨他。

伊恩給他的日期迫在眉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定會有一方倒下。

「因為我舍不得你,當然要留下來,上帝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當然……」

「不!」他恐懼的搖頭。「不!」他臉色大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讓她留在身邊,只會讓她更痛苦。

他不能讓她,眼睜睜看著他毀滅、煙消雲散!

「你不應該記得的!」是誰?誰讓她記起一切?她不該承受這些啊!

「為什麼我不應該記得?那是我的記憶啊!你給我說清楚,笨蛋,你干麼逃避我?」知葉捧著他的臉,逼他直視她。「難道……你說愛我是唬我的?」

他要是敢說對,她一定會立刻下床拿拖鞋打爆他的頭!

「就當是我唬你,知葉,你恨我吧。」沒有辦法等到明天了,他現在、立刻,就要將她送走!

食指伸向她額頭,一道銀色的光線傳出,在他指尖凝聚成點。

「你敢!憊我!你不可以這麼做!」知葉氣急敗壞的阻止,他現在正將她的記憶拿走。「你不可以拿走!那是我的!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可以!」

她尖叫、嘶吼,甚至落淚。

「你怎麼可以讓我再忘記你一次?怎麼可以……」他明明痛苦、難受,卻又這麼做,為什麼要這樣?他到底在想什麼?

「被遺忘、被留下的人才會感到痛苦。」貝雷特苦笑。「我不會……讓你承受這些。」他把心一橫,拿走她的記憶,然後,將她送入一個米宮中。「當你走遲來時只會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夢。」

而那時,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