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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學姊 第十章

作者︰樂顏類別︰言情小說

唐任群從英國回來已經一個月了。

罷回來的時候,他還很正常地有說有笑,一點都沒有強顏歡笑的模樣,讓寢室里另外兩個人看得十分狐疑。

一個星期過去後,他開始變得有些懶洋洋的,雖然勉強拿起報告來看,但看著看著卻常常發起呆來,望著窗外的天空,不知道想些什麼。

兩個星期後,他開始變得心神不寧,有事沒事就喜歡掛在MSN上面,不知道在等誰。

三個星期後,他常常檢查寢室的信箱,如果有寄給他的明信片或是信件,那天他就會很高興,一個人窩在床上,把那些信件從頭看到尾看個好幾遍還不願放下。

餅了整整一個月之後,他才勉強算是恢復正常,恢復整天往返實驗室的生活,只是他的話更少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偶爾還會和同學、朋友們聊天閑扯。

倒不如說,他發呆的時候變多了。

手邊沒事做的時候,他就會開始發起呆來,望著電腦螢幕,望著窗外,或是望著桌上的報告,甚至望著天花板,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阿七觀察了他一個月之後,正式斷定他患了「相思病」的末期,已經到了無所不想的地步,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腦袋一空下來,就會開始想念那個在英國的小女人。

這種病的末期還有一個特征,就是即使心里頭滿滿都是思念,可是日常生活卻不會受到影響,根本已經到了非常人所能到達的境界,隨時想著對方,但也不會因此廢寢忘食。

「老大真是太神奇了。」阿七忍不住贊嘆,「要是我的話,一定成天做不了事,光是發呆而已,哪像他,發呆歸發呆,做起事情來還是一樣干淨俐落,一點也不影響日常生活的能力,這根本就是超人吧?」

康家誠從厚重的哲學論文堆里抬起頭來,看了看又在電腦螢幕前發呆的唐任群。

「這樣好嗎?」他問阿七,「看他病得這麼嚴重,要是那個女人不要他了,他不就完了?那種感覺就像魚已經習慣生活在水里一樣,突然有一天,水都被抽走了,魚不是嚇死就是干死,總之就是死路一條。」

那個女人像水一樣,緊緊包圍住唐任群,連他的呼吸里都有著她的存在,她幾乎已經滲透了他的生命。

別看唐任群現在好像沒事一樣,表面越是平靜的人,內心往往越是波濤洶涌,等到爆發的時候,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想著想著,康家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就像平常看似不容易感冒,但是一感冒就會拖上一、兩個月,而且癥狀特別嚴重,別人只是輕輕打個噴嚏,他們卻可能發高燒,住院吊點滴,病得差點沒命。

雖然他也很氣唐任群以前老是拿失戀取笑他和阿七,但是他現在卻不希望唐任群也加入他們的失戀俱樂部。人總是會有些看好戲的心態,但是,如果預知後果是如此悲慘,也就不會期待那樣的情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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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千千常常會寄明信片給唐任群。

有時候一個月才一張,有時候一個星期就三、四張,上面寫得滿滿的,有的只是閑話家常,像是今天下雪了,附近有什麼節慶,或是學校有什麼活動;有的則是描述自己的心情,寂寞、快樂、悲傷、憂郁……還有想念。

唐任群看著這些明信片,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酸的。

這些明信片都是她親手寫的,載滿了她所有的心情,可是,寄到他手里的時候,都已經是一個禮拜之後了。

上面所寫的寂寞心情,是不是也已經過期了呢?

她現在還寂寞嗎?

憊會因為歐洲的水都是硬水而消化不良嗎?

那場突來的雪現在應該早就停了吧?

而那個會做好吃中國菜給她吃的大陸男生,是不是已經漸漸佔據了她的心?

可是,他們倆相隔得好遙遠、好遙遠,他又能怎麼辦?

電腦上雖然掛著MSN,可是台灣和英國日夜顛倒,加上兩個人都忙,能交談的時間實在少之又少,而且那種冷冰冰的電腦字體,也只是讓他覺得更加不真實,仿佛他面對的只是一部會自動回應的打字機而已。

憊是藍千千親手寫的明信片讓他覺得踏實一些,起碼他知道,當她寫著這些明信片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他,而不是別人。

快放寒假的時候,唐任群收到一張從英國寄來的光碟片,阿七看到了後大呼小叫,說這里面一定「精采」十足。唐任群嫌他煩,拿球棒把他趕出去之後,才把光碟放進電腦里。

原來里面都是照片。

有風景、有他們曾經逛過的那條運河、有她現在住的宿舍,還有她的一些近照。

他心不在焉地跳過前面那些沒有她的風景照片,直到看見她的倩影出現在電腦螢幕上,才放慢速度慢慢看著。

她的頭發留長了,臉蛋也有些圓了,大概是因為她怕冷,在英國老是啃巧克力取暖的關系。

照片里的她,在煮飯、在念書、拿著一堆書從圖書館里走出來、吃著台灣寄去的泡面、寫著明信片……那是寫給他的明信片吧?

她過得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是誰替她拍這些照片的?

是她的室友?還是她曾經提過的那個大陸男生?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撫模她柔女敕的臉頰,但是,他踫到的卻只是冰冷的電腦螢幕。液晶螢幕在他的手指觸踫下,微微凹陷了下去,她的臉頰頓時變得黯淡許多。

天啊,他這時才發現,自己這麼想念她,連看到她的照片都激動得想掉淚。

已經半年了呢,這半年好像過得很慢,又好像過得很快。

一轉眼已經是冬天了,她在明信片上說,英國的冬季白天很短,早上十一點多才天亮,晚上四點天就完全黑了,而且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天空總是灰蒙蒙的一片,很冷、很冷,冷得只想躲在溫暖的被窩里,根本不想出門去上課。

冷得好想念他的懷抱。

藍千千……

唐任群呆看著最後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凌亂的單人床,床上沒有人,只有孤單的一個枕頭,旁邊散落著一些毛衣和外套,還可以見到床邊的地毯上擺著一只拖鞋。

另外一只不知道在哪兒?

她是暗示他嗎?

說她很寂寞、很寂寞。

就像那只有一只的拖鞋,找不到成雙的另外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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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被關在寢室門外,仍然好奇地從窗外往里頭瞧。

他看見唐任群呆坐在電腦前面,一動也不動。從他這個方向,看不到電腦螢幕,但他想也知道,那一定和那個在英國念書的女人有關。

因為,唐任群只有在想著那個女人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發呆的模樣。

不過,這次好像發呆得有點久耶。他看看手表,從他被趕出寢室之後,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

「老大、老大,你發呆發完了沒啊?」他敲敲寢室的門。

里頭沒有回應。

這時候,康家誠剛好回來,見到阿七又被關在門外,他揚起眉問道︰「你又惹毛他了?」

「沒啊!」阿七連忙解釋,「老大收到一張光碟片,從英國寄來的,然後他就拿球棒把我趕出來,自己一個人在里面發呆快一個小時了。」

「從英國寄來的光碟片啊。」

在男生宿舍待久了,听到「光碟」兩個字,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兒童不太適宜的畫面。

扁碟耶,該不會是「那種」光碟吧?

沒想到唐老大的女人這麼懂得「情趣」,還會寄這種光碟給老大「解渴」一番。

「我覺得再這樣下去,老大一定會受不了的。」阿七嘆道。

「是啊,我看他已經忍得差不多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然後都決定,如果唐任群找他們借錢買機票去英國的話,就一致回答——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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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一到期末,就是交報告的緊張時刻,唐任群暫時沒有多余的心思想別的事情,幾乎一天到晚都埋在論文堆里。

懊不容易,終于交完最後一份報告,他累得像條狗一樣,爬到床上準備好好大睡三天三夜。他還把球棒放在床邊,準備補眠期間要是哪個人膽敢來吵他,就把球棒招呼到誰的頭上。

一躺進被窩,他倒頭就睡死了,一點也沒注意到四周有什麼不對勁。

譬如阿七很體貼地在他的床上放了一盒未開封的。

譬如康家誠的枕頭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他的床頭上。

憊有,他的電腦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打了開來,只是現在螢幕睡著了,看起來一片漆黑。

均勻的鼾聲中,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輕笑聲。

藍千千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臉上有著頑皮的神情。

她回來了。

嚴格來說,是她回來過寒假。

英國的學校從聖誕節前就開始放寒假,一直放到一月底,因此她就趁著這段假期飛回台灣來看他。

一下飛機,回到家把行李放好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來學校找唐任群,但是他已經窩在實驗室兩天兩夜,一直沒有回寢室。

她從阿七那兒知道他正在趕報告之後,便請他不要說出她已經回台灣的事,免得唐任群分心,到時候報告又趕不出來了。

餅了幾天,她來寢室找他,唐任群人是在,但卻像只冬眠的熊一樣睡死在被窩里,當時也在場的康家誠怎麼喊就是喊不醒他。

藍千千知道他一趕起報告就是沒日沒夜,會睡得這麼沉也是情有可原。

她過來之前,特地先去系辦公室問謝立宗,唐任群這一科還有多少份報告和實驗要做。

謝立宗說只剩下一組實驗,這組實驗做完,教授如果滿意,唐任群就可以放心的放寒假了。

藍千千知道他還有得忙,本來不想打擾他,但後來還是按捺不住想念他的心情,再次跑來寢室看看,正好又看見他睡死的模樣。

她愛憐地模了模他的頭發,低下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只見唐任群的鼻子嗅了嗅,然後又沉沉睡去。

康家誠在一旁看得直搖頭。

唉,這麼感人的「美人吻王子」的畫面,偏偏有個笨蛋就是醒不來,繼續作他的白日夢,根本不知道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已經在面前了。

可憐哪。

原來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在你面前,你卻還是睡得跟豬一樣!

他真是替藍千千抱不平。

但藍千千一點也不在意,她轉過身子面對康家誠,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吵唐任群,然後又對他眨眨眼,要他保住秘密,別告訴唐任群,她已經回來了。

康家誠點點頭,轉身離開。

藍千千知道自己過去已經給唐任群添了太多麻煩,所以這次她決定乖一點,等到他真的忙完了再現身。

反正時間還很多,她並不著急。

在英國的這半年里,她受到大陸男生大鵬的猛烈追求,一開始她有些動心,因為在寂寞的時候,好想、好想唐任群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在她身邊的是大鵬。

有一次,大鵬牽起她的手,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掙開。

但事後她覺得好不對勁,而且越發想念唐任群了。

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大鵬對她越好,她就越想念唐任群?

而且,想追她的人還不只是大鵬一個。

她的班上有個荷蘭男生也很喜歡她,常常約她去吃飯,或是親自下廚做飯給她吃。

吧蘭男生英俊又體貼,身材也很高大,碧藍的眼眸總是深情地望著她,常常看得她心里小鹿亂撞,眼神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但是,當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又會開始想念唐任群望著她的眼神。

唐任群的眼楮不大,並不特別耀眼,但是,只有在那雙眼里,她能見到完全的自己。他略微細長的眼總是溫柔地看著她,仿佛還帶著寵溺的笑。

而被他那樣的眼神瞧著,她卻一點都不會覺得不自在,反而有種被珍惜的感動。

于是她明白,在她心里,這位荷蘭同學還是比不上唐任群的。她不否認自己也曾經向往過異國戀情,可是,誰教她來英國之前就已經先認識了唐任群呢?

接下來,建民居然不知道透過什麼管道,千方百計弄到她在英國的電話,打電話來找她,雖然他表面上只是關心的問候,但是他想要復合的企圖非常明顯。

如果是在她還沒有認識唐任群以前,建民這個舉動絕對會讓她感動得痛哭流涕,像只被主人召喚的小狽,听話地飛奔回他身邊。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發現,建民曾經在她心里的地位早已經被人取代。

她听著建民那既熟悉卻又陌生的甜言蜜語,心里再也沒有一絲漣漪,她只是淡淡地把他當成許久不見的朋友,關心他的近況而已。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冷淡,後來建民就慢慢的不再打電話給她了。

他會回過頭來再找藍千千,想要的就是她曾經對他的百依百順與溫柔體貼,可是如今她的心里已經不再有他,言語及態度上的轉變非常明顯,他不是笨蛋,可以清楚感受到那份疏離。

建民起先有些不敢置信,因為他一直以為藍千千是很愛他的,即使他曾經對她做過那麼過分的事,但他相信只要他肯先低頭認錯,她一定會原諒他。

可是,人都是會變的。藍千千對此有著深深的體會。

曾經很愛、很愛的,也許過了某個時刻,就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

曾經不確定的,在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之後,卻變得益發肯定與期待。

曾經讓人痛徹心扉的,如今回過頭來看,只剩淡然一笑,想著自己原來也曾經有這麼痛苦的時候,但那段日子都已經過去了。

痛苦與殘留的愛情是並存的,當她不再為那個男人痛苦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愛他了。

她現在愛的,是另外一個人——

那個老是罵她笨女人的學弟。

包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藍千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學期結束的那一天,就拖著行李回台灣來了。

必到那個有他的地方。

她知道唐任群仍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其他中意的對象,因為,只要他有機會在MSN上看到她,總會把最近所有發生的事情一古腦地告訴她,也不管她到底懂不懂他的實驗到底在做些什麼,或是他的報告摘要哪里出了問題。

有時候,唐任群還會氣呼呼地問她,為什麼沒事跑到英國去,留下他一個人好可憐,冬天的時候只能一個人暖被窩。

瞧著他在螢幕那端孩子氣的話語,藍千千總是笑得開懷。

她還記得,她要回台灣的前一天,又在MSN遇見了他。

唐任群哀怨地對她說,看來他又要在論文堆里度過寂寞的一夜了。

藍千千故意問他,沒有人陪你嗎?

你要回來陪我嗎?

我在英國耶!

她就是存心不告訴他,她就要回台灣了,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要是你回來陪我的話,那我們就能一起在論文堆里度過浪漫的夜晚了。

他這句話讓藍千千對著電腦螢幕笑了好久,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真是笨蛋。

如今,她就在他的身邊了,他還會要求她,兩人一起在論文堆里度過浪漫的夜晚嗎?

藍千千走到他身旁,見他睡得很熟,也不忍心吵他。

她小心地移開他床邊的棒球棍,然後坐到他的電腦前。

爆鼠輕輕一動,電腦螢幕瞬間醒了過來,螢幕上的桌面,正是她寄給他的照片。

那是一張她在雪地里不小心跌倒的照片。那天她和同學們去附近的教堂玩,突然下起雪來,從沒見過雪的她高興地跑到雪地上又叫又跳,之後狼狽地跌了一跤,剛好被那位荷蘭同學拍了下來。

原來他把這張照片當成桌面啊?難怪前兩次她在寢室出現的時候,他的兩名室友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們還說,唐任群有空就對著電腦螢幕上的這張照片發呆,最長的紀錄甚至是發呆了一整夜,最後干脆睡在電腦前面,口水流了滿桌,不知道作了什麼奇怪的夢。

他真的那麼想念她嗎?

可是他從來不說,起碼從來不直接說出口,總是以玩鬧的語氣間接傳達出思念她的訊息。

藍千千回到床邊,低下頭輕輕在他的臉頰上咬了一下。

「喂,睡死了嗎?」

他滿臉的胡碴,刮得她的嘴唇有些疼。

唐任群突然睜開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她。

他……一定是在作夢吧?

可是,這次夢里的她感覺好真實,有溫暖的擁抱、甜甜的柑橘氣味,還有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臉頰上,不時像只貪吃的小貓,輕輕地咬著他。

真希望這個夢不要醒來。

他閉上了雙眼,耳里听見她氣惱地喊著,「嘿,怎麼又睡著了?你剛剛到底是醒了沒啊,真是的。」

然後,他感覺到她鑽進了他的懷抱里,本能地,他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身,將她往懷里一帶,撲鼻的柑橘香氣讓他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個美夢,他永遠都不要醒來好了。

「笨蛋。」藍千千又好氣又好笑地捶著他,但是轉眼間他又沉沉睡去。

算了,就讓他睡吧。

反正他總要醒來的,而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正等他醒來後告訴他。

「快醒來吧,笨學弟。」她膩在他的耳邊,像是下魔咒一樣輕柔地念著。

唐任群仍沒有醒來,但是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抱著她的手也似乎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