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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幽蘭 第七章

作者︰蘭京類別︰言情小說

「都十多天了,我看格格還真能挨的。倒是便宜了我們,既有錢領又沒事干。」

「真搞不懂,為什麼不準我們任何人伺候格格!榜格連熱水都不知道要去哪兒拿,更別是泡茶了。」

「管她的,反正我們樂得輕松。」

她這些逃詡不上書房讀書,害人家也見不到朱雀先生啦。」

「我發覺格格只要旁人一提到朱雀先生.就特別緊張。」

「八成是被他教訓怕了。不過他真敢教訓格格和少爺嗎?」

「上回巴英少爺挨板子的事你不曉得啊?福晉心疼得半死,王爺卻說朱雀先生打得好。我看哪,整座王府早變成朱雀先生的天下,任他擺布了。」

「不過巴莫少爺在太學府里的表現的確越來越出色,連國子監祭酒都開始對他刮目相看。」

「啊,朱雀先生真是太棒了……」

「瞧你那副饞相!」

一群沒事干的侍女坐在廊外階前嗤嗤笑鬧著,嗑著瓜子串門子。十多天前,格格不知在書房里眼朱雀先生起了什麼沖突,她哭著一頭沖回房里.什麼也不肯說,朱雀先生則一派漠然,既不解釋,也不追究,冷淡得有些反常,整座府邸的氣氛也怪怪的。

「哎喲,你干嘛粉搽得那麼多,臉都笑繃了。」

「人家怕朱雀先生突然跑來這兒嘛。」小侍女慌忙地撫理妝容。

「他才不會來呢。朱雀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向來只有人找他的份,沒有他找人的事?」

「你倒挺清楚的嘛。怎麼,看你一副清高樣兒,暗地里倒盯他盯得滿緊的。」

侍女們打鬧成一片,笑聲大作。

瀕然一個小身影忍無可忍地奔出房外,滿臉委屈地沖過來。

「蘭……蘭格格吉祥!」大伙連忙掙扎起身,散了一地瓜果殘骸。

「你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肯听我吩咐?」難過的情緒在嬌嗓里隱隱顫動。「既然有空閑在這里聊天,為什麼不肯替我做點小事?」

十多天沒人服侍的日子過得穆蘭苦不堪言。不會梳洗,不知身旁常用的東西都收在何處,不知這座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府邸的廚房在哪里,不知飯後的餐具該如何處理,不知該找什麼人替她在偌大的府中傳報消息……這種折騰她還得忍多久?

「可是格格,奴才們沒得到允許,是不能為您做任何事的……」

「誰的允許!誰不準你們听我命令的?」原來如此,她還以為這只是下人們無聊的惡作劇。「是阿瑪下的禁令嗎?」

侍女們暗暗吃驚。糟糕,不小心說溜口了。

「是王爺下的沒錯,不過……」侍女們怯聲。

「喂!在喳呼什麼!」矮壯的護院粗魯地自遠方殺來。「不可以和格格交談的命令,全忘了嗎?!」

侍女們頓時惶恐,紛紛掩口四散逃逸,省得受罰,留下錯愕的穆蘭。

「為什麼她們不可以和我交談?」

堡院為難地轉身離去。面對如此楚楚可人的嬌柔艷容,難保自己不會一時心軟而闖下大禍,還是走為上策。

「等一等,你說話啊!」她苦苦追著落荒而逃的身影。「是誰下令不準人跟我交談的?喂!」

穆蘭挫敗地枯立庭中,連掉淚的時間都懶得浪費,直奔父親的院落去。可惜,狀況一如前幾次一樣,侍衛看到來人是她,連傳報都不肯了,遑論見著父親一面。

為什麼要這樣待她?為什麼?

她像困獸似的,拚命到各房女眷那兒求援,卻處處吃閉門羹,沒人敢開門。

都已經十多天了,大家還要聯手折騰她到幾時!行經池畔,看到自己披頭散發的模樣,她終于忍不住蹲下來伏膝痛哭。

她討厭這種無能的慘況,她不要大家這樣莫名其妙地排斥她、孤立她。她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如此欺負人?這種惡劣的游戲還要玩到見時?

「格格。」花叢後一個身影怯怯低喚著。

她不理會,徑自哭泣。她哪里對不起大家了,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報復她?如果她做錯了什麼,她很討人厭,為什麼不直說?為什麼一聲不吭地統統拒絕跟她講話?

「格格,奴才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呀。」那身影小心地躲著,生怕被人瞧見這泄密行徑似的。

穆蘭只顧著傷心,根本听不進去。

她雖然不是家中最受寵的孩子,可也是從小被伺候得周周到到的金技玉葉,從設遭到如此被全面摒棄的事,從不知被孤立是多麼可怕又可恨的事。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格格,別再哭了嘛。」听得教人心都揪成一團。「奴才們絕不是有意與您作對,而是不敢不從朱雀先生的吩咐啊。」

朱雀?

「而且有王爺給他撐腰,放手讓他為所欲為,奴才們哪敢不听他的。」

穆蘭中斷了哭勢,瞪眼呆住。不是阿瑪,而是朱雀下的命令?是他不準大家接近她,是他慫恿下人聯手欺負她,是他害她平由過了十來天混亂不堪的悲慘生活?

一股她從未體會過的怒氣倏地涌上,站起了身子就直奔遠處的書房。

她早知道是他搞的鬼,卻不明白自己為何鈍到此刻才肯面對事實。

得跟他把話說清楚了,一再躲避根本不是辦法。當初確實是她答應讓他利用,但他完全沒把她當真正的手下看待,只像對待玩具般地耍她。她依舊模不透他的底細,搞不懂他的任務,連小扁的下落都不知道。

這是她的家,不是任來路不明者放肆的地方。

才剛轉入書房前院,她就看見朱雀像早在等她似地佇立廳門里。幽暗的屋內雖照不清他的面容,他雙眸卻像兩叢火焰般地閃動熾熱光芒,異常晶亮。

「我有話……要跟你談。」

穆蘭強作鎮定地喘著大氣,站在院中,與廳門內的他遙遙對峙。應該是她跑太急的關系吧,覺得似乎喘得有些難受,渾身硬直,連口水都無法咽入緊繃的喉頭。

她不想靠地太近。

「你憑什麼……你為什麼要下令眾人孤立我!」

朱雀無所動靜,只是站在門中央,寂然凝睇。那眼光,瞪得她彷佛通體透明,直想找個地方檢查衣裝是否有異。加上之前兩人在書房內羞至極的回憶……她好想逃走,逃到一個永遠看不到也感覺不到朱雀的地方,可是整個世界似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的努力逃亡,也不過是在他手心里徒勞地奔波。

「你……說話啊……」她吼得還不夠凶悍嗎?或是他被她的火氣怔住了?

被朱雀這樣灼烈地盯著,她有些後海前來找他談判的舉動。

他看起來沒有任何表情,可她就是感覺到他在笑,那種非常滿意、如願以償的笑。他就這麼巴不得逮到譏誚她的機會嗎?

「等一下!我……我在跟你說話!」居然轉身就步回書房里。

她再也忍不下如此公然的蔑視,孩子氣地跺跺腳就沖了過去。

「你一定要給我個答復,我也……不允許你在我家擺出這種態度!」她邊問邊柔聲斥責。「這事或許你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對我卻是極重要的事……」

激烈的抗議,在她跨入堂屋的剎那愕然中斷,僵為難以收拾的尷尬。

書房里不是只有朱雀一人。兩側的大椅上坐著四名氣勢非凡的人物,各個身旁皆候立著眼神精銳的悍將,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其中不乏她認識的豪門權貴。但他們肅殺的氣焰,與她過往觸到的印象截然不同。

屋外秋陽暖暖,屋內一片陰沉黑暗。她活像闖進了獅群的洞穴,淪入整圈晶亮犀冷的眼眸包圍中。

「有什麼極重要的事,說吧。」

座上的朱雀依舊冷淡,話語中似有某種不耐煩,讓穆蘭的處境更加難堪。

她好想逃走……她干嘛要來?

「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

「商談我們「四靈」的大事。」

「可這是誠郡王府邸,不……不是你家,你不……不可以擅自招待你的客人。」

周圍的人群中產生了隱隱詫異,座上的大人物們雖然無所表示,卻也挑起了眉。

「朱雀,你的法術似乎有漏洞喔。」居然有人會當著他們的面下逐客令。

法術?又有什麼怪招在運作了!穆蘭警戒。

「我這回沒有施任何法術使這里成為朱雀府。」他之所以能坐在這西席的位置上,全憑真本事。

朱雀府?她不安地在心口絞著雙手。

「只要是我定居下來的地方,就會定名為朱雀府,直到我離去為止。」

「用……法術使自己駐進別人府里嗎?」

「也順便用法術控制他們的腦袋。所以無論我駐進哪里,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那……」呃……,還是……不太敢問。可是,他為什麼沒在她身上施展這種怪法術,讓她安分接納他詭異的存在?

「還有什麼問題?」他冷道。

「你是真的……靠真材實學來這里教書了!」

「你說呢?」

她不敢抬眼,羞愧地望著地面,不想憶起之前自己曾如何認定他必然是作法混入的冒牌先生。

「雖然,你確實是……靠真本事成為這里的教書先生,但是把自己的客人帶進府里來就未免……」

「有問題干嘛不去外頭問朱雀手下的人馬!在這里浪費所有人的時間,就只為了听你婆婆媽媽!」座上一人沒好氣地皺眉大嚷。

穆蘭張口結舌地呆望那人,她從沒在自己家里被外人如此無禮地罵過。

所有的人都森然盯著她,像在審判。、她一臉蒼白,難掩驚惶,卻硬著脾氣站定在原地。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還……還是在談什麼秘密的軍國大計。在別人府上做客……就該有做客的樣子,懂點……做客的規矩。這與身分、地位、或是你們探討內容的嚴、嚴肅性無關,而是最基本的……禮貌問題。」

「你對自己的父親說這話,不也很無禮嗎?」另一人懶懶訕笑。

「阿瑪?」穆蘭呼,愕然瞪著站立的人群後頭隱約存在的熟悉面容。阿瑪為什麼會在這里?朱雀這票神秘朋友商議自個兒的密謀,為何阿瑪也會出現在他們的手下之中?

「縱使王爺位高權重,又是這府邸的主人,可在我們這票人之中,是只論資歷、能力,不論你在外界有多大權力的。」一人答道。

可是阿瑪為什麼會想加入他們之中?她戒備十足地望向一直沉默盯視的朱雀。他不響應,眼神中悍烈的威猛氣勢懾得她只敢存疑,不敢發問。

她相信朱雀不需借助任何法術就能降服父親。他太強,真的真的太強,強到足以讓人臣服在他的意志之下。他的話就是真理。他的吩咐就靠天命,整個世界如同以他為中心而存在的。

若他開口要阿瑪去死,阿瑪恐怕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從命。

天哪……她現在才漸漸意識到朱雀的能耐有多大,他又打算怎麼對付她?

「我們目前要談的事很簡單。」朱雀終于開口,淡淡的,卻滿含奇特的權威性,瞬間就抓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一,就是阻止皇上親征準噶爾。其二,阻止東宮太子登基。」

「太子登基?」穆蘭傻眼。「皇上正值壯年……身強體健的,太子他……短期內哪有可能繼任皇位?」

「他短期之內不會,但他遲早會。我們要做的,就是使他永遠沒機會!」

朱雀雙眸閃出的犀利冷光,掃寒了廳堂,也凍住一切氣息。

「你是基于……什麼立場這麼做?」她從未面臨過這麼大的問題,但她不想逃避。「你跟皇太子有……有什麼私人恩怨嗎?」

他抬眼冷瞪。「沒有。」

「那為什麼……」

「為了大清。」他沉寂半晌,沒一個人有所動靜、有所響應。「我們阻止皇上親征準噶爾也是為了大清著想。」

為什麼?大一統天下不是比較好嗎?讓皇上最偏寵的太子順利登上帝位不是比較好嗎?

「表面上看,你所想的確實比較好。但若著眼遠處,要延長大清氣數,就非得再等七十年才能吞滅準部。要持續大清盛勢,就非得廢掉當今的東宮太子。」

眾人激怔,朱雀突兀的說明不知是為何而說、為誰而說,穆蘭則暗暗大起警戒。

她之前的感覺並沒有錯,朱雀好象……不需她開口,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到現在才發覺?」

穆蘭大驚,嚇得向後踉蹌數步,差點跌倒,緊張逼視著他那雙似乎隱藏著笑意的俊美雙瞳。

「穆蘭格格,你滿意朱雀給你的答復嗎?」席上一人輕吟。「如果你沒有其它問題了;能否讓我們私下和朱雀商議重要細節?」

她難堪地環視四周,承受著一片不友善的氣氛,進而發覺到自己正一身髒污的衣裝,無人幫忙梳理的披散長發……她竟在人前展示著前所未有的狼狽。

瞥望朱雀,他遙坐在正前方,觀賞著她的窘境。他為什麼要這樣整她。這麼努力地使她下不了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他看不順眼,哪里冒犯了他的不可一世。

她不懂朱雀,他也不屑讓她懂。他的故意太重,重到她的一切友善都會淪為自取其辱。

「穆蘭,你真是了不起。」

才落寞地離開書房沒多遠,她就遇著一名陌生女子對她和善笑道。

「通常除非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左右護法,是不準進入剛才那般的重要場跋。」

這女子是誰?也是他們的人馬?

「當然了,你是這里的主人,有權進這府邸任何一個角落,但通常朱雀都會施法佔領他人府邸,沒人會對他的行為有意見。這回他卻什麼手腳也沒動地駐進此地,可嚇倒屋里那票傲慢家伙了。」她咯咯連笑不已。

穆蘭沉默以對,實在不想再去思索這圈子里誰敵誰友的問題,她誰都不想認識。

「我想,朱雀近來反常的舉止,多少和你月兌不了關系吧。」女子深瞅著她。

「我沒有……」他們這些人,為何老把責任往別人頭上推?「我並沒有慫恿他做任何……」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女子又笑。」不過這或許也是朱雀被你吸引的原因吧。」

被她吸引前來討伐她的觀點、破壞她的生活嗎?

「別一臉委屈嘛。不過……」女子審視她好一會兒。「你實在生得很出色。」

「我姊姊們……比你老實多了。」從不拍這種虛浮的馬屁。

「她們當然不會欣賞你的出色。」這格格蠢得真有意思。「我若有個妹妹生成你這副燦艷模樣,我不把她貶成母豬才怪。」

生在別的女人身上的優點,都是可笑可鄙的缺陷。

這個人……和她素不相識,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你要善用你的長才,佔取朱雀身邊最有利的位置才對。」女子支著下顎,認真地好心建議著。「你也不用強逞面子,不去面對自己早被朱雀吸引的事實。」

穆蘭登時漲紅了臉,不知該怒斥女子一頓還是不以為然地掉頭離去。

「我……我從沒有……」

「而且我看朱雀對你也滿有心的。他拐彎抹角地施展了這麼些手段,又是策動你父親,又是下令眾人孤立你,就為了讓你走投無路地回他那里去。我可以跟你打包票,朱雀從沒在女人身上花這麼多心思過。」

她才不信!可是……「他看起來……明明很討厭我的樣子……」

「看吧,你果然很在乎他。」女子燦然一笑。

穆蘭難堪得有些不悅,不想再談下去。「我……還有其它事,無法多談,你就……」

「我以朱雀的妹妹身分請求你,多花一些心思去了解他吧。」

妹妹?她瞪直了雙眼,怔望女子誠懇的神色。

「我雖算不上他親生妹妹,可打從我襁褓期被丟棄的那一刻,就被他扶養至今。若非他照顧我、教導我、提攜我,我恐怕不知現在是否還活在世上,甚至墮入某個齷齪的角落。他為我做了許多,我卻一直無力為他做些什麼。我終于看到他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改變,我很想幫他,所以才冒險前來和你搭訕的。」

朱雀收養過棄兒?她腦袋一時被各種矛盾印象攪得一片混亂。「呃,你說……冒險前來?我不曾阻止過任何來找我的……」

「是朱雀不準我們任何人接近你。」

「為什麼?」

女子無奈地聳肩。「也許是怕我們的江湖味玷污了你的高潔吧。」

「我沒有什麼高潔,我跟世上的人一樣,都是……」

「在他眼中看來卻是不同的。」她悠哉打斷穆蘭的極力澄清。「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想,只是坦誠告訴你我這個做妹妹的觀察結果。」

那朱雀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看法?

「你如果對我的提議有興趣,可以盡避問我你想知道的事情。」

穆蘭思索著,猶豫著。「這位姑娘……我雖然確實很想知道朱雀的底細,但……你似乎並沒有把你真正的目的說出來,讓我很難……」

女子挑眉,「你倒挺敏銳的。」還以為她的美色之上頂的是個漿糊腦袋。「你剛才在書房內有看到朱雀兩旁的人嗎?」

穆蘭尷尬地支吾著。她根本沒注意朱雀以外的眾多面目……「男的那位是左護法,女的那個是右護法。照規矩,朱雀不能和手下的人胡搞在一塊兒,但那個右護法卻專愛干些忌諱的事,禁什麼她就偏去犯什麼,貪得無厭又縱欲無度。她一直妄想嫁給朱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朱雀被這種女人利用。我寧可幫朱雀和他屬意的女子牽線,省得讓右護法的陰謀得逞。」

穆蘭完全沒听見女子的憤慨,意識全凝結在令她失神的字句上。朱雀和什麼右護法的……胡搞在一起?右護法……是什麼出身?多大年紀?她漂亮嗎?她和朱雀在一起多久了,兩人的關系究竟怎樣?她和右法比起來呢……「所以我決定全力幫你,把右護法從朱雀身邊踹下來!」

朱雀喜歡右護法吧。他不是那種會笨到任人利用而毫無所覺的男人,況且這事……犯忌諱的是兩個人,胡搞的是兩個人……「朱雀早該了結終身大事,卻都卡在右護法那賤人的手段里。我若再不出手,她不知還會囂張到什麼地步。」女子堅決地瞪穆蘭。「我留意很久了,確定朱雀對你很有特別的感情才來找你商量這事。你呢,你對他的感情又如何?」

「我……對他……」有感情也沒用,他對她一直是那麼的不友善。卻樂意犯忌諱和手下廝混在一起。他上回在書房對她做的那些越矩行為,是不是也發生在其它手上過?

女子輕嘆。「我看你這德行呀,根本還搞不清狀況。」

穆蘭早被自己的混亂思緒擊潰,絕望地沉默仁立。

「朱雀他什麼法術也沒施展地憑真本事駐進此地,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他這麼做是為了誰?你還不明白他的心嗎?」

不明白,她甚至想也不想地就指責他必定在中施了什麼怪招……「他想見你啊。」女子改采哀兵姿態。「你剛才沒看見,他有多高興你找他嗎?」

「我是……我只是被逼得沒辦法……」奇異的燥熱忽然澆上她雙頰。失雀想見她?很高興看到她?「況且,是他暗中設計大伙孤立我,我受不了了才會去找他。我並不是……真的有意去見他……」

「那你告訴我,你眼中除了他還看見誰了?」

難以忍受的熾熱由她熟透的臉迅速蔓延。

「格格,奴才有事傳報。」一名傳衛倏地躬身前進。

「等……等會兒再說,你先退下。」她實在不想讓人見著她這蠢樣。

「我也希望你再仔細考慮一下,你是否真的願意接納朱雀。畢竟他身上背負眾多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以及太多禁忌。」

女子悲涼神情果真成功地揪往穆蘭易感的心。

「什麼禁忌?」

「朱雀是死人生的孩子,從墳里被挖出的嬰兒。」

一道冷顫閃電似地猛然竄過穆蘭的背脊。死人生的孩子?

「這事太震駭了,所以老一輩的人始終念念不忘。朱雀的母親出身望族,卻未婚懷孕,被逐出家門,死于難產。可是下葬時竟有嬰兒哭聲響起,而後挖出了和母尸臍帶相連的男嬰,就是朱雀。」

嬰兒淒厲的哭聲霎時穿透穆蘭的雙耳,在她腦中回蕩。

「他的出身太不尋常,又天賦異稟,形貌太出眾卻又血統迷離,也難怪會被人視做冥府來的凡身妖魔。」

「別這樣說他。」

穆蘭淡淡的駁斥引來女子不悅的輕瞥,但她不怒反笑。「那麼你是願意多親近他、了解他了?」

穆蘭不回話,人還陷溺在他詭譎的身世中。

「好,從今天起,我會傾力幫你,你也要向朱雀要求,允許我和你接近。」

「我只是他的手下之一,他不會……」

「只要是你的要求,他就會听。你想知道他和青龍、白虎等人究竟在搞什麼,他就甘犯眾怒地讓你知道你想要的。你想見小扁,他就違逆規矩地把小扁帶回北京,就為了滿足你的要求。你要什麼,他都會辦到,這可是破天荒的反常。」

「我……我沒有見到小扁啊……」

「格格,奴才真的有要事傳報。」之前的侍衛遠遠躬立在花叢後。「若是遲了,恐怕朱雀先生會責罰奴才的。」

她不知道朱雀在她家對下人們做了什麼,但個個變得盡職且謹慎,嚴守本分,只是,也戒懼萬分,連巴英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

「有什麼事嗎?」她嘆道。

「以前常來跟您兜售字畫的小乞丐,現正在大廳里等著見您。」

小扁?!穆蘭愕然轉望那女子.只見她悠哉地勾著一邊嘴角,懶散說道;「記得跟朱雀要求,你想認識他身旁的人,好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告訴你朱雀的秘密。」

她不等穆蘭響應,直接主導大局。

「在朱雀手下,除了他的左右護法外,就屬我最大。盡避你的血統比我尊貴,也和我一樣才十六歲,我的地位仍比你高。但是你放心,我不會用我的地位來壓你,你不用伏拜我,也毋需稱我為大人,直接喚我名諱即可。」

這就是朱雀手下的規矩!一層又一層的階級?

「當務之急,就是我得盡快幫你奪取朱雀的心。」

「這……可我從沒這念頭!」而且感情的事,她不想要別人插手,也不想這麼功利。

「別故作清高了。難道你不喜歡朱雀,不想要他?」

穆蘭頓時舌頭打結。

女子咯咯笑。「我知道,女孩子家總喜歡含蓄一點,纏綿一點,但這招對朱雀是不管用的。不過沒關系,你繼續扭扭捏捏吧,黑臉由我來扮就成。」

「格格,客人在等著。」侍衛急聲提醒。

「去吧,別再耽擱了,否則你會害那奴才被朱雀抽爛一層喔。」

「可是……」

「從現在起,我們就算是好朋友。」女子笑著將她推往侍衛的方向。「別忘了跟朱雀要求我交代你的事,否則我就沒法幫你了。」

「我連你的名字都……」

「曼陀羅。」女子清秀的笑容有著年少的天真與專斷。「你是蘭花,我是曼陀蘿花。咱們真是有緣,不是嗎?」

穆蘭冷然一顫,隨侍衛遠去,不敢回頭。

佛說法時,天上降下的正是曼陀羅花雨,也是道家北斗陀羅星使者手持的花朵。但如此月兌俗的花草,卻有著陰狠的美麗——曼陀羅,毒性奇劇,可置人發狂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