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再听到許文彬的聲音時,趙飛燕驚愣了下,「你還敢打電話來?」
「哎喲,別這麼無情,就算有了新歡,也別忘了舊情人啊。」
「我要掛電話了。」她不想為這種男人浪費時間。
「等等,不要這麼急,我保證-若現在掛電話會後悔一輩子的,-一定不想自己的私密照片流落在外吧?」
趙飛燕心一凜,「你想說什麼?」
「去開-的郵件信箱吧,有我寄給-的禮物,到時我想會輪到-急著打電話給我了,哈……」他邊笑邊掛斷電話。
趙飛燕將話筒放回,連忙操作計算機進入自己的信箱,找到許文彬寄給她的郵件,開啟,屏幕上顯示的畫面讓她慌亂的關上窗口,血色從臉上褪去。
不!不會的、不會的……老天爺,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
忍住心里的波瀾,她起身走入檔案室,將門鎖上,用里面的計算機再度連結進入自己的信箱,開啟那封教她駭然的郵件。
郵件里放了三張照片,照片里的她非常的縴瘦,光果著身子在鏡頭前害羞的擺出姿勢,前兩張是她的果照,而看到第三張時,她別開眼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有勇氣轉回目光,照片里許文彬擁著她,他們在鏡頭前……
趙飛燕無法忍受的直接刪除不堪入目的照片,她記得那天自己才領了家教費,就被他拿去買新相機,晚上,在他又哄又逼下,他用相機拍了她的果照,也拍下兩人恩愛的畫面,他說他會私藏起來,等到他們七、八十歲,兒女成群時再拿出來回味。
她以為他將照片毀了,哪知道他不但留到現在,還寄來給她,她了解他一定有所求才會這麼做,但也實在太下流了,那好歹曾是兩人的回憶,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趙飛燕雙手緊握,牙齒陷入唇里,在這一刻,她好恨自己的有眼無珠,為何會無知受騙?難道一失足就永遠沒有翻身的余地嗎?
桌上電話鈴聲響起,表示是找她的,才會轉入檔案室,她瞪著電話,希望它能消失,但最後她還是被迫接起電話。
「寶貝,看到我的禮物了嗎?是不是感到往事不能回味啊?」許文彬輕快的笑說。
趙飛燕強擠出平靜的話語,「照片若被公開,受傷的不只是我,你妻子也會知道,她不在意嗎?」
「在意又如何?她已經是我老婆了,我還真怕她嗎?倒是-的身分不同,即將嫁入豪門,這種事若傳出去,嘖嘖,禍福難料啊。」
「你要什麼?」
「聰明,馬上就進入重點,我也不打哈哈了,我要D型奈米光觸媒轉化劑的配方。」
趙飛燕吃驚,「那是剛發展成功的產品,還沒上市,你怎麼會知道?」
「商業雜志上已經先做介紹了,我清楚D型的轉化劑能讓最少的原料,發揮最大的功能,大大的減少制造奈米產品的成本,連帶的也能降低售價,是奈米科技的重大突破,能想見的,它會為倪氏帶來一筆可觀的營收,所以我要它。」
「倪氏研發D型光觸媒花了兩年時間才成功,你怎麼可以平白就想取得它?!若沒有先進的設備配合,你就算拿到了也沒有用。」
「這種好東西還伯沒人想買嗎?日本、韓國多的是買家。」
卑鄙小人!趙飛燕忍著不罵人,「我沒辦法答應你,這麼機密的東西一向由總裁親手處理,我沒接觸過,也不知道放在哪兒。」
「說謊也要打草稿,-是倪顯宗最信任的人,他的東西-會不知道?別給我打哈哈了,還是-想我將-的果照寄給雜志社呢?不,或許寄給唐柏亞會更刺激。」
「你不可以這麼做。」
「想保住名聲就照我的話做,否則不要怪我不顧舊情誼。我給-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見到東西,要不就等著看-自己變成笑柄吧。」說完,他徑自掛了電話。
趙飛燕將臉埋入掌心里,再一次感到痛不欲生,只是這回沒人可以幫她了。
「飛燕、飛燕,停止,飛燕,小心……」
唐柏亞搶上前移開她按在出水鍵上的手指,也連忙拿下她手里的瓷杯,杯里滿是滾燙的開水,她再繼續注水就會溢出燙著手了。
「什麼事?」趙飛燕還是茫然的看著他。
「-差點被開水燙到了,我喊了-好幾聲,-都沒反應,這兩天-都是這樣魂不守舍的,到底怎麼了?」唐柏亞拉她到客廳坐下,關心的問。
「沒啊,沒什麼。」她笑著搖搖頭。
「不要瞞我,我們就快是夫妻了,有任何事我們應該一起面對。」
這話卻教趙飛燕的心揪痛了下,她如今遇到的事,如何能與他一起面對?她不敢,就怕他會鄙視自己。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不時有記者出現在我身邊,要求采訪,要不就是突然冒出來對我拍照,我沒面對過這種事,很不習慣。」
他微笑的摟著她,「沒辦法,誰教-老公身價不凡,大家當然會對抓得住我的女人有興趣了,我和各家報社、雜志社關系不錯,我會請他們克制,別去煩-了。」
「羞羞臉,自己夸自己。」她的食指輕刮他迷人的俊臉。
唐柏亞下一步就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仔細審視她,「飛燕,真的沒別的事嗎?-怎麼看起來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趙飛燕不敢面對他探照燈似的眸子,伸手攬住他的頸項,將臉埋入他的肩窩,「你沒听過婚前恐懼癥嗎?我難免會胡思亂想,給我一些時間適應就好了。」
「有這種毛病嗎?怎麼我看藍恬恬一點征狀都沒有?」還像只母獅子在他面前耀武揚威,教他頭疼。
她噗哧一聲笑了,「藍小姐不一樣嘛,她有為難你嗎?」
「她不為難我就不叫藍恬恬了,就像顯宗說的,大概我們八字不合,不過看在她勉強算是我們的媒人份上,我不會和她計較的。」
「如果藍小姐听到你親口承認她是媒人,她一定樂翻了。」
唐柏亞翻個白眼,「對,也會更加的氣焰高張,所以不可以告訴她。」
「好啊,當我們的秘密。」
「飛燕,我們可以有共同的秘密,但我不希望-有什麼事情隱瞞我,我是-最親的人,也該為-解決所有的煩惱,明白嗎?」
趙飛燕點頭,卻是很心虛,果照的陰影如影隨形跟著她,即使她能順利掩蓋這一回,但是天下有永遠不被揭穿的秘密嗎?有了這層芥蒂,她總覺得與唐柏亞的關系有如走在薄冰上,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踩空。
如果這是年少輕狂所要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大手抬起了她的臉,唐柏亞微皺眉,「-又發呆了。」
「因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愛你。」她傾身吻他的唇。
唐柏亞有些驚訝,接著就笑了,「我喜歡這句話。」
「我愛你。」她再說一次,也加深了吻。
不管將來如何,這份愛將永遠不變。
屬于她的過往,就由她自己解決吧,是好,是壞,也由她自己來承擔。
檔案室的最里面,有個半個人高的保險箱,趙飛燕按下密碼,打開厚重的門,從最上層抽出一個檔案夾,里面使存放著D型奈米光觸媒轉化劑的配方資料,她再將門關好,拿著東西走出檔案室。
下班時間已過,辦公室里只有她,她用手機撥出電話。
「東西我已經拿到手了,不過交貨地點由我決定,在忠孝東路二段有家XXPUB,一個小時後,到PUB旁的巷子里來,我要全部的照片加底片,在那里我們一手交貨、一手交照片。」
簡短交代完,她將檔案夾放入手提包里,離開公司。
許文彬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來到巷子,趙飛燕已經先到了,巷子里有一盞昏暗的路燈,雖然暗,但還是能讓人看清彼此,他看到趙飛燕站在在一盆熊熊燃燒的火盆旁,這奇異的舉動讓他存疑。
「為什麼要火盆?」
趙飛燕冷道︰「因為我要先確定照片和底片有沒有問題,如果你敢使詐,你要的東西將葬身火里。」她將檔案夾舉高在火盆上。
這女人還不笨嘛!許文彬換上笑臉,「我們這是誠信交易,-要相信我,但我怎知道-看了照片後會不會也使詐的毀了我要的東西呢?」
「你沒得選擇,如果你不同意,交易就取消,你想發照片給各大媒體就發吧,我不想一直受你威脅。」她臉上有豁出一切的神情。
「好,好,別激動,我一向好講話,-想先看照片就看吧。」許文彬走上前,很干脆的將手里的信封遞給她,再後退幾步,嘴角含著一絲算計。
趙飛燕拿出照片,面容冷靜的一一看過,也將底片抽出仔細審視,確定無誤後毫不猶豫的將照片連同信封都丟入火盆里。
「喂,-這是做什麼?當真想使詐啊?」許文彬大叫。
「我不相信你沒有其它的備份照片,這些並不是全部對不對?」他一向就不是誠信之徒。
許文彬哈哈笑,「我的飛燕,-還真了解我,我不這樣做,像-這突來一手,我不是白費心機了?只要我們好好合作,我得利,-也有甜頭吃啊,何樂不為呢?」
「其實你老早就打算要利用我一輩子,說交照片給我不過是騙我的對不對?」
「說利用真是太傷感情了,不過那麼精采的照片,我倒是真舍不得毀去呢,只要-肯听話為我做事,我就不會傷害-,人生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忙啊。」許文彬厚顏無恥的為自己的作為解釋。
「你真卑鄙,我好後悔當初認識了你。」
「廢話少說,把東西給我。」許文彬上前一把搶過她手里的檔案夾,迫不及待翻開看著,確定是真正的數據後,開心又得意。「還好-夠聰明,沒拿假貨來騙我。」
「這不是普通的技術,你真的找得到買家嗎?」
「哈,-太小看我了,我已經和韓國四星、日本的菱霸,以及大陸的紅陸有過接觸,價格好得下得了,-若是想分紅就說一聲,我不會小氣的。」
「你會這麼急需用錢,一定有原因,你不會虧空公款吧?有消息指出將王科技財務吃緊,其實是你拿走錢是不是?」
「反正我們是同一條船的人,被-知道也沒關系,不錯,我從公司里拿了不少錢,本想炒股票賺一筆,沒想到被套牢了,我又欠了地下錢莊的錢,負債累累,所以急需錢用。」許文彬很大方的告訴她。
「你真會將賣掉配方的錢拿來還債嗎?那你不是又沒錢了?你不是這麼笨的人,只怕你是想卷款潛逃,根本就不管那些債了。」她猜測他的心思。
許文彬以嶄新的眼光打量著趙飛燕,嘖嘖稱奇,「我發現-真的變聰明了,竟然全都猜中,不簡單,將來如果有可能,我一定會請-當我的秘書,不過暫時-還是留在倪顯宗身旁,倪氏可以撈的油水不少,我還需要-出力呢。」
趙飛燕淡淡笑了起來,「你知道當秘書首要的條件是什麼嗎?就是盡忠職守,絕不背叛老板,你沒有福氣找到這樣的秘書。」
許文彬大笑,「盡忠職守、絕不背叛,那-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驀然巷子旁的一扇鐵門砰的被推開,倪顯宗冷著臉走出來,「她在套出你所有的犯罪事實。」
隨即七、八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一涌而出,將還呆愣在當場的許文彬制伏,銬上手銬,將他手上的檔案夾還給倪顯宗。
「許文彬,現在以恐嚇勒索的罪名逮捕你,帶回警局。」
許文彬回神後大聲狡辯,「我沒有做,是她心甘情願將東西給我的。」
「你還想狡賴?!我們已經透過隱藏式的攝影機,將你的所言所行一一錄下,你等著吃牢飯吧。」警察指指被開了個洞的鐵門。
許文彬這才知道從頭到尾他都被趙飛燕耍了,怒不可抑,「賤人,-竟然來這招,不過-別以為-贏了,我出門前已經請快遞送了份大禮給唐柏亞,-現在可以去找他,與他一起欣賞我所拍的照片,哈……」
趙飛燕白了臉,身形踉蹌了下,她連忙扶住牆壁。
倪顯宗眼里閃過殺意,他大步走上前,毫無預警的就給了許文彬一個鐵拳,打得他鼻血噴出,當場痛昏過去。
他甩甩手,對警察們致歉,「對不起。」
「不用客氣,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帶走。」警察拖著昏厥的許文彬離開。
「趙秘書,-還好吧?」倪顯宗憂心的看著臉色蒼白的趙飛燕。
「我……我沒事。」她才這麼說,卻腿一軟就要跪下。
倪顯宗趕緊扶住她,「我送-到車上休息。」他扶著她走出巷子,坐上停在路旁的車子。
「總裁,請送我回家。」她氣弱的要求。
「這樣好嗎?要不要讓我先去看看柏亞的反應,向他解釋經過,以免他對-有誤會?」
趙飛燕搖頭,「我遲早都要面對他的,就讓我自己處理吧。」類似的話,她不久前才對孟倫說,只是那時唐柏亞釋懷了,但這次呢?她已有了最壞的打算。
倪顯宗無奈的吩咐司機開車,只願此事能圓滿落幕,老天爺別再折磨這個善良的女人了。
趙飛燕婉拒了倪顯宗的陪同,自己一個人上樓,來到家門前時她停了下,才按開密碼鎖開門走入。
客廳燈亮著,柔和的鋼琴旋律流泄,唐柏亞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不同,除了茶幾上那個刺目的黃色信封,信封已被打開,所以他看過了。
「唐。」她輕喊一聲。
唐柏亞轉身,臉色平靜無波,「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
趙飛燕深吸口氣,簡單敘述剛才發生的事。
「這種敗類是該受到制裁的。」他平淡的回應。
他越平靜越讓她感到壓力,她咬咬唇開口,「你……看過照片了吧?你是不是感到很惡心、很生氣?」
唐柏亞看她一眼,「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我很失望。」
「因為我的隱瞞,沒告訴你嗎?那是因為我害怕,怕說了你會嫌棄我,會不要我,所以我不敢說,這麼可怕的事,我怎麼敢告訴你?」
「但是-卻對顯宗說了,還通知了警方抓人,所有外人都曉得,只有我這個-最親密的人不知道,這是我嫌棄-,還是-嫌棄我是根本不值得托付的男人呢?」他冷冷的詢問她。
「就是你太好了,我才自慚形穢的不敢面對你,唐,對不起,若你我交換立場,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她也好痛苦啊。
「可惜我不是-,-也不可能變成我,我無法理解-的想法,兩人如果不能同心,情人就不可能再是情人了。」
愛意鑽入趙飛燕的四肢,「你……你想分手?」
「我現在沒法子和-相處在一起,或許彼此分開靜一靜對我們比較好。」
為何男人都不提分手,都要她作出殘酷的決定呢?眼光落在信封上,想到里面的照片,她打了個寒噤,無法遏止的惡心感涌上,如果她都有這種感覺了,有著完美性格的他又如何能接受?
麻雀能變鳳凰,可惜她是烏鴉,永遠飛不上那尊貴的枝頭,能讓她作場懊夢已經是命運對她的仁慈了。
她漾出堅強的笑容,「我明天會來將自己的東西帶走,謝謝你曾給我了一段美好的時光,我會永遠記住的,你保重,我走了。」拿起桌上的信封,她轉身走向門口。
「飛燕。」
似乎听到他的喚聲,趙飛燕的腳頓了下,但她想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覺,她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走出大樓,不知何時又不起雨來了,她孤身走入雨里,任憑冰冷的雨打在身上,心很痛,但是也松了口氣,至少沒有謊言,也沒有虛假,她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秋天過去,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