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那張對女人所向無敵的笑臉,現在已經垮成了一張八字臉。
看著葉采薇給他的電話號碼,他撥了一個早上,卻始終在佔線中,不然就是沒人接,任憑鈴聲在他耳邊空響。
看來她是故意躲著他!不然她就是傷勢重到無法起床接電話?!
他心里擔著心,她不可能這樣平空就消失,他一定會有辦法找到她。
他拿起電話,撥給了田子鈴。
「子鈴,我啦!……嗯……想你呀,所以趕快打電話給你嘛……不相信?天地良心喔……嗯嗯……我想去看采薇,她的手好象傷得滿嚴重的……你要上班沒空?那沒關系,你告訴我住址,我自己去就行了……什麼?你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不會吧!你不是和她死黨兼好友?……嗯……你從來沒去過她家……」他開始急了。「那電話呢?」
他拿筆記下了田子鈴說的電話號碼,可是這個號碼跟葉采薇給他的是一樣的。
「子鈴,這個號碼不是沒人接,就是在電話中,你有她手機的號碼嗎?……嗯……我知道了……-忙吧!我自己想辦法。」依葉采薇的個性不像是會拿手機的人,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他在旋轉椅上陷入了沉思。
大學四年天天和她相見,卻從來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而現在他想見到她,卻沒了她的消息。
敗諷刺是吧!
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如過江之鯽,多到他根本記不得每張女人的臉和名字,而那雙淡漠的大眼,卻在此時狽狠勾起他的記憶。
她的人、她的好身手,都像一個謎,一個謎樣的女人,他得想辦法去解開這個謎底。
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對了,通訊錄!
兩年前的同學會是由他所主辦,當時有同學提供了一份全班最新的通訊錄。
他立即翻遍他書房里所有的抽屜,好不容易才在一堆文件中找到這張通訊錄。
「葉采薇……葉采薇……」他嘴里念著她的名字,直到他的眼楮一亮。
電話號碼跟他知道的是一樣的,至于住址……他決定親自去試一試,反正天氣這麼好,太陽這麼大,不出去走走,他一身骨頭都要發霉長蛆了。
按著手上的地址,李杰來到了昨夜送葉采薇回家的巷子口。
走進巷子里,是一整排舊式的四層樓公寓,他一間一間找尋著門牌號碼,直到巷子底。
他露出微笑,對照著手上的通訊錄,就是這里了!
抬頭看著公寓的三樓,陽台外的花架上種滿了各式綠色的植物,讓這棟略顯老態的舊公寓多了一份蓬勃的生氣。
他伸手想去按對講機,看見斑剝的鐵門微微開啟著,他想了一下,還是直接上三樓,免得葉采薇一發現是他,躲得不見人影。
他的長腳三步並兩步一口氣上了三樓,在鐵門邊找到了電鈴,他一按才發現電鈴根本沒有聲音。
不會吧?!電鈴壞了也不修理?
他只好握起拳頭敲起門來。「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沒人應聲,更沒人出來開門,難道沒人在?還是她連周末也要上班?他不死心地又敲起門來。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等了約莫三分鐘,里頭終于有了動靜。
一個溫婉的婦人打開了大門,隔著鐵門問︰「請問你找誰?」
李杰勾起唇角,露出招牌的笑容︰「請問葉采薇在嗎?」
氣質高雅的婦人楞了一下,靦腆地回笑著。「這里沒有葉采薇這個人,你找錯了。」
「找錯了?!」李杰再次拿出通訊錄。「這里不是七十二號嗎?」
「是七十二號沒錯,不過沒有葉采薇這個人。」婦人尷尬地一笑,眼神還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隔著鐵門的李杰。
「不會吧!住址上明明是這里。」他看著婦人,愈看卻愈覺得眼熟,那濃濃的英眉、那鵝蛋臉、那清秀的氣質,分明和葉采薇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怎會說沒葉采薇這個人?難道她故意在騙他?
「可能你的住址抄錯了吧。」婦人看著他,好一個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年輕人。
「這位大姐,那你知道附近有姓葉的嗎?」他那一聲大姐叫得很順口,一點都不覺得惡心。
听到那一聲大姐,婦人的心花跟著怒放。「我不知道。」婦人還是搖了頭,誰讓采薇有交代,電話響了不要接,找她也要說沒這個人,讓她這個曾經為人師表的人說謊,好象有點難為了。
李杰故意嘆了一口氣,表現出一副扼腕的樣子。
「看你好象很急著找她?」婦人有意地詢問。
「我是她大學同學,昨晚她去參加同學會,我送她到前面的巷子口,她跟我鬧了一點脾氣,所以……」他看著婦人不善說謊的眼楮,愈不想讓他找到葉采薇,他就愈要找到她,他就不信套不出她人在哪里!
看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像是壞人,況且還知道采薇昨晚去參加同學會,還送采薇回家,有這麼好條件的男人來追采薇,她應該為采薇感到高興才是。
「所以她故意躲著你?」婦人替他把話接下去。
他點了頭。「大姐,我看你跟采薇長得很像,你一定是她的大姐吧?」
「我……我不是啦!」她其實是采薇的媽媽,被李杰這樣一稱贊,張佩純又松懈了幾分心防。
他不顧她的否認,很哀怨地說︰「我知道采薇在生我的氣,不願意見到我,才會故意躲著我,大姐你人這麼好,你幫我跟采薇說一聲,就說我來看她了。」他編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誰讓他是廣告公司的大老板,平常稀奇古怪的鬼點子就特別多,這種八點檔的老劇情,他不用排練,演來就特別得心應手。
張佩純顯得左右為難,她還是把隔離在她和李杰之間的鐵門打開了。要是讓采薇知道,一定又會念她心腸軟。
「我是采薇的媽媽,不是她大姐。」她總算承認了她和采薇之間的關系,誰讓眼前的年輕人這麼會說話。
「不會吧?!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是采薇的媽媽?!」他訝異地說,長腿一跨,不客氣地進到了客廳里。
張佩純臉上有著被贊美的虛榮。「我老嘍!」
李杰快速地環視了客廳一眼,房子雖然倀老舊,卻整理得干干淨淨,讓人感覺很溫馨。
「不老,一點都不老,你是我見過最年輕最漂亮的媽媽。」他愛笑的臉此時又容光煥發。
她笑得很開心︰「你真會說話。」
「伯母,我說的是事實。」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名片,恭敬地遞到她的眼前。「我叫李杰,是采薇大學的同班同學,目前在廣告公司服務,我有正當的職業,不是壞人。」
張佩純看著名片,頭餃還是總經理,她家采薇什麼時候有這麼有身份地位的同學,她怎麼都不知道?不過采薇只會跟她嘻嘻哈哈的,有什麼心事一向都放在心里。
「李先生──」
「伯母,請叫我李杰,不然我承擔不起的。」
她點了頭,很委婉地解釋︰「采薇她有交代,叫我今天不能接電話,有人找她也要說她不住在這里。」事到如今,她只有照實說,再讓她說謊下去,她一定會全身不舒服。
這個葉采薇倒有先見之明,算準了他一定會打電話,也一定會來找她。
為了他擋那一拳,或許她是出于本能,可是他卻掛念著她的傷勢,不讓他見到她,他根本就不能安心。
「伯母,那是采薇對我有點誤會,才會躲著我。你可以告欣我她現在在哪里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她受傷的事,以她淡漠的個性,她應該不想聲張,他還是嘴巴緊一點比較好。
「這……」她又為難了。
「伯母,你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問田子鈴,我們是好同學,我沒有騙你的。」他的嘴角微微垮下,拉出了一張苦瓜臉。
提到田子鈴,張佩純更放心了些,畢竟她是采薇唯一的好朋友。
「我不是說你在騙我,是采薇不願意讓你知道。」
他的好奇心怎麼會被挑起的?她那麼自我,對誰都不在意,偏偏在昨夜過後,因為不放心她的傷勢,因為她的救命之恩,他卻在意起她了。
「伯母,你看在我打了一個早上的電話,又親自來到這里,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他都這麼哀求了,相信采薇的媽媽應該不是鐵石心腸才是。
張佩純想了想,心里在猶豫。
采薇都已經二十七歲了,這幾年總是一個人來來去去,可能是她給采薇造成太大的陰影,讓她始終不想和男人有牽扯。
今天一大早采薇的特地交代,還讓她嚇了一大跳,本來以為她是惹上了麻煩,沒想到是她的同學找上門來。
她看得出眼前這個男人的誠意,既然是采薇的同學,又有一身好氣度,她是不是該給采薇一個機會?
「她去武館了。」她終于說了采薇的去處。
「武館?」難道她真的去用傳統療法在治療她的手傷?
「嗯,她在那里教小朋友念書。」一提到愛女,她臉上都是滿足的光輝。
他的眼神充滿疑惑。「在武館教小朋友念書?」
「嗯。」采薇不喜歡別人知道她太多的事,她若說太多,不知道采薇會不會不高興?
「伯母,能告訴我武館在哪里嗎?」他對她真的愈來愈好奇了。
「這……」她顯得有些為難。
「伯母,你人最好了,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采薇的心情不好,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武館的地址。」他這樣諂媚外加哀求,就不信采薇的媽媽能不動于心。
「好吧!」張佩純思考再三,才拿了紙筆,寫了武館的住址交到李杰的手中。
彬許她該制造一些機會,讓采薇多和其他男性接觸,這樣采薇的心結也許可以早日解開來。
新店的山區,在青山白雲環繞之間,一處閩式的三合院,座落在寬闊的田野間。
三合院大門正中的橫梁上有著燙金的匾額,寫著「季家武倌」。
季家武館的盛名遠播,早期由大陸遷徙來台灣時,是以高強的武術聞名,舉凡長拳、南拳、醉拳、少林拳、螳螂拳、太極拳,及自家創立的季家拳等,都在武術競賽中表現優秀,頻頻稱霸。
隨著社會形態的演進,武術不再是季家武館授課的唯一,季家武館更重視德智體群兼俱的人格發展,它不但是可以強健體魄的運動場,更是可以輔導課業的安親班。
季家武館雖處在風光明媚的田野間,因為臨近溫泉區,附近又有許多高級別墅社區,又離鬧區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因此很多家長在小阿下課後及周末假日便將孩子送來季家武館。
現在的家長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不但希望孩子能品學兼優,更希望身強力壯,有病可練身,沒病則健身,在犯罪率節節高升的環境中,能夠有武功底子保護自己,才能不受他人傷害。
三合院前的曬谷場上,一群低年級的小朋友利用周末假日,正在練習著基本功,拉筋與壓腿。
正廳里擺著好幾張辦公桌椅,而兩旁的牆壁則放了大型的書櫃,用來當行政辦公的地方。
當葉采薇用著左手在翻閱學生的家庭作業時,坐在她後頭的季展原整張臉就像被車子壓過般地難看。
季展原站到了葉采薇的身邊,以高分貝的聲音問︰「你的手怎麼了?」
葉采薇的右手掌腫起了一座小山丘,手腕更是無法轉動,她本來打算趁師兄去教學生練拳時再偷偷到藥膳房敷藥,沒想到還是被眼尖的師兄發現了她虛軟無力的手臂。
「沒事,不小心扭到的。」
「不小心扭到?!」
從正廳里傳出的震天咆哮聲,嚇得正在練劈腿的同學們一抖一抖的,忘記了要收腿的動作。
同學們都怕這個可以怒震江河的大師父,只要大師父一吼起來,大家連氣都不敢喘一聲。
「繼續練,專心點!忘記怎麼收腿了是不是?」蘇靜庭將同學們嚇飛的魂魄喊了回來。
同學們不敢偷懶,听到小師父的話,又專心起來。
蘇靜庭側首往身後的正廳看了進去,這個大雷公又在發什麼飄呢?
季展原一把抓起葉采薇縴細的右手臂,痛得她擰緊眉頭。
他瞧著她的手腕盯視了好一會兒。「-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遇到搶匪了。」本來她不想讓他知道,可是她也無法對他說謊話。
他的臉繃緊了線條,「為什麼不出手?」她若肯出手,雖十年沒練功,應該也不會傷成這樣。
「我出手了。」只是那一拳她純粹處于挨打。
「-出手了?」他不能相信,用懷疑的眸光打量著她。
若她真的出手,肯再次使用到武術,那郁積了十年的心結是否真的能打開?
「搶匪拿槍,我沒法可想。」她略過了李杰和田子鈴,不想讓師兄知道他們,免得多生枝節。
季展原的十指握得咯咯作響。「你被人拿槍抵著,竟然還悶不作聲,想瞞著我?!」他的火爆脾氣,使屋頂差點沒被他的吼聲給掀翻了。
「沒什麼啦!我不是沒事了嗎?」她溫溫地說,拿起學生的作業,等下學生們練完武,她得幫他們復習學校交代的功課。
「這樣還叫沒事!」他長期練武的胸肌一起一伏的,正在壓制滿腔的怒意。「我們季家武館的招牌豈容別人這樣挑釁,到底是誰干的?」
「師兄,你別想太多,那些搶匪是臨時起意的,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她試圖和緩季展原的怒氣。
「你又知道他們是臨時起意,而不是沖著你來,或者是沖著季家武館來的?」難保季家武館樹大招風,引來搶匪。況且歹徒傷的是他的人,他怎能坐視不管?!
「他們不知道我有功夫,否則怎麼會對我一點防備都沒有,我隨便出手就打倒了三個人?」她忍住肚月復隱隱傳來的疼痛,額上卻不爭氣地泌出了滴滴水珠。
明明是大冷天,她怎麼滿額的汗珠?而她的臉色是這樣的死白……「你怎麼了?我看看!」他把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以他的直覺半掀起她毛衣的下。
「師兄!」還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他已經看見了她發紅一整片的肚子。
「該死!」他打橫將她抱起,走出正廳,穿過曬谷場,來到右側屋舍的藥膳房。
同學們跟著大師父抱著二師父的身形移動,都忘了壓腿的動作,瞪大了眼楮,看著難得一見的親熱鏡頭。
「看什麼看,待會叫大師父罰你們半蹲外加提水桶。」蘇靜庭故意恐嚇著這群小蘿卜頭。
「哎呀!小師父不要啦!」同學們趕緊收回視線,繼續練著拉筋的功夫。
拉筋和壓腿是讓身體筋骨保持柔軟有彈性的基本功課,一方面是暖身,這樣練功時較不容易受傷,另一方面則是基礎寶夫,增加本身的耐力,是練武者每天要做的基本功課。
「不要,就給我專心一點。」蘇靜庭也很納悶,大師兄怎麼會抱著大師姐去藥膳房呀?
三合院的右側屋舍寫著「藥膳房」,左側屋舍寫著「緣功房」。
藥膳房里分隔出兩個大房間,一邊為廚房和食堂,供應著季家武館里師父和學生的飲食;一邊為藥房和治療房,里頭有各式各樣的中藥及外傷藥,若有跌打損傷,也都在這里治療。
練功房里也分隔出兩個大空間,一邊為兵器房,放置著各式各樣訓練用的兵器;一邊為武術房,寬大的空間,專門讓學生做過招對打的練習。
這時李杰按著地址,來到了山明水秀的季家武館。
他站在武館的大門前,正好看見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抱著葉采薇走進右側的屋子里。
他倒沒想過,她有男朋友了嗎?他這樣唐突地來找她,是否會造成她的困擾?還是這就是她躲他的理由?
蘇靜庭來到李杰的跟前,笑著詢問︰「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他揚起迷人的唇角︰「我找采薇。」
「找采薇?」蘇靜庭訝異地張大了眼,這些年來,從沒有看過有人來找師姐,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嗎?
「嗯!我剛剛看見她被抱進屋子里去了。」難道又是他迷人的笑臉,讓眼前漂亮的小姐失了魂嗎?他自負的笑容更燦爛了。
「請問你是?」她總得問清楚來人是誰吧。
「我是她的大學同學,采薇的媽媽告訴我她在這里。」
「喔!那請你等一下,我去叫她。」蘇靜庭轉身對著一群小朋友喊︰「你們自己先練習,別偷懶,小師父馬上回來。」
「小姐!」李杰喊住了蘇靜庭。
「什麼事?」
「剛剛抱采薇進去的那個男人是……」他總得先打探清楚葉采薇和那個男人的關系,免得他自作多情,到時怎麼死在武館里的都不知道。
「你是說師兄喔?他是我們的大師兄。」蘇靜庭淺笑嫣然地回答。
「師兄?!」那這個師兄到底和葉采薇有沒有關系呢?
李杰跟著蘇靜庭的腳步來到藥膳房的門口,門內傳出了季展原如獅吼般的聲音。
一進藥膳房,季展原就將葉采薇輕輕地放在治療房的床鋪上。
「師兄,我沒事的。」
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他卻用一只大手壓住了她的左肩頭,另一只大手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將她的上衣拉到肚臍的上方。
「我先幫你處理肚子的傷勢,等下再幫你推拿手腕。」
「不用了!我沒事的。」她拒絕師兄的治療,不是覺得不當,畢竟兩人是從小相處到大的師兄妹,早已經沒有男女的分別,而是她覺得一點小傷,根本不用煩勞師兄。
「還說沒事?你自己學武應該知道,這樣的內傷萬一月復腔內髒有破裂,若不及早治療,輕者會食欲變差、月復部積水,不但脈絡受損阻塞,重者還會嘔血,還可能有性命危險。」看她一副不關緊要的樣子,季展原心頭的火就往上竄,說起話來比獅子吼聲還大。
「師兄,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只不過不小心被搶匪打了一拳。」雖然她感到很不舒服,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那個搶匪還沒那個功力可以把她傷到有生命危險。
「師姐,你怎麼了?什麼搶匪?你傷得重不重?」本來站在門口的蘇靜庭一听到葉采薇受傷了,連忙來到她的身邊。
「我沒事,是師兄太大驚小敝了。」她感覺到有道注視的眼光,眼眸一抬,看見站在房門口的李杰,連忙拉下了衣服的下。
季展原也注意到門口的陌生男人。「靜庭,他是誰?」
「師兄,他是師姐的大學同學,他來找師姐的。」
季展原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李杰。
李杰不顧季展原像尊門神般立在那里,他大大方方地走進了治療室,走到了葉采薇的身邊。
「采薇,我不是說要來帶你去看醫生的嗎?你怎麼還跑來教小朋友念書?」李杰半蹲在床邊,話里全是憐惜的情意。
他怎麼找來的?他怎麼會知道這里的?她看進他愛笑的眼底,想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別這樣看著我,我們才一晚沒見,就這麼想我呀!」明知她對于他的來到還在震驚當中,他硬是要曲解她眼神里的含意。
他的話是這麼曖昧,蘇靜庭看看葉采薇再看看李杰,不會吧?
葉采薇在訝異中馬上恢復慣有的神色。「我跟你說過了,我不需要看醫生,我師兄會幫我推拿醫治的。」
季展原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昨夜和師妹在一起?那他不就在搶案的現場?
李杰站了起來,對著季展原伸出了右手。「師兄你好,我是采薇的大學同學,我叫李杰。」他不但甜言蜜語說得溜,臉皮更是厚,也不管別人的臉色,總是能拉著一張業務員的嘴臉,自顧自地說。
季展原也伸出右手與他相握,兩個男人相同的氣勢,一個斯文中帶著瀟灑,一個威武中有粗獷,可是眼神中卻有著濃濃較量的意味。
「李先生,請你先到外面,我要幫采薇治療。」他的話冷得像一座冰庫,一點都沒有待客之道。
李杰又半蹲下來。「采薇,你是為了我才受傷,至少讓我在這里陪著你看著你,好嗎?」
葉采薇有些尷尬,眼神閃呀閃地,就是不敢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李杰,你先出去,等我上好藥,我們再談。」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能夠找到這里?連田子鈴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他是如何辦到的?況且,她還特地交代過媽媽,怎麼想,他都不該在這里出現的。
看著她的不自在,李杰滿意地笑了笑,總算她的眼神還有一點生氣。
「你師兄在幫你推拿的時候,要是很痛,你就大聲地叫出來,千萬別忍著,這樣反而不好。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再叫我。」他溫柔地叮嚀著她。
她楞了楞,從來不動的心湖,揚起了點點波濤。
「靜庭,麻煩你帶他出去。」葉采薇強裝冷漠,下了逐客令,早知道昨晚就不該去參加同學會,不但違背了自己不動武的誓言,還惹來了李杰,現在她不單手痛、肚子痛,連頭也痛了。
蘇靜庭對著李杰淺笑盈盈,先往門口走出去。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現在受了傷,心情難免會不好。李杰只好听她的話,對著季展原輕點一下頭,然後才昂揚地走出治療房。
看著李杰已經離開藥膳房,季展原才開口說︰「等下你得好好跟我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葉采薇翻了白眼,滿臉的無可奈何。
李杰站在藥膳房的門口,看著小朋友們正在練習打樁。
樁法是武術的根本,主要訓練腰腿基本的穩定度,在站樁的訓練中,能練就下盤穩定的功力。
「這里的環境真好,很適合練武。」他對著蘇靜庭說。
「這里是都市中的鄉下,空氣很好很新鮮。」蘇靜庭小巧可愛的臉上,因為看見帥哥而有著一些羞赧。
「你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我總不能叫你「喂」吧?」趁著葉采薇在里頭療傷,他得借機多打听一點她的事情。
「我叫蘇靜庭人女靜的靜,家庭的庭。」她臉頰上的酒渦因笑意而隱隱浮現。
「蘇──靜──庭──」他跟著重復了一遍。「好美的名字,就跟你的人一樣。」
聞言,蘇靜庭的芳心怦怦亂跳。「沒有啦!這個名字很普通的呀。」
她常年在武館里,除了學生就是家長,沒什麼機會和單身男人接觸,尤其還是一個大帥哥。
「哪會普通,那我的名字不就是菜市場名了嗎?」他微露出白白的牙,呼應著她的笑意。
對于他的風趣,她呵呵笑起。
「我叫李杰,木子李,杰出的杰,有夠俗吧!」
「不會俗啦!敗好听呀!」蘇靜庭靦腆地不敢看著他灼灼的眼神。
「采薇是你的師姐?」他轉入了正題,不趕快問,待會兒葉采薇敷完藥出來,他就沒機會問了。
「是呀,師父就收我和采薇兩個入門徒弟,她早我三年入門,所以是我的師姐。」
「那你師兄呢?不算嗎?」
「師兄是師父的兒子,當然不算是徒弟。」
難怪那個一臉臭臭的男人絲毫不把他當客人對待,原來他是這間武館的主人。
「你師兄看起來好象很凶哦?」他裝出一副怕怕的樣子。
「他是面惡心善,只是說話大聲了點,不然壓不住這群調皮搗蛋的學生,其實他心腸很好。」她趕忙替季展原說好話。
「那他和采薇……」該怎麼問呢?問他們是不是情侶,是不是愛人?那不就表示他一點都不了解采薇了嗎?
「咦?」她用眼神提了問號。
「我是說……你師兄好象對采薇很好,還抱著她進去敷藥。」他想了一下措詞,幸好蘇靜庭看起來很單純,應該不會聯想太多。
「他對每個人都很好呀,只是脾氣不大好而已。」
他還是沒問出他想要的答案。其實葉采薇有沒有男朋友,根本不關他的事,他干什麼這麼好奇呢?
現在他人也見到了,她有她師兄照顧,傷勢會沒事的,那他還杵在這里干什麼?
況且,他還不怎麼受歡迎,里頭那個師兄趕他出來,連葉采薇也把他趕出來,他還是改問別的好了。
「這個武館就你們三個在教小朋友練功夫嗎?」
「你不知道師姐她已經十年沒踫武術了嗎?她怎麼可能教小朋友練功夫。」蘇靜庭開始懷疑他和師姐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了。
「我是不知道她十年沒動武了,但是我知道,她昨天為了救我,出手打跑了三個搶匪。」他對她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幾分,十年不曾動武的她,昨晚卻破了戒?
「師姐真的為了你出手打跑了搶匪?」蘇靜庭完全不能相信。
當然不是全為了他,但他不這樣吹噓一下,他都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經年老色衰沒身價了,不然葉采薇怎會連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閑聊的過程中,他從蘇靜庭的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季家武館在台灣的創辦人──季石先生,因為只有季展原一個獨子,在看到聰穎體弱的葉采薇後,就喜愛不已,于是收了她當第一個女徒弟。
在季石的親自教下,葉采薇不但練壯了身體,還屢屢在全國武術大賽中得冠,只是自幼原本瘦小縴細的體形,長大後倒也沒多大的改變。
一直到她高二那年,她突然不再練武,也立誓再也不動武,造成武術界一片嘩然,都為了她的放棄而深感惋惜。
除了季石和季展原外,武館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不再動武的原因,連蘇靜庭也不知情。
綁來她棄武學商,直到大學畢業,才在季展原的力勸下,又回到武館來教學生功課。
敷完藥的葉采薇和季展原一起從藥膳房走了出來。
一出來,她就瞧見李杰和蘇靜庭有說有笑的。
他還真有女人緣,她早該習慣的不是嗎?今天的他換下一身的西裝筆挺,改穿著套頭毛衣和休閑長褲,時光像是回到了大學時代,他就是那副大眾情人的樣子,可是她的心怎麼悶悶地不舒服,難道那一拳連心髒也受傷了?
「小師妹!」季展原喊了聲背對著他們的蘇靜庭。
李杰和蘇靜庭同時轉過身來。
「采薇,要不要緊?好多了嗎?」李杰看著她纏著紗布的右手腕。
「有師兄在,我沒事的,你不用操心。」她有意地拿季展原當擋箭牌。
「那就好,有你師兄在,我也相信你會沒事的。」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看她再看看她身邊的季展原,好一對青梅竹馬。
「謝謝你來看我。」葉采薇拉起了陌生的距離。
「謝什麼,是你救了我,我不該來看你嗎?」他對謝謝這兩個字感到很刺耳,語調中有著苦笑的無奈。
「我說過,你不用放在心上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我會永遠放在心上的,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看著她長長的眼睫眨呀眨,知道她的心里已經烙下了他的影子,不管她對他的印象是好是壞,她再也不會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了。
葉采薇無言了。送走了他,心里沉重重的,像丟落了什麼。
她說服著自己,她是討厭他的,這麼多年來,她最討厭花心的男人,他當然也不會例外,更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