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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非分之想 第四章

作者︰黃千千類別︰言情小說

一早九點,歐陽晴就踏進了蕭仕遠的辦公室;她依著蕭仕遠的指示,乖乖在沙發上坐下。

「你怎麼了?」蕭仕遠看著那雙金魚眼。

她搖搖頭。「小老板,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同意繼續假扮成小歆,直到小歆回來。」

他眼眸微眯,那森冷的眼神,似乎看不見底。「你先告訴我,你的眼楮是怎麼回事?」明明她還在考慮,卻突然答應,他想知道其中的變化。

「我……」她嘴唇動了動,終于說出口︰「我男朋友跟我分手了,所以我已經不用顧慮到他,我可以專心扮演小歆。」

「因為你要住進我家,所以他就跟你分手?」他猜測著。

「不是的。」她急急否認。「他不知道我要住進你家,我根本還沒跟他提這件事,他就跟我提分手了。」

蕭仕遠關心地問︰「為什麼?」

「他嫌我沒用……」她苦笑。「嫌我沒有大學學位,嫌我沒辦法幫他賺錢……」她頓了一下,「還有……」

「還有什麼?」他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她艱澀地開口︰「更嫌帶我出門會讓他丟臉。」

他的表情變得陰霾又沉重,整個火氣也往上竄升。「這種男人,不要也罷,不值得你為他難過。」

之前不了解她的為人,他曾經對她持保留的態度,怕她會得寸進尺,對他有非分之想,以致讓他對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才明白自己大錯特錯了。

歐陽晴是個善良又認真的女人,不但沒有對他予取予求,也沒有拿他的關系來跟同仁說嘴,更不會勾心斗角,甚至連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她像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小媳婦,被賣了還會替別人數鈔票;別人說一,她不會說二;他隱約在她身上看見怯懦、膽小、畏縮的影子。

上次在養生餐廳的事,歐陽晴沒來告狀,反倒是吳秋萍來告了她一狀。

吳秋萍說她上班時偷懶,連電話都不接,工作態度又不佳,只會逢迎拍馬,希望能在試用期未到之前,就把她開除掉。

「是呀,文琪也這麼說。」發現他不知道文琪是誰,她趕緊補充︰「文琪是我的好朋友。」

丁文琪知道她假扮成蕭仕遠的未婚妻,更知道她正在為蕭仕遠的請求而煩惱。丁文琪很鼓勵她住進蕭家,要她斬斷過去、迎接未來;唯有離開舊有的環境,才可以讓她忘記王聖元帶給她的痛苦,更可以用忙碌的生活來轉移心思。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樣,才答應要住進我家的?」他從旋轉椅上站了起來,來到她身邊坐下。

「嗯。」她很老實的回答。「至少在你和女乃女乃面前,我還是個有用的人,我還可以幫助你和女乃女乃。」

「你不要老是逆來順受,該是自己的權益就要去爭取。」他的口氣不佳,他可以想見她昨晚的眼淚鐵定流了已浴白。

「要怎麼爭取?他不要我了,我總不能死纏爛打吧。」現在的她,對于他的親近很能習慣了,就算他是板著一張俊臉,她也不會被他的氣勢給嚇到。

「歐陽,難道你不想為自己努力一下嗎?難道你不想讓拋棄你的人刮目相看嗎?」他看不慣她的自卑,難怪會被那個男人踩在腳底下。

「想呀。不過我念書不行的。」

「誰說一定要念書?這年頭只要有一技在身,什麼都不用怕的。」他說得義正詞嚴。

「可是,我也沒有什麼才能。」她微微低著頭,她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呀。

「那我問你,你為什麼一直做著服務生的工作?」

「因為當服務生常常有許多免費好吃的。」說到吃,她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是大學畢業,也不一定當得了飯店的主廚;能夠當主廚的,也不一定要大學學歷。」他忍不住又揚高了聲音。

她因為他的話,那腫大的雙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蕭仕遠跟王聖元不同,蕭仕遠在嚴厲中是用一種正面的力量在鼓勵她,而王聖元卻是用種鄙視的態度在苛責她的無能。

「對哦,我也可以學廚藝的,我怎麼從沒想過。」不是她沒想過,而是她不敢這麼想;她自小就是家里最低能的,能夠自食其力,對她父母來說已經是阿彌陀佛的事了。

「你如果有興趣,我可以讓你去養生餐廳學習如何做菜。」

「我真的可以嗎?」她露出興奮的笑臉。「我就是對溫泉和養生料理都很有興趣,才會想要進入夢之湯工作。可是你的飯店好苛刻哦,我到現在不但連溫泉都沒泡過,甚至連養生藥膳都沒吃過,每逃詡只能聞著硫磺味和中藥味干過癮。」她說得一副嘴饞的樣子。

听她這麼說,他放下嚴肅的表情,忍不住一笑。「原來我還是個小氣的老板。」他同時還酸了酸自己。

「不是啦,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廚房的大叔會肯教我嗎?」她問得既開心又小心翼翼,原本佔滿心底的悲傷和痛苦,因為他的正面鼓勵而消失了大半。

「當然。以後你由我罩著,誰還敢欺負你。」他在霸氣中有著不自覺的寵溺。「我會找東明來幫你。」

「小老板,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興奮到咧嘴直笑。

「這是我應該做的。」原來她這麼容易滿足,這麼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她肯開口,他一定會幫她,而她卻從來不開這個口,是因為怕被拒絕還是對自己沒有自信?

這樣也好。她忘了分手的悲傷,才能愉快地扮演劉歆;他討厭看到那雙金魚眼。

「之後,你待在我家的時間會比較長,你還是喊我仕遠哥,萬一喊錯了,就不太好。」他提醒她。

她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不能喊你仕遠哥。」

「為什麼?」

「因為,听雁妮說,你是十月生的,那足足小我半歲,我怎能再喊你仕遠哥……」跟雁妮相處之後,豪爽的雁妮不準她再喊她蕭小姐,所以她就直接叫了雁妮的名字。

他的成熟穩重、說話氣度、領導風範,還有那股為愛的執著,讓她一直以為,他至少超過三十歲。

幸好在得知了劉歆的消息之後,他的氣色已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眉眼間少了那份滄桑,原本兩圈的熊貓眼也淡了些。

「你二十八歲了?」他有著訝異,因為他從沒過問她的年紀。「我一直以為你跟小歆差不多大。」

「是呀,我二十八了。」她明白,她不是因為擁有一張青春無敵的女圭女圭臉而看起來年輕,而是因為她的言行舉止、穿著打扮,都是這麼幼稚不成熟。

「不想被我佔便宜,你就喊我仕遠,否則我很怕會在女乃女乃面前穿幫。」

「在飯店里也是嗎?」她問得很小心。「萬一被同事听到……」

「除了在同仁面前,記住了嗎?」

「嗯。」她只好點頭,同時也告訴自己,她會盡量不要喊他的名字。

他交代著︰「你先去找雁妮化妝,化完妝再來找我,我們再一起回去,可以跟女乃女乃一起吃中飯。」

這兩天女乃女乃有問起小歆的事,問小歆為何沒有一起吃早餐,蕭仕遠都用小歆太累了,還在睡覺當理由搪塞。但是,老人家番起來時真的很番,無法一直找相同的借口。

「嗯。」她點頭。

「還有,你得學會化妝,以後你得時時面對女乃女乃,雁妮沒辦法隨傳隨到的幫你。」他繼續交代。

「我……」她猶豫著,怕自己做不好,但在他那威嚴的眼神下,她只好點頭。「好,我會努力的。」

蕭仕遠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歐陽,只要你肯努力,你一定會成功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真的嗎?只要她肯努力,就一定會成功嗎?她不相信自己,但她可以相信他嗎?

「小歆,她還好嗎?」

蕭仕遠問著,眼神幽幽地看向遠處的山崗。

「這麼關心她,不會自己去看她嗎?」申東明說得沒好氣。

「她不會想看到我的,否則不會斷得這麼干淨。」事情其實是有跡可尋的。蕭仕遠一直不願去承認,劉歆對他總是親情較多,愛情似乎淡薄了些。

「我有遵照你的話偷偷去看過她,她看起來的確不錯。」身為好友,申東明也很同情蕭仕遠,他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謝謝你。」蕭仕遠輕聲道謝。

「你打算怎麼做?總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吧?」

「等待。」

「你要等到什麼時候?」申東明猜不透蕭仕遠的想法;即使兩人是好兄弟,關于感情的事,蕭仕遠還是不會透露太多心思。

「我也不知道。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申東明心里很氣悶,卻也無法在這個時刻對好友發飆,只好轉移話題。

「對了,樓下的吳大姐說有位新進員丁表現不好,她說她跟你提過了,她打算在試用期未滿前就把那個叫歐陽晴的員丁開除。」

蕭仕遠轉過身,坐回了自己辦公桌前。「哦?那你打算怎麼做?」

蕭仕遠的父親已經逐漸將飯店的管理經營交棒給年輕一輩,自己退居幕後,掛名董事長。

而蕭仕遠這位當然的總經理,除了得負起整個飯店的盈虧,還得運籌帷幄的推動許多方案,好讓「夢之湯」可以在眾多溫泉品牌中月兌穎而出。

申東明在「夢之湯」是行政副總的頭餃,負責整個管理體系的運作;兩人分工合作,蕭仕遠負責營運業績,申東明則負責行政管理。

「在分層授權下,養生餐廳的服務生是由吳大姐管理的,她就有權做這個決定,所以我同意她的做法。」申東明推開了原本拿在手上的卷宗,將卷宗擱到了蕭仕遠的辦公桌上。

卷宗里夾著一張A4紙,上頭是離職申請書。飯店員丁若要離職,就必須填寫這份申請書,經過當事人、主任、副總經理及最後總經理的簽名才生效。

蕭仕遠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歐陽晴,她已經化好妝,打扮成了劉歆的模樣,小臉上有著明顯的焦躁,看樣子是把申東明的話听進去了。

「東明,難道你不用找歐陽晴來談談,听听她的意見?只听吳大姐的一面之詞,難道不怕太過片面了?」蕭仕遠站在總經理的角度分析著。

「吳大姐從來沒有舉發過任何新進員工不適用的情形,我想她一定有她的道理。若我找歐陽晴來問,會不會讓她以為我不夠信任她,這樣對一個主任來說,或許會不恰當。」申東明也以管理員工的角度,說出自己的看法。

「歐陽……」蕭仕遠喊著僵站在門口的歐陽晴。「你進來。」

歐陽晴化完妝後就走向蕭仕遠的辦公室,才走到門口,就听見申東明提起員工表現不好的事;她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當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時,那種震驚與不相信,讓她根本無法移動腳步。

申東明在听見蕭仕遠的叫喊時,原本背對著門口的他,這是轉過身來,用著懷疑的眼神打量門口的女人。「她就是那個假扮小歆的員工?」

歐陽晴認識申東明,而申東明並不認識歐陽晴;申東明之前忙著尋找劉歆,又有許多飯店的事務纏身,直到前兩天,蕭仕遠才告訴他,找了個很像劉歆的員工在扮演劉歆。

「申先生,您好。」歐陽晴鞠個躬。

「果真有八分像。」申東明贊嘆著。「原來天底下長得像的人還真不少。」

「東明,她就是歐陽,就是你想要開除的人。」蕭仕遠嘲諷地看著申東明。

「她就是歐陽晴?」申東明在驚愕中,還有著淡淡的尷尬。

「小老板,申先生,你們真的要把我開除嗎?」歐陽晴問得很膽顫。

蕭仕遠冷眼看著歐陽晴的慌亂,把問題丟回給申東明。「東明,你說呢?」

「這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吳大姐說你偷懶,工作態度又不好,只會巴結……」小老板這三個字,申東明趕緊吞進嘴里,沒有說出門。

「申先生,是小老板要我天天中午去陪女乃女乃吃飯,所以吳主任就認為我沒有認真工作,只會在用餐時間偷懶。還有,她看我和小老板走得近,就認為我一定是用非常手段在勾引小老板,其實這一切都是小老板要我做的。」

她一口氣說完長長的話,沒有停頓及怯懦,換來蕭仕遠贊賞的眼神。

「說到底,是你要她幫你做事。你怎麼不跟吳大姐解釋清楚呢?」申東明轉而質問蕭仕遠。

「我親跟吳大姐商借歐陽,讓歐陽在中午時上三樓來幫我的忙。吳大姐在我面前沒有任何異議,最後卻覺得歐陽試用不合格。」

「怎麼會這樣?吳大姐在這里已經十幾年了,她做事很認真,也很有分寸,為什麼會這樣做?」申東明不解。

「人紅是非多。在吳大姐眼中,歐陽才新進沒多久,卻受到我的重用,人同此心,你覺得她不會嫉妒?不會憤怒嗎?」蕭仕遠意味深長地看著申東明。「那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做才好?」

申東明等著蕭仕遠。「剛剛差點上了你的當。早說歐陽是你的人嘛,這樣我就不會動她。」

「你以為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嗎?如果歐陽不好,我是絕對不會袒護她的,所以我才要你去問清楚。」

申東明反問︰「現在歐陽是在幫你做事,你希望我怎麼做?」

「歐陽會搬進我家,好好陪伴女乃女乃,所以她不適合再待在吳大姐底下。我想把她交給你,她對溫泉、對養生藥膳都很有興趣,你替她安排。」蕭仕遠說出自己的規劃。

申東明想了想,看著乖乖站在一旁的歐陽晴,揚起親切的笑意。「歐陽,你什麼學校畢業的?念的是什麼科系?」

「我是二專夜間部畢業的,我念的是企業管理。不過,念那個沒什麼用。」她沒敢說,她念的是三流學校,只要去參加考試就可以進去念。

「你有專科學歷,念的還是企管,那你來當我的助理,你看怎麼樣?」

「助理要做什麼?我很怕我做不來。」忽略蕭仕遠直視的目光,她還是說出沒自信的話。

「助理呀,就是跟在我身邊,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很簡單的。」申東明的笑意很柔和,有著親和的魅力。

「這……」歐陽晴納悶,這樣有說跟沒說還不是一樣。

申東明帶著揶揄的口氣,對著蕭仕遠問︰「蕭總經理,這樣員工就不會認為你獨厚歐陽,所有流言流語都會射向我。我做的安排,你滿意嗎?」

蕭仕遠的確很滿意。「就讓歐陽當你的助理,你好好教導她。」

听蕭仕遠這麼說,歐陽晴唇角全是開心的笑意。

他說,他會罩著她︰「她說,這樣就沒有人敢再欺負她了。剛剛申東明想把她開除時,她感到很害怕,有著墜入谷底的絕望,沒想到他真的當了她的考山。

蕭仕遠這個男人,嘴巴很硬,脾氣也很硬,雖然他沒給她什麼笑臉看過,可是他常常以正面的方式在激勵她。

她很清楚,她要她跟在申東明身邊,依賴吳主任就不會再藉機編造借口來為難她,二來她可以展開新生活,忘記和男友分手的痛苦。

像這麼好的男人,一定有一大堆女人搶著要,為什麼劉歆還不回來?

歐陽晴提著簡單的行李,正式搬進了蕭家。

這只是暫時的;她相信在婚禮之前,劉歆這個新娘一定會回來,到時候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再搬回去跟丁文琪同住。

蕭仕遠請來了設計師,不僅重新裝潢他自己的房間,還打算將整個房子重新翻修。老房子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整理過,趁著動工,也可以改善一些電線水管老舊的問題。

女乃女乃雖然行動不便、視力不好,還有些失智現象;但是,蕭家大大小小都不敢違背女乃女乃的意思,房子還是要動工,因為這可以讓女乃女乃安心。

請來設計師之後,女乃女乃也參與意見,像是新房的顏色、衣櫃的尺寸,更要有一張全新舒服的大床。

最後,女乃女乃決定,將原本蕭仕遠和劉歆相連的房間,兩間打通成一間大房間;在大房間里,規劃出一間小小的嬰兒房,可以方便照顧小嬰孩。

「小歆呀,你還不懂,小娃兒一定要跟媽媽睡在一間,這樣小娃兒半夜哭鬧時,才方便照顧。」

女乃女乃談起裝修的事情時,眉飛色舞,整個人顯得氣色很好,真的以為就快抱到曾孫了。

蕭仕遠一切以女乃女乃的意見為意見,他不忍心拂逆女乃女乃,只有女乃女乃的笑容,才是他最大的動力。

整個家該敲、該打、該貼壁紙,該油漆的地方,統統不能馬虎,一切就為了蕭仕遠的大喜之日。

「女乃女乃,現在家里預計要動工,會很很吵很髒,你要不要先搬到飯店去住?」蕭仕遠問。

「不要。我要在這里盯工,沒人盯那些工人是不行的,我怕他們會亂做。以前你爸爸要結婚時,我也是住在這里盯著。」女乃女乃笑得很開心,現在全心全意都在裝潢這件事,不但精神旺盛,連原本扭傷的腳,都已經可以自己拄著拐杖到處行走。

整棟屋子預計要動工了,于是蕭爸爸和蕭雁妮決定暫時搬到飯店去住,反正現在是飯店的淡季,每天的住客率都不到三成。

「女乃女乃,那我留在這里陪你,我就先住在雁妮的房間。」歐陽晴擔心女乃女乃,她提出的想法獲得大家的同意,因為現在女乃女乃心里只有這個即將成為孫媳婦的小歆。

當然,歐陽晴假扮的劉歆一旦留下來,蕭仕遠也會跟著住下來。

蕭家一樓有三個房間,分別住著女乃女乃,蕭爸爸,其中一個小房間是給佣人李嫂住的;蕭家二樓有四個房間,其中一間是蕭仕遠的書房。

「仕遠呀,那你就跟小歆現住在雁妮的房間,都已經要結婚的小兩口,不要隨便分開。」女乃女乃下了命令。

「女乃女乃,我去住爸爸的房間,這樣晚上方便照顧你。」蕭仕遠說。

「我不用人家照顧。現在有工人進進出出的,你還是保護小歆比較重要,萬一夜里有工人模進來,那可就不好了。」女乃女乃雖說有些失智想象,可是精明起來時就跟正常人沒兩樣。

女乃女乃在前幾年失去了爺爺之後,身體每況愈下,蕭家人都很擔心,只要是能夠讓女乃女乃開心的事,大家莫不全力以赴。

所以,蕭仕遠一切都依照女乃女乃的吩咐,裝潢的事正如火如荼在進行,在歐陽晴搬進蕭家的一個星期之後,新房終于要動工了。

在裝潢動工的前一晚。

蕭仕遠開始打包他房內的東西,大部分用不著的衣物、物品、書籍,李嫂都已經裝箱完成,剩下貴重的東西或則文件,他得自己親自整理。

「需要我幫忙嗎?」站在蕭仕遠的房門口,歐陽晴怯生生地問著。

「你進來。」我見她進房,才問︰「你不是要整理小歆房里的東西?」

「她的東西,我不知道要怎麼整理,想說等你有空時,再跟我一起整理。」歐陽晴心里想著,萬一踫壞了什麼,或者什麼東西不見了,她可是賠不起。

他蹙眉,卻也無法反駁她的話。她還是在客氣中,沒有逾越任何的關系。

「好,等我整理完這里,我再去小歆的房間。」他正在整理書櫃下方的抽屜,幾本像薄貝起了他跟跟劉歆的回憶。

歐陽晴看見了那幾本擱在地上的相薄,她在他身邊蹲了下去,看見了劉歆戴著學士帽的畢業相片,覺得真是個氣質高雅的美女。

「你真的不去找小歆回來嗎?」她忍不住問。

他合上相薄。「不用了,她想回來自然會回來,我不喜歡強求。」

「可是……」她還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應該明白的,愛情不能強求,強求而來的愛情就不叫愛情了。」

你點點頭。「是呀,他說要分手,就分手呀,我也不會去強求,我祝福他找到一個可以如他所願的女人。」

他將相薄裝進紙箱里。「歐陽,工作上有什麼事盡避告訴我,別老是悶在心里,我也只能在公事上幫你。」

她明白他的話,關于感情的事,他是無法付出的。「沒什麼事,申先生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

「那我就放心了。吳主任應該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他輕易將話題帶到公事上。

「吳主任是直接把我當隱形人,當然不會再找我麻煩了。」她笑說著。

當申東明帶著她這個新上任的助理,介紹給同仁們認識時,申東明以他的好口才,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說最近飯店正在做溫泉文化的保存記錄,他需要個助理拉力協助他,于是打算從內部調遷,剛好她是念企管系又會電腦打字,于是就將她轉任助理的工作。

她那時清楚看見吳秋萍在驚訝中有著不屑的表情,不過大部分的同仁都很恭喜她,對她也很友善,讓她感到滿滿的溫暖。

「我會去書房睡覺,不過在女乃女乃面前你可別說溜嘴。」他邊整理交代,順便將陳年累積不用的東西消毀丟棄。

「好。」他是正人君子,他已經有了劉歆,就不會做出越矩的事來;就算他沒有劉歆,歐陽晴心知肚明,他也不會看上她的。

她有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心里還是有深深的疑惑——明明她和劉歆的五官有著相似之處,為何她和劉歆給人的感覺落差卻是這麼大?

之後,她幫著他將不要的文件撕毀,等整理完他的房間,他才和她來到劉歆的房間。

大部分的東西,李嫂已經先打包裝箱,等整理完他的房間,他才和她來到劉歆的房間。

蕭仕遠站在劉歆的房間,臉色沉重,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歐陽晴知道他心里的苦,就只是靜靜陪他站著,沒有出聲打擾他。

足足過了二十分鐘,他才有了動靜,打開梳妝台的抽屜,里頭有兩個珠寶盒,那全是劉歆的飾品。他將貴重的物品收進紙箱里,打算明天鎖進飯店的保險箱中。

睹物思人。大部分的東西都是女乃女乃和他送的,每件物品都代表著一個紀念日,紀念著他和劉歆曾經相處過的歲月。

他明白,劉歆對他,要不是因為女乃女乃,恐怕連訂婚都逃走了;而他對劉歆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那是自然而然,加上女乃女乃的殷殷期盼及極力撮合,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跟劉歆成了男女朋友。

這次劉歆的離家,他在等,等她自己想清楚,如果她不願意回來,他會放手讓她自由。

歐陽晴輕輕踫了他的手臂。「如果你很難過,你可以大聲地哭出來,其實哭一哭真的可以發泄情緒的,否則悶在胸口會窒息的……」

他那張臉像是寒天里的冰塊,讓她覺得冷意颼颼;要是在這之前,她一定不敢跟他說這些,但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後,她越來越敢跟他說話了。

他沒有哭,反而淡淡地笑了笑。「我才不像你那麼愛哭。」

她也笑。「你躺下來。」她拿起床上的枕頭,擺到了床尾。

「哦?」他發出長長一聲疑問,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躺下來啦。」她拉著他的手臂,將他拉到床尾,並且拍了拍床鋪。

「你干什麼?」他在疑惑中,但還是依她所說的,腳朝著床頭,頭朝著床尾,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對他露出神秘一笑,然後走到房門口,將大燈關掉,再打開一盞牆上的小夜燈。

辮暗不明的空間,她的身影顯得朦朧又不真切,他的心口被懸得高高的。「你……」

接著,她按下音樂,輕柔的古典風琴樂流瀉著,氣氛是如此的安詳又歡愉;再來,她搬了梳妝台前的椅子,將椅子擱在床尾後面。

「你到底要做什麼?」他的生硬在不自覺中略顯低沉。

「別緊張。」她在椅子上坐下,他的頭顱就在她胸口正前方約二十公分之處。

「你……」

她雙手撫上他的頭發。「你看你的眉頭皺得這麼深,你要放輕松,雁妮說我的手很適合做按摩。」雖然長得不高,手指卻很修長,指月復更有飽滿的力道。

「你要幫我按摩?」

「是呀。」她以食指和中指的指月復輕輕按壓他的眉毛末端樂一拇指處。「按摩可以保健、可以解壓,也可以舒緩你的疲憊。」

原來是這樣。他剛剛差點會錯了意,還以為她……他不該胡思亂想想錯了,她不是那種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

她將指月復以小小的繞圈動作,緩而慢地按壓。「這是太陽穴。不但可以消除眼楮的疲勞,還可以改善失眠的狀況。」

柔美的音樂、昏黃的燈光;她那嬌脆的聲音,以及指月復在他頰骨兩側按壓的力道……

讓他緩緩閉上眼楮。

在太陽穴銨鹽了三十秒之後,她的指月復游移到他的兩眉之間。「這是印堂穴,可以改善頭痛的癥狀。」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他連一向僵硬的語氣,此刻也有著軟軟的慵懶。

「跟雁妮學的。不過,我只學到最基本的指法,你幫我評評分數,看我按摩得好不好。」

「嗯。」雖然只是臉部的按摩,他卻感到全身舒服,那就像是躺在柔軟的棉花上,那深沉的疲憊感,積壓在胸感的悶痛,似乎都乘著風飛散了。

「下次我帶些迷迭香或者玫瑰精油過來,那會讓你提神,對身體很好。「她的指月復從他兩眉之間移到了兩眼之間鼻梁的凹陷處。

「你化妝的技術也越來越好,沒想到你還學會了按摩。」他稱贊著。

現在屬于劉歆的化妝及打扮,都是她自己打理的,雖然有些笨拙,但幸好女乃女乃的視力不好,無法觀察得那麼仔細。

「總是要多學一點東西,對自己才有幫助。經過了這麼多事,我也得要有長進呀。」她輕輕按壓他的鼻頭。「這是晴明穴,可以消除疲勞哦。」

到底有多久,他沒有安穩地睡上一場懊覺?她的十指顯然有了魔力,可以在這麼短暫的按摩下,喚起他的睡意。

他也曾經讓雁妮按摩過,不過那時他是被當成人體實驗,非但沒有感到舒服,反而有著害怕,害怕雁妮亂按一通,會把他錯骨分筋,所以他一向排斥讓雁妮幫他按摩。

沒想到呀……

他在睡意中,緩緩開口︰「你按摩得很好。」

「謝謝,其實是雁妮教得好。」她的食指和中指來到他的頰骨,讓指頭像是在跳舞般,以很溫柔的方式輕輕拍著,這會讓他放松臉部的肌肉。

她不再多話。按摩不但能讓身體舒暢、放松、鎮定,還能有撫慰的效果,她希望他能好好的休息及享受。

這是她第一次可以這麼毫無顧忌地凝看著他,他眉頭的皺褶已經舒展,呼吸也變得輕緩,神情更顯示他的陶醉。

他真的是個好看又有型的男人,不但有著泱泱風範,更有著那超齡的氣度;不過,為了心愛的女人,他還是被打擊到只能強顏振作。

這段日子,她清楚地看見他眼中那比海水還要深的憂傷,尤其剛剛他在整理劉歆的東西時,那擋不住的念頭,讓她沒有多加思考,就想化去他糾結在心中的痛苦。

幸好這套指法很簡單,一般人都能夠輕易上手,她才能有足夠的信心跨出這艱難的第一步。

事實證明,她只要勇敢一點、主動一點,雖然他表現出很冷淡的樣子,但他是不會將她拒于千里之外的。

她再以中指的指月復,用逆時鐘繞圈圈的方式,順著他的眼眶再到他的眉間,以柔緩的力道,慢慢地點壓著。

她從來就不曾奢求愛情,不曾想過她的愛情可以開花結果;她不僅不符合王聖元的期待,她甚至不可以符合任何一個男人心中的期待。

所以,她心里早就有了準備,她遲早會跟王聖元說再見,只是沒想到分手時,竟會換來這麼不堪的批評。

她讓自己的生活忙碌而充實;王聖元對她的殺傷力,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她得感謝蕭家兄弟及申東明的幫助。

她再將十指自然地彎曲,以最適當的力道,將十指當成梳子,將他前額的發往後腦輕輕地爬網著。

他有著一頭黑而細的發絲,那柔軟的觸感,讓她的心微微悸動著。她想,他對劉歆必是傾了一生的愛戀,才會連痛都無法說出口。

在這十五分鐘的按摩下,他的呼吸緩而勻稱,看來他應該是睡著了。

她輕輕替他蓋上薄被,然後躡手躡腳走出劉歆的房間。這里明天就要拆除了,就讓他在這里溫存一夜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