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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黑遇上白 第二章

作者︰海藍類別︰言情小說

綁來的某一次,他問過她,關于這個小小的綽號。

「有什麼好計較的?」

她坐在女敕女敕的草地邊上,雙手後撐著,仰頭望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依然是微微的笑著。

時間過的好快,明明是很熱的夏天呢,轉眼,卻已經的大雪飄飄的嚴冬,似乎剛過完熱鬧的新年,春天卻已經又悄悄的來到了。

這一次,他們這一大幫直接相識的拐彎結識的,一起趁著春光無限好,搭著某一個朋友的小長安,一起熱熱鬧鬧跑到離市區幾十公里遠的某一個新開的旅游區,來看萬畝的桃花。

來時,白重陽並不知道有她,等到了聚集的地點,卻意外地瞧到了她的影子,心里不知為什麼竟然很歡喜,雖然路上沒坐到一處,但到了地點,卻終于有坐到一起聊天的機會了。

「一個女孩兒家,卻小擺小擺的喊,總是不太樂意的吧?」他學她的樣子,手撐著地,眼望著天,笑容,卻是送給她的。

「已經習慣了啊。」她微轉身,看一看身後的桃花林,還是笑微微的。「小時候在家里就是‘黑丫頭黑丫頭’的被爸爸媽媽叔叔阿姨舅舅姑姑——那麼的喊了,已經有免疫力啦!雖然等大一些知道什麼是美啊丑啊懊看不好看的觀念了,卻也是沒有反駁的余地啊——誰叫我長相像我爸爸哩?就象我媽媽說的,就這樣了,就認命吧。」

「很寬大的胸襟啊。」他笑著,搖頭。

「哈,你這個人哦。」她也笑,收回撐著身體的手,從一旁的背包里模出一瓶水來,「你要不要?」

「不要,謝謝。」他笑望她,看她慢慢擰開瓶蓋,仰頭,咕咚咕咚喝水。「那我可以喊你小擺嗎?」

她卻一撲,將瓶子放一旁,很狼狽地咳嗽了幾聲,然後很驚訝地看他。

「你也可以喊我小白的。」他也坐直了,從口袋掏出紙巾遞給她,先抱一聲歉︰「抱歉啊,害你嗆到。」

「沒、沒關系。」她卻沒接他的紙巾,平和的眼楮有一點不自覺瞪得大了些,「你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

其實,她與他,並沒有那麼熟的吧?

「也不是突然想起。」他將紙巾硬塞到她手里,然後抬手比比自己的下頜,笑著說︰「其實從知道你同我差不多的綽號的時候,就想這麼問你了。不過一直沒有機會。」

她順著他的示意擦擦自己沾了幾點水的下頜,笑著挑眉︰「同病相憐?」

「惺惺相惜可不可以?」他也挑眉。

「——」這一次,她沒有說話,只聳聳肩。

「怎麼?不說話我可就當作你同意了啊!」他仿佛開玩笑一般,笑著伸出手︰「嗨,我是小白,請多多關照啊,小擺小姐。」

她撲哧笑一聲,從善如流地握上他的手,搖一搖︰「你好啊,小白先生,我是小擺。」

兩人相互地望著,然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小擺,小白?

「怎麼看,也像是小狽的名字啊!」她笑著拍拍飽滿的前額,合上眼嘆息。

「那就不告訴他們知道好了。」他手一指身後,笑著突然扮個鬼臉︰「就當作老夫聊發少年狂。」

她抿唇,似乎在盡力繃住笑意,然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

「哈哈,在這里!小擺小白,你們怎麼丟下我們卻跑到這里啊?!」

遠遠的笑聲,卻是撲向著他們而來。

「喏,果然我們不用告訴他們了。」她也很難得地皺皺鼻子,再吐吐舌頭,笑著轉身,大喊︰「你們夠了啊!誰再這麼喊我我跟誰急啊!」

他笑著也站起來,同樣的轉過身,朝著猛撲過來的狐朋狗友們也一瞪眼。

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狐朋狗友們才不怕他們呢,人人一枝桃花狂吼著涌了過來。

他與她互看一眼,然後一邊擺手一邊向兩旁錯開︰「喂——我聞不了這股子桃花味的啊!」

竟然是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包朋狗友們一下子頓住,看看他,再瞅瞅她。

他與她再次互看了一眼。

「哇——哦——」

這一次的異口同聲大合唱的,卻是那一幫狐朋狗友們了︰「黑白配!」

他重重一聲嘆,卻是笑吟吟地望向她。

她呢,則聳聳肩,輕快地跑開,與那些故意舉著一枝桃花的朋友們開始跑跑追追。

「喂,怎麼樣啊?」

王大連笑嘻嘻地將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用力拍拍他。

「什麼怎麼樣啊?」他笑著,將那只手里的桃花扯出來遠遠的丟開。

「桃花開了沒有啊,兄弟?」另一名狐朋狗友也是笑嘻嘻地湊過來。

「桃花開了沒——」愣了下,他終于明白,然後哼一聲。

「說吧說吧兄弟!」

「說什麼說!」沒好氣地將戳到鼻子下的桃花撥開,他嘆,「你們不要整天這麼沒事找事做行不行?」

「很不錯的小擺哦!」王大連才不理會他的故做深沉呢,鬼臉似地朝著周圍擠擠眼楮,笑嘻嘻地拉長了聲音︰「我都幫你打听清楚啦,人家暫時還沒有男朋友呢!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咯!你可得抓緊機會,不然到時候被別人追走了可不要後悔!」

「我有這麼明顯嗎?」他再嘆。

「老兄,咱們誰不知道誰呀?」狐朋狗友的一個從另一邊圈上他的肩,也是擠眼楮擠鼻子的,「不要告訴我們說你換了性子啦!明明很不喜歡湊堆的人呢,這些日子卻是隨叫隨到,是為了什麼!」

「最近工作不多——好啦好啦,你們別這麼看我行不行?」他舉手,用力地嘆,眼,卻望向了不遠的地方,他笑一聲︰「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急什麼?」

那不遠的地方,那巧笑倩兮的女子,正同她的朋友笑在一處。

也,笑在他的心里。

不為什麼,心,真的有一點點的動了。

為了,這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子。

為了,這個很和聲和氣的女子。

為了,這個女子。

**現代社會嘛,二十一世紀嘛,什麼也講究一個快字。

飛機提速,火車提速,工作效率提速,甚至連談一段感情也講究提速。

可與她有關聯的,他卻總也無法提起任何的速來。

距離那被朋友揪住心事的一日已經過了三個多月,狐朋狗友們每每聚會時都會笑著揶揄著問他進展到了哪里,是A啊B啊C啊憊是已經全壘打了啊,他卻總是聳聳肩,將由她那里偷師來的小動作學得十成十,然後任由狐朋狗友們嗚哇怪叫,笑而不語。

「白重陽,這可一點也不像你啊!」

王大連似乎想仰天長號。

「哦?」他淡淡笑。

「你呢,平日里最有主見,向來認定的事情便會立刻雷厲風行,一意執行到底,不得勝利絕不罷休!可你怎麼這次卻這麼的優柔寡斷啊?我記得你也談過幾次女朋友了啊,怎麼到了小擺姐姐這里,卻什麼情聖的手段都施展不來了?」

「胡說八道!」他笑著啐一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胡說八道?我王大連胡說八道?!」嘈雜的電子音樂里,昏暗的酒吧燈光下,王大連兄一副傷心欲絕的竇娥模樣,「你上一個女朋友從認識到上床再到分手告吹是用了多少時間?啊?你扳著手指頭算一算!才不過三個星期而已!三個星期,也算是高速度了耶!可你這一次呢,小白啊小白,不是我唾棄你老人家呀,可你實在太讓咱們失望啦!簡直是丟光咱們男人家的面子了啊!」

他哼一聲,自己伸手倒酒,面色平靜地喝下去。

「喂,重陽。」另一名的狐朋狗友也湊過來,很懷疑地看他,「你是有點不正常。算一算,自從認識那位小擺小姐到現在,沒有一年也有多半年了啊,你到底追到她了沒有啊?」

他再哼了聲,將酒杯舉到眼前,沉吟不語。

「我昨天打電話給了許戀戀,我輕描淡寫地幫你問了問啊,小擺姐姐對你印象真的很不錯呢,我敢打賭,如果你放手去追,不怕追不到,就怕你追到了不想要!」

「別胡說啊。」他皺眉。

「那你到底對人家有沒有意思啊?」

「有意思怎樣,沒意思又怎樣?」他笑一聲。

「如果有意思呢,你就放開手腳去追好了啊!」王大連幾乎要暈過去了。「如果沒意思,就算了嘛!你就還做你的白重陽,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不要總這麼愛情小說的文藝男主角好不好?

這樣一會兒笑一會兒嘆幾乎算是優柔寡斷的白重陽,他們弟兄們實在看著難受啊!

他將舉在眼前的酒杯收回來,依然不笑也不惱,只靜靜地將酒喝下肚去。

「重陽——」

他拎起酒瓶幫一幫狐朋狗友一一倒滿,笑著舉杯︰「來,為了感謝大家對白某人的關心,請滿飲此杯!」

卑音未落,立刻倒了一大片。

他笑笑,將酒又一次地一飲而盡。

「白重陽啊白重陽,你讓咱們說你什麼好哩!」

他還是笑著,倒酒,仰首,飲盡。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是,他是很莫名的為那位小擺小姐心動了一下下。

是,他是興起了想追小擺小姐的心思。

是,他隨意或故意地尋找著各種可以與小擺小姐不期而遇的機會。

是,他向來雷厲風行,打定主意便立刻會執行到底,不達目的決不善罷甘休。

是,他其實很講求效率,更講求速度。

是,他談過的幾位女朋友從來是喜歡了就喜歡,不喜歡了就分。

是,這一次,他已然拖了許久。

是,這一次,他優柔寡斷至極。

是,這一次,他竟然不知道,他要如何的做,他想要如何的去做了。

因為,那位小擺小姐不同于他以往所交往過的任何女子。

因為,那位小擺小姐真的很與眾不同。

因為,那位小擺小姐性子太好,太過純良。

因為,那位小擺小姐笑微微的模樣,已經在不經意間悄悄佔據了他的心。

因為,這一次,他想認真地來過。

因為,這一次,他知道,如果認真了,等待他的,將或許是,一輩子。

所以,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的是這樣嗎?

這樣,認真地談一次戀愛。

這樣,認真地談一次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

他,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

戀愛的準備。

結婚的,準備。

**他,真的不知道。

卻,躍躍欲試的心,已然等不及了。

暗暗再一聲嘆息,他伸手,打開車中的音響。

流暢的音樂立刻流瀉出來。

我們越來越愛回憶了,是不是因為不敢期待未來呢?

你說世界好象天天在傾塌著,只能彎腰低頭把夢越做越小了。

是該牽手上山看看了,最初動心的窗口有什麼景色,

不能不哭你就讓我把你抱著,

少了大的驚喜,也要找點小快樂。

就算有些事煩惱無助,

至少我們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是周華健的《一起吃苦的幸福》。

那一次,他第一次在她的小書店所听到的歌。

坐在副手席的人很詫異地看了看他。

「怎麼,只許你喜歡,就不許我听啊?」

他笑著,在紅燈的間隙瞅這些時日攪弄的自己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一眼。

「你這話很挑釁啊。」她也笑,左手支在車窗上,眼則望著窗外。「好歌人人喜歡,只是很奇怪你也會喜歡听老歌而已。」

「好歌人人喜歡嘛,你管他是新的還是老的?」他拿她的話回答她,「你呢,怎麼會喜歡這樣的老歌?喂,提前說明啊,不許再打太極過來。」

「可就是很喜歡听好歌呀,是好歌不管新的老的,就是很喜歡听啊。」她卻笑眯眯地,玩起了太極推手。

他故意重重呼一口長氣。

「好啦,其實只是很喜歡那種感情而已。」她坦白,跟著輕輕唱了幾句,才又接著往下說︰「每一次听這首歌,總覺得心里酸酸甜甜五味雜陳,有一點絕望,可又忍不住心喜有所期待——哈,你別這麼看我,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想要這樣一段感情,卻又怕現實的重壓下,真的際遇起伏,最終煩惱無助?」

手沉穩地把握著方向盤,他邊隨著車流緩慢前行,邊與她討論听歌的心得體會。

「耶,你真的很會抓啊。」她笑,瞅他的確比自己白了許多的面頰,挑挑眉,「小白先生,請問這首歌你最喜歡的是哪一句?」

「都挺喜歡的。」他也隨著哼幾句,然後笑起來,「不過若說要挑一兩句的話,本人還是比較喜歡歌名。」

「一起吃苦的幸福?」她沉默了下,轉頭望向車窗之外,輕輕笑出聲來。

「請問小擺姑娘在笑什麼?」

「沒笑什麼。」她聳聳肩,「只是很感慨而已。」

「那麼請問小擺姑娘在感慨什麼呢?」

「——一起吃苦的幸福啊。」她很理所當然地回答︰「現在一起享受幸福似乎很司空見慣,但一起吃苦的幸福卻是很難得,所以,不得不感慨啊!」

他一笑,恰懊歌曲完畢,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一次,他因公事要進京城,而她,則恰懊也要進京城掏書,一群狐朋狗友互通有無之下,《當小擺遇到小白》,于是開始上演——他借了朋友的車子,而她,則搭他的順風車子。

**

車子很順利地一路出了外環,排隊上了高速,他專心開車,她則依然手支車窗,靜靜听著歌,偶爾飽滿的雙唇無聲地動了動,卻是在跟著哼歌了。

他笑著偶爾掃悠閑的她一眼,不知為什麼,心情真的很好。

突然就想起了去年的那次秦皇島之旅。

就是他突然對她感了興趣、也老天幫助,相互認識了的那天,大概中午的時候,他們一行人逛到了那段老長城前,許是天氣太熱、也走了許多的山路很累的緣故,等他慢慢順著斜斜的石磚一路爬到長城的第一個烽火台時,停下來喝水順便抬眼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身影,中午毒辣太陽下的長城上,卻幾乎是空空如也,能如他一般不懼熱地自找罪受的也就小貓三兩只,一幫向來嬌生慣養的狐朋狗友如他預料,一個也找不到,笑著搖頭喝水之際,卻又瞧到了那個一身整齊長褲淡粉色長袖薄衫的女子。

大大的太陽下,沒有遮陽的傘,沒有太陽帽,甚至連遮眼的墨鏡也沒有,只素淨著一張紅彤彤的臉,微抿著唇,手中拎著一瓶水,赤腳上還是那一雙不太合腳的拖鞋,就那麼慢悠悠地向他這里攀爬過來。

他不由微愣了下。

她抬頭,手遮在額頭上,向左右望了望,然後站直身子,瞧到了他,便笑了笑,接著還是不緊不慢地走著。

他也有點想笑,索性就靠著城牆,等她慢慢過來。

「好勇敢啊!」

等她走近了,他笑著打聲招呼。

「反正也走到這里了啊,不爬多可惜。」她停下來,擰開瓶子喝一口水。

「你朋友呢?」望著她臉上細密的汗珠子,他隨手從拎著的塑料袋翻幾張紙巾遞過去。

她輕聲道了聲謝,接過來,很自在地抹抹額頭,再抹抹面頰,然後將紙巾攥在手中,長長的呼一口氣。

「她啊,正躲在陰涼里,說是預備著給我放鞭炮慶祝我終于爬過長城了呢。」

「你從來沒登過長城?」他有些驚訝。「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不管高中還是大學,每年學校都會組織春游秋游的啊,去天安門看升國旗去八達嶺爬長城是幾乎每個學校必備的節目吧?」

「哈哈,或許是吧!」她聳聳肩,不甚在意地笑笑,用力吸口氣,繼續踩著拖鞋順著越來越陡的磚路往上爬。

他怔了下,而後跟上她,慢慢走著。

一時沒有了話題,他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自在,也不認為兩個其實並不怎麼認識的人同走一路卻無話可說是否有些尷尬,只刻意地放慢了步子,同她肩並肩的走著。

大大的太陽依然頂在頭上,卻不覺得有多麼熱了。

一路沒有再說什麼,然後爬上了第二座烽火台,再努力一把,順著高高的鐵梯子爬上下一座烽火台,等再順著梯子翻過高高的烽火台再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住了。

「怎麼了,累了?」

他笑著抹抹臉上的汗,走近她。

她習慣地聳聳肩,然後指指左腳。

左腳的拖鞋已經開了膠,如果沒有修鞋匠先生的妙手回春,只能很無奈地壽終正寢了。

他忍不住笑了。

「很好笑哦?」她瞥他一眼,沒有生氣,只彎腰,將右腳的鞋子也月兌了下來,然後拎在手里。站直,吸氣,再用力呼氣。

「不是吧?」他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反正也爬到這里了啊,不爬完多遺憾!」

笑著望向不遠處的頂點,她一手拎著水瓶,一手拎著拖鞋,邁步,繼續爬!

瞪著她,瞪著那格子長褲下漸漸黑色了的赤腳,他笑了。

于是幾步追上去,從自己袋子翻了一個小塑料袋遞給她裝上壞掉了的拖鞋,再不容她拒絕地將那個袋子自己拎過來。

然後,同她一起爬完了那段古老的長城。

然後,同她一路又走回長城腳下。

然後,尋到他那幫一直歪在城牆陰涼下的狐朋狗友。

然後,笑哈哈的拐到下山的纜車處,排隊,坐上纜車,下山。

等他再去尋她的影子,卻看到的,是重新坐上纜車復又和朋友一起上山去了的,淡粉色的衫子。

那一刻,他突然吹起了自從畢業後就再也沒吹起過的口哨。

從此,那一身整齊的格子長褲淡粉色長袖薄衫卻赤著腳走在古老城牆中的女子背影,再也沒有從記憶中消失過。

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