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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愁合歡 第四章

作者︰杜默雨類別︰言情小說

「孝女娘娘,合歡姐姐,你幫幫我,快點現身吧!」

吉利望著合歡的畫像,不斷地祈禱哀求,但求了一下午,她還是沒出現。

芙蓉村不知是否遭了鬼瘟,村人一個個見了鬼;除了有樹上的吊死鬼,還有田里跑的大頭鬼、路上討錢的討債鬼、林中要飯的餓死鬼,甚至還有問路的迷路鬼。一連出現五個鬼!嚇得村人一入夜就緊閉門窗,不敢出門。

那些被鬼嚇壞的村人不是逃走,就是嚇暈;有的當場掏錢送鬼,有的醒來後發現金鐲子被鬼拿走,齊大叔的麻油掉了一桶,王二哥的鐮刀也被大頭鬼給收了。

村人蜂擁到孝女廟祈求保護,吉利收了不少香火錢,忙了幾天的法事,卻是越來越不安。

丙然今天村中幾位長輩登門拜訪,要求他抓鬼。既不能壞了孝女娘娘護佑眾生的名聲,更不能讓人懷疑吉利道爺的法術,因此他只有硬著頭皮答應。

「姐姐,你告訴我,這是哪兒來的鬼?如果我抓不到鬼,村人就會失去信心,以後沒了香火錢,我就不能娶你了,你可得幫我啊!」

吉利在心中哀嚎著,可畫像笑意盈盈,才不回答他的問話。

他無可奈何地整理衣冠,藏好護身符背起桃木劍,在昏黃的暮色中走出孝女廟。

去哪兒找兒呢?吉利離開村子,走上山路,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他這才發現忘了帶火把照明。

「完了,要是我跌下山溝,就等著明天來收尸吧!嗚,姐姐.你快來呀!」正在怨嘆個不停,耳邊突然傳來嘿嘿的笑聲。

「誰?」他握緊桃木劍。「好鬼做事好鬼當,別躲著不敢見人!」

「我…要……你……命……呵……」非男非女的聲音從樹上傳來。吉利一抬頭,登時嚇得魂魄出竅!只見一個白色的鬼影在樹上飄晃,蒙朧月光中,更可以清楚看到那條尺來長的舌頭。

不怕!他都想娶鬼為妻了,應該要認識一下合歡的同類。如果是壞鬼,就要像對付壞人一樣,把他趕走。

心念一動,吉利撿起石頭,往那個吊死鬼擲去,悶悶地咚一聲,正中鬼臉。

「哈!原來這只鬼有身體的。」

「你……打……我……你……該……死……」那聲音陰惻惻地。

「你到處嚇人,才該死!」吉利又拼命丟了幾顆石頭,掃落了數片樹葉。

「你敢丟我?我吃了你!」

「你下來吃呀!不要老是吊在樹上,不敢和我吉利道爺決斗嗎?」枝葉沙沙作響,那吊死鬼忽然跳了一下,在枝頭左右搖蔽。

「你只會晃來晃去,一點也不可怕!」吉利撿起一顆最大的石頭,準確有力地丟向鬼頭。

暴啦一聲,鬼頭散開,掉下一堆毛一耳茸的鬼發。吉利嚇得跳開一步,又看到那條紅舌頭歪在地上,飄飄然卷上他的腳踝。

「嚇!吃人了!」吉利差點雙腿軟倒,又退開好幾步,那團鬼發也飛-起來,散成一根根的橘草。

稻草?!吉利再低頭一看,哪有什麼舌頭!謗本就是一塊大紅布條!抬頭搜尋,茂密的枝葉里隱約有一條蠕動的人影。

「好啊!你裝鬼嚇人!」吉利跑到樹下,拿起桃木劍,正好戳中那個想爬下樹干的。

「痛啊!」尖銳的一聲鬼叫,樹上那人慘嚎著爬回枝頭。

「還爬?」吉利也攀上樹干。「你不知道我是芙蓉村的爬樹大王嗎!」

吉利身長手長,一下子就追到樹頂,抓住一只想逃掉的腳。

「是小阿?」他手腳並用,還拿桃木劍敲了那只鬼。

「你不能打人啦!痛死了!」那小阿哇哇人叫,又往樹梢爬去。

「你不是鬼嗎?也會怕痛?」吉利還在敲個不停。「我拿你回芙蓉村,讓村人三兩下打扁你,看你還敢不敢裝鬼!」

「饒命啊!」小阿越爬越快,整條枝干承受不注重量,漸漸彎曲……

「喂!別爬了……」吉利還沒喊完,就听見喀吱一聲,一條樹干啪啦斷裂,兩人也應聲掉到地面,再從山路邊緣滾落山谷。

頓時泥塵飛揚,驚逃詔地,大小石子紛紛掉落,往他們身上砸去。

不偏不倚,一塊大石擊中吉利的小腿骨,痛得他幾乎暈死過去。

懊不容易塵埃落定,那小阿從吉利身下爬出來,慶幸道︰「沒事了。」

「什麼沒事!別踩在我身上!」吉利大吼大叫,看樣子腿骨是被砸斷了。

「快逃!」小阿又想開溜。

「我遇到你更是倒楣透頂!」吉利死命扯住他的領子,不讓他走。「快說!你干麼拿走麻油?拿去當水喝嗎?還有,快把楊婆婆的金鐲子還來」

「賣掉了!」

「連鐮刀也賣?」

「全部拿到城里賣掉了。」小阿兩腳一」在並命跑步-卻跑不開吉利的箝制。

淡淡月光下,吉利看清楚他的裝束——一件髒污的灰布直裰,一雙破芒鞋,頭上沒有梳髻,只留著短短的、兩寸來長的頭發,臉上轉著兩只骨碌碌的賊人眼,看起夾約十歲年紀。

「你是小巴尚?」吉利爬起身子,用力抓住小阿的手臂。

「我不要當和尚,我要出來賺錢娶老婆!」小阿大聲喊著。

「有趣!」看夾小巴尚跟他志向相同,他放開他。「那你是逃廟的小巴尚了。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非魚,意思就是「不是魚」!」

「你是小表,當然不是魚了。」吉利指了指上頭。「我跌斷腳了,你想辦法送我上去。」

「逃!」非魚拔腿就跑。

「我看你跑到哪里!」

丙然過會兒,非魚垂頭喪氣地回到吉利身邊。「全部是大石頭,爬不出去。」

「嘿嘿!」吉利恐嚇他道︰「等到天亮了村人來找我,我就抓你回去拷問,再叫你師父來領你,讓你一輩子面壁思過。」

「不要!不要!我當了好幾輩子的和尚,我不要再做和尚了。」非魚使勁搖頭稚氣的臉蛋神色凜然。

吉利以指節敲他一下。這小子圓滾滾的,生來就是讓人敲打的可惡模樣。「你還記得前輩子的事?你記性真好呵!」

「真的!我就記得我一直吃素,也一直雲游四方。」他說著竟然哭了起來。「我不要再當苦行僧了!沒想到這輩子長到三歲,我娘還是把我送進寺里剃了一個大光頭,嗚嗚!」

「所以你就逃出來?沒和錢就扮鬼騙錢?」再敲他一下!不知為什麼,吉利就是想敲這個小表頭。

「大哥哥,你不要敲我了,好痛!」非魚用手護著頭頂,嗚咽地哭著。

「你頭痛,我腳更痛!完了,我變成鐵拐李了,都是你這小表害我的!」氣得又敲小表好幾下。

頭上傳來悉索聲響,一條藤蔓直直垂落在吉利的身旁,吉利立刻笑道︰「他們來找我了,嘿!你逃不掉的,先把你送去官府打一頓。」

「大哥哥,拜托你,不要啦!小表哭得一臉鼻涕。「他們會打死我,那我就不能娶老婆了,嗚……」

吉利瞬間轉過無數念頭。這些日子來,他努力驅邪趕鬼,不只收下許多香火錢,還繪聲繪影地述說這些惡鬼的來歷,諄諄告誡,勸人為善。可要是抓了非魚回去,豈不當場吹破他的鬼牛皮?

不行!得讓村人相信真的有鬼!而且這個小表還算機靈……

「非魚,你要不要當我的小道童?」三兩下就打定鬼主意。

「當道童?以後可以娶老婆嗎?」這是非魚最關心的問題。

「當然可以,你也不用再流浪了,就住在我的孝女廟吧。」看到非魚的眼楮越睜越大,吉利靠近他的圓臉。「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千萬不能說出來你份鬼,否則我就把你送去當和尚,知道嗎?」

「當然不說了!」非魚一逕地猛點頭,只要不當和尚,什麼條件都好!

「好,你先上去,再叫人下來救我。」非魚攀上藤蔓,手腳靈活地爬了十來丈,一上到山路,卻看不到任何人。

「逃!」誰理那個大哥哥呵。

「你不能走。」一個白衣姑娘擋在他面前。

衣衫飄逸,膚白如雪,非魚停下腳步,張大了嘴,呆呆地望著這個美天仙。

跋歡柔聲道︰「我用樹藤和樹枝扎好擔架了,你拉吉利上來。」

「好!」非魚被催眠似地,兩眼直望著漂亮姐姐,雙手胡亂抓向藤蔓。

「吉利!」合歡俯身向山谷喊著︰「你抓好!我們拉你上來。」

「姐姐!」听到了想念的聲音,吉利欣喜若狂,也不管斷腳疼痛,頓生神力,扯住藤蔓,自己就爬了好幾丈。

懊不容易爬出生天,吉利推開氣喘如牛的非魚,爬到合歡裙下,喜極而泣。「姐姐,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我好想你……」

跋歡輕輕跳開,輕笑道︰「瞧你這個狗樣子!快爬上擔架,叫非魚抱你回去。」

非魚如痴如醉地道.「大姐姐,你也一起回去嗎?」

「嗯,你拖得動嗎?」

「可以,大姐姐叫非魚做事,非魚一定會辦好。」

瞧這小表看合歡的神色,吉利立刻後悔收留非魚的決定,他大概是引狼入室,制造出情敵了。哼!吉利道爺豈怕你這個流鼻涕的小表!

「嗚嗚!姐姐,我好痛!」吉利不遑多讓,滿臉痛苦地爬上擔架,哀哀哭道︰「姐姐,我的腳斷了,你要醫好我啊!」

「吉利,你躺好。」她蹲了下來,把非魚扮鬼的白布蓋在他身上,掩住流血的傷口,再將桃木劍收在他身邊,柔聲道︰「我沒辦法醫你,你不是有很多草葉嗎?我們趕快送你回去包扎。」

「姐姐,你千萬不要走,這里荒郊野外,沒有人可以幫我……」

「非魚可以幫你。」她望見他眼眸里的淚光,明知那是硬擠出來的,但見他血流不止,不覺心軟。

既已重入人世,她的心思就像下著大雨的忘愁湖,不再澄明,而是紛紛擾擾,為人間喜怒哀樂所牽引。

「我陪你。」短短的三個字如同神仙真言,吉利臥倒擔架上,眼楮仍眷戀地望住她。

她微微一笑。「非魚,快走了。」

「是!大姐姐!」非魚人小力大,竟拖得動吉利的大身了。

幽暗月光下,一個小巴尚拖著一個哼哼唧唧的受傷道士,後面還跟著一個飄飄似仙的女鬼,構成了一幅最奇詭的畫面。

***

整個下半夜,孝女廟不時傳來慘叫哀嚎的聲音,還有跑步聲、桌椅摔倒聲、咒罵聲,更有女子嚶嚶細語的婉轉語聲。

陰風慘慘,鬼哭神嚎,芙蓉村人嚇得蒙在被子里,沒有人敢出門探個究竟。好不容易天大亮,陸續有人出門,每個人都是同樣的神色.吉利大概抓鬼不成,慘遭不測了。

躡手躡腳地走進打開的廟門,大家趕忙朝孝女娘娘求個平安,再轉進旁邊吉利的房間,頓時全部呆住只見一個面容清麗的女子低垂頸項,正在擺碗設筷,桌上已經煮好一鍋粥和幾碟小菜。

飯菜香吸引不了村人,所有的人都拿眼盯住這女子。這是哪來的姑娘呢?雪膚皓腕、粉頸如玉、長發似瀑,而那飄逸的衫裙更讓她顯得格外月兌俗出塵。

「啊!」合歡驚呼一聲,呆立原地。

她心想吉利行動不便,非魚年紀又小,本打算為他們煮好早飯就走,卻沒想到這群村人竟靜悄悄地走了進來。

她走不掉了!也不能在村人面前消失,會嚇壞人的!大家發呆也似地看她,合歡只好出聲道︰「吉利受傷了……」

沒有人理會吉利,隨後鑽進來的幾個姑娘也愣在原地,忘了找吉利,全部人都不可思議地望向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美女。

終于,醋勁最大的阿花問道「你是誰?怎麼今這里?」

「我是合……」合歡咽下自己的名字,無助地望向吉利。

「她是我師姐,姓何。」吉利大聲喊道。

眾人這時才注意到吉利,他披頭散發歪在床上,右腳裹了一個大包,包扎棉布里透出黑黑綠綠的藥泥,發出刺鼻的味道。在他床腳邊上,則是睡死的一個骯髒小巴尚。

阿花又追問道︰「吉利哥哥,你哪來的師姐?」

「呵!我們道家源遠流長,萬流一宗,大家都是同門。這位何師姐是城里來的!昨晚她特地來幫我抓鬼。」掰故事是吉利的拿手本領。

眾人眼楮發亮。「原來是位仙姑,哈!是何仙姑呢!」

一時之間,何仙姑叫得好不熱給,幾個姑娘只能氣得乾瞪眼。

跋歡臉蛋微紅。「如果沒事的話……」

吉利又說話了︰「師姐法力高強,她答應我留下來幫忙,為咱們芙蓉村祈福驅邪。諸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們,以後大家會更平安了。」

跋歡瞪向吉利,似是責備他胡言亂語,吉利則是回她兩個特大號的酒窩。眾村人看吉利笑得開心,心情也放松了。「以後有仙姑幫忙,我們就不怕鬧鬼了,可是……阿利,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唉!」吉利長聲大嘆。「那只妖鬼太厲害,一下子化鬼,一下子化虎,經我幾次作法,好不容易鎮住妖邪,現出白骨原形,誰知這時候又來了一個割鼻鬼,拿了刀就要削我的鼻子,我一時沒防備,就掉入山溝里……」

「嚇!」姑娘們驚嚇出聲。

「沒事沒事!」吉利比手劃腳地道.「幸好孝女娘娘掐指一算,得知我有劫難,指點我師姐前來援救;師姐她連夜趕來,玉手一指,一篇咒語喝倒割鼻鬼,再以壓邪符鎮住白骨精,總算兩只邪鬼化為血水,不再為害世人。」

眾人听得心驚肉跳,喘了一口氣。「這個小巴尚呢?」

「喔!他被鬼嚇暈在路邊,還好我師姐早來一步不然他就給鬼吃了。」

「仙姑法力無邊呀!」村人贊嘆著。

「各位,我跌斷腳不方便,麻煩大家到廟里上香感謝孝女娘娘的庇護。」

「阿利,需要幫忙照顧你嗎?」

「不用了,謝謝!」吉利望向合歡,笑容滿面。「我師姐會照顧我。」合歡又是一瞪,她今天是見識到吉利的伶俐滑頭了。

村人陸續走出吉利的小房間,不一會兒,香煙氣味飄了進來,還可以听到銅錢丟進功德箱的清脆聲響。

「你這壞孩子!油嘴滑舌騙人,以後會下割舌地獄。」合歡嗔視吉利。

「沒關系,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就好。」呵!她瞠怒的樣了還是很美麗。

「我走了!」

「姐姐,別走,你喂我吃飯嘛!我腳不能走路,你一定要照顧我啊!」

「這麼大個的人,還學小阿撒嬌!」合歡臉帶笑,舀了一碗粥,夾了幾樣菜到碗里。「你收留非魚,就叫他幫忙。除非必要,我是不踫有血氣的生命。」

吉利微感失望,肚子又餓得咕嚕作響,想到一切事端都是小表引起的,又惱得拿起桃水劍,伸長手敲非魚的頭。

「還睡!睡成死魚了!快起來喂師父吃飯。」

「唔……」非魚朦朧睜眼。「又夢到被師父打了……」

「原來你以前也常被大和尚打?」吉利敲得更起勁了。

「吉利,你別打小阿,你再打我就走了。」合歡實在不明白,吉利為何這麼喜歡敲非魚。

「好!懊!我不打了,姐姐,你別走!」吉利涎著笑臉,又轉頭以桃木劍戳了一下非魚。「非魚,你要當我的道童,先學著侍奉師父我老人家。」

「算了,他年紀小,還不懂得服侍人,昨夜被你使喚來、使喚去,摔了好幾跤,你就別再欺負他了。

「這小表就是長得一副被我欺負的樣子!」越看越不順眼呵。

「不會呀!非魚圓滾滾的,長得很可愛呀!」合歡招呼著睡眼惺忪的非魚,微笑道︰「非魚,你端這碗粥給師父吃。」

「喔!」非魚仍未清醒,迷迷糊糊地,又被凳子一絆,一碗熱粥就灑到吉利的身上。

「我遭瘟了!」吉利也不管合歡不高興,舉起桃木劍當頭棒喝︰「我前輩子欠你的嗎?被你搞得這麼淒慘!」

「哇!痛啊!」非魚真的醒了,抱頭亂竄。「大姐姐,救命啊!大哥哥拿我當仇人了。」

跋歡極有耐心地再舀一碗粥,照樣夾了菜,笑道︰「非魚,你別跑了,你不小心害師父跌斷腳,他當然拿你當仇人,你小心捧著粥,師父才會留你下來。」

非魚這次很小心,乖乖地把粥送到吉利手上,新師父凶沒關系,只要天天看到漂亮姐姐,他就心滿意足了。

吉利見他傾慕地望著合歡,惱得把弄污的衣服擲到他懷里。「去!把我衣服洗乾淨,也把你自己洗乾淨。再去箱子找件舊衣服,然後到李木匠家,請他過來幫我做支拐杖,你回到廟里之後,再去抹神案、清香灰……」

「我還沒吃飯呢!」非魚抗議道。

「吃!吃!也不曉得你騙了人家錢,吃了什麼山珍海味!來,過來!」非魚想逃走,吉利抓住衣領就扯了回來,大手在他身上胡模一通,搜出了兩錠銀子,再扯住一條結著五顆彩石的紅棉線項練。「這是什麼寶石?全部充公,拿出來孝敬新師父!」

「不行!」非魚拼命扯回彩石項鏈,脖子被勒得死緊,第一次出現緊張的神色。

「這是以前的師父給我的,要壓住那只纏我的鬼,你不能拿!」

「鬼纏你,你變鬼纏人,還不是一樣嗎?」吉利變得不可理喻。

「不能拿!」

「我吉利道爺的道行高過大和尚,到時鬼出夾了,再幫你抓鬼。」

「不行啦!」

拉拉扯扯,松爛的棉線不堪蠻力,嘩地斷裂,五顆彩石滾落地面。

「完了!五輩子的記憶跑出來了……」非魚趕緊去撿。

「什麼五輩子的記憶?」吉利和合歡異口同聲問道。

「嗚……」非魚急得要哭了。「我娘說我一出生就會講話,她叫師父的師父來念經;師父的師父說有一只鬼纏著我,說我不該搶喝孟婆湯,把前世都忘掉,所以那只鬼要把五輩子的記憶重新灌回我身上。師父的師父為了保我平安,就結了這串項練,這才把那只鬼和記憶封住。」

「呵呵!」吉利笑道︰「原來佛門也會裝神弄鬼,你這小表的身世更是傳奇!」

跋歡疑道︰「若要轉世,一定要喝孟婆湯忘掉前世,為什麼鬼差大哥又不肯讓你忘記呢?」

曾經,她路過孟婆亭,看到有人對前世依戀甚深,不肯忘卻,但還是被強迫喝下那碗忘記一切的迷魂湯,從此展開另一個新的人生。

若帶著累世的記憶,恐伯也是一種負擔吧?

非魚還在哭嚷著「我就是不要記得前世啊!我每世都當和尚吃苦!又不能討老婆,我好命苦啊!」

吉利才沒那麼多心思,他捧粥大喝,這可是合歡親手為他做的羹湯呢!他吃得喳喳有聲。「別听小表胡說了,反正就是大和大騙錢的把戲!我還用泥罐抓鬼,牆角那幾個泥罐藏了七只鬼呢!」

非魚收了淚,神惰變得興奮。「新師父,你這麼厲害?」

「不厲害怎麼收你這只小表?你乖乖幫師父打雜,師父會傳授你功夫。」

跋歡搖頭笑道.「非魚,別胡思亂想了,先吃粥,再去幫師父辦事。」

「是!大姐姐!」

桃木劍敲下。「不能叫姐姐,叫仙姑!」

「是!仙姑姐姐!」

孺子不可教也!吉利想再敲小表一記,卻讓他逃掉了。

非魚忙著吃粥,沒注意到擺放在桌上的五顆彩石散放出幻彩流光。沒有繩線的捆鎖,塵封的記憶正無聲無息地泄出。

跋歡迷惑地望著彩石。她沒有前世記憶,只想封住今世,卻讓今世延續了三百年。

難以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