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冬快速地飛掠,取而代之的是風暖花嬌的一片旖旎春色,很快的進入了酷夏的濕悶熱氣,在陣陣的蟬嗚中,學子們互道珍重,各奔前程。
而在一片驪歌的校園中,唯獨缺了印熾的身影,即使進入大學的第一天亦然……
「沛儒,房間打理好了嗎?」焦御飛順道問著。
除了印熾以外,大伙兒全都考進了同一家大學,也全都住進大學的宿舍。而勞心勞命的焦御飛竟然抽中簽王,當起了大一為期一年的齋主。
「差不多了。」文沛儒轉過身,笑著回答,卻不掩眼中的滄桑。
自從他與印熾的事件之後,他的父母似乎也願意踏出第一步,試著與他談論未來的計劃,而不再是獨裁地掌控著他的未來,而是讓他也能夠參與其中,產生互動。反倒是他……對于父母突如其來的改變,顯得別扭而不知所措,心里總藏著一份深深的內疚。
而這一份內疚,則是對印熾的——感覺上,好像是他利用了他,才得以換到今日的自由。
他與印熾之間的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而大伙兒也好像是心有靈犀般,絕口不提印熾的事;其實他們都知道,他與印熾是最好的,沒道理印熾失蹤了,而他卻不知道的道理。
印熾像是自人間蒸發似的,即使是他的父母也套不出他的下落;他像是不見了,自他的世界中,徹徹底底的消失。
「趕快弄好吧,待會兒一起去吃飯。」焦御飛急忙地說,趕著再到隔壁巡視其他的人。
文沛儒淡淡地笑著,自行李袋中拿起最後一件行李——印熾所留給他的CD,放到書桌的架子上,不禁又扯出一抹苦笑。
這半年來,他到底是怎麼讀書的?!怎麼考上大學的?他實在是記不得了,只覺得整個身體像是被人掏空似的,什麼都不剩了,像是行尸走肉般,倘若不是有御飛他們幫著他,他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自從印熾離開之後,自從他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之後,才猛然發現自己是多麼的依賴著他的存在,是多麼習慣他的存在,把他的存在當作是理所當然,把他的溫柔當作是天經地義。而他一離開之後,他好像成了傻子,什麼事都不會做了,就連最基本的念書,沒有了他這個敵手,也顯得意興闌珊而懶散怠情。
唉,少了印熾,好像什麼事都不對勁了,好像生命中少了什麼東西,而顯得不完整。
無力地抬眼望著隔壁的空床,不禁納悶這欲共處一年的室友,怎會尚未報到?
又嘆了一口氣,他把書桌上的東西放置好,卻突地听到門外傳來一聲聲的驚叫聲,像是御飛的聲音。
他狐疑地打開門,驀地見到那抹寤寐不忘的身影……
「熾,你這段時間是跑到哪里去了?」焦御飛一掌拍在印熾的肩上,顯得熱絡而激烈。
「熾?」斐懿與侯沁曄聞聲自房里走出來,更是驚詫地說不出話。
「我轉學到南部去了,想不到竟然跟你們上了同一家大學。」印熾也顯得十分錯愕。想不到他被刻意地與往日的好友隔離,而安排進入這間大學,反倒是陰錯陽差地與他們重逢。
真是命運嗎?
文沛儒睜大眼眸睨著他,發覺他仍是未變,仍是那般瀟灑而落拓不羈,但是惑魂的幽黑眼瞳卻少了一份年少輕狂的放肆恣情。
他竟會在此……出現在他的面前?
「喂,你是哪一間房的?」焦御飛欣喜若狂地摟著他的肩。
「這一間……」他抬眼,手指著欲住進的房,卻猛地見到文沛儒,毫無防備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痛得說不出一句話。
他怎麼會在這里?他以為他和他的待遇會是一樣的,以為他也是會被隔離的,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里?
他的手不自覺地戰栗著,一股暖流夾雜微刺的情愫,緩緩地淌下心頭,刺痛急遽的脈動,模索不到氧氣的存在,郁悶地積在胸口,仿佛分離時的椎心泣血仍歷歷在目。
睨著文沛儒依然清秀的臉龐,灼熱的視線隔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無言地糾纏著。
「怎麼了?」焦御飛不明所以地問著。「那是沛儒啊,你發什麼愣?該不會是太久沒見面,你連他是沛儒都忘了?」
「不……怎麼可能會忘?」印熾驀地回神,揚起不為人知的苦笑;這一份苦澀的笑意,只有他和沛儒懂。「沛儒。」
「熾……」他淡淡地打著招呼。
他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有很多事情想與他討論,但是……一旦見到了人,所有的話卻哽在胸口,痛楚得令他開不了口。
「喂,你們干什麼?太久沒見面,連話都不會說了嗎?」焦御飛好笑地介入他們兩個之間。
印熾不置可否,貪婪的眼眸卻艱澀地移開,不敢再瞅著他;不知道他到底多久沒有見到他,一見到他……只覺得有點陌生,卻又是意外的熟悉,像是夢境中那般完美。
即使沒有照片,他仍是鮮明地活在他的記憶之中,但若是能有一張照片……讓他可以更明確地將他記在腦海中……
「怎麼會呢?」印熾仍是苦笑,卻驀地自手提袋內拿出照相機。「既然我們可以這麼有緣地在這里相見,我們不如拍一張照片,以茲紀念。」
「對了,你這麼一提起,我才想到,我們五個人沒有合照過,照一張也好。」焦御飛趕緊拉著文沛儒、斐懿和侯沁曄,將照相機丟給一個恰巧經過的同學,半強迫性地要求他替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好了,你把東西放到房間去,和我們一起到餐廳吃中飯。」一照完相,焦御飛熱情地催促著印熾。
「急什麼,熾那麼久沒見到沛儒,讓他們兩個先聊聊,我們先走吧!」斐懿眉一挑,拉著焦御飛這特大的電燈泡便打算離開;他是不懂印熾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半年之久,不過現在既然已經見著了面,倒不如讓他們好好聊聊,若是有什麼解不開的問題,他們再出面幫忙即可。
「不用了,我們一起去就好。」文沛懦見狀,連忙走到斐懿的身旁,打算隨他們一塊走。
他不想單獨面對印熾,有太多理直氣壯的理由,也有太多混淆不清的情愫,令他不願意和他單獨留在密閉的房間里。
印熾錯愕地睨著他,唇角勾起苦澀的笑,說不出的苦楚,撕心裂肺地回蕩在心間。
「那……熾,你先把行李放進去,我們一起去餐廳吧!」焦御飛雖訝異于文沛儒的拒絕,但為了打破僵局,他也只好想辦法打圓場,別讓這滯悶的氣氛籠罩在久未踫面的好友身上。
***
一頓食不知味的中餐在歡樂的氣氛中度過,然而一天下來,直到夕陽西沉,文沛懦一直在回避著印熾灼燙的視線中度過,這令他感到疲憊不堪……然而,回到房間後,更是艱苦的煎熬。
「你的東西都整理好了?」
印熾整理著簡單的行李,看著嚴陣以待的文沛儒,不覺莞爾。
「你很怕我?」他挑起眉,特意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沒有啊,只是很久沒見面了……」文沛儒失措地回答,黑白分明的眼眸卻閃避著他的注視。
他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關系該說是朋友,還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看待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兩個人模糊不清的關系,更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內心劇烈跳動的情愫……
「只是這樣?」他可不這麼認為。「可是你連看我一眼都不敢,是不是因為你怕我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你?」
他不會再像以往那般執迷不悟,傻得只用自己的方法去愛一個人;倘若他真的不愛他,他不會過分的強求,更不會再嚇著他。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在想……這半年來,你為什麼會音訊全無,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行蹤似的,我還以為……」以為他已從這個人世間驀地蒸發而成為天邊熾紅的雲霞。
倘若不是有斐懿他們會提起印熾,他幾乎要以為他不過是他夢中一個虛無的人影罷了。
「發生了那種事情,你以為我的父母親還掛得住臉嗎?」印熾有點自嘲地笑著。「或許是因為他們對我的期待真的太高,所以才會無法面對我所做的一切,更是徹底的否認我異常的性向,所以這半年來,我是在學校與醫院中,在課業與心理輔導中度過的,之後他們認定我只是一時的青春期偏差,直到我入學之際,才允許我繼續上學。」
這半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全是在思念的折磨下度過的,他以為這一輩子都是這樣子了,但是……沒想到這意外的大學生涯,卻讓他與他重逢……該說是命運捉弄人嗎?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最後,他下了自己才懂的結論。「那你呢?難道你爸媽還是像以往那般對你?」
「倒也沒有太大的改變,反而是多了更大的空間讓我和他們溝通。」文沛儒照實說著,略嫌瘦弱的身影縮到床上,雙眸仍是緊盯著地面。
「是嗎?那倒也不錯。」印熾淡淡地笑著,樂于見到他過得這麼好。「不過,你看起來好像瘦多了。」
他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微俯下昂藏的身軀,熾灼的眼眸鎖住他削尖的下巴,大手猶豫地伸出去撫著他柔細的發絲,見他驀地向後一退,如臨大敵似的,雙眼震駭地瞪視著他。
霎時,原本便已顯得十分詭異的氣氛,仿如烏雲罩預般,沉重地壓在兩人之間,讓他們說不出話,兩人只能互瞪著眼,任由無聲的氣息取代言語。
「你用不著這麼緊張,我說過了,我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印熾尷尬地笑著,停留在半空中的大手緩緩地收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文沛儒不禁有些氣惱,為什麼自己竟會表現出這種傷人的舉動,竟會如此殘酷地傷了他,他不是想這樣的,只是心里有太多竄動的情緒在遇見他之後,放肆地起伏著,令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心緒;而與他的相見太過于突然,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其實……他很想念他,但是他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言語,才能夠不讓他會錯意,才能夠真切地表達出朋友之間的關懷。
「我懂了,你用不著介意。」印熾苦笑地睇著他,落寞而悵然地往回走,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彬許是太久沒有見面,遇上了這群熱情的伙伴們令他以為沛儒也會和大家一樣歡迎他;不過,看來是他想錯了,一時的重逢令他開心的忘記了,他曾經如何義正辭嚴地拒絕兩人之間的關系,他怎會傻得再錯一次?
「不是的,我只是不好意思,其實我很想念你,只是……」話落,文沛儒一張清秀的臉龐像是晚霞般配紅惑人。
「沛儒……」他倏地旋過身,難以置信地睇望著他。
「我們還是朋友,永遠的朋友。」文沛儒趕在他會錯意之前,趕緊把話說清楚,不想再節外生枝。
「嘎?」
「已經很晚,我要睡了。」面對他稍縱即逝的悵然,令文沛儒更不知道如何以對,索性拉上被子,從頭到腳裹住以避開他熾燙的目光。印熾飲眸睨了他一眼,苦澀地揚起唇角,淡然地說︰「晚安。」
***
印熾回到屬于他的床鋪和書桌前,整理著尚未分類的行李,而熾燙的眼眸仍不時地探向假寐的文沛儒。
他以為他已經把他給埋入心底了,沒想到當他再次見到他,他才發現他根本不曾忘記過他,即使是刻意地將他藏人心間,但是哀痛欲裂的靈魂卻是記得他的,深切而雋永。
他以為自己可以灑月兌地不再愛他,卻在見著他之後,更加深刻地告訴自己,他沒有辦法不愛他,但是他卻不想再莽撞行事,不想讓任何人得知他的心事,他只等著自己夠茁壯,茁壯得可以面對這個世界,面對他的父母,他便會展翅高飛,去尋覓他所想要的人生。
而這個人生,沛儒會願意加入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卻是他很想得到解答的答案。
他明明是一個隨性慣了的人,怎會甘心受困于道德的牢籠,怎能無奈忍受著世俗的目光,又怎會情願受縛于親情的壓迫?
他不自由,即使嗅著自由的空氣,他仍是感覺得到困在身上的壓迫,仍能感受父母加諸在他身上的期待與盼望,有如詭魅的蛇體,肆無忌憚地盤纏在他的四肢百骸,鑽入體內揪住他的心,控制他的思維,左右他的意志,佔據他的想望……他知道他可以掙破這一切,但是即使掙破了這一切,卻沒有他共享,他還要爭什麼?
他抬眼望著徐緩拉下被子,剛揚起耳朵正在听聞他聲響的文沛儒,不禁又是苦笑。
他不相信沛儒對他真的只是純粹的友誼,不相信他對他真的沒有渴望,更不相信他對他沒有一絲出軌的感情,然而他卻斬釘截鐵地切斷了他所有的想望,斬斷了他曾經刻劃的未來。
沛儒真的不夠殘忍,否則他現在不該還放縱著自己在心底寄望寸絲的冀望;他真的想要他,即使被他殘忍地拒絕,即使被徹底隔離了半年,他仍是想著他、念著他,即使沒有未來,他仍是無悔地惦著他的一切。
這樣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戀,要他如何遺忘,即使要他一錯再錯,即使只是一場獨腳戲,即使他只是欺騙著他、欺騙著自己也無妨,他只想要今生無悔。
而他懂嗎?他願意成為他熾熱愛戀下的犧牲者嗎?
印熾瞅著他,不知不覺中,已然走到文沛儒的床邊,雙腿悄無聲息地跪在他的身旁,大手則在熾燙的思念催促下,微顫地撫上他的臉。
「沛儒?」他輕聲地喚著,即使知道他是假寐,他也將錯就錯地不戳破他。
文沛儒緊閉著眼眸,雙手更是使勁地抓住薄被,即使他已經悶出了一身汗,仍是不敢輕舉妄動。
他到底要做什麼?文沛儒在心中思忖著,耳朵敏感地接收到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引起一陣騷動,紊亂的心跳一拍強烈過一拍,像是要撞出他的胸口般令他呼吸不順暢。
「你真的睡了?」
印熾像是只邪惡黃鼠狼,唇角勾起詭譎的笑意,更是放肆地俯近他敏感的耳畔,溫熱地吹送著他的氣息。
他故意裝睡,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不想面對他,還是可以讓他大膽地假設……他並不厭惡他的踫觸?
不,他不再年少輕狂了,他不再自大的以為這個世界是可以任他隨心所欲地擺弄,當然他不會愚蠢得以為沛儒是對他有特殊的感情。但是,他是否可以假設他只是想捍衛著這一份得來不易的友誼?而他是否可以卑劣地利用這一點,而隨意地佔有他的身體?
文沛儒心里不禁暗惱著自己為何要裝睡,搞成目前的情況,他勢必得繼續扮演著熟睡的狀態,但是……若是他對他有月兌軌的舉動時,他是否要趕緊假裝睡醒的模樣呢?
不過,他說過,他不會對他有任何不當的舉動……
可惜,印熾並沒有允諾是在他清醒或是熟睡的狀態之下。
「沛儒?」他再次輕喃,更加放肆地以雙手撐著身體,以臉頰輕摩挲著文沛儒的臉,然後伸出濕熱的舌,舌忝吻著他迷人的唇形。
文沛儒猛地蹙緊眉頭,卻又不敢作聲,然而唇瓣上傳遞回來一波波酥癢的滋味,幾乎令他難以忍受地伸出手擋住他的攻勢。
他騙人,他說他不會做出不當的舉動的,可是他卻……
心思仍在轉動之際,印熾的舌頭已然霸氣地竄入他的口中,正以濕熱的舌輕撬著他緊閉的貝齒。
文沛儒心跳如擂鼓,不知該如何扮演熟睡中該有的模樣,想要緊咬著牙關,卻又驀地想到,熟睡中的人,應該是完全放松的,若是他一放松的話……又或者他不放松的話……
來不及下定論,印熾已然霸道地撬開他的貝齒,堂而皇之地探入他的口中,輕點著他不知該作何反應的舌。
印熾笑了笑,望著他不敢清醒過來的模樣,不禁更加肆意地舌忝吻著他的舌,企圖勾引著他與他共同感受那美好感覺。
文沛儒輕喘著氣,感覺心頭一陣酥癢直逼胯下,軟麻的滋味攫住了他青澀不懂回應的欲念。
天,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
文沛儒驚愕不已,但面對印熾霸氣的侵略,醇厚的味道,他卻只覺得心跳已然失序,狂亂而急躁地撞擊著。
意亂情迷之間,他驀地感覺到印熾停止迷亂的吻,卻猛然抓住他的手,直往床畔滑下,直到他踫觸到某種似絲絨般柔美的東西,他才愕然發覺……
他偷偷地微張開眼眸,望見印熾緊蹙著眉頭,胸口如他一般地劇烈起伏,迷亂而沉溺地悸動于他的觸踫……
文沛儒呆愣住,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該假裝突然清醒,還是要讓事情就這樣繼續下去;然而,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想要繼續下去,或許是為了補償他,為了彌補對他的傷害,為了卸下自己心底的內疚吧……
印熾粗嗄地喘息著,熾烈的眼眸卻故意忽略文沛儒眯緊的眼眸,刻意讓他望見他最真切的。
這是一個賭注,倘若他醒過來,將兩個人的關系徹底撇清,他也會從這冗長的夢境中蘇醒;倘若他繼續著游戲,那麼……他便再也放不了手,再也不讓他自他的視線中離開!
文沛儒的雙眸沒有離開印熾,像是著魔似地緊盯著他忍耐著欲念吞噬的俊臉在他的眼前扭曲,揉和著狂烈的沖擊與無以言喻的酥麻,擄獲著他的心神,在夜色中成為欲念的奴隸……
沒來由的,他的心跳雜亂無章,像是發出共鳴似的,追隨著他的節奏;霎時,令他再也無法隱忍,喉頭不斷地逸出破碎的申吟。
怎會如此?
他不是這樣想的,但是為何到了最後,他總是情不自禁地被他牽動著,愚不可及地沉淪在他的國度里?
不可諱言的是,這樣摻雜著墮落與頹廢的迷離狂亂中,容易令人著迷,容易令人忘卻,令人陷入瑰麗而昏暗的夜色世界里……
他想逃避,不斷地逃避,卻仍是逃不過命運無情地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