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為免節外生枝的婚禮籌備,快速的在「澄園」和「紀府」如火如荼展開。
紀嫣兒無力地趴在樹蔭下的石桌上,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逗逗端坐前方的「擋災」小犬,刁猴兒「去邪」像感受到主人此刻的郁悶,很識相的乖乖攀在主人肩上。
想起一再逼近的婚事,她長長一嘆,雙手支著下巴,春日的鬼叫像還浮在耳邊——
「要你去‘澄園’好好談解除婚約的事,結果──」春日氣勢騰騰的食指比向房內滿堆的聘禮。「這就是你談來的成果,每去一趟,聘禮就再堆一回,現在可好,堆得滿屋子不說,婚期還越談越近,搞到現在你以為還能不嫁嗎──你到底都去‘澄園’干什麼了──」當時春日的臉幾乎猙擰的只差沒活活捏死眼前的主人,因為主子的無能,害她光帶領丫鬟收拾這些禮物就快忙翻天了,更何況越逼越近的婚期。
「反正我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嘛!自以為聰明一定可以談成,結果被耍著玩都還不知道。」嫣兒喃喃自語,最感難受的是整整三天沒去「澄園」,結果心里、腦海竟不停地浮起那個死狎豹的嘴臉,還有那堵讓人覺得好窩、好依靠的胸膛。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一嘆。「我會不會生病了,才會思念我向來就討厭的東方四少!」最可惡的是,她沒去「澄園」,他就不會來看她嗎?還是近來真的這麼忙?
記得日前她曾探問姊夫,才知道近來岳定翔、紀崇和伊天沐常聚在「澄園」討論事情,是為了東方宇接下朝廷所托,要逮捕一伙連續在北邊犯了好幾宗搶案的珠寶大盜。
為逮捕這一伙犯案多時,又在官兵圍捕中數度狡月兌的珠寶竊盜,東方宇巧設好幾道餌將這伙竊盜引至南方,「澄園」的夜夜笙歌大肆招搖也是蓄意引起盜賊的覬覦,所以近來的」澄園」風聲鶴唳,大家都暫時禁止她往「澄園」跑,連大哥和姊夫近來都常夜宿「澄園」,可見圍捕的計劃已到了收網的時機。
「可是……不會真的連見一面的時間都沒吧,還是……每天夜夜笙歌,他看上了如大姊手下哪個姑娘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嫣兒頓感酸意滿懷,而致泛成怒火,絲毫不察自己已像個吃醋的小妻子。
「可惡──」她突然一拍桌,害眼前的「擋災」小犬嚇一跳。「說什麼喜歡我,等了我四年,婚期近了也不會來看我,根本都是說好听的話而已!」妒火隨著想像高漲。「東方宇你這事拐少女心的混蛋──我早晚砍死你──」「哎,人未嫁已想謀殺親夫,真是最毒婦人心呀!」紀蘭倩掩唇輕笑地走來。
一見來人,甭說紀嫣兒不想理的別過頭,連桌上的「擋災」和肩上的「去邪」都一溜煙鑽到主人懷中,顫巍巍地不敢出來。
「你這狗和猴子可真和主人一個樣,蠢而無膽,沒用呀。」蘭倩神態優美地安坐另一方,端起奴婢送上的茶悠然品著。
「就不知是誰異想天開,要訓練猴子每天晨起問安,訓練狗會載歌載舞,否則對它們的懲罰就是猴子不能爬樹,狗兒不能走路,一定要把動物的天性改造,論蠢和呆,我還比不上二姊你呀。」紀嫣兒安撫懷中的寵物,對姊姊她是冷嘲熱諷的,因為這幾天唯有一件事她萬分確定,就是大哥和二姊對這件婚事完全是看戲心態,一點都不理她這個小妹的幸福。
「小表,對我這麼冷淡,就算我想盡點姊妹之情,告訴你如何解決眼前的困難,都有心無力呀!」
「憑你能有什麼方法?」口中雖是這麼說,但心中可一亮,嫣兒很明白這個向來聰穎過人的二姊,如果有心相助,定有方法可解!
「先告訴我,你真的那麼討厭東方宇?」蘭倩美目瞇起,蓄意壓低聲調地問。
「嗯!」嫣兒點頭。誰教臭爛豹都不來看她!
「相當、相當的討厭,甚至到了嫌惡?」
「這……」她垂下頭,因為有個叫心虛的情緒浮上。
「連一點點的好感都沒有,巴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呃……」碎尸萬段!有到這個地步嗎?嫣兒膛大了眼。
「果真如此就太好了,瞧瞧這個。」蘭倩由腰際拿出一個小瓷瓶。
「什麼東西?」嫣兒馬上靠過去。
「這東西可厲害了。」蘭倩詭笑吟吟。「這是定翔的好友從苗疆帶來的。」
「用來做什麼?」
「大婚當天你就將這瓶子里的東西倒一點在他的酒里,然後……」她綻出一抹陰惻惻的笑容,隨即抑制不住唇角的彎起,終于捺不住的拍桌狂笑。「東方宇呀東方宇,你也有今天,注定讓我紀蘭倩遇上,你死定啦──」听著那銀鈴所化的囂邪笑聲,已成一股刺耳失笑,從未見過冷靜理智的姊姊有這樣地抓狂紀錄,嫣兒抱緊懷中的「擋災」、「去邪」,這一人、一犬、一猴,都不約而同機伶伶打個寒顫。
「到底怎麼樣呀,你不要笑得跟鬼婆一樣好不好,很可怕耶!」嫣兒受不了的打斷。
「你急個什麼勁呀,難得能有一件整倒東方宇的事,也多讓我驕傲一會兒!」
蘭倩擦著眼角因過度得意而笑出的淚水,喔,老天爺,光想就讓她又有狂笑一番的沖動。
「然後呢?把這個藥下在他的酒里能干什麼?」嫣兒揚著瓷瓶問。
「還能干什麼,一喝到就毒發啦!」蘭倩端起茶,又忍不住的將笑意漫開在唇角。
「毒!」嫣兒駭得丟下手中的瓷瓶。「這是毒藥!」
「難不成是補藥呀,是也不給那只臭豹吃呀!」她啜口茶,潤潤喉。
「你要我對自己的夫君下毒!」
「什麼自己的夫君,人還沒嫁就叫這麼順口,反正你也討厭他,他怎麼樣都不要緊啦!而且這個藥……」蘭倩把玩著手中瓷瓶,賊笑地湊近她耳旁道。「入口即化,入喉即發,先從他的喉嚨開始啞掉……」
「喉嚨啞掉!」想起那個低沈佣懶的聲音,從此不會在她耳畔哄著,嫣兒愕然撫著喉嚨。
「然後毒流進身體里,慢慢的石化他的內髒器官,漸漸地他就變成一具僵化的尸體,直挺挺的毫無溫度!」
「直挺挺的毫無溫度!」憶起那堵連日來依靠的溫暖胸膛會變成冰冷的尸體,就教她驚恐萬分!
「想想看,名震江南的東方四少變成一具活石雕,也真是美事一樁,哈,這世界的毒藥就是無奇不有!」蘭倩嘖嘖有聲的一拍手,雙眸流露光彩,像在贊賞一件藝術品,接著看到小妹慘白了一張臉。「怎麼,不喜歡這個方法呀?」
「對他下毒後……我會怎麼樣?」
「哪會怎樣!」蘭倩聳肩一攤手。「大家都知道是你殺的呀,然後他死了,你也逃不過朝廷制裁,夫妻倆就玉石俱焚,多麼淒美浪漫!」
「什麼淒美浪漫──」嫣兒火大跳起,懷中的「擋災」、「去邪」也乘機逃命去也。」你到底是不是姊姊呀,居然教唆親妹妹成為殺人犯,我看最毒婦人心的是你耶!」
「小妹,自古世事難兩全,不如你就自我犧牲了吧!包何況是你自己說討厭東方宇的嘛。」蘭倩又是一副關我啥事的聳聳肩。
「我──」她嘟起紅唇,囁嚅地拉低頭顱小小承認。「人家……也不是那麼討厭他。」
「那就是有一點點喜歡嘍。」蘭倩看著小妹那微酡的面龐,不禁又有趣地移近身再獻一計。「那就換個方法,暗算他,最好讓他半死不活,殘存一口氣!」
「暗算他──」嫣兒怒吼地指著她。「你到底是恨他,還是恨我呀,干麼不是要我對他不利,就是要他好看!」
「我是為你好,想想看,東方世家名傾天下有多少身家,如果他有個什麼萬一,光東方宇一個人在江南的財產就夠你三輩子都花不完,這真是……」蘭倩掩著紅唇,先是呵呵悶笑,最後還是忍不住頒然大笑。「天呀,多麼一舉兩得的事,我的仇報了,你的煩惱也解決了,東方宇我看你還能囂張嗎?」
「你的仇報了?」嫣兒不解地看著她。「你跟他……」
彷佛就等她問起般,蘭倩又是一陣感嘆的拉拉水袖。「我和他之間只有一句話。」瞧老姝豎耳聆听,她才不勝喟然地緩緩道。「只要造成已定的事實,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嫣兒簡直像被雷打到般僵住。這句話不是──難道東方宇和姊姊……一陣裂痛從心中燒起。
此時的紀蘭倩,已像一個憶起往事就有如萬點愁無限哀怨般的憔悴少婦,她遙望遠方那已是一輪紅日西沈的天際。「雖然定翔什麼都不說,但我就是知道他明白,定翔是很愛我,但是東、方、宇──」她憤然握緊雙拳。「你讓我的人生蒙上這樣的污點,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嫣兒──」蘭倩才一回頭就發現老妹不見了。
「喲,平時還老喊著討厭、不喜歡,誰知這醋勁竄得飛快,才轉眼人就跑了。」蘭倩一撇唇,心中可興致高昂想著,東方宇,話我可沒講錯,小丫頭要把事情想岔不關我事呀,哼!
「東方宇──」紀嫣兒推開阻擋她的老總管,一腳踹開大廳的門,今日「澄園」雖沒飲酒做樂的笙歌景象,但來人那怒火中燒的聲音讓听中眾人都楞住的停下正在討論的事。
「嫣兒……」東方宇一見她,正高興的想迎上去,卻見她已怒不可遏地沖來,接著小小食指一次次地戳往他胸口。
「你禽獸不如──王八蛋──虧我還差點愛上你──結果你──」盛怒下更是極度的難過,她憤然擦過淚水,叱吼著。「總之你不是人──」一句不是人直議廳中紀崇、伊天沐、岳定翔,狐疑的目光全落在好友東方宇身上!
「姊夫──」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嫣兒已又沖到岳定翔跟前,激動掩面的悲號。「你好可憐喔──」岳定翔無措地還不知何事,就見眼前的小姨子已又朝東方宇怒吼。「我絕不嫁給禽獸,你听到沒──我、不、嫁、呀!」說著轉身沖了出去。
「未來的少女乃女乃──凡事好商量──千萬別不嫁呀──」一句不嫁,嚇得老總管緊追其後的高呼著。開玩笑,放蕩的四少爺好不容易要娶老婆了,早早他就飛鴿傳書給長安城的老爺子,如果新娘在這時跑了,東方老爺準會拆了他這把老骨頭。
廳中眾人錯愕的默然後,是集體將目光鎖到東方宇身上。
「你到底對我老妹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紀崇冷哼問著。
「我還來不及做呀!」東方宇只差沒高舉雙手喊冤。
「是嗎?」伊天沐也環胸的冷睨好友。「那小嫣兒為什麼要說你不是人!」
「而且嫣兒干麼沖著我哭!」岳定翔莫名。
「我地想問她呀,而且你們看我像禽獸不如的人嗎?」東方宇一攤手。
三個好友面面相覷後,是一致送他一箭穿心的話。「你懷疑呀,這句話除了你沒有別人了!」
「總之呀,我老妹什麼個性你明白,若不想辦法徹底解決和她之間的事呀,保證不用等你擺平珠寶大盜,我老妹就先擺平你了。」紀崇警告道。
「我看是連婚禮都甭說,嫣兒這次挺絕的,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呀?」岳定翔搓著下巴,突然心頭掠過一抹不好的預感,他望向東方宇,只見對方也正看著他。
兩個男人一起蹙眉,因為他們共同想到紀府還住著一個平日就愛推波助瀾、深怕沒好戲上演的紀蘭倩!
天藍藍的、雲淡淡的,微風輕惹湖波蕩漾圈圈漣漪,明媚的陽光透著怡人的清爽,處處皆現出一副──好天、好景、好……心情?是吧,因為樹上的小鳥高啼表示心情好,水里優游的魚兒瞧來也很無憂,而紀府湖邊的亭子里呢?
一對懶洋洋的眸對上一雙水燦的美目,男的俊逸瀟灑,女的貌美絕倫,這是一對極其耀眼的璧人,他們各自握著小酒杯迎視彼此,卻都很有默契的唇觸杯沿而不就口,只是凝鎖對方。
他們高興嗎?應該是吧,因為兩人的唇角都綻著異于常態的微笑,連彼此醞釀的眸光都柔得幾乎醉人!
「倩。」東方宇一口佣懶的腔調,如愛語般的喚出。「一年多不見,你更動人了,讓我幾乎忘了朋友妻不可戲。」
「宇哥。」紀蘭倩更是杏眼如媚秋波頻送。「你也更加俊帥的讓我幾乎忘了有夫之婦的身分,直想投進你懷中。」
「你依然這麼會挑逗人心,真不愧是名傾江南絕代驕女。」東方宇仰首而笑。
「你也還是這麼會哄人,更不愧是聞名花街的曠古奇少!」紀蘭倩也掩唇嬌笑道。
「好說,敬我永遠的舊情。」他眨眨眼,舉杯相邀。
「彼此,敬我刻骨的難忘。」她搧搧睫毛,響應舉杯。
兩人盈盈綻笑,舉手投足間也充滿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曖昧,而這看似情深脈脈的一幕,落在接近的來人眼中是兩極的反應。
「好了,叫你們來解決事情,不是越描越黑的擴大事端。」岳定翔拿下兩人手中的杯子,對愛妻和好友他是無奈多于搖頭,因為只有他能看出這兩人假面下,根本是笑里藏刀的暗潮洶涌。
「嫣兒。」一見心愛的寶貝,東方宇神情耀亮,卻見佳人當場不睬地背過身,給他一個大冷臉。
「宇哥,你的小未婚妻不想理你耶,不如忘了新歡多看看舊愛吧。」紀蘭倩移近東方宇,親昵地挨著他道。
「唉,只可惜,我是負心漢,向來有了新人忘了舊人。」東方宇懶懶一瞥「舊愛」,婉拒她的美意。
舊愛新歡!居然還明目張膽的討論。嫣兒氣鼓了腮幫子瞪向東方宇,尤其方才他和姊姊兩人靠在一塊的親熱樣,更讓她怒火高漲。
「嫣兒,坐吧,站著不好說。」岳定翔打圓場地道。
紀嫣兒卻動也不動地杵在原地,只拿一雙美眸狠狠瞅著東方宇。
「咳……」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的東方宇只好清清喉嚨,安撫地道。「嫣兒,定翔說的對,有什麼事都先坐下來再說吧。」
「是呀,好多事是該講清楚,看看宇哥心里怎麼想。」蘭倩搭上東方宇的肩,伸出縴縴玉指,將那涂著玫瑰花色的長薄指甲,親熱地在他臉上刮劃著,有意無意瞄瞄雙眼大睜的老妹。「無論過去的、現在的,宇哥,你可要好好的想想,做出交代呀。」
「你不用想了──宇──哥──」見這一幕,紀嫣兒氣得抓起一旁的酒杯朝東方宇潑去!
「哎呀,宇哥你不要緊吧,我這妹子表面一個樣,私下又一個樣,野得沒規矩!」就瞧紀蘭倩忙拿著手絹的替他拂拭灑了一身的酒漬。
「沒關系,她就是這個性子。」東方宇甩甩發上的酒,不以為意地笑著。
「是呀、是呀──我就是這種野得沒規矩的性情,那你們又是什麼──」見他們兩人這副「郎情妹意」的模樣,紀嫣兒理智潰堤的怒喊。「一個是有夫之婦,另一個還即將娶妻,竟然這麼公開的卿卿我我,說你們沒有任何私情,鬼才相信,無恥──」她將酒杯丟到東方宇身上氣得轉身就跑。
「嫣兒──」東方宇急忙追上去。
見這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紀蘭倩頗感不可思議。「我倒還第一次見到東方宇這麼焦急的樣子,想不到小妹這麼行。」
「那是因為他真心愛嫣兒,再怎麼精明厲害的人,遇到心上人的誤解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岳定翔的話淡淡飄來。
「我當然明白,只是想不到那頭狐狸豹也有這麼人性的一面。」平日就見那個花花口少一副佣懶調調,對什麼事都漠不在乎,做起事又胸有成竹的樣子,紀蘭倩老早就想狠狠踩這頭老狐的尾,看看他跳起來是什麼樣子。
「把一對五天後要成婚的新人鬧成這種情況,你高興了。」
「喂,別把我講得像壞人一樣。」蘭倩搖搖手,悠然自若地斟起酒,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大有意猶未盡之感。「這一招雖然是整東方宇這頭豹,但是如果能讓嫣兒正視自己的感情,可也算幫了他們。」
「好個幫了他們!」岳定翔看待愛妻的眼光,是一副做賊的喊捉賊。「小嫣兒那愛作夢又少女情懷重的個性,東方宇比我們更明白,他自然有心也有方法來讓嫣兒正視,你這招呀,是幫是毀,只有天知道!」
「那就交給天解決吧!」紀蘭倩沒啥大不了地道。「而且小妹居然這麼不相信自己的姊姊,以為我和那頭臭豹有私情,真是天大的笑話!」
「有這種感覺的可不只她。」
听到岳定翔這冷哼的語調,紀蘭倩終于將目光落在丈夫身上。「你不是當真的吧,難道連你都懷疑我跟東方宇──」
「我看你們一搭一唱挺合的。」
「那只是默契好了點,而且……」
「有好默契就能當感情培養了。」
「要培養也不會跟他呀!」她跟東方宇就是在某些劣根性上大相近了,當年才會成為相克的天敵,而沒成為知心的伴侶。
「那你想跟誰培養感情?」岳定翔整個眉都豎起來了。
「我想跟誰!」紀蘭倩感到頭大了,她差點忘了這個位居兩廣盟主的丈夫,真吃起醋來,是越扯越別扭的。「喂,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我不過打比喻。」
「我無聊,剛剛誰玩的游戲更無聊!」也不想想他這正牌相公在一旁看老婆和好友勾勾搭搭,有多悶!
「都知道是游戲就知道是假的,吃什麼飛醋呀!」老天爺,她不會想整人到最後反而惹火上身吧!
「我能將你這樣子解釋為惱羞成怒嗎?」
「我干麼惱羞成怒?」
「因為被說中事實。」
「說中事實!」紀蘭倩啼笑皆非。「你別在那胡思亂想了!」
「我是胡思亂想嗎?」岳定翔一攤手,一副只有天知道的模樣。
一個軟玉溫馨的嬌軀干脆順勢倚到他懷中,一雙白玉的粉臂也隨之勾上頸項,輕柔的聲在他耳畔傾語。
「當年我們相見後,從此我看的、想的都是你,我們的結合是怎麼促成的你該明白,一個女孩家面子、里子都讓你佔盡了,還要人家怎麼樣嘛!」她嬌嗔著。
「那就繼續維持當初的樣子,不,永遠維持。」岳定翔撫上她的縴腰,額頭抵著她的,兩人氣息相對,親昵的氣氛消弭了一切的爭辯。「永遠看的、想的都是我,收起你那滿月復的壞主意,別再為了戲弄人而接近別的男人。」
「好,你怎麼說,小女子都遵從,不敢再造次了,盟主大人。」因為光這一次就夠東方宇吃不完兜著走了,小妹一旦拗起來的性情她很清楚,接下來好戲精采,本性難移的紀蘭倩心中壞壞地想。
而花園的另一端──
「嫣兒,別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東方宇拉住紀嫣兒。
「你自己心里有數,放開我!」她用力甩開東方宇,憤然道。
「我心里有數!」有什麼數?他一思索後,暗笑地執起她柔荑小手,放到面龐上,溫言道。「好,是我錯,主動拉近婚期,卻忙得都沒時間來看你,這幾天忽略了你,別生氣好嗎,嫣兒。」和悅的聲隨著一雙誠摯的眸瞳,柔情地凝鎖著她。
「誰要你來看我,別自作多情了,我根本不喜歡你!」這溫柔的話如果在昨天之前說,縱然討厭他,但是女兒家的心態上她會小小的心花怒放,但是現在嫣兒抽回手,完全冷哼撇過頭。
「嫣兒……」他輕嘆。「你總該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吧!」
「連自己做了什麼事都不明白,你也太健忘了吧,宇、哥!」見他還一臉不解的無辜樣,嫣兒氣咻咻地斜睨他,強調叫著。
一聲「宇哥」讓東方宇恍然大悟一拍額,笑道︰「你是說我和蘭倩……唉,你真的誤會了,蘭倩她……」
「誤會!」嫣兒拔尖了聲,事實明擺眼前還能說誤會。「好,姊姊說你和她之間只有一句話,就是……只要造成已定的事實,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她說的是真的嗎?」
「她真這麼說!」東方宇有趣道。「這也沒錯!」
「沒錯,你居然說沒錯!」得到親口證明,嫣兒只覺自己的心像突然被用力擰了。「你是說……姊姊這句話的意思……你和她……真的,你們兩個……」她吶吶地說不下去。
「是沒錯,蘭倩精明能干,一定沒想過會栽在我手上,她對我可咬牙切齒了!」光想起當年的事,東方宇還是忍俊不住的直笑。「不過這跟我們之間有什麼關系?」
「你無恥──」嫣兒叱叫的揚手就要摑向他。
「到底怎麼回事?」東方宇攫住她的手,他感到情況不對了。
「怎麼回事──」嫣兒氣得用另一只手猛撞他的胸,怒喊著。「我要解除婚約這次就算爹娘、大哥逼我也沒用──你听到沒──我絕不嫁你──」她唏哩嘩啦的叫著,噙淚的雙眼看著眼前臉色一沈的人,想起他先前對她又哄又逗的情景,心中連番委屈涌上,淚珠幾乎快掉下來。大爛豹!說什麼很愛我、喜歡我,根本都是騙人的花言巧語,居然和姊姊……幸好我沒愛上你!心中雖要強的這麼告訴自己,卻不願承認還有另一股叫嫉妒的情緒正啃蝕著她。
東方宇深深端詳著她,半晌,他彎身輕吮她水花亂轉的眸,低啞又調侃地笑道︰「我可以這麼想,你是在吃醋嗎,小包狸!」
「誰、誰在吃醋,你少在那作春秋大夢──」嫣兒用力抹過眼道。「我是氣哭的,你知不知道你很差勁,明知我喜歡天沐哥還硬要我嫁你,結果你居然──」還跟姊姊有一手,這種話地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口。「反正我就是不嫁你,這一次我婚約解除定了!」不知道為何講完後,她心中有種碎成千萬片的感覺,只想快快離開,東方宇卻伸手攔住她。
「你以為這個婚姻能讓你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嗎?」他寒漠著聲道。
紀嫣兒不解地抬首,卻見他平日佣懶的神情調子,完全轉變為犀銳的凜然。
東方宇勾唇冷笑,看著眼前怔愣的小佳人,他逼上前。
「你想怎麼樣?」嫣兒愕然地步步往後退。
「我不想拿東方家的權勢來壓人,但是有必要我也不介意好好運用,你想鬧、想跑、想解除婚約,可以。只要你覺得紀府敵得過天下第一家的話,你大可盡量任性而為,但這後果……你最好別嘗試呀,小嫣兒。」他俊美的面容抹上一層霜肅,卻又綻出一個教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頎長的結實身軀籠罩著她。
嫣兒猛退的腳步踉蹌,感覺到背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時,整個人已被困鎖在他雙臂和樹干間。
「小包狸……」東方宇握住她想躲的下巴,沙嘎的氣息在她唇上輕磨,逸出嘆息。「如果你能坦率好好的正視自己的感情,我又何苦如此待你。」他喟然低語,隨即俯身吻住她。
嫣兒詫得睜大了眼,先是為他突來的舉動與不明的神情嚇住,接著又為這個深切探索的纏綿之吻給震住,想做的掙扎都受這堵霸然的身軀和唇上的力道箝制,濃烈的氣息與緊密交纏的唇瓣,仿佛主導了她的感受,嫣兒只覺自己快淪陷在一股微妙又撩人的悸動中,倏睜的眼簾也逐漸合上。
「這沁人的幽香,我可以再自作多情的認為它為我而起嗎,小包狸。」
當懶洋洋又帶著玩味的熟悉聲在耳畔響起時,她才猝然由迷茫的意識中回神,發現自己正主動偎著他,那侵略的唇也沿著縴細的頸項而下,嫣兒一驚的推開他!
「你、你……」狂亂的情緒引發的天賦體香更濃,她咬唇揪著衣襟驀紅了臉,因為他邪邪的蕩著笑意,和那雙完全洞悉她因何而引發的體香,讓她又羞又惱;最可惡的是,她竟對他的引誘起了這麼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