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應該要變得更加耀眼的。
因為她生命中最大的陰霾和壓力已經消失了,高麗菜田得以幸存,家團得以保留,她應該要很開心很開心才對。
但是早上睡醒,窗外還是下著雨,戴春梨的心里也下著小小的雨。
「杜爺爺。早。」她在廚房煎著培根和蛋,加上烘烤中的手工雜糧緬包,麥子和食物的香氣飄散成了一室溫馨。
老杜忍不住微笑起來,著手煮起咖啡。「春梨小姐,今天還是這麼早。」「我想早點弄完早餐去店里。」她輕經一笑。「今天店里會進一批新書,但還有兩個櫃子沒有整理好,本來是昨天下午要弄的,可是陸老板要和女朋友單獨相處,就早早把我趕回家來了。」一想到他們那對打打鬧鬧卻又蜜里調油的情侶,常常眼里除了彼此就再也看不到別人的深情痴迷模樣,她就覺得好感動,也好羨慕。
想愛就去愛,完全不必理會別人怎麼想、怎麼看,實在很幸運啊。
「戀愛中的人最怕被打擾。」老杜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是啊。」她想起豪爽的陸老板提起妙妙小姐那又愛又怕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所以便宜到我了,我常常三不五時就得奉老板的命令「遲到」、「早退」。」「愛情使人瘋狂。」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戴春梨的笑容消失了,閃躲地顧左右而言他。「杜爺爺,您這些天來腰疼好點了嗎?」「好多了,多虧了你常常幫我食補。」他憐惜地道︰「你真是個好孩子,不懂得珍惜你的人絕對是個笨蛋,就算這個笨蛋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也一樣。」她心猛一跳,忙道︰「杜爺爺,您說到娜里去了?啊,我的培根焦了──」「早晚那個笨蛋要後悔的。」老杜嘆了一口氣。
怎麼會有人既精明又蠢笨不堪呢?雖說這世上到處充滿了矛盾,但是一個人連喜不喜歡對方都不知道,這只能說愛情真的會使人盲目、變笨。
「老杜,我的早餐呢?」外頭響起那個被稱作笨蛋的大男人的叫聲。
老杜忍不住嘆了更大一口氣。「來了。」戴春梨把精致美味的早餐一一放在托盤上,同情地交給了他。
看來老板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
那是當然了,他的度假別墅預定地飛了,也許還得再花上好一番工夫才能找到另外一個適合的地點。
平白無故搞出這麼多麻煩,統統都是她害的。
尤其當媽媽和阿爸知道這筆土地買賣,最後是被她給搞砸的,他們一定會非常非常氣她。
她到底在做什麼?她自以為對的事,卻造成了更多人的困擾和煩惱。
戴春梨悚然一驚。說到底,她不就是那個最自私自利的人嗎?為了想保留家園,還有和爸爸之間共同生活的回憶,就毀掉了雷行雲的別墅夢想,媽媽的暴發戶心願,以及爸爸對媽媽的一片真心……天哪!
「哎喲!」這是戴春梨今天在「風起雲涌租書店」里不知撞上的第十八、還是第十九次的書架。
「春梨妹,你還好吧?」一名熟客連忙扶住她差點往後倒的身子。
「謝謝?我很好。」她神情靦腆然地道︰「不好意思……」這位熟客看得心都酥了,他是附近面包店的師父,也是從中部上台北奮斗的,自從在半個月前來租書時,第一眼就對戴春梨驚為天人。
綁來當他知道她也是從中部來的女孩後,就對她更加念念不忘。
戴春梨也因為他來自中部,所以對他多了一份同鄉的親切感,但是從來沒有意識到他的愛慕之情。
因為她的眼、她的心、她的靈魂,統統都系在一個男人的身上了。
「你今天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面包師父溫柔地問道。
「沒什麼,我也沒做什麼,不會累的。」她害羞地笑笑。「朱大哥,你看書吧,我不打擾你了。」「等一下,」面包師父終于再也忍不住。「你今天下班後有空嗎?」「我,」她一怔。
「喂!你想死啊?」其它租書店的老客人開始拚命對他使眼色。
「對呀,待會兒陸老大回來知道你干了什麼好事,他鐵定擰斷你的喉嚨!」一位上班族幸災樂禍地道。
他也是愛慕春梨妹一族,一直不敢示愛就是迫于陸老大的婬威和警告,沒想到今天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敢動春梨妹的念頭……嘿嘿!
面包師父才不理會他們的恫喝呢,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戴春梨,捉住了她的雙手。「春梨妹,別管他們,他們只是在嫉妒我們。」啊?
所有人下巴差點掉了下來。這個笨瓜是不是腦細胞壞光光了?
「朱大哥,對不起。」戴春梨警覺地抽出手,後退了一步。「我、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知道你平常對我很好,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面包師父滿臉響往和想象。「以後就讓我們倆一起在中部的山上開家小小的面包店,我烤面包你賣面包,從此以後夫唱婦隨,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你說好嗎?」「不好。」咦?春梨妹的聲音怎麼突然變粗了?
面包師父才抬頭,登時看到一個巨大的拳頭出現在他眼前,然後砰地一聲劇痛炸了開來,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所有人倒抽了口涼氣,可是沒人敢出聲。
因為雷行雲英俊的臉龐布滿殺氣騰騰,像是很不得立刻將疲在地上的面包師父碎尸萬段一樣。
一片靜寂……戴春梨是最先回過神的,臉色登時急白了。「你怎麼把客人打昏了?」「客人?他是個該死的王八蛋!」他勃然大怒。「竟然敢調戲你,是不是嫌活太久,命太長了?」「他只是……」她驚叫起來,被他一把抓住就往門外拖。「你要干嘛?我還在上班,你、你到底在干嘛啦?」「還上個鬼班?以後不準你再來上班!」一他臉色盛怒難看到了極點。
媽的!原來店里到處都是蒼蠅蚊子和死色鬼,他居然到今天才知道。
襖杰呢?他滾到嘛里去了?這里不是他的勢力範圍,他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般了半天,他根本就沒有好好地保護春梨免于被死色鬼的騷擾!
「為什麼?我又沒有做錯事!」店里的客人都在看,她覺得自己丟臉死了。
雖然朱大哥太冒昧,但他還是個好人。雷行雲怎麼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就把人家揍昏呢?萬一對方要告他怎麼辦?
「盛世集團」的董事長打人,這件事要傳出去可怎麼辦?
她又抱怨又擔心又氣惱,忍不住掙扎了起來。
「還頂嘴?難道你喜歡在這里被一堆色鬼騷擾嗎?」他更火大。
「客人又不是色鬼!」她拚命對他打手勢,怕極了被客人們听到。
萬一以後大家都不來租書了該怎麼辦?這樣她怎麼對得起陸老板?而且這些客人都是很親切很好的人,平白無故被罵成是死色鬼,對他們一點都不公平。
「你居然還維護別人?」他簡直氣瘋了。
難道她不知道他是在擔心她嗎?
「我──」他索性一把將她扛上肩,不理會她的抗議就大步走向大門。
「放我下來……你對底想做什麼啦?」戴春梨尖叫。
陸豪杰就在這時大搖大擺走進來,看到這個火爆場面不禁一呆。「搞什麼?拍片啊?雷兄,現在是在演山寨王下山搶壓寨夫人的橋段嗎?」雷行雲的腳步一頓,眼神凶狠冰冷極了。「春梨我要帶走,以後她不會再來上班了。」「為什麼?」陸豪杰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被倒扛在肩上的戴春梨,又想笑,又心疼可憐的春梨妹。
「你店里「蟑螂」太多。」他冷冷地道,不由分說就把人扛走了。
「啊?」陸豪杰眨眨眼楮,銳利的目光登時掃向在場的目擊者們,沉沉的開口,「誰要先說?」所有人趕緊七嘴八舌喊冤、解釋──「就是那個老朱啦,癩蛤蟆想吃逃陟肉。」「是啊,都是他搞出來的,我們勸過他了,可是他要自尋死路我們也擋不住呀!」「陸老大,你都不知道剛剛情勢有多凶險……」陸華杰看著那頭還在昏死狀態的面包師父,頻時了然于胸。
「那個白痴。」他喃喃。
不知道「風起雲涌租書店」里什麼都能踫,就是不能踫到春梨妹的一根手指半根寒毛的嗎?
耶?
他眼尖的看見落地窗外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來了──「小親親,你在門口發什麼呆呀?」他笑嘻嘻地探出頭去。
百嘿,他的妙妙心肝寶貝果然又帶著梅雨季的豪大雨出現,淋得他滿頭清涼,滿心舒暢呀!
憤怒的雷行雲將戴春梨扔進法拉利里,風馳電掣地飆上大馬路,迅速地穿梭在台北市街道上。
雨下得越來越大,戴春梨的心髒也跳到了嘴邊,臉色慘白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個……你總我說……」「我們現在馬上回家。」他強硬道,怒火狂熾的銳利黑眸掃了她一眼。
「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你……該不會是在吃我的醋吧?」她遲疑地,小小聲地問。
奧地一聲急速煞車,法拉利了不起的性能卻差點讓她黏在擋風玻璃上,幸虧有安全帶。
她余悸猶存地緊抓著安全帶,小臉煞白。「就,就算我猜錯了,你用得著反應那麼大嗎?」「我在吃醋。」他忽然平靜得嚇人。
「嚇?!」這下子被驚呆的人換成是她了。
「對。」他臉色陰沉,英俊臉龐滿是挫敗之色。「我居然在吃醋,我到底在吃哪門子的醋?」天啊,他真的為她吃醋……她心頭一陣激動和狂喜,可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如喪考妣,一點也沒有領悟到愛情終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欣喜若狂。
不妙。
她張大了嘴,老半天後終于找回聲音。「你很不喜歡為我吃醋的感覺嗎?」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在開玩笑?」她連忙噤聲。
綁頭汽機車啊叭聲四起,雷行雲臉色不悅地踩下油門,感謝老天,法拉利總算以正常而不是 車的速度緩緩前進。
「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為你吃醋?」他煩躁地喃喃自語。「不對,我因為你而打破的原則已經太多了,還有讓你住在我的房子里──該死的!我這輩子還沒有帶任何一個女人回家過,可是我卻帶你回去!」戴春梨訥訥地望著他,心底不知怎地既甜絲絲又酸溜溜的。
這樣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喜歡遺是不喜歡?討厭還是不討厭?
「你老是讓我頭痛、心痛、胃痛,你把我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他揉了揉眉心。「我想……我終究還是愛上你了。」這幾個字石破天驚地劈中她的腦門,戴春梨整個人瞬間呆掉了。
他他他……愛上她了?
「用不著一副像見了鬼的表情。」他不滿地哼了哼,男性尊嚴大感受傷。「難道我愛上你有這麼恐怖嗎?」「不、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她突然哭了起來,小臉紅通通的。「哇──」她突如其來的放聲大哭登時慌得雷行雲手忙腳亂,「春梨,你不高興嗎?還是你討厭我?你不喜歡被我愛上?請你別哭……有話好好說……可惡!我到底在搞什麼?怎麼又把你弄哭了!」真該被殺千刀。
「不是這樣啦……」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自認織他以來的心酸忐忑、甜蜜、盼望和酸楚一古腦涌上心頭,作夢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等到他愛上她這一天。
雷行雲心慌焦灼得五內俱焚,不管理智再怎麼故作堅強,全被她顆顆斷線珍珠般的淚珠敲打得暈頭轉向,潰不成軍。
他把法拉利停靠在路邊,緊緊將她攪入懷里,深深吸了一口氣。
「別哭了,求你。」這樣的溫柔,這樣的擁抱,這樣心疼憐惜到極致的聲音……戴春梨把臉緊埋在他溫暖強壯的胸口,哭得一塌胡涂。
嗚嗚嗚,跟作夢一樣,不,比作夢還美、還幸福……她倏然僵住,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現在是在作夢吧?」他還來不及回答,她便舉目四下張望,「對,一定是夢,看!天黑了,我一定是在睡覺,結果夢到這種好事……不然你怎麼可能會愛上我?對,絕對是這樣!」可是就算只是作夢,她也爽……雷行雲怔怔地注視著她,驀然失笑了。
「笨春梨。」他溫柔地說完,低下頭深深地吻住她。
既然不知該說什麼,那麼就什麼都不要說。
一個吻,足以代表千言萬語。
他紛紛擾擾波動震蕩的心在這一瞬間,奇異地獲得最安心的平撫了。
自從承絕自己心底深處早存在許久的事實後,雷行雲連日來鬧別扭的怪異癥狀全消失了。
他覺得整個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快、舒服、暢快……承認愛上她的感覺,真的沒有那麼糟糕。
他在騙誰?這感覺明明就棒透了!
如同現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她煮晚餐的時候跟前跟後,甚至自背後擁住她,眷戀貪婪地吻著她耳垂、她的粉頸,听著她嬌喘又虛弱的抗議聲。
「行雲……不要這樣啦……等一下杜爺爺進來會看到……啊……」她攪拌著蛋汁的筷子都掉了,雙腿也軟了。
「那里不能模……行雲……」他溫暖的大手探入她白襯衫下擺,自她柔飲的小肚肚往上游移撫弄至敏感酥胸,她全身轟地一熱,完全無法抵擋。
他另一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身子,誘惑慵懶地在她耳畔吹氣。「不要煮了,我最想吃的是你……嗯?」「不行啊……」戴春梨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可是酥軟的身子卻早已背叛了她的理智,被他每一個啄吻、每一個踫觸激起深深戰栗,迫不及待想迎合他如電流般的火熱挑逗。「晚餐還沒煮好……」「我給你兩個選擇,」他邪惡地在她耳畔笑了,好整以暇道︰「一個是我們現在馬上就上樓,第二個是你繼續煮飯……」「我選第二個!」她靠著最後一絲殘存的自制力急忙大叫。
「然後站著讓我在你背後「做完」。」他懶洋洋地道。
「那怎麼行?!」她險險岔氣,小臉迅速漲紅了起來。
在廚房,在背後……做、做完?
她心髒狂跳,呼吸困難,可是腦袋卻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個離奇的念頭──如果真的做的話,那她的第一次還真是刺激大膽啊。
什麼?!戴春梨,你該不會真的想站在這里跟他做吧?
雖然她被自己嚇呆了,可是雙腿間卻自有意識地溫暖濡濕了起來……天啊!天啊!天啊「考慮好了嗎?」他笑得好壞。
她腿都在顫抖,撿起來的筷子又掉了。
「不回答,那我就當作你是默認第二個選項了。」他放肆的大手已然打開了她的扣子,整個包覆住了她柔軟如凝脂的酥胸。
「行……行雲……」她頓時跟被車頭燈照到的小鹿一樣僵住,完全無法動彈。
「不要說話……你可以申吟。」他渴望的吻緩緩落在她雪白的粉頸下方,挑逗著燃放火焰。
「上、上樓!我要上樓!」她總算在最後關頭擠出了一聲嗚咽,急促喘著氣,完全融化在他的臂彎里。
「沒問題。」他大笑著抱起她。
二選一真好用,這樣她就無暇想出一百萬個不該接受歡愛的理由了。
保守靦腆的她可愛得令他心疼,可是依舊阻止不了他要她的決心。
于是,在這一個雨下得好輕好涼的晚上,戴春梨真正成為了雷行雲的女人。
身為「盛世集團」的董事長,放假對,行雲來說比毒蛇猛獸還可怕,比坐牢還難受一百倍。
但是他的特助今天卻接到了一通電話,在接听完畢後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石特助?」總秘書十分納罕究竟是什麼事,能夠讓秦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石特助傻掉,她忍不住打趣道︰「該不會是貓王復活了吧?」「比那個更嚴重。」他緩緩轉過頭,驚駭之色不減。「董事長要休一個星期的假。」「什麼?!」總秘書下巴差點月兌臼。
「董事長要休一個星期的假。」天啊,就算再重復一次依然無損這消息的驚嚇程度。
「董事長要休一個星期的假?」不對,就算再重復第三次、第四次……選是完全減低不了這個消息駭人听聞的程度。
董事長要休假了,而且還是一個星期?
不到一個小時,這個天大地大的消息傳遞了「盛世集團」全球每家分公司的每一個角落。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