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的這段日子發生好多事呢!」敏兒懶懶地躺在床上數著玫瑰花的花瓣。
自從與宋勁飛分手後,沒了他的每日一束花,她倒覺得似乎有些怪怪的,所以干脆今天買了一束玫瑰供自己玩賞。
小小無精打采的瞥了她一眼,咕噥道:「我在的時候也發生很多事。」
她至今還沉浸于找到毛叔叔的事實之中,但奇怪的是除了當時的激動之外,她似乎並沒預期的開心與興奮。
「喂!你還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
「這麼說來,你真的要嫁給你的毛叔叔?」
「你真的要放棄宋勁飛?」
「我已經放棄了。」敏兒有些惋惜。
「而他還每天一下班就痴痴地來PUB坐到打烊。」
敏兒對這分痴心也動容,可惜她堅持「先立業再成家」,沒有實現抱負絕不輕言結婚。
「我對他只能說抱歉。」敏兒真心說「你呢?听說連大哥解除婚約了,你真的打算嫁給他?」
「那是賭氣的話。」
「有沒有可能成為事實?」
「我沒有預知能力。」小小不想理這個話題。
「那就問問你的心吧!」
「我的心打烊了,問不出什麼的。」
「原來你真的重視連雲濤甚于顧風鵬。」
「我對顧風鵬沒有那種感覺。」她嘴硬。
「而他卻為你病倒了?」
「他本來就病了。」
「只不過病情更惡化而已。」敏兒搖搖頭,抱著一個毛絨絨的動物,長嘆口氣。「‘愛情’兩個字寫得好容易,談起來卻好痛苦。」
小小頗有同感。
「喂!你打不打算去探望顧大哥?」敏兒從老爸那里知道顧風鵬病得不輕。
「上回去過了。」
「已經有一個禮拜了。」
「我跟他非親非故,不必每天探望他吧!」
「原來你是冷血動物,駱小小。」
「彼此彼此,于敏兒。」
兩個女孩一對眼,大嘆一聲。
「真煩!我寧願不曾認識過宋勁飛。」敏兒率先發難。
「沒錯。顧風鵬也不是什麼多棒的男人,又何必為他掛心?」小小也忍不住數落。
「我以為你掛心的是連大哥。」
「于敏兒,你少胡說八道。或許他是我的毛叔叔,但我對他一點都不來電。」
「可能是停電了吧,或許是電力不夠。」
「你指的是宋勁飛嗎?」小小反唇相稽。
敏兒把毛絨動物一丟。「我拒絕談他。」她噘起嘴。
「不談他,他就會消失?」
「你閉嘴,駱小小!談談你回孤兒院的趣事吧!」敏兒想轉移話題。
「老巫婆退休了。」
「那個黑心、可怕的老巫婆?」
「就是她。」
「你應該感到高興,至少以後再也沒有孩子會遭到她不人道的處罰。」
「或許我該高興,但我卻沒有這份感覺。她為孤兒院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很少有人能如此罔顧生命中最值得揮霍的青春來為孩子們付出。」
「但她卻以不人道的手段來懲罰你們。」
「她只是以她所知道的方式來做為教育方針。」小小體諒道。
「小小,你變了。」
「是嗎?」小小想起顧風鵬就心煩。「如果其他事情也能看得開就好了。」
「例如連大哥和顧大哥?」敏兒故意刺激她。
「談宋勁飛如何?」小小也不甘示弱。
同時托起臉頰,兩個女孩又為男人苦惱起來。
敏兒突然拍掌,「老爸曾說一醉解千愁。」
小小吃驚的望著她,「你想來個不醉不歸?」
敏兒得意地溜下樓,拿了兩瓶酒上來。
「管他什麼男人、什麼痴心,全是一大堆無聊的事情。」敏兒把兩個杯子灌得滿滿的。
小小接過來,凝視著杯里清澈的顏色。「真能一醉解千愁就好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敏兒干起酒杯。「我希望天底下的男人全死光了。」
「于敏兒,又沒有男人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人家耶!」
「可是帶來煩惱是真。我于敏兒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男人,男人是什麼東西!」一連串難听的髒話從她嘴里流利的吐出。
「喂!你恨男人恨到這種地步?」
「你沒有同感嗎?」
小小想起顧風鵬、想起連雲濤,認同了。
「我完全贊同。」小小敖和。
「所以?」
「願天下所有男人全死光吧!」
兩個女孩哈哈一笑,一口氣喝完一杯酒。
一股火辣而滑口的感覺迅速盤據在她們舌根。
敏兒再重新倒兩杯。
「願天底下沒有愛情的存在。」她大聲嚷道。
「願天底下沒有愛情的存在。」小小再度附和著干杯。
兩個女孩半是嘻笑半是苦惱地喝完兩瓶高梁酒。
辦暈染滿了她們的雙頰。
平生第一次,她們醉倒了。
不顧形象地抱著酒瓶醉倒了。
事務所的低氣壓一直滯留下去,尤其是大病初愈的顧風鵬更像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讓每個職員兢兢業業的埋頭工作,就連小小也板著一張臉蛋在事務所里穿梭,唯一敢嬉皮笑臉的就屬連雲濤一人。
他習慣地帶著早點悠閑的走進事務所。
「嗨!小小,早。」
「連大哥,你又遲到了。」小小頭也不抬。
「你開始像管家婆了,小小。」
「你似乎很開心?」
自從知道了連雲濤就是她的毛叔叔之後,她的生活並沒有多大改變,就連興奮與喜悅也不似當初預期那般。
連雲濤咧嘴笑笑。「也許是自由的空氣聞多了吧!」
她驚訝的抬起頭:「你跟許小姐解除婚約了?」
連雲濤含笑地點頭:「我們懇談之後,她決定回到她前夫身邊。也許不久之後,就有喜酒可喝了。」
小小仔細的打量他,「你不痛苦?」
「如果我跟她結婚了,我才會痛苦。」他認真地說:「她是我的初戀情人,也是我感情放得最深的女人。所有的點點滴滴都難以忘懷,但那都是過去式的了,如果我不及時跳出,將會永遠沉浸在過去的夢靨中。」
小小想起她的恐懼癥。
一個過去式的惡夢,她卻要被牽連一輩子。
「其實這全是你的功勞。」連雲濤打斷她的思緒。
「我不明白。」
「是你使我認真思考和曼娜結婚是否是幸福的開端,而結果是否定的。你曾經拉了我一把,該是輪到我報恩的時候了。」
「我沒有你的煩惱。」
「你以為事務所里的低氣壓是怎麼來的?」
「那你得問你的合伙人。」
「他全是因為你。」
「听起來像笑話。我只不過是個事務所的小職員,老板心情不佳,跟我談不上關系。」她固執的表情讓連雲濤長嘆口氣。
「那你真的打算嫁給你的‘長腿叔叔’……就是我嗎?」連雲濤想問個清楚。
小小停下工作,仔細思索這個問題。「你喜歡自由空氣。」她推出擋箭牌。
「我倒不介意多出一個管家婆,如果對象是你的話。」他咧嘴笑笑,半真半假的求婚讓小小心慌。
但她一點也不心動。
她不安地瞥向他,注意到隔著窗子瞪著他們交談的顧風鵬。
「你對我而言,就像真正的大哥一樣。」小小吐出真言。
連雲濤裝出失意的表情。也許在他心底某個角落輕輕藏著淡淡的失望,但他選擇忽視它的存在。
畢竟他旨在撮合這對冤家,而不是做個額外的第三者。
彬許小小曾引起他憐愛的,不過趁著感情未放深之際,他得及時抽身而退。
他對這點是相當自豪而且慶幸的。
微微一笑,他觀察她的表情。「你曾對風鵬說過,這輩子‘長腿叔叔’不嫁,現在你豈不自相矛盾?」
「連大哥,你在多管閑事了。」小小不願作正面答復。
「不是多管閑事,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這份幸運娶到一個女孩?」
「我……」
「上班時間不談私事,如果你願意以身作則的話,我相信這股風氣很快就會帶動。」風鵬的聲音冷冷的在他們身邊響起。
不知何時,他站在這里一直听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連雲濤幽默的笑了笑。「我只是想問清楚年底之前,是不是能討個老婆好過年?」
風鵬的眼光移向小小。「你的答復?」他口氣稍為和緩。
小小注意到大病初愈的他消瘦不少,眉宇之間始終掛著淡淡的愁苦,不若當初她見到的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的顧風鵬了。
她的心微微地刺痛,仿佛為他而刺痛。
「小小?」連雲濤微笑地等待著她先前的否決。
彬許她的答案不會再讓風鵬視他為情敵了,他滿意的想道。
「這並不關你的事。」小小筆作冷淡,因為她拉不下那張臉。
「為什麼不?」他微嘲諷道:「就憑你在我的家里找到了最重要的‘長腿叔叔’,我相信我有那份權利知道你的答覆。」
「我愛我的‘長腿叔叔’,可惜並非愛情。」她默默的補充。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連雲濤早被殺了幾十次不止,顧風鵬盯著連雲濤的眼神流露出妒意,讓連雲濤不得不打算為自己投個保險了。
「看來我很快就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了,不是嗎?」他始終一副冷淡的神色。
「風鵬,我……」連雲濤想要辯解。
風鵬舉起手阻止他繼續再說下去。
「如果你們‘談情說愛’已經結束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做。」他說完,就迅速的離開這里。
「小小,你大可以說清楚。」連雲濤正色道。
「我無話可說。」
對于風鵬無所謂的表情,她有股悵然若失的感受。
但她告訴自己,那只是有些失望失去一個吵嘴的對象。
連雲濤搖搖頭,也無可奈何,他調侃道:「一支愛神盲目的箭射中了他們的胸膛,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發現插在彼此心扉的那支箭。」長嘆口氣,他提著涼掉的早點走回他的辦公室。
他對目前的情況無法插手,只能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
他寧願自己不是小小的‘長腿叔叔’,否則他也不用受到波及了。
不但無法追求小小,就連風鵬的友誼也逐漸失去。
他只希望將來是個大喜劇。
至于他––
他只能說,他倒霉到家了。
在「女人、男人」里,于敏兒習慣性在攢動的人群中東張西望,仿佛在尋找什麼人似的。
于叔看她魂不守舍,說道:「宋勁飛今晚沒有來。」
敏兒一臉失望,但隨即嘴硬道:「是誰說我在找他的?」
「沒有人告訴我,是你臉上寫得明明白白的。我以為你跟宋勁飛老早就分手了。」
「我們是分手了。」
「但?」
「沒有下文。」敏兒恨不得抹去她老爸臉上那股自以為是的表情,她特地補充:「我對他只剩下歉意。」
「很像是一個理由。」于叔淡淡地說:「過去我以宋勁飛為花心五劍客之一,而拒絕他追求你,但經過這些日子,我不這麼想了。」
「可惜我對他沒有感情。」敏兒自幼和于叔保持亦父亦友的關系,在他面前她可以全盤說出她的感情世界。
于叔不可置否的看她一眼,忽地說道:「你真的對宋勁飛沒有感情?」
敏兒想起這些日子沒有宋勁飛的痴纏,她反而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感受。
但她仍然不願承認,只拿其他理由作擋箭牌。「我還年輕,還有很多理想……」
「沒有實現。」于叔接道:「我一向不反對新女性,但我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平平凡凡、幸福地過這一生,我就滿足了。」
「老爸養我這麼大,供我念書,原來是要我相夫教子,做個黃臉婆?」
「我只希望你能認清事實,別讓你所謂的理想、抱負成為你幸福的絆腳石。」
「老爸,你想替宋勁飛說情?」
「不,我會讓你自己做決定,畢竟這是你的人生。」他開明的說完後,突然補上一句:「你大概不知道宋勁飛這些日子‘缺席’的原因吧?」
「我當然不知道。」敏兒大方地說,但心里不安起來。
她瞥向一臉平和的于叔,試探道:「他生病了?」
于叔搖搖頭,繼續擦著酒杯,但嘴角已經微微泛出笑意。
她有些氣惱自己的好奇心,卻又無法阻止。
「老爸!」她終于忍不住叫嚷。
「我以為你對他沒有興趣。」
「但我視他為大哥。」敏兒為自己找藉口。
至少她以前是如此堅信的,但最近宋勁飛不再痴纏著她,她反而悵然所失起來。
被言之,她已經習慣了宋勁飛的存在。
長嘆口氣,于叔再度搖頭。「我愈來愈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老爸,你到底說不說?」
他聳聳肩。「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只不過是去相親罷了。」
「相親?」若不是搖賓音樂蓋過了敏兒的叫聲,只怕全PUB的人全听見她吃驚、失措甚至失望的尖銳叫聲。
于叔滿意的笑了。「是他母親為他安排的。畢竟他最想娶的女孩拒絕了他,娶誰對他而言並沒有差別。」
敏兒心慌起來。「但……宋勁飛不可能答應的。」
她忘不了那天在麥當勞他一臉失戀痛苦的神色,他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另覓妻子人選?
「為什麼不?」于叔慢條斯理的說:「他已經是三十好幾的男人,既然你拒絕了他,他當然有權尋找其他女孩。」
「但他愛的是我。」敏兒緊抓住這個理由。
「愛情可以培養,更何況有些婚姻並沒有愛情的成份在內。」
敏兒擺在桌面上的拳頭泛白。「不,我不相信宋勁飛會答應相親。」
她絕不相信宋勁飛會去相親,她一直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被拒絕的他還會鍥而不舍的苦苦追求她?
憊是以為他會一直抱著獨身主義……
不!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她認為宋勁飛不該相親、不該棄她而去……
他應該一直陪在她身邊的。
敏兒的心亂成一團,不知該怎麼想才是正確的,她只知道她不願宋勁飛去相親,去娶一個陌生的女子。
于叔觀察著心亂如麻的敏兒,特地再加上一記重擊:「也許過幾天,他送帖子過來,就知道相親結果如何了。」他仍是不急不緩地說,但語氣里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敏兒猛地抬頭。「帖子?」
于叔點頭。「五劍客個個都人才出眾,宋勁飛也不例外。既然他去相親,對方一定會滿意。所以,我有喜酒可喝,你也少了個糾纏你的男人,豈不皆大歡喜?」
「但宋勁飛不見得會看上她,不是嗎?」敏兒不安地說。
「他的心已死,任何女人對他而言都一樣。」
敏兒的臉色發白。她相信在失戀之餘,宋勁飛的確會做出這種事。
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畢竟少了一個痴纏她的男人,她應該松口氣,甚至開瓶酒慶祝,但她只感受到強烈的排斥。
她不願看見宋勁飛跟另一個女人步入結婚禮堂。
這種復雜心理讓她怎麼也理不清。
沮喪、難過之餘,她沒跟于叔說一聲,就失了魂似的走上樓。
她必須好好想一想。
她的理想、抱負、還有宋勁飛。
于叔終于露出笑容。
「別老抱怨我不為你說話,我可是難得開了金口,為你刺激我可憐的女兒。」
他自言自語道:「我是真的相信很快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微笑一直掛在他的臉上。
他繼續擦著酒杯。
一場惡夢驚醒了小小。
說是一場從頭到尾的惡夢並不貼切,正確的說應該是一段過去。
她完全想起那天電梯里所發生的事了。
原來那天她的幽閉恐懼癥是顧風鵬治好的。
沒有他溫柔安撫的聲音引導她走出黑暗,她根本無法忘懷那段夢魘。
沒有他有力暖和的懷抱,她根本回不到現實。
彼風鵬摒棄了存在他們之間的嫌隙,毫不猶豫的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她支持。
他治好了多年來她的恐懼、她的惡夢;而她竟然還對他惡言相向。尤其當她想起在檔案室同樣的幫助之後,她簡直感激莫名。
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一股暖流。
瞪著滿室光明,她突然興起實驗的沖動,第一次她罔顧黑暗所帶給她的驚惶,她爬下床去關燈。
她肯定自己已月兌離那場惡夢。
但她滿心喜悅,直到全然的黑暗吞噬了她。
隨即一聲淒冽的尖叫聲嚇醒敏兒。
她睜開剛勉強睡著的眼皮,環視四周的黑暗。
迷蒙的意識在傳來第二聲似泣似痛的叫聲後,她馬上發現了發生什麼事。
她半爬半跌的沖下床打開燈。
她看見小小臉色發白的縮在角落,兩眼無助地盯著遙遠的地方,嘴里一直囈語著模糊的字語。
她立即上前抱住小小。「好了!小小,沒事了。瞧!燈亮了,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請不要傷害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小斷斷續續的哭喊:「全是小小的錯,小小不該頂撞您……」她的眼里沒有敏兒的存在。
敏兒無法阻止小小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她當機立斷,狠狠地摑了小小一巴掌。
她看著小小逐漸恢復清醒,一雙眸子從濃濁回到清澈。
「敏兒?」小小輕喊著,模模發疼的臉頰。
敏兒終于松了一口氣,淚水浮上眼眶。「好了!總算沒事了。」
「剛才我……」
「你活像個瘋子!是誰關燈的?」敏兒決心找出那個人。
「是我。」
「你?」
小小的眼里閃爍著幽怨。「我以為已經克服了我的恐懼癥。」她輕輕說。
「駱小小,你嚇人也不是這種嚇法,遲早我會給你嚇去整條命的!如果你的幽閉恐懼癥能治好,早在十年前就好了,何必等到現在?」
小小想起檔案室、電梯里,堅決的搖頭。「我不知道這次到底出了什麼差錯,但在前兩次,我待在封閉的地方卻完全沒問題。」
敏兒跟著她一起縮在角落,她把頭靠在雙膝上。「听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敏兒,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太神奇了。同窗五年,你總是克服不了你的恐懼癥,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個月之間就完全康復了呢?」
「這是事實。第一次是我待在檔案室,正巧停電,沒想到顧風鵬進來找我……」
「因為他在,所以你就不怕了?」敏兒嗤之以鼻。「第二次呢?總不會又正巧他在吧?」
「第二次是在只有我跟他的電梯里。如果沒有他及時拉我一把,我幾乎被黑暗吞噬了呢!」
敏兒不信的睜大眼。「你不是在說,只要在顧大哥在的地方,你就克服得了你的恐懼癥?」
小小認真的點頭。「似乎是如此。他的存在讓我感覺到安定、溫暖,甚至引導我走出那場惡夢。」
「而我于敏兒的存在只會讓你神經兮兮,是不是?」敏兒翻了翻白眼,擺明了不相信。
她有些不悅她才剛夢到宋勁飛就被小小驚醒。
稍早時,老爸說的話仍滯留在她腦海里。
她想找小小談心,但又不願在小小的恐懼癥上多加一條煩惱。
所以她只有把心事埋在心底,自己解決。
而小小也沒再搭腔。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因為顧風鵬,她才能走出自己的黑暗。
因為顧風鵬,她感到一股安定的暖流滑過心底,溫暖了她整個人。
他默默的付出,不曾向她索回報酬。
而她對待他卻不甚公平。
彬許年少時,她曾把她的毛叔叔當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現在不了。
當她恐懼、痛苦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毛叔叔,而是顧風鵬。
是他一直伴著她走過兒時的那場惡夢。
也該是她正視心中情感的時候了。
彼風鵬活了三十年,從來不是那種輕易就打退堂鼓的男人。無論是在生活上抑是處理事務上。
而現在則是愛情。
他不是那種彬彬有禮,見了自己所心愛的女孩與其他男人步入禮堂,還能保持風度的祝福他們的男人,他更不是一失戀就痛苦哀嚎、上吊自殺的懦弱男人。
他打算為自己爭取。
畢竟小小只是將十年的夢幻誤當愛情,她以為她的‘長腿叔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其實不然,他會糾正她的想法。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找連雲濤談談。
懊半晌的時間,他只是一語不發的坐在客廳里,讓連雲濤揣測他的心意。
許久,他終于下定決心開口:「我不會退讓的。」
連雲濤只是揚起眉。「這句話表示另有含意?」
「我愛駱小小。」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事實:「而我不打算讓你這個‘長腿叔叔’得逞,你知道那只是小小將夢想寄托在你身上。」
「如果我說我也不放棄她呢?」連雲濤偏要在老虎臉上拔胡須。
彼風鵬冷靜的看著他,「我不希望失去我們的友誼。」
「我也不希望。」雲濤柔聲說:「當初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現在的連雲濤是個流浪漢,沒有任何作為、只知藉酒澆愁的流浪漢,為此我將感激你一輩子。」
彼風鵬皺起眉頭。「因為感激我,所以你願意退讓?」
「不。」
彼風鵬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不?」
「我並不會因為感激你,而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
這是顧風鵬預料中事。他點點頭,理性的說:「我想也是。不過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或許因為你是她的‘長腿叔叔’而佔了不少優勢,但我可不這麼輕易就放棄。」他先讓雲濤有心理準備。
「我不打算跟你爭。」連雲濤掛著一臉讓風鵬氣呼呼的笑容。
「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不會因為感激而甘心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我也不打算跟你爭小小,因為她根本不是我心愛的女孩。」
「什麼?」
「你以為我剛解月兌了十年的惡魘,又會毫不猶豫的再跳進另一個惡夢?我還沒有這麼愚蠢。」連雲濤輕快的說。
彼風鵬盯著他好半晌,才說道:「你是認真的。」
「這表示事務所的低氣壓警報可以解除了?」
「小小卻一直非你不嫁。」
「那只是她一時嘴硬而已。」
「也是她的真心話。」顧風鵬大感無奈。
連雲濤只是微微一笑。「我很好奇你到底什麼時候愛上小小的?」
彼風鵬回憶起第一次見面撞車,以及接著的停電事件。
他也笑了。「我想是第一次見面吵嘴給我相當深的印象,接著撞車時,我開始為她擔心,直到上回她來探病,我才確定我愛上了她。」
「但她並不漂亮。」
「她很有個性。」
「她的眼楮太大。」
「我喜歡大眼楮的女孩。」
「她的嘴巴也過于寬大。」
「這表示她能言善道。」
連雲濤忍住大笑的沖動,開始細數小小的缺點。
因為他知道顧風鵬會一一反駁他,那給他帶來相當樂趣。
「她向來得理不饒人。」
「那是有理走遍天下。」
「可憐她還有幽閉恐懼癥。」
「那並不是她的錯,她是無辜受害者。」
「她並不愛你。」
彼風鵬流露出自信。「我會讓她愛上我。」
連雲濤終于失去控制,大笑起來。
「這並不好笑。」顧風鵬平靜的說。
「我終于相信一句話。」
「沒有人能阻止你繼續說下去的,不是嗎?」風鵬澀然道。
「‘我們覺得美,因為我們愛’。老天!以前我認為這是可笑的句子,但我現在不這麼認為了,因為明顯的例子就在我眼前。」連雲濤笑出眼淚。
「所以?」風鵬等待下文。
「我相信你真的是愛上小小了。」
「我很高興少了一個情敵。」
「需不需要祝福?」
「如果你願意的話。」
「但願你娶到小小的時候,我還沒成為一個齒落發白的老人。」
「謝謝你的祝福。」顧風鵬苦澀道。
連雲濤同情的看著他。
「我很高興自己終于掙月兌曼娜的牢籠,真的。」他輕聲說:「但現在換你命運多舛了,我真心祝福你。」
彼風鵬只有苦笑的份。
除此之外,他只能怪自己。
敝自己不是小小的‘長腿叔叔’。
梁綺離開台灣的消息如野火般迅速的傳遍五劍客。
正遇感情挫敗的顧風鵬不得不分出一半心思來幫助他這位十年好友,二話不說,他立即和其他劍客同時找上于叔。
因為他們確知梁綺離開台灣的原因多半是為了于叔。
所以他們把听了消息之後呆楞住的于叔架到機場。
一見到于叔,梁綺幽幽地嘆息。「你們何必找他來呢?」
她早知今生與于叔無望,干脆默默回日本就是,她沒想到五劍客會押著他過來。
風鵬暫時充當愛情專愛。「于叔,如果你不想讓梁姊離開,干脆明明白白的說清楚。」
「說什麼?」于叔裝傻。
他巧妙的掩飾住心慌。乍听梁綺將永居日本時,他心中一片混亂,但天性害羞的他以淡然的態度處之。
他想挽留她,卻又說不出口。
梁綺最後一線希望也沒了。「算了,既然于大哥無話可說,我……該進去了。」
于叔一緊張,平時聰明的腦袋竟想不出辦法。
連雲濤推了于叔一把,「于叔,機會錯過不再。」
風鵬嘆息:「真愛難尋,如果錯過這回,難保還有下次機會。」他想起他與小小。
「或許將來等敏兒嫁人之後,你打算獨自一人到老?」秦士風勸道:「梁姊愛你是不爭的事實,就算老來作伴也不錯嘛!」
「難道梁姊在你心底沒有一絲分量嗎?」可迪問道。
沒有一絲分量,他會乖乖讓五劍客架來機場嗎?于叔暗罵他們不事先警告他一聲,否則他也可以冷靜的想個法子挽留任梁綺。
但他愈是緊張愈想不出個可行的辦法。
明知一句話就可以留下她,但他嘴巴仿佛封了起來,硬是說不出口。
梁綺心灰意冷。「再見了,于大哥,希望將來你……能找到一個好女人。」
她準備進去了。
「梁姊……」五劍客齊叫。
一聲巨響,于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梁綺一驚,急忙沖過去。五劍客也蜂涌上前。
「于大哥!」她完全的被嚇住了。
「老天,到底出了什麼事……」
「平常于叔看起來健健康康的……」
「也許有什麼隱疾也說不一定……」
五劍客圍在于叔上面交頭接耳。
「你們還在嘀咕些什麼?快去叫救護車呀!」在短短幾分鐘里,梁綺差點掉出眼淚。
喬可迪立刻準備離去。
「等等。」于叔氣若游絲的說道,他無力的睜開眼楮。
「你沒事吧?于大哥。」她心焦地喊道。
「剛才出了什麼事……」于叔一臉病容。
「你一聲不響的倒在地上。」喬可迪好心的告訴他。
「是嗎?」于叔嘆口氣。「可能是最近操勞過度、一時虛弱,所以才昏了過去吧。」
「風鵬,你快去叫救護車……」梁綺急叫道。
「不,我沒事,只要多休息休息就可以。」
「但……」
「你放心。除了虛弱些,我沒其他病。只是最近工讀生都離開了,比較忙罷了,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幫忙……」他搖搖頭。「可惜現在工讀生難找,說不定下回我倒在廚房都沒人知道。」
「那怎麼辦?」梁綺拿不定主意。
「梁姊留下來幫忙就行了嘛!」
「我?」
「難道你忍心見于叔再度昏倒嗎?下回他昏倒可不見得有這麼多人守著他,也許他孤零零一個人,撞到桌沿什麼的卻沒人送醫……」
「我留下!我留下就是了!」梁綺無法想像那情景。
「你不回日本了?」于叔問道。
「等到你找到工讀生,我再回日本。」她不忍留下虛弱的他。
「這還有什麼問題!」秦士風微笑道。
「看來是白送行了!」喬可迪也說。
于叔白了他們一眼。「你們還杵在那里干什麼!憊不快過來扶我?」
連雲濤和顧風鵬急忙上前扶于叔起來。
他們全沒注意到于叔的嘴角微微地泛出笑意。
而他的心中正暗自得意。
雖然他的頭撞得有些七葷八素,但起碼目標達成,倒也值得,不是嗎?
他為自己的聰明喝采。
然後他一路裝出虛弱無比的樣子,任五劍客和梁綺攙扶到家。
他得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