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早晨,駱熙彤忽然睜開眼醒了過來,很快的,她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自床上起身,走出房間,她看見她的小廚房佇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單手俐落翻動平底鍋,她倏忽想起昨天退伍的駱少 突然跑來她家,蹭了一頓晚飯,還有一夜的免費住宿。
這家伙算得真精呢。她想。跑來「妹妹」家就不用辛苦搭夜車回台北,現在還直接拿她冰箱里的食物做早餐了。
想他以前也常干這種事,明明家里很有錢,卻老是拿她的文具,甚至在上頭貼他的姓名貼,直到她開口才還給她,但姓名貼已經牢固到都撕不下來了。
于是,她鉛筆盒內的文具明明都是她自己花錢買的,上頭卻都被標示了他的名字,看了真是……不爽哪。諸如此類的事情時常發生,後來駱熙彤也就習慣……麻痹了。
「你在煮什麼?」她將長發用鯊魚夾夾起來。
「蛋餅。」駱少 清楚她早上只喜歡吃蛋餅。
駱熙彤立刻蹭蹭蹭走過來,雙眼直盯著鍋中的蛋餅,好像這麼瞪,就可以解析出化學式來。
「三十公克的中筋面粉加十公克的太白粉再加八十公克的水,對吧?」駱少 朝她挑了下眉。
他清楚她對食物的比例一向要求的很精準,想當然耳,櫥櫃里肯定有量杯跟電子磅秤來滿足她的需求。
駱熙彤喜歡吃蛋餅,每天早餐都吃蛋餅,昨日她搬來之後,就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面粉等做蛋餅皮的材料,還有雞蛋、鮮女乃、濾掛式咖啡、茶葉等食材,以及不可缺的磅秤、量杯、量匙、盤子等用具。
她打算今日稍晚再至大賣場跟五金、家具行等商店購買其他的需要物品。
駱熙彤抬頭,朝他露出滿意的笑容,也是自昨晚相見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好可愛。駱少 滿心感動。這個笑容由他來守護。
「我去刷牙洗臉。」她走到廚房後方的浴室漱洗。
「你要喝女乃茶還咖啡?」駱少 朗聲問。
駱熙彤拿出口中的牙刷,「咖啡。兩百毫升的咖啡,加四十克的糖跟兩百毫升的鮮女乃。」
「為什麼糖少了?」駱少 納悶。以前她都加五十克的糖的。
「比較健康。」她把牙刷塞回去口中。
駱少 心想也好,駱熙彤嗜甜,他曾喝過她的咖啡,甜到他入口的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駱熙彤漱洗完出來,駱少 也已經煮好早餐了。
「培根跟鮪魚,你要哪一個?」駱少 左右各端著一個放著蛋餅的盤子。
「鮪魚。」她喜歡吃魚。
整間屋里目前只有一張桌子,那就是位于沙發前,房東附的矮茶幾,茶幾高度不夠,坐在沙發上用餐得彎腰,駱熙彤與駱少 只得盤腿坐在地板上。
長期盤腿對骨盆、脊椎、關節、膝蓋等會造成傷害,駱熙彤打算去買張可以兼做餐桌與書桌的工作桌,將這張茶幾收入儲藏室,另外再買張較高的小邊桌代替茶幾。
「你什麼時候要回台北?」駱熙彤問。
欸欸,這麼急著趕他走嗎?「我還在想。」
「那你等等陪我去買東西,我要買一些組裝的家具。」
原來是要找他幫忙扛東西啊,駱少 當然樂意之至,至少這表示,他的「妹妹」需要他。
「好啊。」他挑了下眉。「我可以幫你組裝完再回去。」
駱熙彤露出思考的表情。買完再組裝,恐怕都天黑了,這是不是表示他還要再在她家住一晚?
「干嘛?想什麼?」
「我想買張氣墊床給你打地鋪。」氣墊床要收納也比較方便。
「干嘛浪費錢?我們一起睡就好了,跟昨晚一樣。」
「我們不是真的兄妹,一起睡好像不太好。」雖然他們的確像兄妹一樣,睡在一起也不會怎樣。
「對誰不太好?」他問。
「嗯……」好像真沒有那個「誰」耶,畢竟他們又沒有對象。
「根本沒有那個人對吧?」駱少 露出驚慌的模樣,雙臂交叉護住胸口。「還是你想對我做什麼?」
「不好笑。」她語氣冷淡地吐槽他。
駱熙彤心想長久以來,他們一直像對兄妹相處,就算躺在床上,也對對方沒有任何遐想,好像真的不用介意太多。
「嘖!」他的妹妹真是缺乏幽默感,可憐他還真希望她能對他做些什麼呢。「我幫你組好家具就會回台北了,不用浪費那個錢。」他還是得回去個兩天跟父母見見面、吃吃飯,然後再下來「陪」他的「妹妹」。
「好吧。」
用完早餐,駱熙彤拿起杯盤欲端至廚房流理台清洗,沒想到盤腿坐太久了,腳麻,起身就是一個踉蹌。駱少 眼明手快,伸手扶住她,並把她手上的餐具拿走。
「腳麻了?」駱少 問,駱熙彤點了下頭。「那先坐下吧。」駱少 單手就把她攔腰扛起,放到沙發上。
看著他在廚房忙碌收拾的身影,想他四肢發達,頭腦卻也聰明,還個高體壯,臉蛋俊美,又一堆女人追,卻一直沒有女朋友,跟她躺在同一張床上也非常規矩,可見真的是喜歡男人吧。
駱熙彤的朋友很少,接近她的人,幾乎都是帶有心機的想要借由她來認識駱少 ,多年的經驗讓她幾乎在第一次的談話中,就可以識破對方的意圖,幸虧還是有一兩個不帶任何不純意圖跟她交朋友的人,其中一個就是她的大學同學安小緹。
安小緹跟駱熙彤一樣喜靜,但安小緹小小的腦袋瓜里,有非常多的奇怪幻想,常寫各種類型的小說在網路上發表,她也是第一個懷疑駱少 喜歡男人的人。
駱熙彤對安小緹的論點並不以為然,她也不想隨意去評斷駱少 的事,所以就沒放在心上過了,現在倒覺得,安小緹的猜測說不定是真的。是說,不管他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對她都沒差,畢竟她就是他「妹妹」而已。
離家最近的五金商店八點就開門了,由于安全帽只有一頂,兩人在附近的機車行先幫駱少 買了頂安全帽,才一同騎著機車前往五金商店。
停紅綠燈時,駱少 轉頭問駱熙彤,「你中午要吃什麼?」
駱熙彤想才剛吃完早餐就在想午餐,他該不會是想……
「我陪你買東西,你要請我吃飯。」
果然猜得沒錯,她的「哥哥」總是想盡辦法要拗她呢。
「听說有家排骨飯很好吃。」她還沒上班領薪水,還要買一堆物品,得省點用錢。「我等等用手機查住址。」
「那晚餐呢?」
「牛肉湯?」
「成交!」駱少 朝她比了個贊。
綠燈亮了,駱少 轉動油門前行,眼角余光發現有台貨車從右邊疾駛而來,即便是紅燈,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駱少 連忙按下剎車,但已來不及,貨車直接撞上機車,兩人的身子因此高高飛起。
熙彤!駱少 伸長手想拉住駱熙彤,但她卻朝另一個方向飛去,離他越來越遠……
砰!巨大的撞擊令他當場暈了過去。
☆☆☆
「我故意四個月沒回台北,但她一點都不想我,還偷偷搬到台南去。」在電話里,駱少 向他的多年好友戴一宸抱怨。
「我看熙彤真的對你沒半毛意思,你還是放棄吧。」戴一宸是他們的小學同學,人就住在兩條街外,從小跟駱少 感情甚篤,對于駱少 「暗戀」駱熙彤一事,知之甚詳,也因此常成為駱少 的垃圾桶。
「你想,我退伍那天跑去她家門口找她怎樣?給她一個驚喜。」駱少 完全無視戴一宸的吐槽,自說自話。
「那不叫驚喜,叫驚嚇。」
「最好是驚嚇啦,好歹我是她四個月沒見的哥哥耶。」
「我姊如果去當兵四個月,突然跑來找我,我絕對不會當成是驚喜的。」
「你姊是女的又不用當兵。」駱少 吐槽。
「反正所謂的兄弟姊妹的感情就是這樣,你就不用期待太多了!」
「唉!」駱少 嘆氣。「到底要怎樣才能改變我們的關系?」
「誰叫你一開始要把人當妹妹。」
「她小時候的形象就很符合我理想中的乖巧妹妹啊,你都不知道她多可愛,不哭不鬧、又文靜乖巧……」
「你這個蘿莉控!」
「屁啦,你才蘿莉控!」
「妹控!」
「我是熙彤控。」
「……」惡不惡心?「我看除非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否則你們只能當一輩子的兄妹了……」
「少爺!少爺!」
駱少 突然驚喘了口氣,用力睜開眼,他的意識還有些懵,眨了兩下眼後,突然有張女孩的臉跑進他視線範圍內,把他嚇一跳。
「該起床了,少爺,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能遲到的。」女孩笑得眉眼彎彎。
這人是誰?她在說什麼大喜之日?就在這時,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一串文字——
莓莓是駱少 的貼身女僕,今年二十歲,是個開朗可愛的貼心女孩,心地善良,一心為主。
這又是什麼東西?文字形的飛蚊癥嗎?他下意識伸手模了模,剛好在同時,那串文字就消失不見了。他滿心困惑起身,霍然想起自己被車撞了。
莫非這里是醫院?他迅速張望四周。
可他沒看到任何與醫院相關的物品,他手臂上沒有打點滴,身體甚至沒有感到任何疼痛,而眼前的年輕女孩也不是穿著護士服,她身著黑色短袖洋裝,腰間系了條白色小圍裙,腿著黑絲襪,很像在漫畫里看過的女僕模樣。
「熙彤!熙彤呢?」他驚慌地喊,急著要下床找尋駱熙彤的蹤影。
駱熙彤被車撞後,離他越來越遠的影像使他恐懼。
他比她早落地,因此不曉得她後來的情況,只記得她朝他求救的驚恐雙眼——他多希望自己能像《航海王》的魯夫一樣有可以自由伸縮的手臂,能夠把人拉過來保護在懷中。
可惡!他如果小心謹慎一點,多觀察一下左右兩側車況就好了!要是駱熙彤有個不測,那他也不想活了。
「啊?」追過來的莓莓一臉不解。「少爺您是指膝頭……膝蓋嗎?」
這女的在說什麼啊?「我是說熙彤!駱熙彤!她在哪間病房?」激動的駱少 幾乎是用吼的。
「少爺,我不知道誰是駱熙彤,沒听過呢。」莓莓滿臉困惑。
這是怎回事?為何這女孩一直叫他少爺?張望四周,駱少 意外發現這間房十分寬敞,裝潢富麗堂皇,外頭還有大大的陽台,甚至還有……庭院?
他奔往陽台,打開落地窗踏出,眼前景象讓他完全愣住了。
這庭院也太大了吧,左斜前方的雙開銅制門,他推測即便快走,也要兩分鐘才能抵達,花草樹木修剪得整齊漂亮,一眼便知是富豪之家。
他恍然大悟——夢,這是在作夢!他該不會是被車撞後受重傷昏迷,所以作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吧?
他轉頭問女孩,「你是誰?」
「我是您的貼身女僕,莓莓啊。」
女僕?莓莓?這女孩的身分跟剛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文字敘述一樣?他竟然夢到自己變成一個有女僕服侍的少爺了?是說,既然是他的夢,怎麼女僕不是熙彤啊?
「少爺,時間不多了,您趕緊換裝吧。」莓莓催促。
「換什麼裝?」
「您要結婚啊,就是今天!」
結婚?駱少 豁然開朗——他要跟駱熙彤結婚了!
畢竟這是他的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