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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病秧秧 第九章

作者︰唐梨類別︰言情小說

丫鬟們也想不到秦夢兒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們起初沒能反應過來,直到快有半盞茶的時間才發覺不對勁。

正當丫鬟們開始著急,而步滄溟又剛好踏入院子,她們兩人慌忙迎上,卻是對著他一陣欲言又止。

是步滄溟見她們神色過于怪異,便嚴詞問道︰「慌慌張張地在我住的院子里干什麼?」

「少爺!少夫人她、她……她跳進池塘里了!」其中一個丫鬟怕鬧出人命,在過于驚慌的情況下如實道出。

「你說什麼!」步滄溟感覺很荒唐,首先秦夢兒會蠢到自己跳進池塘就讓他感到荒唐至極。

但他並沒有給自己太多時間呆愣、震驚,幾乎第一時間就轉身躍進池塘把她打撈上來。

別苑里的池塘原先是用來養一些大錦鯉的,挖地很深,是他沒有耐心,在住進來之後就把那些錦鯉全部撈起送人,幸好她跳進去時間經過沒有太久,在他把她救上來並讓她吐出了水之後她便算是清醒了過來。

她雖然清醒,卻因為差點溺斃而咳嗽不止,他在把她攬入懷里的同時抬頭對丫鬟們喝問︰「說,發生了什麼?少夫人為何會落水?」

面對主子的質問,丫鬟顫著聲給予回應,「我、我們……奴婢,剛剛就只是跟少夫人開了個玩笑……」

「你們的玩笑能讓她掉進池塘里!」

「不,少爺……不是的,是少夫人自己跳進了池塘……」

「我就問你們她為什麼會跳進池塘,你們沒听見我問的什麼?」他只想听事發的經過,根本不想听她們狡辯。

他向來知曉丫鬟們對秦夢兒不好,只要她們沒鬧出太大動靜他便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他揚言不喜愛的女人而大動肝火,但事已至此,事實又擺在眼前,她們竟然還想著推卸責任!

就在這時,仍在他懷里咳嗽的秦夢兒發出了虛弱的聲音,「發簪……咳咳,咳、咳……我要取回發簪,咳、嗚……」

「你們拿走了她的發簪?」步滄溟抬頭以蘊含怒意的黑眸質問丫鬟。瞅見她們戰戰兢兢地點頭,他又問︰「發簪在哪里?」

丫鬟們無言指向池塘……

「好、好,真是好!」步滄溟一連說了三個好。直到最後一個好字月兌口而出,他當即怒目掃去,對著丫鬟們一聲怒喝︰「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少爺,少爺息怒!我們……我們沒想到少夫人會突然跳進池塘,真的沒有想到……」

兩名丫鬟直接跪了下來,不停重申秦夢兒的落水並非她們的責任。

這樣的推月兌,在步滄溟面前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知道她們或許不是有意,只是想要戲弄一下秦夢兒,但她們兩個下人竟敢來戲弄秦夢兒!秦夢兒是他的東西,分明就只是屬于他的一件物品……既然是物品,那此刻他心里彷佛被人用手狠狠捏住了心髒的那股痛又是什麼?

是心疼?他心疼她?……他搞不懂,這也太可笑了,他唯一弄懂的是隨著那股疼痛而來的還有難以抑制的怒。

蒸騰的怒意,在摟緊懷中人兒的瞬間自胸腔泛涌,幾欲沖破血肉而出。

他瞪著眼前的兩名丫鬟,用蘊含深沉怒意的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知是誰給了你們那麼大的膽子,想著去迫害自己的主子,但今日你們給我听清楚,你們是下人,夢兒她是主子,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不管你們听說了什麼,看見了什麼,我與她之間的種種都與你們無關。若你們膽敢再對她不敬就給我滾出別苑,以後也別想能在堯光鎮上過日子,听見沒有!」

「听……听見了。」少爺已經發話要護著秦夢兒,她們這些當下人的也無法不從……

「听見了就給我滾!」

☆☆☆

「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

斥走了丫鬟,步滄溟轉身就把秦夢兒抱回房中。

她渾身都已經濕透,他把她抱坐在床沿,將她身上的衣服月兌掉,拿干淨的大巾子包裹住她的身軀,為她擦干。

面對他的詢問,秦夢兒除了搖頭就還是搖頭。

她的咳嗽已經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渾身抖顫。

見她抖得厲害,他便用厚實的掌心隔著巾子,不停在她手臂上、背上用力摩擦,企圖為她帶來絲絲暖意。

「覺得冷?」

從步滄溟口中道出的並不是關懷的問句,剛才的不是,現在也不是。

他說話的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詢問的原因就好似突然瞅見了,隨口問一句意思意思。

秦夢兒能很清楚地听出來。她是覺得冷,卻又不是他以為的冷,她在再次搖頭的同時,用可憐的語音發出聲音︰「我想、想……」回家。

這個念頭萌生得又快又 烈,卻無法將它完整說出。

她太清楚一旦開了口,有許多委屈就會蜂擁而至,她會受不了,也會擋不住,她會崩潰的,所以她不敢說,只能面容愁苦地看著他,持續發顫。

是他看不慣她一直因寒冷而發抖,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閉了閉眸,說出一句,「我去讓人拿個火盆過來。」,轉身便想著離開。

可她卻伸手拉住他衣袍的一角,阻止了他。「這麼晚了,你去讓人拿火盆,事後她們豈不是更討厭我?」

「你剛才沒听見我跟丫鬟們說的?」她抖得太厲害,而他不想讓她繼續抖。他用手壓住她的小手,想要強迫她放手,可她依然揪緊著他的衣服不放,這讓他漸漸感覺不悅起來。

「听見了,但你的衣服也濕了。」

為了救她,他剛剛也進到了池塘,此時他身上的衣裳還是濕的,她的手只不過對他的衣服一抓,立刻就有小小的水濕被擰擠出來掉落在地。

看著那幾滴小小水濕,他就更加理所當然地說道︰「既然我身上還濕著,那就更該讓人取火盆過來,放手。」

「我不放,你不要去,我不需要火盆,你也不需要。」她知道他身上還是濕的,也知道他是為了照顧她才還沒來得及去照顧好自己,可她還是不想讓他走。

「好,我不需要火盆,你也不需要。那你需要什麼?」步滄溟眸光淡淡地看著她。

他確實不需要火盆,因為他又不像她一樣是只弱雞,他根本不覺得冷,但她卻非常需要,而他需要知曉她一直跟他繞來繞去並且阻攔他的原因。

「這里,好冷啊。」

她又說冷。

她用略含幽暗的眸光在房中掃視一圈,在視線回到他身上時這麼說。

她帶些淒涼的口吻听得他直皺起眉頭。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自覺自己沒有耐心,是她把他的耐心消磨殆盡。

他會把她帶回房,不是為了哄她或關懷她,而是因為他不去做就沒有人會理會她。

他對她從來有的就不是喜愛和憐惜,他只做他想做的,就像此刻,她一再阻攔他,實在是有夠令他惱火。

「我家很小。」她突然提起她家,說的是她在海棠村時的家,「雖然小,但我們一家都和樂融融,等到弟弟出生,為了照顧身體不好的弟弟,爹娘就把床移到一個房間,爹娘睡一張,我跟弟弟睡一張,雖然我們一直都過得普普通通,也不太富裕,但一家人在一起時總是能感到溫暖和快樂,可是這里……」

「這里如何?」他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他本來沒想過要听她廢話,只是她言語間盡是對過去的想念與跟家人在一起時的溫暖,令他心中不悅之感更甚,他故意要她說下去。

「這里好大,布置得又漂亮,家俱幾乎都是有雕花的,還有高床暖枕,可是我還是覺得這里好冷……」

「你的意思是你在我這里感受到人情冷暖,覺得受盡了委屈,才讓你開始懷念你在家時的溫暖和美好,是這樣一個意思?」他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

對于他的提問,她並沒有點頭或搖頭,就只是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看著他。

在她眼里,有著肯定與快將滿溢出來的許許多多的委屈,讓他更進一步地印證到自己的想法。

「我可不記得曾有冷著或是餓著你,我吃什麼你便吃什麼,你穿的衣裳也跟我一樣用上好的料子做成,成親時配給你的金銀珠寶也不少,結果你還能說在我這里感覺到委屈?你哪來的委屈?」

那些丫鬟雖然大膽,見他睜只眼閉只眼,便偶爾戲弄她、欺負她,卻也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虐待她,如此,她那滿腔的惦懷過去和委屈究竟從何而來?

「你覺得我不委屈,可自從來到你身邊,我所過的就是像今天那樣的日子。」她說的今天,是指像方才丫鬟們戲弄她那樣。她會說出這種話,並不是想要向他抱怨,「而且你又不喜歡我,只是你家買下我了,我就只能是你的。」

「你都說你就只能是我的了。」他不太客氣地給了她一個既然她如此有自知之明,就不該說話跟他拿喬的冷笑,「你應該很清楚所謂的沖喜和買賣代表的是什麼,既然如此,那你在來之前不是該早早作好了準備?」

「我有作好準備的,可是,我以為你是個好人。」步家二夫人人很好,導致她以為步家少爺人也好好,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是這樣。

「你現在應該徹底明白我就只是個混蛋,不然你也不會突然跟我說這些。那你是想要收回你先前對我說的喜歡?」他並沒有自認是混蛋,他只是覺得在她眼里他就是這個樣子,他也不怕她收回那句喜歡。

她不喜歡他也好,她只是有點傻,卻不是真的笨蛋,她只需細想一下,只要她不喜歡他,那麼在往後的日子里她也會好過許多,無論是她的身子抑或是心,都會比現在要好過太多太多。

秦夢兒顯然也想到了那些。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用貝齒咬緊了唇瓣。

「給我說話。我不喜歡你在我問話時給我裝啞巴。」她沉默太久,又咬自己的嘴唇越咬越用力,咬到唇兒泛白,害他只能皺著眉頭催促她回話,並且放過無辜的唇瓣。

「……我做不到像你那樣。」

「像我哪樣?」他莫名其妙地聳肩發笑。

「像你那樣……說不喜歡我。」如果她能管住自己的心,她就一定不會喜歡上他。要怪就怪最初,在他掀開她的蓋頭,分明對她吐著狠話,她卻不得已認命,依舊拿他當這輩子唯一的良人……

「我有說過我不會喜歡你。你自己喜歡上我,又要感覺委屈和難過,那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