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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冽冽 第八章

作者︰燦非類別︰言情小說

「平姑娘,雲熙的同僚並沒有向我提及你已懷有身孕。恕我直問,雲熙可知你已有他的骨肉?」雲海決定單刀直入問出重點。

平絹神情憂傷的點頭,還沒說話就先流了眼淚。雲海沒開口勸慰,卻也沒催促,就這麼等著,等她好不容易平撫了情緒。

看來一切都很清楚了,雲海也已經盤算好處理的方法。

「平姑娘,我昨日已經命人在江蘇找一處清幽的宅子,本意是想讓你和平師傅住得舒適。你先別拒絕,听我說完。那時我還不知道細節,可現在知道了,那宅子我會讓人快快預備。至于你的事情,我會回京稟報我阿瑪額娘,這事情牽涉到雲熙的骨肉,得讓長輩們作主。在等待的這段期間,你還是暫時別住在書院,這兒學生來來去去,你務必搬到其它地方較為隱密,以免遭受閑雜人等的談論。」雲海語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勢;要知道這件事倘若傳了出去,最後會變成怎樣的流言,恐怕沒人可以控制。

平絹猶豫著。雲海說的她都認同,但問題是爹自從發現她懷孕,就氣得幾乎要掐死她,時時刻刻都說不願去攀龍附鳳,更何況還沒成親就大了肚子,實在有辱家門,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要搬走。

「平師傅那邊我會跟他好好談談,盡量不讓你為難。」依照方才的觀察,平師傅生平最驕傲的就是一身讀書人的傲骨,如今獨生愛女卻做出這樣的事來,可想而知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平絹想了想,也只有點頭答應。

如此一來,今天的事也算是談妥了。本來雲海身上帶著幾張銀票,但因那時並不知平絹懷孕,現在看來,這些銀票也不用拿出來了,因為顯然這事不是拿錢就能解決干淨。說不定阿瑪會要平絹將孩子生下來給王府,或是另外安置平絹和胎兒,不過,這也得等他返京商討過後才知道了。

雲海起身準備告辭,卻忽然忍不住又問︰「平姑娘,你可知道雲熙已有婚配對象?」

平絹怔住,顯然沒想到雲海就這麼問了出來,但她仍是點點頭。「雲熙哥說過他有一個自幼就訂的親事,對方是身分尊貴的格格。」

「那他可有說過任務結束後就要回北京大婚?」

「有。雲熙哥什麼都沒瞞我,他說這門親事不可能取消,對方是他很尊敬的女子,又是王府認定的婚配對象,所以,他的福晉人選就只能是那位格格。」

尊敬?雲海在心底嘆息。原來敦華在雲熙心中是尊敬多過于喜愛,只是門當戶對的人選罷了。

「既知他大婚在即,你又何苦委屈自己?」

平絹搖搖頭。「我不委屈,我……,我和雲熙哥是一見鐘情。他說等他回北京當面跟未婚妻說了我的事,無論如何都會求她答應讓我過門,做……,做側福晉。」

一見鐘情?那敦華算甚麼?

雲海心中不由得燒出一股火氣。雲熙竟然還沒娶敦華就先找好了側福晉!不過,他的如意算盤也打得太輕松了;先不說平絹是漢人,且她既不是官宦千金,也不是出身富商巨賈之家,須知側福晉也得要通報內務府登記。醇親王府是不會答應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的,最後底線頂多讓平絹當沒名沒份的小妾罷了,這樣的事情雲熙竟也做得出來!

從平家書院走出來,雲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氣惱雲熙不顧念敦華感受;像敦華這樣驕傲自負的格格,哪受得了還沒過門,夫婿就弄了個懷上身孕的小情人?

早知如此,就算將敦華五花大綁關在北京,他也不要帶她來到江蘇。想到她沿路所受的折騰,真是一點兒也不值得。

想著,雲海心中一陣煩躁,連沿途萬紫千紅的美景也全視而不見。

返回客棧時,已經是月兒高掛的深夜。

雲海整天奔波,找了朋友推薦的當地人,盡快覓一處隱密的宅子,還得找幾個身家清白、口風緊的婦人來照顧平絹。

然後又去拜會雲熙同僚,套問半天,確定他們全都不知平絹懷孕的事,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你去哪兒了?居然玩得比我還晚回來。」布彥泰正在廂房里吃小菜喝酒,看來很是愜意,竟還找了說書先生來講講江蘇的風土人文故事,一旁還有個彈奏琵琶的年輕女子。

「忙了一整天,我要去休息了。」他意興闌珊,步伐有點沉重。

「對了,那位冰山格格好像染了點風寒,徐媽子說她整天歪在長椅上。」

雲海臉色微變,很想對布彥泰大吼「怎不早點說」,不過,一股氣終究吞忍了下來,只以近乎平穩的語氣問他︰「你沒去看看狀況嗎?」

「不要吧,我有點怕她。」美是很美啦,看了賞心悅目,但還是算了,可遠觀不敢褻玩焉啊。

看雲海沒吭聲,只是往樓上走,布彥泰提高音量︰「我可沒有不理會喔,大夫已經來看過了,徐媽子也煮藥讓她喝了。」

「爺您回來啦。」搬張凳子坐在敦華房門口的徐媽子看見雲海,連忙起身。

「小姐身子不適嗎?大夫怎麼說?」雲海將聲音壓得極低。

「大夫說只是旅途勞累,加上睡眠不足才會像是染了風寒,其實沒甚麼大礙,開了帖藥方,我煮了讓小姐喝下,小姐方才已經睡了。」徐媽子小聲交代著,看雲海眼楮盯著房門,識趣的主動推開門扉。

雲海看了一下門檻,終究沒有跨步進去,因為他知道敦華肯定會冷怒的請他出去。

「你好生照料小姐,夜里進去看她幾次,若有異狀,趕緊來喊我。」雲海從懷里拿出一點碎銀子塞到徐媽子手里,徐媽子開心收下,連聲說會格外小心照顧。

雲海回自己房間時覺得一肚子窩囊。想他從十五歲懂得男歡女愛開始,哪次不是大膽示愛猛烈追求的,從沒像現在被一個冷冰冰的丫頭給搞得七上八下,弄得他滿腔豪情都快泄光了,悶哪!

他抬腳用力將房門踢開,躺到床上翻來覆去,卻是睡不著。想了想,猛然翻身跳下床,大步走到樓下。

踫的一聲,以驚天動地之勢踢開布彥泰听說書的廂房。

「你、你干嘛?」布彥泰驚恐大叫,一嘴的小菜險些噴出來,廂房內的說書先生和彈琵琶女子也被嚇傻。

「你出來!我們去郊外騎馬!」雲海點名布彥泰,其他人等發現沒自己的事,全都松一口氣。

布彥泰臉都黑了。「現在?現在要睡覺了耶。」

「你不是要我教你馬術嗎?現在就來訓練夜騎,還傻著做什麼?!快點起來啊!」雲海低聲嚷叫,以免驚動其他客人以及樓上正在歇息的冰山小美人。

「不要吧……。」布彥泰哀嚎,兩手抓著桌子不肯動。

「不去,我就跟你阿瑪說你每次跟我在一起都在偷懶玩樂,根本沒學習武術。不知你騙他多少次了,我來算算看……。」

「好啦好啦。」布彥泰兩腿發軟地站起身來,雲海露出得逞的惡笑,轉身走出去叫護衛備馬;布彥泰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真希望立刻昏倒不省人事。

深夜,兩匹馬緩緩騎到郊外,然後在一聲宏亮吆喝之後,開始策馬狂奔。雲海在馬上翻轉,一下子攀附在馬肚上,一下子又轉回馬背上,眼看著另一匹馬始終落後,雲海利落策馬轉身來到布彥泰座騎後方,然後伸腳死命一踢馬臀,馬匹嘶鳴一聲,立刻蹬腿向前狂跑。

「啊……,教命啊!出人命啦……。」布彥泰抱著馬脖子驚聲慘哀。

原本安靜無聲的郊外霎時又是馬蹄聲又是人的哀嚎聲,連高掛天上的弦月都悄悄躲到黑雲後面,不敢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