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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那一年(下) 第十四章

作者︰宋雨桐類別︰言情小說

第十九章

內傷,需要療癒,近乎野蠻的需索,他要她的臣服。

一路上的沉默醞釀的是更大的風暴,英俊優雅的男人在褪去那尊貴王者的偽裝後,依然迷人,卻帶著一絲冷峻的魔魅之氣。

回到飯店,齊藤英樹一進門,二話不說就把席舞壓在門上,低頭便攫取她的紅唇。

……

熟悉的街道與院落,連花香都是她記憶中的穗花山奈。

他說要帶她來的地方,竟然是這里?

席舞看著近在眼前的家,腳步卻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再往後退,直到她跌進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

「怎麼了?」齊藤英樹明知故問。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里?」席舞心虛不已,連說話時的嗓音都在抖。

他把她抱緊,很溫柔地對她說︰「住在這里的夫婦是舞冬末的父母,雖然他們不知道我騙了他們女兒的事,但我對他們一直都感到很愧疚,尤其是在舞冬末掉下山崖失蹤了之後,他們竟一點都沒有怪罪我們,這讓我更難過,所以,我每年都會找時間來看看他們。」

說著,齊藤英樹低頭吻上了她光潔好看的額頭。「他們在我心里,就像我的父親母親一樣,雖然我從未對他們說過,但每次來探望他們,我都可以在他們這里得到慰藉,感覺舞冬末還活著一樣,我並不孤單。」

席舞听了眼楮泛紅,很是感動。當年她選擇不再回來,不再當舞冬末,就是因為太痛太傷,覺得這樣離開對大家都是種解月兌,齊藤英樹不必因為愧對她而說要娶她,她也不必再活在被所愛的人拋棄及讓渡給別人的陰影中……

當時的她,太愛他,也太恨他,她活得很痛苦,怎麼做對她而言都是種殘酷的凌遲,何況那個家,應該沒有人是真心歡迎她,她的存在帶給太多人痛苦和無奈,不管是齊藤英樹還是齊藤淺羽,甚至是安本香子……

說到底,她這麼做唯一對不起的人是她的親生父母——他們愛她疼她,卻必須承受愛女已死的事實,雖然她當時並不是故意的。

她昏迷了一陣,又病了太久,硬是要黑少藏起她的行蹤、她的一切,連她的父母也不透露半點,除了不想讓他們擔心受累,也是不想讓齊藤家有任何一絲的線索可以找到她,而當她真的痊癒之後,可以走出來面對人群時,他們早已承認了她已死的事實,她便也就將錯就錯……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旁偷偷看著他們卻不敢靠近,如今,他卻要把她帶進這個家?何謂近鄉情怯,就是她此刻的心境︰喜歡卻又害怕。

「因為他們就像我的父母一樣,所以,我帶我愛的女人來見他們,希望他們也可以像我一樣喜歡你。」

「他們……會喜歡我嗎?」

「一定會。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很像舞冬未,他們看見你一定會開心得眼淚都掉下來,你可不要嚇著了,嗯?」

席舞听了,鼻頭酸酸的,她真的害怕見著他們兩老之後會忍不住哭出來,這讓她益發地躊躇不前。

「改天好嗎?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什麼都不必準備,因為我都準備好了,所有他們愛吃的愛用的。走吧,我事先說了今天要帶朋友來,他們估計已等上許久了呢。」

「英樹……」

「乖,就當彌補我心靈的創傷,你那天吻了別的男人不是嗎?」齊藤英樹突然板起一張俊臉,輕哼一聲。「我讓你做了我不喜歡的事,今天你也得陪我做你不喜歡的事。」

這樣也算是一種懲罰嗎?在經過昨夜的激情纏綿之後?

何況,這件事根本不是她不喜歡的事,相反的,是她在內心深處渴望極了的事,不知想上幾年幾月的事。

席舞看著他,心,更軟了,像是要化掉一樣。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這樣對她好?

又或者,他根本把她當成了舞冬末,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個冒牌貨?

她的心激動不已,卻只能靜靜地注視著這個男人,什麼話也不能說。

她愛他,繞了這許多路,她還是愛著他,他似乎也是愛她的,不管是他的身體他的舉動他的眼神,她都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的愛,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利用,只是因為他喜歡她。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一點都不想破壞這樣寧靜美好的關系。

「我沒有不喜歡陪你做這件事。」

「是嗎?」齊藤英樹挑挑眉。「那就不算懲罰了,我得再來想想有什麼是你不喜歡的,可我卻非做不可的事才行。」

席舞淡笑著,突然反手緊緊抱住了他。

「我愛你,英樹,你知道我愛你吧?」

「嗯,知道,昨天我抱你的時候你說了好多次。」

什麼跟什麼……

席舞臉一紅,羞得不得了,手搥上他的胸。「不理你了!」

「那不行,主人在等我們了。」

齊藤英樹牽住她的手,不讓她有逃跑的念頭,帶著她進了院子。

走進舞家的客廳,屋內已傳來濃濃的飯菜香,是她熟悉的媽媽的味道,像是早已經知道今天有客人要來似的,正在大費周章準備著。

「你來了,英樹,這位應該就是你說的女朋友了吧?」第一個奔來開門的正是舞爸,他笑得很開心,跟齊藤英樹打完招呼,一雙眼楮就定定地落在席舞身上,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看得出眼底的激動。

「是的……伯父,我是席舞,很高興認識你。」強忍住激動的淚水,席舞朝舞爸伸出了手。

舞爸笑呵呵,趕緊抓過她的手拍啊拍,感慨萬千,淚水忍不住啊上了眼眶。

「舞爸更高興看見你,就像看見自己的女兒一樣,英樹說的沒錯,你真的很像我的女兒冬末啊。」

舞媽從廚房走了出來,只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卻淚流滿面。

席舞看見了母親的淚,再怎麼強忍,淚也終是潰堤……

她邊擦淚邊笑。「真是的,看見兩位這樣哭,害我也好想哭……」

齊藤英樹伸手替她抹去淚。「席舞真的很像兩位的女兒吧?那席舞以後就當你們的女兒好不好?」

嗄?席舞錯愕地看著他。「英樹?」

「不好嗎?」齊藤英樹微笑地看著她。「我知道你也是孤身一人,有干爸干媽疼你,你不開心?」

席舞還沒回話,就听見舞爸呵呵直笑。

「當然好當然好,我們求之不得啊。」舞爸說著,偷偷低頭擦淚。

舞媽終是邁著步伐過來擁抱住席舞。「好好好,我的女兒啊,以後你就一直是我的女兒了……」

席舞看著齊藤英樹,終是點點頭再點點頭,哭得說不出話來。

陽光照耀進來,菜瓜棚里有小鳥兒跳躍,仔細點听,還有風吹動樹梢的聲音。

歲月靜好。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午後,再一次見到父母親時的激動與感動,更不會忘記和父母親再次同桌吃飯,桌上擺滿一桌子她最愛的菜時的驚詫與迷惑,而會讓她一輩子惦念著的是,因為齊藤英樹的緣故,她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叫他們一聲爸一聲媽,還可以理所當然地盡一份當女兒的孝心。

她生命中的缺口,因他而產生,也因他而填補。

喜怒哀樂,愛恨嗔痴,不管如何,她的愛都因他才終究完整。

十月,日本京都。

在滿山遍野一片楓紅盛開之際,竟然可見朱色回廊盡頭處探出的一片粉櫻。

「是品種珍貴稀有的十月櫻,喜歡嗎?」齊藤英樹瞧她驚詫又驚喜的眼神,淡淡地提了一句。

「喜歡就全買給我嗎?」席舞笑咪咪地看著他。

「嗯,你要什麼給什麼。」

「對我這麼好?不怕被我騙光光?」

「我人和心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麼怕你騙?」齊藤英樹好笑地看著她,下了車,齊藤家的新管家和僕人都忙奔出來。

「夫人好。」眾人齊聲,連頭都不敢抬。

席舞看了齊藤英樹一眼,對這樣的稱呼感到很害羞又不好意思,不由得嗔道︰「誰嫁你啦?」

齊藤英樹听了卻笑意滿滿,神采飛揚。

席舞願意跟他回日本,是他們之間的一大步,當時他感激又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連黑咖啡喝起來都是甜的。

行李有點多,大家忙著搬東西,剛好齊藤英樹接了一通電話,一時半刻好像講不完,席舞信步走著,往那印象中十月櫻所在的盡頭行去。

傍晚時分,可能大家都在廚房及各大院里忙活去了,倒是沒見到什麼人,當席舞終于看見了那比一般櫻花大些的十月櫻,也同時看見站在一旁的賞花人似乎听到足音,那人稍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只一眼,席舞便認出那人是安本香子。

安本香子也看見她了,原本美麗婉約的面容在一瞬間轉為驚恐,她嚇得驚慌失措,跌坐在泥濘的地上,連話都說不出口。「你……你……」

席舞微笑著一步步走向她,伸手想將她從泥地上拉起,安本香子卻在此時瘋狂地尖叫——

「不要過來!你已經死了!舞冬末!你都已經死了那麼久了,你到底來這里干什麼?」她叫得很大聲,是發自骨子里的畏懼。

席舞還是淡淡地笑著,輕輕地對她開了口。「當然是報仇啊,一命抵一命,很公平是不?」

「不!那是你罪有應得,怨不得我!」安本香子又叫又哭。「誰叫你要勾引我的淺羽?那幾日他夜夜在你房里,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他是我的!你又不愛他,為什麼要勾引他?你死了活該!你是罪有應得!苞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听見沒有?是你自己一腳踩空摔下去的,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不是我!你憑什麼來找我報仇?我香也拜了,紙錢也燒了,你沒收到嗎?你要多少,我可以再燒給你!你說你要多少啊?」

風吹來,有點涼意,席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對安本香子,不是沒有過恨,如果說齊藤英樹造成她心里的傷,那安本香子所造成的,則是她長達一年多的身體的傷。那一年,要不是她因嫉生恨把她約到山崖邊說話,再出其不意地將她推落山崖,她也不必躺在醫院里大半年,還得日日辛苦做復健,甚至不得不在臉上動刀……

可,也因為安本香子,她得以有勇氣選擇重生,把這里的一切拋下,重新當另一個女人。

就算到頭來她還是回到了這里,還是回到了齊藤英樹的懷抱,可走過必留下痕跡,至少,她是心甘情願地回來,至少,她是因為愛而回來,而不是因為被迫與恨。

午夜夢回想到過去時,或許還是會痛,但她的痛會很快被某人的愛給充滿而撫平,直到她遺忘的那天。

想著,席舞輕輕地笑了。前塵往事,她本不欲再計較,剛剛也只是出一口惡氣罷了,沒想到香子激動成那樣,看樣子倒是個犀利的,明明她的模樣已有大半不同,香子卻是一眼就認定了她便是舞冬末。

唉,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所以更加耳清目明嗎?

席舞轉身想離開,卻看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齊藤淺羽——是的,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不只是因為發型和服裝,還有他看著她的神情,錯愕又迷惑,不是齊藤英樹的氣定神閑。

「冬末?」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因為他剛剛听見香子把她當成舞冬末,而這個女人身上確實有舞冬末的影子,不管是背影還是神態……雖然,她長得跟舞冬末其實有點不一樣。

「不,我是席舞。」

「席舞?你就是大哥的——」

「未婚妻。」席舞微笑地看著他。「你應該就是淺羽了吧?那個英樹的雙胞胎弟弟?」

「是。」

「那這位是……」

「我的妻子,安本香子。」說完,齊藤淺羽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她剛剛好像對你說了什麼?」

此時,安本香子看見齊藤淺羽,忙沖過來緊緊抱住他。「淺羽,你也看得見她嗎?她是鬼對不對?你告訴她,我沒有害她……」

齊藤淺羽伸手拍拍她。「知道了,別怕。」

席舞一笑,看著他。「她可能認錯人了,看到我就一直尖叫,你快把她帶下去休息吧。真對不起,我好像嚇到她了,我不是有意的。」

「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未來的嫂子。」齊藤淺羽恭敬地對她一福。「香子近幾年的情緒不大穩定,有時會產生一些幻影幻听,若有冒犯之處,請多見諒。」

席舞聞言,目光再次落到安本香子臉上,只見她還是害怕地瞪著她,雙手緊緊抓著齊藤淺羽的胳臂。

有時會產生幻听幻影?

她病了?雖然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卻沒有逃掉她自個兒良心的譴責,是吧?

席舞望著安本香子的眼神,不禁流露出一絲哀傷與嘆息。

「我先帶她回房了。」

「嗯。」

齊藤淺羽拉著安本香子的手往屋里走,轉角處,他回頭望了院中的女人一眼,那女人仰頭看著櫻花,笑得一臉恬靜,彷佛剛剛那場混亂絲毫沒有影響到她,臉上波紋不興。

是錯覺吧?雖然香子識人的本事一流,這回怕也失誤了。

若舞冬末真的活著回來了,齊藤家能不興風雨嗎?

輕輕一嘆,齊藤淺羽拉著安本香子的手消失在轉角處。

齊藤英樹從另一道拱門處走出,走到櫻花樹下由後輕輕圈抱住席舞。「我有告訴過你,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淺羽嗎?」

「有啊,你忘了?」她回眸對他輕笑。

「嗯,忘了。」

她笑了笑。「沒關系,你什麼都可以忘掉,只要不要忘了你愛我,我愛你,這樣就好。」

「嗯,知道了。」

「約定了就一輩子不可以忘記。」

「嗯,約定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應聲許諾。

風吹過,落下的櫻花飄散在他們之間。

時間彷佛停住了,停在九年前,心動那一年。

經過剛剛香子那一鬧,很多事突然豁然開朗了——

他懂了,懂得她不認她是舞冬末,是為了讓每個人都可以藉此忘掉過去,再次幸福。

她永遠就是那麼善良那麼可愛那麼寬容的女孩……

不管她是舞冬末,還是席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