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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豹何時了 第十三章

作者︰童遙類別︰言情小說

看著悍火那比自己還高的馬背,陽黧躍下了柵欄,跑向一旁推了個木箱子來站了上去,小手揪著馬鬃,邁蹬著小短腿便想高攀上去。

「喂喂喂,你這是在做什麼?」難得清閑的焊火,被她嚇得大驚失色。

「好不容易修武不在,我一直就想試試自個兒騎在你身上,嘗嘗策馬狂奔的滋味。欸,你蹲低點嘛,我上不去呀。」

明明自己個頭小,還說得像是我的錯那般!悍火惱得直想後腿一伸,將她給踹得遠遠的,可偏偏它太了解自家主子,這要真踹下去了,恐怕不死也得挨上幾記鞭子。

「你甭折騰俺好唄,俺生為戰馬同主子上陣殺敵沒在泊,可俺還真沒讓只豹騎過呀。」

「哎喲,你就當我不是豹嘛。嘿喲……」隨口扯了句,陽黧用力一蹬,終于成功攀坐馬背上。

……當你不是豹,那剛剛喊著要化成豹形,一口咬死我的,是誰呀?

「你沒上鞍呀……」無力回天,悍火馬臉瞬間垮了。

「沒上鞍你就不會跑了嗎?」伸手撈了根繩子朝馬首上圈套,陽黧使出激將法,非得逼得悍火載著她狂奔。

「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就不要後悔。」

向來穩重的悍火,照理說應該對這招激將法免疫的,可驕傲的它怎麼也吞不下被小看的這口氣,昂首噴氣後便揚蹄沖出了柵攔。

出了宮,羅修武回府的速度較平時慢了許多,甚至刻意選了人煙較少的城郊野道走。

「倘若不是厭她至極,那麼給她、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城外的風景原該是能滌化心靈,叫人放空思緒的,可嚴熾書的那句話卻始終在腦海盤旋,讓他心思越漸紛亂,怎麼也求不得個清明。

厭她嗎?如果厭,那麼當她傻憨憨地對他露出天真笑顏時,為何心中會感到滿足欣喜?

喜她嗎?如果愛,那麼當她無視禮教地鬧得府內大亂時,為何他又會生如果沒有她該會多清靜的念頭?

剪不斷、理還亂,兩相矛盾的思緒讓羅修武冷肅的神情更顯陰駑,就在接近太尉府邸時,剎那間從府內沖出的疾馳迅影,瞬間讓他繃緊緊的臉泛出裂痕。

尤其當他瞧清了那閃電般疾速奔馳的是自己的愛駒,以及坐在它身上——

不,不是坐,是攀掛在馬身上的竟是那陽黧時,驚急慍怒與恐懼不安瞬間如狂浪襲來,剛強不屈的心竟不受控制地微微輕顫。

下一瞬,他立即掉轉馬首追了上去。

「焊火,你慢一點呀,我快摔下去啦……」一手緊緊揪扯著鬃毛,一手勾著繩,歪懸在馬側的陽黧,小臉慘白,又慌又亂地驚聲叫喊。

雖說是自己想嘗試策馬奔馳的滋味,可她還真沒料到悍火跑起來的速度這般驚人,那奔躍的勁道讓她根本坐不穩,想用腳夾緊馬月復,偏偏小短腿半點功用也使不上,而情急扯繩的動作又勒得焊火更加失控。

「焊火!」沉而有力的一聲叫喚,立即讓狂奔的馬兒急煞腳步,揚起一片塵土地舉起前蹄嘶鳴。

早因使力抓疼的手被無預警的喝聲嚇得松月兌,原就搖搖欲墜的身子因馬身瞬間直立而被拋至半空,慘叫聲卡在喉間,意外受到驚嚇的陽黧根本無法喊出聲音。

「該死的。」一聲低咒,羅修武躍使勁力,自馬背上凌空騰飛,鋼鐵般有力的長臂,在半空中接住了那嬌小的身軀。

僅僅一剎那的光影,陽黧一雙靈動的眼眸還來不及眨動,心神也未及反應,落勢已然頓止,她已經安穩地跌入了溫熱的臂彎中。

收攏勁道,羅修武旋身落地,將懷中人兒壓抵樹身,短而急促的呼息透露出少有的心驚膽顫。

他又救了她。陽黧一顆心怦怦地直狂跳,卻不是因為方才的生死一瞬,而是那安安穩穩護住她的懷抱。

灼熱的粗息噴至臉上,她仰起頭看他,沉魅鷹眸里那藏不住的緊張擔憂,叫她感動地泛紅了眼眶,忍不住伸手圈住那結實的腰身,再也不想放開那般地抱得緊緊。

「你天殺的在干什麼!」抑不住內心因過度的緊張而升起的濃烈怒火,羅修武粗暴地將懷中人兒推離身前幾寸,氣悶地朝她低吼。

陽黧被他突然的怒斥聲,給震得瑟縮了下,她睜著一雙大眼,眼眸顯露無辜地望向高大魁梧的羅修武,「我、我只是想試試自個兒騎馬。」

「憑你?你知道不知道除了我沒有人能夠駕馭得了它?你知不知道它是匹烈性的戰馬?你知不知道騎馬要上馬鞍?」

被嚇得有幾瞬停滯了呼息的羅修武在听到她天真可笑的理由後,失控地爆出了連珠炮似的咆哮。

「我——」雖然身為能躍地數尺的豹,可換成人形卻半點派不上用場,陽黧心里已經夠嘔了,被他這麼一看扁更是氣悶的直想跺腳,可頂嘴的話語卻在模到結實背肌的汗濕及輕微的顫動後全卡住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小臉低垂,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為將他嚇出一身冷汗而道歉。

胸臆間莫名涌上一股微微的內疚和刺痛感,又好像有什麼堵塞在喉頭,堵得羅修武一陣發慌。她的不知危險,讓他氣壞了?,但此刻嬌軟認錯的模樣,卻又教他心生愛憐,一把火頓時給滅得只余殘煙裊裊。

長指輕抹掉女敕頰上的塵土,進而抬起她的臉蛋,「有沒有傷著?」

「沒事,你別怕,我還好好的。」听到他語出關心,陽黧知道他不氣她了,小手安撫似地輕拍他的背,想讓他安心。

兩人的身體靠得很近,羅修武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自然的香氣,望著那玫瑰紅的櫻唇,甜蜜誘人的挑惹著體內蠢蠢欲動的野望,竟一時意亂情迷地朝其傾去。

當他的唇踫到她的時,陽黧略驚了下,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就是人類男女之間因愛而生的吻嗎?他的吻有種溫暖而堅定的感覺,那烈焰般的炙熱讓她雙頰發燙,帶著憐惜的輾轉舌忝弄酥麻了腦門,她不自禁地微微啟唇,恰好讓那灼熱的舌有了長驅直入的機會。

果真同他想象那般甜蜜柔軟。踫觸到她那細女敕的唇,羅修武的自制力瞬間瓦解,受到這一股甜蜜誘惑的刺激,原只想淺嘗即止的吻逐漸加深。

當那滑女敕的小舌本能卻青澀地嬌怯回應時,饑渴被挑惹得一發不可收拾,炙熱的舌增添了強勢,霸道地吸吮著她柔女敕的唇瓣,愛憐地蔬紙著軟滑的甜口,狂野地貼著香滑小舌攪弄纏卷。

當羅修武終于饜足地結束這個吻時,初嘗人類情動之舉的陽黧甚至不自覺地發出細小的嚶嚀抗議。

看著她雙眼迷蒙,嬌女敕唇瓣被吻得微腫,鮮紅得像要滴出血,那無助又惹誘的嬌憐模樣,讓羅修武險些抑不住張狂的滿月復欲火,可理智卻又無聲地提醒著放縱後可能會有的傷。

深深吐納呼息後,羅修武松開了懷抱,轉身之際,女敕女敕柔荑卻揪住了他的衣袖,軟軟嗓音甜膩的讓人酥心,「再一次好嗎?」

不做任何響應,羅修武在心底直搖頭,暗忖自己若不是著魔了,便是給嚇得出現幻听了。

「你吻我……是因為你愛上我了嗎?」小手揪著不肯放,這會兒陽黧倒沒同之前那般沒臉皮的黏上他,光是在他身後臊紅了張小臉,「我、我喜歡你吻我。」

該死的,真真魔障了,怎麼就著了她的道呢?耳聞那自然而然,無邪天真的示愛話語,羅修武鐵鑄般的心霎時成了繞指柔,當下直想就這麼接受了她,將她壓在身下百般呵疼。

可,他不能,也不願。

幾個吸呼辰光後,斂靜了心思的羅修武仍舊沒回過身,始終擱在身側的手卻是踫上了揪在袖擺的小手,將小小的掌緊緊地包覆在溫熱的大掌中,「天色暗了,我們回府吧。」

曙光未明,深宮內苑卻是一片大亮,太監宮女來來往往鬧騰得不似夜半,禁衛軍更是全副武裝,戒備地將昂龍殿里里外外地守得密密實實,連只蚊子也別想進得去。

「這是怎麼回事?」匆匆忙忙趕入宮的羅修武,沉聲質問禁軍統領。

「屬下失職,請太尉降罪。」一見到執掌兵符的羅修武,數千禁衛軍動作一致的單膝跪地。

責備的話語還不及出口,寢宮內侍總管便傳來了皇帝口喻,「太尉大人,皇上請您入殿。」

踏入寢宮,羅修武便被眼前所見給惹皺了眉。只見肩罩明黃色內袍的嚴熾書坐在龍榻上,心驚膽顫的太醫正在他腰際里纏著一圈圈的白色布條。

「退。」一聲沉喝,內侍總管連忙領著太醫、宮女等數十人全退出殿外。

「怎麼著,我一手訓練出來的熾影衛全死了嗎?」待殿內只剩兩人,羅修武厲眸朝上瞟了一眼。

這一眼,瞪得梁上熾影衛個個頭低低,狀似認錯,實際上卻是暗暗咬牙,好不無辜地吞下委屈。

「是我讓他們退離的。」緩緩起身的嚴熾書,神情陰郁,听似淡然的語氣仍掩不住那不可一世的霸氣。

「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很有趣嗎?」沒有外人在場,加上嚴熾書沒以朕自稱,羅修武便也毫不客氣的罵起當今天子,眼角余光在瞄到了地上一串系著金色鈴鐺的腳煉後,英眉微揚,猶不願置信地開口,「是妍妃下的手?」

「幫我倒杯酒吧。」拉攏衣袍,嚴熾書步至偏殿,兀自躺臥長榻。

他的回避讓羅修武更加氣惱,遞上斟滿的酒杯後便忍不住低吼︰「明知東胡送來那女人別有用意,你收下也就罷了,後宮嬪妃無數,你為何就是要召她侍寢?」

「修武,你曾見我對哪個女人有興致嗎?」

「就是沒有,才對你現在的舉止不解。」微惱地回了句,羅修武狠狠灌了口酒,「東胡的存在對于龍熾皇朝來說猶如芒刺在背,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月氏西羌雖已滅,卻造成東胡與北匈交好,正面迎擊對我朝並無好處。」

「將其獻女收下,難道就有好處嗎?」

「將計就計,以靜制動。」淡漠回語,嚴熾書低斂的瞳眸深處,存著精打細算的野心,「東胡汗王烏圖耳聞平曦貌美,派人遞來和親帖。」

「你瘋了不成?當年的宮斗已讓平曦成了痴兒,今日你還要犧牲她?」聞言,羅修武再也按捺不住,氣憤地朝嚴熾書吼道。

「太醫曾言,平曦的病也許能藉由刺激治愈。」

「就算如此,玄殷會肯嗎?」不意外由嚴熾書口中听到這般牽強的借口,對于他強硬且從不容人置喙的態度,羅修武絕對是體會甚深。「直取東胡雖不易,卻也不是毫無勝算,聯姻之計實非上上策。」

「拿命去拼的是你,我如何能不在意?沒有玄殷這奸相虛應、理應外合地連手,我奪得回這龍座嗎?平曦是普天之下唯一與我同父同母血脈相連的至親,我當真舍得嗎?」

听聞此番話語,羅修武靜默了。相識多年,首次從嚴熾書口中听到他向來不外露的那份心思,他不禁有絲愧然。

「攜手拼回的江山,我比誰都更想守護,可萬人之上的清冷孤寂,我嘗得多乏,你懂嗎?」

「你愛上她了?」弦外之音,羅修武听懂了,卻無法不感到意外。

「愛她?」狹長鳳眼低垂輕掩,眨眼一瞬,再睜開已是清冷又銳利的眸光,「不,我不愛她,只是不想傷她。」

「所以?」英眉微挑,羅修武略感不解。

「若至親安危之脅消失,她便沒有理由行刺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