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後,馬夫人氣憤的道︰「祝尚書派出這個小狐狸精不怎麼美,道行倒頗高的,居然把兒子迷成這樣,為了護她,寧可不去上書院,祝家若以為只要這丫頭能成功賴在這里,就有機會讓女兒進門,那可就想錯了。」
「暫且忍忍,我是不會放過祝家的。」馬首輔也相當不滿,但此時把這件丑事鬧開,並沒有好處。
她也知道要忍著,但,又能保密多久?馬夫人咬牙,早分家的小叔們,還有許多位居高官的親戚們、晚輩們,都好奇的想見新進門的媳婦,但怎能讓那丫頭見人,要是被發現娶進門的不是祝家小姐還得了,只能推說媳婦身體有恙,暫時不便見客,但看兒子成天和那丫頭黏在一塊,她就是氣不過。
「老爺,兒子明明都知道祝家小姐逃婚了,還那麼維護那丫頭,對她那麼疼愛,看起來是真喜歡上那個丫頭了,我們可不能繼續放任,他們的感情若是愈來愈好,可不是件好事啊!」
兒子從來不沉迷,潔身自愛,連個通房都沒收,會這麼維護一個女人還是頭一遭,這讓馬夫人相當不安。
她曾經想過要讓銀心降為妾,總比當正妻能讓她接受,但看兒子疼寵銀心的態度,她並不認為兒子會接受,也奈何不了。
想到這兒,馬夫人又翻起舊帳來,「我當初就說,要娶就要娶我那個遠房佷女,好歹是個將軍之女,況且我那個佷女的品性我是清楚的,一定能成為兒子的賢內助,她在去年見過兒子一面,對兒子也很有好感……」
馬首輔自知理虧,難得默默的讓妻子叨念。
當初兒子主動說要向祝家提親,他也是听說過祝家小姐,知道她才貌兼具,配得上兒子,且祝尚書風評好,祝家也是有名的世家,他才答應這樁婚事,哪里想到祝家小姐會逃婚,而兒子會迷上一個代嫁丫鬟。
馬夫人愈想愈是惋惜,當初若能讓她中意的佷女當媳婦該有多好,現在家里反多了個礙眼的丫頭,看兒子對那丫頭著迷得很,真讓她氣悶……等等,她想到好法子了!
「你說,不如讓我那個佷女來府里小住一陣子吧,我那佷女今年十七歲,人長得美,又溫柔賢淑,比起那丫頭不知好了多少倍,兒子見到她,一定會喜歡她的,到時就讓兒子娶她當平妻,日後再找個理由把那個丫頭休了。」
「好吧,兒子的婚事交給你了。」他忙著朝野大事都來不及了,況且自己看走眼一次,他也懶得再插手兒子的婚事。
聞言,馬夫人心一喜,想著等等回房要馬上寫封信給自己的遠房親戚,若她那佷女還沒許人,又有意願嫁給兒子,就馬上把人接過來。
馬文才和銀心吃完早膳後,偷偷溜出府。
她坐在馬車上,倚著窗,望著熱鬧的街道,興高采烈的道︰「夫君,我們是要去哪里玩?」
「去了就知道。」他故作神秘地道,同時模著她的頭,真是愈模愈順手,她愈來愈像他專屬的小狽了。
他挨在她後方,雖說不能吃了她,但他對她總會有親密動作,像這樣模模她的頭,然後順便模模她的臉,或是摟住她,湊近她耳邊說話,在外人看來十分親昵,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
街上有些壅塞,馬車速度漸緩,然後停了下來,先讓小販推著攤車過去,另一輛馬車隨之停在一旁。
銀心瞪大了眼,那輛馬車窗子開著,她看到隔壁馬車里的人——是王志堯。
馬文才也看到了,既然和對方打了照面,他便主動打招呼,「還真巧啊,王兄。」
王志堯堆起笑,說起不怎麼真誠的客套話來,「是真巧呀,我正陪我妹妹出門。啊,听說你成親了,真是恭喜你啊,沒能去參加你的婚禮真是失禮了,剛好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我向來很忙的。」
「王兄客氣了,不能來還差人送來紅包,我以為連紅包都不會有,王兄可比我想的有誠意多了。」說客套話的本事,馬文才不遑多讓,還故意損了他一番。
「這是祝家小姐吧,你們新婚燕爾,感情真好,不過我以為祝家小姐會長得更美,跟別人說的不太一樣。」王志堯望著銀心,沒認出她曾女扮男裝當書僮,只覺得她尚稱清秀,跟美人差遠了,有點幸災樂禍,馬文才娶的妻子不過爾爾。
王志堯的妹妹拉拉他的袖子,小聲地道︰「哥,那不是祝小姐,是她的丫鬟,之前去廟里上香時有踫過面。」
王志堯有些詫異,故意拉高音量道︰「原來不是祝小姐,難怪不是個美人,左擁右抱真令人羨慕啊。馬公子,我先走一步了。」
見對方的馬車快一步過,銀心不免擔憂的道︰「怎麼辦,在婚禮前夕,我家小姐曾被祝夫人帶到廟里上香,我也一道去,當時和王家小姐踫個正著,打了招呼,我們一起出游,會不會被懷疑小姐她……」逃婚了。
馬文才好笑的打斷她的話,「他說你長得不美,你不生氣嗎?」
她愣了一下,才吶吶的道︰「呃,我沒想那麼多。」
他一笑,又模了模她的頭。「你被認出來是有點不好,不過這樣也好。」
「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說話怎麼像在念繞口令,她都听不明白。
「不要緊的。」馬文才摟住她的肩,眸底閃過一抹深意。
前方王志堯和妹妹乘坐的馬車上——
「剛新婚就和妻子的陪嫁丫鬟攪和在一起,棄元配于不顧,祝小姐還真可憐。」王志堯極為不屑的道,愈來愈覺得馬文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奉承他的人都被騙了。
王小姐搭腔道︰「現在想想真奇怪,那日在廟里踫到祝小姐,她一副愁容,不像個新嫁娘,看起來不是很想嫁。」
「有這等事?」他突然想起娘親說的一件事,婚後馬文才和新娘子得拜訪一些親戚長輩的,但听說不但沒去,馬首輔也推掉要上門拜訪的人,說是新娘子身體微恙,如今看來,似乎另有隱情,他向來把馬文才當成競爭對手,此時他像是捉到他什麼把柄,陰險一笑。「來好好查查吧。」
這時,馬文才的馬車已前往郊外,銀心吹著涼風,早將方才遇上王志堯的事拋諸腦後了。
馬車駛了一段路,來到海邊,當長春搬下釣具時,銀心興奮的道︰「原來是要釣魚呀!」
岸邊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垂釣,徐徐的海風迎面吹拂,十分舒服,馬文才望向某一處,有個老人正在釣魚。
「有認識的人?」銀心看他一直盯著那老人看,好奇的問道。
「走,去打招呼。」他淡淡一笑,牽著她的手朝那名老人走去,來到老人身後,他輕笑道︰「白先生,听說你都在這里釣魚,原來是真的。」
老人听到馬文才的叫喚,轉過頭看,驚喜喊道︰「是馬小子你啊!」接著他端詳起他身邊的女子。「這是你媳婦,祝家小姐?」
銀心直覺認為這個老人不是普通人,雖然穿著像個漁夫,還戴著斗笠,不甚起眼,卻有股渾然天成的書卷味,她本開心的想問候一聲伯伯好,但一听到這句祝家小姐,尷尬的硬是把話給吞下去。
馬文才倒是直截了當的道︰「她不是,但她是我媳婦。」
白先生嗅出了古怪,但也只是笑了笑,沒多問。
馬文才又道︰「要不是白先生不愛那種場合,我真希望先生能來喝喜酒。」
白先生好似沒在听他說話,並未應聲,只專注的感受著釣竿的動靜。
馬文才不以為忤,面上仍然帶著笑,問道︰「先生在釣什麼魚?」
「龍紋魚。」白先生用力拉起釣竿,竟是釣到一只破鞋,他嘆了口氣,把鞋子從釣竿上拿來下,隨手放到一旁,又將釣竿甩向海中。
「那是深海的魚吧,這里怎會釣得到?」馬文才疑惑的道,這里的海水淺,要釣龍紋魚得搭船到更深的海域去才有。
「據說有人釣到,當場烤來吃,說那魚肉的滋味是難言的美妙,我真想一試,可我已經釣了七天了……今天一定要釣到!」白先生相當堅決。
一般人听到有人待在淺海釣深海魚,釣了七天都釣不到,早認為他是呆子了,但銀心卻興致勃勃的道︰「那種龍紋魚真有那麼好吃嗎?我也想試試!」
白先生看她率真,不禁笑道︰「馬小子,你媳婦的性子倒可愛,叫什麼名字?」
「伯伯,我叫銀心。」銀心笑咪咪的回道,總算有機會打招呼了。
「難得我有同伴,快,快教你媳婦釣魚!」白先生可開心了。
馬文才看白先生對銀心頗為喜歡,唇角微微上揚。「銀心,我來教你釣魚。」
他教她在魚竿上釣上餌,然後練習拋甩,她力氣不夠,他便從後方環抱住她,握著她的手捉住釣竿,教她如何感受魚拉扯的重量,若是魚上鉤,她又該如何往上拉。
銀心哪有辦法听仔細,他幾乎將她整個人擁入懷里,當他結實的胸膛緊偎著她的背,兩人貼得緊密時,她只覺得渾身發熱,雙腿也有些發軟,尤其他還在她耳邊說話,更讓她呼吸困難。
「銀心,你有在听嗎?」
「呃……」銀心呆呆應了聲,腦袋一片空白。
馬文才注意到她魂都飛走了,講了一堆都白講了,他忍不住逗她道︰「每天跟我一塊睡,還不習慣這樣的踫觸嗎?」
她羞紅了雙頰,拿著釣竿的手一緊,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會慢慢學著習慣的。」
「嗯,不過……如果太習慣的話,我也會煩惱你不把我當男人的。」馬文才在她耳邊輕笑道,語氣帶有幾分親昵,又有幾分輕佻。
銀心整個人石化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的臉肯定熱得都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