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彎下腰,欺近她,盯著她的眼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咦?」
「你偷偷的在小廚房幫四海他們做藥膳賺錢,對吧?」封天鐸眉心一擰,「你以前沒這麼愛錢,現在是怎麼了?」
「我……需要錢。」
他微頓,「怎麼?月俸不夠你用?」
「我想盡早替自己贖身。」她說︰「我賣給封家十年,但只要有錢就能替自己贖身,對吧?所以我想早點攢夠了錢,幫自己贖回自由之身。」
封天鐸沉默了一下,「贖了身,你要做什麼?」
「我想做點小生意。」她直言,「或許開個小餐館吧。」
「我從不知道你有這種志向。」他挑挑眉,「以前你總說等十年一到就能回老家去,現在居然想做生意,而且還是開餐館?你想跟珍滿樓搶飯吃?」
「不是。」她否認,神情認真而堅定,「听說在珍滿樓吃頓飯要不少錢,客人不是天天吃得起,我想開的小餐館是可以讓人天天吃、餐餐吃,也不會造成負擔的那種,所以絕不會跟珍滿樓的客源重迭。」
雖然有些詞匯陌生,但封天鐸大致明白她的意思,露出驚異的表情,看著她的眼神好像今天才真正認識她這個人。
「你活過來後,還真的讓我驚奇不已。」他上下端詳了她一回,「你身體里像是住了完全不同的靈魂似的。」
聞言,她差點兒就月兌口說出「沒錯」這兩個字,幸好及時打住。
「大少爺,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嗎?」她語帶試探的問。
他已經猜到她要跟他商量什麼。「你想在小廚房繼續幫人家做藥膳及料理?」
她咧著嘴,笑笑,「是啊,可以嗎?我會用自己的時間,絕不會疏忽了該做的工作。」
「是嗎?」他眉一挑,「你今天寫字了?」
她心頭一跳,心虛的、小聲的說︰「還……還沒,我打算等一下去寫……」
「字沒寫還敢跟我打商量?」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早回來嘛。」她一臉無辜。
他沒好氣的瞪她,「我還得配合你打混的時間?」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她怯怯的看著他,露出乞憐小狽的表情,「那……可以嗎?」
這三個月相處下來,她發現了一件事,就是只要她裝可憐、示點弱,封天鐸冰冷的心就會融化。
雖然他還是會板著一張臉,說些嚴厲,甚至是尖酸的話教訓她,但最後總是縱容了她。
人小真好,哈哈。
「不可以。」
「嗄?」本以為接下來他就會露出勉為其難的表情,然後對她說好,卻听到拒絕的話,不禁愣了一下。
怎麼今天這招不管用了?難道她今天不夠可愛無辜?忖著,她立刻裝出更可憐的表情。「大少爺,拜托你……」
「不行。」封天鐸看著她,神情冷淡,但眼底卻有一絲笑意。
她一臉沮喪,整個人泄了氣似的長長一嘆。
「你這麼想賺錢的話,以後就替我做吃的吧。」他說。
聞言,她一呆,「給大少爺做吃的?可是大少爺的三餐不都是珍滿樓派人送來的嗎?」
「以後我讓他們只送晚膳過來即可,早午膳就由你負責。」他說︰「你需要什麼材料就到廚房去找,我每天給你三錢銀子工資。」
她一听,沮喪的表情立刻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謝謝大少爺!」
「好了,現在給我去寫字。」他語氣轉為嚴厲,「想自己開餐館,連字都寫不好要怎麼記帳?」
她想了一下,覺得頗有道理。古代又沒計算機,什麼都靠手寫記錄,能寫一手好字,看帳的時候也比較舒服吧?
「是,我馬上去寫!」她精神抖擻的答應一聲,轉身跑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封天鐸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就這樣,趙海兒開始料理起封天鐸的早午膳。
因為封天鐸的身子單薄虛弱,因此她每天都絞盡腦汁設計菜單,做些好吃的生機餐及藥膳給他。
她的日子因為這樣而過得充實忙碌,而且還每天都能賺銀子,可說是一兼二顧,模蛤仔兼洗褲。
這日掌燈時分,她到廚房幫他取晚膳,心血來潮的在回程打開膳盒的蓋子,想偷個師。
一層層拿開後,她連看了五道菜,道道都是色香味全,光看著都口水直流,可突然,她發現到一件事,在珍滿樓送來的晚膳里,竟用了屬性相克的食材。
食物相克有兩種情形,第一種是同食後食物之間會發生反應,造成營養流失,不過由于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因此並不易發現。
第二種則是同食後,食物之間會產生毒素,或者是對身體有嚴重刺激的物質,從而對身體造成直接的傷害。
而在珍滿樓送來的晚膳里,就有兩道菜中了第一種的情形。雖說並不會對身體造成直接傷害,但因為吃了毫無幫助,形同白費。
難怪封天鐸的身體健壯不了,原來就是吃了這些沒營養的東西呀。她一邊想著,一邊將膳盒迭上,蓋好。
幸好現在由她負責他的早午膳,不消三個月,定能把他養得身強體壯!
回到真德院,封天鐸還沒回來,倒是有一個人等在門口。
「靈兒姊姊?」
「海兒!」靈兒一見到她,立刻上前將她拉進去。「我跟你說點事。」
「靈兒姊姊找我有事?」
「海兒,你有跟大少爺提到我的事嗎?」靈兒問。
她愣了一下,「你的什麼事?」
「當然是說說我的好話呀。」靈兒皺皺眉頭,一臉「你真笨」的表情,「你在真德院有四個月了吧?有听大少爺說起我的事嗎?」
「沒有。」她搖搖頭,誠實的說。
靈兒有點失望,又問︰「那有听他提起其它人嗎?」
「誰?」
「就是玉雙跟霜月,或是其它的丫鬟呀。」
「沒有。」她是真的沒听封天鐸提起過誰,只有上次四海要她幫忙做催情料理時,他才提到靈兒的名字。
話說回來,當時封天鐸是說了什麼?啊,對了,他說他不要她變成像靈兒她們那樣的人。
那樣指的是哪樣呢?她們平時也都很勤快機靈,沒出過什麼紕漏呀,當然偶爾會模個魚,但並不過分。
「是嗎?」一听說封天鐸沒特別提起過誰,靈兒又稍稍有了笑意。
「靈兒姊姊,你到底要我跟大少爺說你什麼事?」
「就是……」
「誰讓你來這兒的?」靈兒才要說話,門外已傳來封天鐸的聲音。
靈兒嚇了一跳,慌亂得手足無措。
「我已經警告過你,不準再踏進真德院一步。」封天鐸目光猶如利刃般射向了靈兒。
趙海兒著著都傻眼了。靈兒只不過是來找她,他怎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還說他警告過靈兒不準再踏進真德院……意思是靈兒來過?那她做了什麼讓他如此生氣?該不是偷了他的東西吧?
「大少爺,我……我只是來看看海兒好不好……」靈兒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聲線抖。
「她的事跟你或任何人都無關。」封天鐸冷冷的注視著她,「離這丫頭遠一點,不準再接近她。」
聞言,靈兒渾身一震。
趙海兒一听,困惑的看著封天鐸,「大少爺,靈兒姊姊只是……」
「你再來,或是再找海兒這丫頭說些有的沒的,你就準備卷鋪蓋走人。」封天鐸神情凝肅而冷酷,「這丫頭還干淨得很,你們最好別把她污染了。」
靈兒听到這些話,羞愧得淚眼汪汪,抽抽噎噎的說︰「是,大少爺。我……我再也不敢了……」
「快滾。」他頭一扭,徑自往書齋的方向走去。
趙海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氣憤的瞪了拂袖而去的封天鐸背影一眼,又看著因為受到羞辱而哭得像淚人兒的靈兒。
「靈兒姊姊……」她想安慰靈兒,可靈兒卻掩著臉快步離去。
看著靈兒傷心的身影,她既不舍又不平,當下一轉身子,飛快的追著封天鐸進到書齋。
她將膳盒十分用力的往案上一放,發出聲響。
封天鐸抬起眼,皺起濃眉,「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才想問大少爺你在做什麼?」她氣呼呼的說,「雖說靈兒姊姊只是個奴婢,你也不該如此羞辱她。」
封天鐸直視著她,「你懂什麼?」
「我懂的可比你以為的多了。」這話不假,雖說她外表是十四歲的趙海兒,可身體里卻住著二十四歲的杜頌恩。
「好,那你說說,你知道些什麼?」他雙手環抱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我知道……知道……」她努力的想著適合的、貼切的句子,卻月兌口說出——
「我知道你是個不近人情的混蛋。」
听見她說自己是個不近人情的混蛋,封天鐸先是一愣,然後懊惱的瞪著她。
「我是混蛋?」
「是的。」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她話都說出口了,也不需要再小心翼翼,遮遮掩掩,「大少爺真是個大混蛋。」
「我哪里混蛋了?」
「你不可一世又不近人情。」她指責著,「靈兒姊姊只是來找我說兩句話,你卻沖著她發火,不準她來就算了,還說她污染我?這實在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