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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東宮 第七章

作者︰淡霞類別︰言情小說

從小就被寵壞的韋小婉當然無法忍受這樣的屈辱,她立刻直奔東王王妃的寢宮。

她相信只要在姨娘面前數落那個妖女的不是,再好好的加油添醋一番,姨娘一定會出面替她作主的。

尚未見到人,王妃就听到外頭傳來悲慘的哭聲,再見到奔進來的韋小婉臉頰上的五指印,她不由得大驚失色。

「小婉,妳的臉怎麼了?」

韋小婉咚地一聲跪在王妃面前,哭得像淚人兒般。

「到底出了什麼事?妳別淨是哭呀!」

王妃心疼的扶起韋小婉,掏出手絹為她拭淚。

「姨娘……妳一定要替我作主!」韋小婉哭得好不傷心。

「好、好,告訴姨娘,妳受了什麼委屈?姨娘一定替妳作主。」

「可是……」韋小婉欲言又止。

「怎麼了?跟姨娘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姨娘,我知道妳一直很疼我,我也很希望有機會可以留在妳身邊伺候妳、孝順妳,但是,現在這個心願可能無法達成了。」

「我不是作主將妳許配給國師的兒子嗎?妳還是可以留在宮里陪我啊!」

「可是──」

「究竟是怎麼回事,妳把話說清楚,嗯?」

「是表哥……」韋小婉的神情哀傷。

「昱兒?他怎麼了?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有沒有傳御醫?」王妃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兒子,她只怪自己的肚皮不爭氣,只替王上生了一個兒子,她好擔心會失去這唯一的命脈。

「這次恐怕連御醫也無法治好表哥了!」

「為什麼?」王妃聞言,不禁緊張起來。

「因為表哥被一個妖女給纏住了!」韋小婉夸張地道:「表哥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那個妖女不但讓表哥的情況更加惡化,還把表哥迷得團團轉,要他娶她為妻,而且,那妖女居然還動手打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有這種事?來人啊!立刻擺駕到世子寢宮!」王妃再也听不下去,火速前往吾爾昱的寢宮。

「恭送姨娘!」一抹得意的笑在韋小婉的唇邊蕩漾開來。

東東並未在王妃打量的目光下顯露出半點畏縮的模樣。王妃也沒有因為韋小婉的告狀而對眼前的這個小泵娘產生偏見。

不知怎地,她覺得這女娃兒挺眼熟的,好象在哪兒見過。

「妳叫東東?」這名字也挺熟悉的。

「是的,我叫東東。」畢竟是出生于皇族,東東十分鎮靜的應對。

「母後,東東是個好姑娘。」吾爾昱深怕母後會听信韋小婉的話,而對東東有不好的印象,連忙替她說好話。

「哦?她是怎麼個好法?」看兒子那緊張、認真的表情,王妃當然知道東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過,她還是故意這麼問。

「她知書達禮、嫻淑文靜,是個難得的好姑娘。」為了讓東東在母後心中留下好印象,吾爾昱不惜說出善意的謊言。

對于吾爾昱的贊美,東東在錯愕之余,不免有些汗顏。

「不、不!我才沒有他說得這麼好呢!」她很坦白的數著自己的缺點道:「我既粗魯又不懂事,而且還很倔強、頑固,做事也少根筋,幾乎沒有任何優點。」

她的話讓吾爾昱半晌說不出話來,就連小別子也冒出一身冷汗。

看來她不只少根筋,根本是少了好幾根筋,哪有人會這樣數落自己的缺點啊?

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藏拙?

不過,她的天真率直也正是吾爾昱最喜歡她的一點,所以,他並不太意外她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話方式。

「妳真的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王妃非但沒被她的直率嚇到,反而對她露出贊賞的目光。

這個小泵娘身上有著其它女子所沒有的特質,她似乎能明白兒子為什麼會喜歡她。

「是呀!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東東點頭如搗蒜。

筆額娘常說她是個闖禍精,從小到大,她沒有一天不讓阿瑪和皇額娘頭疼的,而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可是妳不做作、不矯情,而且個性率真,這算不算是妳的優點呢?」王妃笑著問。

東東歪著頭,很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應該算吧!」原來她也是有優點的,連她自己都大感意外。

「那我問妳,妳有沒有打小婉一巴掌?」王妃突然轉移話題。

「母後──」吾爾昱深怕母後會因此而責怪東東,急急地開口想替她解釋,卻被母後給阻止了。

「有啊!」東東很勇敢的承認。一人做事一人當,而且,先動手的人又不是她。

「妳可知小婉是什麼人?」

「世子的表妹。」

「那妳還敢動手打她?」王妃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是她先動手打人的!」東東義正辭嚴地道:「即使她是世子的表妹,也不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打人!她是人生父母養的,難道我們不是嗎?如果我爹娘知道我受到這樣的委屈,他們一定也很心疼。沒有人生下來就命該卑賤,就像小別子,如果不是因為環境所逼,我相信他也不願意當太監的!」

她的這番話讓一旁的小別子感動得眼眶泛紅。

「妳可知妳說了這些話,我可以治妳的罪?」王妃心里雖然對她贊賞有加,表面上卻仍不動聲色。

「我不覺得自己有罪,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該受到公平的對待,妳今日有福成為受萬人愛戴的王妃,我相信妳一定是個明白是非的人,否則妳又如何能母儀天下呢?」

天哪!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口才變得如此之好?要是讓阿瑪和皇額娘听到了,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的。

「妳說得很對,每個人都該受到公平的對待,對于小婉魯莽的行為,我會加以管教,不過,我現在以王妃的身分命令妳好好的照顧昱兒,讓他的病快點好起來,否則我真要降罪于妳了。」

「母後?」吾爾昱感到十分意外,原本他還以為他和東東的事將會面臨重重阻礙,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得到母後的應允。

他真要對東東這丫頭刮目相看了!

而東東的疑惑和驚訝也不亞于吾爾昱。

一直到王妃離去後許久,她還一直想不透,為何王妃沒怪她動手打了韋小婉,反而還叮嚀她要好好照顧吾爾昱?

「母後很喜歡妳。」吾爾昱心頭的大石總算放下了一半,母後既然接受了東東,一定會幫他說服父王的。

但是,東東可不像吾爾昱那麼樂觀。

「完蛋了!」

「妳說什麼?」

「我一定惹得你母後不開心了。」都怪她多嘴,說那些有的沒的,王妃當然不會喜歡她。

「妳怎麼會認為我母後不開心呢?」吾爾昱對她的反應感到啼笑皆非。

「因為你母後命令我要好好的照顧你,不然就會降罪于我。」她越想越不對勁,「我最不會照顧人了,所以,我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誰說妳不會照顧人?我手臂上的傷若沒有妳的細心照顧,也不會好得這麼快。」他沒想到她的壓力會這麼大,這是他所不願意見到的,他希望她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腳的,我還是離開好了。」她邊說邊往外走。

吾爾昱連忙拉住她。「妳要去哪里?」他問。

「我要回家!」

「回家?」

「是啊!反正這兒本來就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我遲早要回家的。」東東理所當然地說。

見他們又摃上了,小別子十分識相地退了出去,還順手將門給關上。

「妳的家就在這兒,妳哪兒也不許去!」吾爾昱急急地說。

「嘎?」她挑高雙眉,「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霸道的男人?」

「我……我不是霸道,我只是一時情急,我──」

她打斷他的話,「你不必解釋,你別以為,你是世子就可以欺負我!」

「我……我……」他焦急的想解釋,不料舌頭卻像打了結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你別想否認!」她故意學他說話,眼楮瞪得大大的,「你剛才明明就說「不許去」,你還想否認?」

「我是有說,可是──」

「我不想听!」她用雙手捂住耳朵。

「不管妳想不想听,我還是要解釋。」

他試著要將她的手拉下,不料這只小母老虎竟然發飆了,彎起手肘就想往他的胸口撞去,不料卻撞到他手臂上的傷口。

「噢──」他疼得五官都扭曲變形了。

「怎麼了?你的傷口又流血了?」東東懊惱不已,她氣自己竟然這麼粗心,忘了他身上有傷。

吾爾昱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流多少血,我只在乎妳會不會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發什麼瘋,竟然無緣無故地對他發脾氣。

「既然妳答應了我,就不許反悔!」

他吻著她的眉、鼻,在兩人唇瓣密合的那一剎那,所有的言語都顯得多余,只剩下紊亂的喘息聲和一室的旖旎春光……

陶笛聲!

正跟吾爾昱在棋盤上廝殺得天昏地暗的東東,注意力驀地被那熟悉的陶笛聲給引開了。

「將軍!」吾爾昱並未察覺到她的異狀,仍專心地下著棋。「這次妳輸了!」

吾爾昱對她的棋品實在是不敢恭維,什麼起手無回大丈夫,她根本不予理會,只要他一佔優勢,她就開始賴皮、撒嬌,所以,他知道這回她一定又要不服輸了。

但是,這次他猜錯了!

她沒有不服輸,也沒有賴皮。

「東東!」他發現她竟然在發呆。

「呃……什麼?」隱隱約約地,她又听到陶笛聲,彷佛正在召喚她似的。

「妳在想什麼?」他終于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沒有哇!」她欲蓋彌彰的伸手去挪動棋子,「嗯……我走這一步,換你走了。」

由于剛才的閃神,東東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輸掉這盤棋了。

「東東?」吾爾昱輕嘆一聲,她向來不懂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她對他有所隱瞞。

「什麼?」

「妳確定妳要走這一步?」他試探性地問。

「是啊!」她還是沒發現她的將軍已經被吃了。

「東東,妳有心事嗎?」

「沒有啊!懊端端地在下棋,我會有什麼心事呢?」她心口不一的道。

罷剛的陶笛聲一定是董侍衛發出的暗號,他是來告訴她阿瑪的情況嗎?

不知阿瑪的病懊了沒有?皇額娘好不好?還有她的妹妹和弟弟們……

思念之情使東東如坐針氈。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吾爾昱打了個呵欠,故作疲憊狀。

「那你快點上床去休息,我不會吵你的。」她的心已經飛出宮外。

「我要妳陪我一起睡。」他故意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是有意刁難她,只是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可是,我不累又不困,我想去──去上茅廁!」為了不引起他的疑心,東東說了一個很爛的借口。

「那快去吧!」

「嗯!」應了一聲,她快速地飛奔而出。

吾爾昱則悄悄的尾隨在她身後……

爆外的竹林

東東迫不及待地取出陶笛輕輕吹了幾聲,果不其然,董侍衛馬上就出現在她面前。

「格格吉──」董侍衛欲向她行禮,卻馬上被東東給阻止了。

「這兒又不是在宮內,不必這麼多禮。」她一向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你快告訴我,阿瑪的病情怎樣了?他好了嗎?」

「屬下正是為這件事而來的。」董侍衛取出玉佩交給她,「皇上要我把這玉佩送交給妳,並且要我護送妳回去。」

「為什麼要我回去?」她的一顆心提到了喉頭,「是不是阿瑪他──」

「皇上龍體無恙,只是他擔心妳的安危。」

「我的安危?我在這兒很安全呀!」

「皇上接到消息,東王即將叛變──」

東東急急打斷他的話,「不會的,東王他不會叛變的,因為──」

「格格,屬下奉皇上的詔令,一定要將格格帶回去。」董侍衛十分堅持。

「這……」她已經答應吾爾昱不會離開他,可是,現在的情況教她左右為難。

「格格,我們現在就啟程吧!」

「現在?」太匆促了,她還沒跟吾爾昱說,而且,她也不想這樣不告而別。

「是的,皇上正等著格格回去呢!」

「不,我不能現在就走!」她沉吟了下,「過兩天行嗎?」

「格格,為了妳的安危,我們現在就得走。」

「我已經告訴你我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東東覺得心里好亂,她很掛念阿瑪和皇額娘,也希望可以早日回去,可她也舍不得吾爾昱啊!

「格格,早走、晚走妳都得走,畢竟妳不屬于這兒。」董侍衛一針見血的說。

是的,她不屬于這里,但她若是吾爾昱的妻子,情況就不一樣了,她就有理由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格格,跟我走吧!」

「不!我還不能回去。」東東動也不動。

「格格,請別為難屬下!」

「我說過兩天我就會自己回去,你是听不懂嗎?」她惱了。

「皇上不會答應的。」

「你別一直拿阿瑪來壓我,你回去!你先回去啦!」她伸手去推他。

「格格……」董侍衛有些不知所措,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格格是金枝玉葉,若用強的,他怕自己粗手粗腳的會傷到她。

「走啦!你走啦!」她傻氣的推著他。

「格格,恕屬下無禮了!」董侍衛伸手要點她的穴道。

柄警的東東察覺到他的企圖,迅速地閃開,並氣憤的動手反擊。

董侍衛不敢出招,被逼得直往退。

「小心,東東!」

不知情的吾爾昱遠遠地看到這一幕,以為東東遭到攻擊,連忙上前相助。

東東怎麼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吾爾昱竟然跟董侍衛打了起來。

「別打了!住手,我叫你們住手呀!」她大喊,卻起不了任何作用。

最後,她只好奮不顧身地沖進他們之間。

「格格小心!」董侍衛深怕主子受傷,連忙以身體擋在她前面,卻來不及閃躲吾爾昱的攻擊,而被擊中一拳。

「昱,別打了!」

看到董侍衛為了她而受傷,東東連忙以身體護住他。

「妳為什麼袒護他?」吾爾昱妒火攻心。

「他受傷了!」東東沒察覺到他眼中的妒意,「昱,你先回宮去!」

「我要妳跟我一起走!」吾爾昱說什麼也不會讓她留下。

「董……董大哥受傷了,我不能放他一個人在這里。」她為董侍衛的受傷感到十分愧疚。

「難道妳只關心他?」吾爾昱挑高眉,不服氣的問。

「我……」東東無奈的說:「他受傷了啊!」

「我再問妳一次,妳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宮?」

「現在不行!」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丟下受傷的董侍衛不管。

「好!敗好!」從齒縫中迸出幾個字後,吾爾昱便憤然地拂袖離去。

「格格,跟我回去吧!」董侍衛忍著胸口的劇疼,再次請求道。

「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請大夫替你療傷再說吧!」東東扶著他往前走。殊不知這一切全落在一直躲在暗處冷眼旁觀的人眼中。

「什麼?吾爾昱為了一個小爆女跟人打起來?」

「不只如此,听說他還有意要娶這名宮女為妻,而且也得到王後的應允了。」

「哦?這名宮女有這麼大的魅力?」

「還有,我發現一件相當奇怪的事。」

「什麼事?」

「為了她而跟吾爾昱動手的那名男子是大滿皇朝的侍衛,而且,我還見到他向那名宮女行禮。」

「真有此事?快去查清楚那名宮女的身分,說不定我們可以利用她來對付吾爾昱……」

安頓好董侍衛後,東東立刻趕回王宮。

本以為她會受到刁難,沒想到她竟一路順利的來到吾爾昱的寢宮前。

「謝天謝地,東東姑娘,妳總算回來了!」正為主子大發脾氣而感到萬分頭疼的小別子一見到東東,開心得彷佛見到救星一般。

「他……怎麼樣了?」東東指指寢宮,小心翼翼的問。

「世子好象很生氣。」小別子催促道:「妳快進去吧!」

「他在生氣,你還叫我進去?」她才不想去看他的臭臉呢!「我才不要,我就坐在這兒等好了,等他生完氣,就會自己出來了。」

她大刺刺的一在石階上坐了下來,還邊甩著袖子搧風。

罷才她跑得太急了,現在還很喘呢!

而且,她的腳酸死了,都怪腳上的花盆鞋,穿這玩意兒行動既不方便又跑不快,更慘的是腳底還會起水泡。

她索性把鞋子月兌了丟在一旁。

「東東姑娘,妳快進去吧!」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又不是呆子,現在進去,萬一被他轟出來,豈不是很倒霉,又很沒面子?」她還是一派悠閑。

小別子簡直快昏倒了!

「小別子,我好渴喔!你進去幫我倒杯水好不好?」

「我……」小別子只覺得頭皮發麻,現在叫他進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快去啦!」她揮揮手催促。

「可是……」

就在小別子猶豫不決時,吾爾昱的聲音傳了出來,令他差點雙膝發軟的跪下去。

「小別子,進來!」

小別子轉向東東求助,「東東姑娘,妳陪我進去好不好?」

「不好,他是叫你,又不是叫我。」她才不要自投羅網哩!

「可是──」

「哎喲!唆,進去啦!」東東干脆助他一「腳」之力,用力地將他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