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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 第二章

作者︰安祖緹類別︰言情小說

這日上午,戴敏敏幫著昨晚忽然得了風寒,在家休憩的母親上菜市買菜。她微垂著頭走著,把菜籃子扣在身前,盡量將自己變得渺小,以免有人注意到她。

久不出門也習慣了,太長時間陽光照在頭頂,她竟覺得眼花頭暈,還好菜市有屋頂,否則她真怕自己會不支昏倒,而且還沒人敢靠近她將她送到醫館去。

她來到菜攤,對菜販子道︰「請給我兩支老姜。」

她要熬老姜茶給母親喝,看能否祛除風寒。

「好咧,兩支老姜。」回話的是名年紀僅長她一歲的男子,叫陳大山。

陳大山算是她的青梅竹馬,當年一起玩捉迷藏的同伴,與父母一起出外尋找她的蹤跡的也是陳大山的父母,發現骸鼻的也是他娘親,所以他對當年的事情知之甚詳。

陳大山長大後就幫著父親販菜,兩年前成了親,現在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兩支老姜,一文錢。」陳大山將老姜遞給戴敏敏時,發現客人是誰了。「喲,敏敏,尸體共犯者。」

戴敏敏白了他一眼,「當年發現骸鼻的可是你娘。」

「妳跟骸鼻一起睡了一下午咧,膽子真是大。」陳大山這人說話口無遮攔的,還朝她豎了大拇指。「今年孟秋的試膽大會,妳要不要去?妳去一定拿到最大獎!」

孟秋試膽大會,是永成縣的傳統活動,已舉辦至少有二十年了。

通常在五月份開始報名,七月初一那天,參加者聚集在試膽處,單獨逛墓地一圈回來,為證實真將墓地繞了一圈,必須把放在某個墓碑上的物品給帶回來,至于那會是啥物品,只有舉辦單位──也就是縣衙──與工作人員才知曉。

「我是工作人員。」戴敏敏嘴角抽了抽。

陳大山根本是明知故問。

由于她膽大(太常看到尸體了),所以大概是三年前開始,她就成了常任工作人員,除了扮鬼還要負責守證明物品。

這工作人員在試膽大會舉辦時,可是要一直待在墓地里,直到試膽大會結束。試想,在孟秋鬼節時,還是在陰氣森森的墓地,有幾個人敢長時間待在墓地?

尤其守物品的地方最是陰森恐怖,更是考驗人的膽子。

有人朝縣令推舉了戴敏敏,由于這工作沒啥人敢做,雖然只是單日,但卻有一兩銀的報酬,所以戴敏敏很快的就點頭答應了。

不過是待在墓地兩個時辰,有啥好怕的。

骸鼻尸體又不會突然從地底竄出來,對吧?

就算真竄出來了,八成也是冤死的,她就行善幫著伸冤,說不定等她死掉就可以將功折罪,回到天庭去當她的仙女了──以上就是白日夢想想而已。

她才不相信她會是啥仙女呢!

仙女要嘛艷光四射,要嘛清麗婉約,跳起舞來,玲瓏曼妙,輕盈靈活,而她僅算清秀,五官端正沒長歪而已,她的身材適中,好听點叫縴合度,可是胸前那兩塊肉……咳,她真想當成豬肉賣一賣,換點錢打打牙祭,要不沉重掛在那,還真是個負擔。

「真是太可惜了。」陳大山夸張嘆了口氣,「要不然若妳去參加,一定可以拿到最大獎,就可以將獎品分給我了。」

一頭牛耶!

可以耕作的黃牛耶。

戴家非農家,用不上黃牛,基于青梅竹馬的情義,就算要賣也是便宜賣,陳大山真怨戴敏敏沒事為了一兩銀去當什麼工作人員,黃牛可賣不只一兩銀哪。

戴敏敏沒理他,搶過還在陳大山手中的老姜,塞了一文錢到他掌心。

「對了,听說新縣令今天上任。」

「喔。」戴敏敏隨意應了聲,一點想聊天的意思也沒有。

永成縣的縣令在上個月猝逝,朝廷緊急派了官員到永成縣上任。

「縣令猝逝是不是也跟妳有關?」陳大山故裝一臉好奇的問。

原縣令年歲已高,都快七十的人了,雖然一直向朝廷申請退休養老,但因為一直沒有接替人選出來,所以他一直無法如願,怎知上個月審案時人忽然臉朝案桌倒下,轉瞬間沒聲息了。

無巧不巧,那日的審案,戴敏敏也有去旁听。

被告是名竊賊,也偷過戴家的錢,她是因此才去旁听的,怎知,縣令竟然在那天過世回老家去了。

「你少胡說八道!」戴敏敏最討厭把某人的死亡怪到她頭上,偏陳大山很愛拔她的毛,故怒火沖天。

她抓起沉重的瓠瓜,就想朝陳大山的頭砸去,這時,菜市屋頂忽然破了一個大洞,瓦片嘩啦啦掉了下來,緊接著有個人直接摔落在陳大山的菜攤子上。

大伙都嚇壞了。

一身碎瓦灰塵的戴敏敏傻愣愣的瞪著這從天上掉下來的人。

那個人躺在崩塌的架上,似乎一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

娘的咧,難道說,這天上真會掉尸體下來嗎?

讓她須臾松一口氣的是,那人只是靜寂了一會兒,人就動了。

從身形來看,是個男子,頗為高大強壯,從兩層樓高處摔了下來,似乎沒啥大礙,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是很狼狽的從一堆蔬菜跟瓦片木板中掙扎著想起身。

他右手在空中一陣亂抓,抓著了可助力之物,嘿咻了聲,坐了起來。

然而當他定楮一看,愕然發現自己所抓之物竟是──

女人的胸部。

「砰」的一聲,一顆瓠瓜從他的腦袋瓜狠狠敲了下去。

☆☆☆☆☆☆☆☆☆

古時孟姜女只是手臂被瞧見,就得嫁給令她哭倒萬里長城的萬杞梁,那她的胸部被個陌生男人直接抓握,她該怎麼辦?

嫁了嗎?

但那個人被她砸昏,躺在醫館的床上,說不定醒來就啥也不記得了。

惡質的陳大山在她打昏輕薄她的男子時,還幸災樂禍的說︰「恭喜妳呀,這個人得娶妳了!」

當時的她還一腦子胡涂,反問︰「娶?」

「他輕薄了妳,不是該負起責任把人給娶了嗎?這真是天掉下來的禮物,妳不用入山當尼姑了。」

終于听懂的她氣得將瓠瓜朝陳大山身上招呼,拔腿得快的陳大山,早在她拿起瓠瓜時,就逃開了。

臭陳大山,改日讓她瞧見,一定讓他好看!

話說這個人是誰啊?

戴敏敏低頭看著還昏迷的男人。

臉看起來很陌生。

這一帶的居民幾乎都是認識的,就算沒講過話也打過照面,但躺在床上尚未有醒來跡象的男人,實在陌生得緊。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男人長得很好看。

戴敏敏認識的男人中,沒見過這種等級的美男子。

他的皮膚偏白,膚色均勻沒有什麼瑕疵,只有在左下顎處有條淺淺的疤痕,但得仔細瞧才瞧得見。

他有一管又直又挺的高鼻,像是用尺畫出來的,且十分端正,跟厚薄適中的唇垂直排列,就連角度都正得像用標尺畫過。

他的睫毛很長,濃密得像兩把扇子,戴敏敏還記得他在陳大山的菜攤上,很狼狽的張眸時,狹長的雙眸眨動著熠熠光輝,就算灰塵也掩蓋不去。

這等斯文俊美長相,若是美女,必是絕色,但他是個男人,而且身體與長相非常不匹配的魁梧,像是練過武的練家子。

她又想起了陳大山的提議。

她這輩子想嫁出去,好像……好像也只有這個機會了。

既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她的胸,污了她的名節,那她強迫他非娶她不可也是應該的吧?

她是個無人提親的大齡姑娘,看這乏人問津的態勢,恐怕得孤老一生,說不定這是上天給予她最後的機會,她死賴活賴也應該巴上去。

但是,萬一他不是個好人呢?

見過太多尸體,也听了太多駭人听聞的故事,就算再渴切,她也不想嫁個壞蛋、殺人魔──跟殺人魔成親,日後她也可能會成為骸鼻之一啊。

還是先探听清楚對方的來歷再說。

若他家世清白,就算醒後對當時發生的事已經忘光,那也沒關系,她人證可多了──至少有個陳大山,不怕他賴賬。

戴敏敏兩手托著腮,望著男人的臉。

過了十八歲後,她就沒指望自己有婚嫁的一天了,在某座山上的佛寺里當尼姑的姑姑知道她的處境,想帶她一起出家,她雖然已經不對婚姻一事抱持希望,但也不想跟著姑姑走,其一,她是家里的獨生女,若未嫁,也應該照顧父母到百年之後;其二,她對吃齋念佛沒啥興趣,要將她柔滑如絲的寶貝長發剃掉,她也覺得不舍。

也許,她還沒到看破紅塵的地步吧。

而且,她雖然對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但其實還是有期待的。

期待能有那麼一個人,願意掀起她的紅蓋頭,喚她一聲娘子,兩人白頭偕老,生一堆女圭女圭。

她的夢想,將因這個男人而實現了嗎?

看著男人好看的臉孔,她忍不住竊笑起來。

「拜托你一定要是個好人啊。」她兩手合十祈願著。

大夫診治過後,說他只是一時腦子受到重擊而昏厥,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所以戴敏敏一直等在床邊待他醒來。可都過了快半個時辰了,她人都要打起瞌睡了,心也記掛著家里的母親,男人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起身想去問問大夫,這時,床上的男人發出申吟聲了。

會發出聲音表示要醒了。

戴敏敏立馬回座嚴陣以待。

因疼痛而蹙眉的男人眨了幾下那扇子般的長睫,才將雙眸睜開。

啊……真的是個道地道地的美男子啊!

戴敏敏差點看失了魂。

這等「絕色」,永成縣一個也找不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男人捧著剛被戴敏敏砸瓠瓜之處──那兒腫了一個包,納悶的問,「我怎麼了?」

「你摔下菜市,」戴敏敏回道,「昏了過去。」

「菜……市?」男人甩了甩頭,想搖醒記憶,怎知這個動作反而讓他疼痛更劇,眼淚差點飆出來。

「你不知為何從屋頂摔了下來,」戴敏敏說明了他的疑問,「把陳大山的菜攤給砸壞了。」

「那麼,」男人按著發疼的頭坐起身,「是姑娘救了我嗎?」

「不,把你砸昏的人是我。」她實話實說。

「啊?」這姑娘把他……砸昏了?

「我問你,你是好人還壞人?」戴敏敏兩手擺放在膝蓋上,一臉嚴肅。

拜托你一定要是個好人。

「我?算是個好人吧。」這砸昏他的姑娘怎麼會突然問奇怪的問題?「請問姑娘為何要砸昏我?」

「你有搶過東西、偷過錢、殺過人嗎?」

拜托請說沒有。

「當然沒有!」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太好了。

戴敏敏心中擔憂的大石低了幾分。

「有逼良為娼、揍過父母、欺負過同儕嗎?」

求求你一定要說沒有。

「當然沒有!」現在是干啥?

審案?

「你家世清白,沒有任何前科案底嗎?」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戴敏敏屏氣凝神等待他回答。

「沒有。」

「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砸昏你的原因了。」

戴敏敏用力抿緊嘴角,就怕心中的欣喜之意一個不小心顯露出來。

聞言,男人差點笑出聲來。

「莫非姑娘是怕據實以告,我會報復妳?」這姑娘真好玩。

「不是,」戴敏敏搖頭,「我是在判斷,我能不能嫁給你。」

「什麼意思?」他被這句話搞得一頭霧水了。

嫁?

她說的是他腦中當下浮起的這個字嗎?

「你剛剛,」戴敏敏指著他「犯罪」的手,「模了我的胸,我萬不得已,除了嫁給你,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扁著嘴蹙著眉,很是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