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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婦無德 第十八章

作者︰唐梨類別︰言情小說

第十章

一個月後,段靖宜收到一封從帝都寄來的書信,落款人是司徒鈴鐺,還附上一封婚宴請柬和一塊玉佩。

信中提到這玉佩原本是屬于段靖宜的,當年遺漏在司徒王府,她一直忘了還,現在她要出嫁,突然想起這事,忙寫信過來,最後的幾行字特別刺眼,因為鈴鐺說她的夫君姓江,家住潼水鎮,婚禮日期是今天。

姓江的,家住潼水鎮……巧合,這世上巧合一直很多,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如此安慰自己,可緊握的拳頭松不開,松開了又不知道自己還能抓住什麼,再次緊握,渾身因而發抖,月兌口而出的是一句憤恨咒罵道︰「江澈你這混蛋!」騙子騙子騙子!

你要不要去探望下朋友?

我剛才去解手了。

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那時他提議去帝都不是為了讓她探望朋友,是因為他自己想去;什麼因為害羞所以跑到很遠的地方去解手,其實他當時就是連夜去了一趟帝都吧,去找鈴鐺,而且她已經有許多天未曾見過他了……

不會吧,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好上的?不,江澈沒來青羽城之前也在帝都,一定是那個時候……

那這四年來他是什麼意思?這麼長久以來,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拿她尋開心嗎?還是他有意想要享齊人之福?

「才不會讓你如願,混蛋,去死吧。」她好蠢,居然因為他一句話換回女裝,一直穿到現在,害全家都以為她撞邪了,要找個高人給她驅邪,她居然還認真思考他們的問題這麼多天,結果呢?

手里握著那塊玉佩握得好疼,她低頭一看,又是一怔,玉佩是上好的漢白玉,上面雕刻的花紋是鶴鹿同春,意味著祝頌長壽、永保青春,只可惜玉佩已經碎了,碎成好幾塊又被人黏合起來,好丑,好像一顆破碎的心,好淒涼。

「好你個鈴鐺,枉我把你當朋友,你跟姓江的成親卻寄塊破玉給我是什麼意思呀?而且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這塊鬼玩意。」示威炫耀嗎?都說人會變、月會圓,就是這個意思?

等、等一下,這塊玉,為什麼越看越眼熟?額上的舊傷驀然一疼,腦中有片段閃過,她仿佛看見了帝都繁華的鬧市……

「姑娘,等一下,你東西掉了。」

「是、是嗎?謝謝你。」少女年紀好小,粉玉般雕琢而成的秀麗容顏世間罕見,身裹一襲紛紛女敕女敕的綠色衣裳,有點像逢春時節枝頭上含苞待放的小小花蕾,轉身面對來人時,那聲謝謝說得好羞怯。

若非身旁跟隨著面容凶悍、一臉生人勿近的丫鬟,恐怕早已遭遇無數狂蜂浪蝶。

這位不怕死撿了玉佩便上前搭訕的公子,估計是少數中的少數吧?

「不必言謝,剛才在酒樓里听書時,我瞧見你一直將它緊握在手里,對你來說必定相當重要。」

那公子長得好俊,不老童顏有點讓人瞧不出年齡,言辭和眼神雖不含半點調戲、戲弄,話中所提到的酒樓卻讓一旁丫鬟繃緊了臉,上前就要擋在他和少女之間。

「別這樣,這位公子並無惡意。」少女忙出面阻攔,朝那名公子禮貌地福了福身,「這是我十歲那年,我大哥贈給我的生辰禮物,對我而言非常重要,謝謝公子幫忙撿回,我、我現在暫住在司徒王府府上,若公子想要討賞,便到……司徒王府找我便是。」

「四小姐。」丫鬟不悅地朝她使了個眼色,怎地如此輕易就告訴他了呢?分明只是頭一回見面的陌生人而已。

她自己也說不出緣由,在俊鮑子回話之前,拉著丫鬟擠入人群匆匆逃跑,而那位俊鮑子深深注視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才收回視線。

見鬼了,剛才的是什麼?那記憶里的俊鮑子是江澈吧?還有那個少女,那是十三歲的她,那江澈當時幾歲?二十四?二十五?他的臉跟現在變化不大,一眼就能認出來。

可那是她跟他在帝都?為什麼?這種事有發生過嗎?還有這是大哥贈給她的玉佩?為什麼她會不記得?

額上傷痕又是一疼,又來了,這次又是什麼?

「姑娘,你怎麼會在這里?」大雨之中他撐著傘路過,瞧見她在一處屋檐下躲雨,時不時探頭觀望著雨到底何時能停,神情困惑極了,偶爾表露絲絲委屈,看起來好可憐,他沒忍住,上前喚她。

「呀,是你。」

「姑娘還認得我?」

她怯生生地點了點頭,「那天幫我撿回玉佩的那位公子,你一直沒有來找我,我以為你不是帝都人士。」

「你一直在等我?」

「不,我、我沒有……」她太容易羞怯,此時連粉玉般的晶瑩臉蛋都快紅成隻果。

「我並非帝都人士,但我現在在帝都謀生。」他好心放過她,沒再逗她玩,「我見過司陡郡主,你並非司徒郡主,是吧?」

她重重點頭,順便把頭垂得好低,她沒有接話說出她的身分、她家住何處,那時的她對他還不太信任,畢竟是一個才第二次見面的人,然而胸口有股強烈的悸動油然而生,使她無法好好面對直視他。

「這雨似乎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姑娘若不介意便與我同撐一傘,讓我送你回司徒王府如何?!」他不是不愛糾纏,而是不想嚇著她,若此時她有抬頭瞅他一眼,就一定能瞧見他臉上寫滿憐惜。

她仍是點頭,什麼也沒說,慢慢挪步入了傘下。

那一路,他故意放慢速度,遷就她的腳步;她是第一次跟哥哥以外的男子走得如此靠近,心髒莫名跳得好快,雙頰發熱猶如遭逢火燒。

拼命藏住心事,她一直低垂著頭,沒跟他說過話,也沒抬頭看他一眼,他們的緣分深厚得令人驚訝,住在帝都的那些日子,她一直有遇見他,他從未說過任何一句唐突或令她困擾的話,每次他都有好好考慮她的心情,她喜歡他。

每回瞧見他會心跳加速,是因為對他有那樣的情感和羞怯得無法告人的渴望;垂著頭害怕與他四目相接,是因為太在乎自己在他眼里的模樣,若笨拙的她做出什麼奇怪的事讓他笑話該如何是好?

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是那天為了幫七公主撿回翡翠耳墜獨自在御花園里留到日暮西山,他只是路過,意外發現她在御花園池塘里忙碌的身影,一瞬間懊惱起來。

「你在做什麼?」他走過去把她打撈起來,語氣有些急、有點沖。

「我、我在找東西,七公主的耳墜掉到水里去了……」

「找東西?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節嗎?你一個人在水里找東西?她為什麼不叫女官、公公們去找?」現在是秋天,秋天!還是深秋。

她整個人都濕透了,她在發抖,再這麼下去她明日得高熱不退下不了床。

「不行,你放手,我要找耳墜。」

很好,她跟他說話終于不結巴了,可這是因為她反抗他,堅持要傷害自己?

「那種東西怎麼樣都無所謂!」跟她比起來,七公主的耳墜根本不算什麼。

她是司徒家的客人,他曾看見她跟一些皇孫權貴出身的女孩兒在一塊,她們都不是真心想要跟她交朋友,以她的性格,在那些人當中永遠只會是被欺負的弱小角色,這次說要她找什麼鬼耳墜恐怕也是如此吧?

「不行、不行……求你了,放開、放開。」

他非但沒放手,反而把她整個人拉起來,抱進懷里。

她好冷,隔著幾層衣裳輕易就能能感覺到她特別低冷的體溫,一開始她呆愣了下,緊接著在他懷里用力反抗。

「別找了,明日我讓師父……太傅幫忙說情,這種小事,她們誰也無法找你麻煩,好不好?」

他貼在她耳邊這麼說,不管她如何反抗,鐵一般的臂膀就是如何都不曾從她腰上松開,最後妥協的是她,因為她根本掙扎不開。

「你根本不是帝都人,你只是在司徒王府暫住,遇上這種事,為何不回家?」送她回司徒王府的路上,他這麼問。

「我……還不想回去。」她該走了,真的該走了。

來帝都暫住是因為娘親過世,家人想要她放松心情,一直不願離去是因為她想要見到他,想要……再看他幾眼。

她從旁人口中听說他是新科狀元,他是太傅之徒,他有似錦前程,她家離帝都太遠了,她不知道這一走,會不會就永遠都無法再見到他。

她不想走,哪怕在這兒時不時就會被那些公主小姐們借故逮住,叫去任意欺凌、拿她玩樂,她不想離開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