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許紋寧突然上他這來,正準備用晚膳的段歸秋困惑地略皺了下眉頭,心頭滿是不解。
「嫂子,這麼晚了,有事嗎?」他坐上圓凳,接過管茅紫遞過來的象牙箸。
「我有話要跟你說。」許紋寧特意不給管茅紫任何正眼,表示她未將她看在眼里。
「什麼事?」
許紋寧坐在他旁邊的凳上,面有難色地瞟了一眼他身後的管茅紫。
「她是自己人,就算是秘密她也能听。」
一听到段歸秋說丫環身分的管茅紫是自己人,許紋寧整個火都上來了。
「她不過是個丫環,沒有資格听我要跟你說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嫂妳可以走了。」段歸秋冷聲道。
「歸秋?」許紋寧愕愣,沒料到他竟然如此護著管茅紫。「我要說的話很重要!」
「再重要也比不過她!」伸著夾了塊醉雞送入口中。
管茅紫見他們僵持,又怕許紋寧真有要事,干脆出聲緩頰。
「我看我先避一下吧!」
「不用!」段歸秋拉住她的手,臉則朝著許紋寧,「大嫂,妳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他左一聲「大嫂」,右一聲「嫂子」,擺明只將她當成大哥的妻子看待,再看他那麼維護管茅紫,她的心頭不由得發酸,銀牙咬得更重。
「我不想說了!」許紋寧賭氣道。
「那就不送了!」
「等等,夫人!」管茅紫慌忙出聲,「妳有什麼重要的話請說,我這就退下。」
「妳不用理她無禮的要求!」段歸秋一點都不想妥協。
管茅紫搖搖頭,「夫人一定有什麼重要的大事才會來找你,你就听她說吧!」
要月兌離腕上的掌控,對管茅紫來說是輕而易舉,她毫不費力地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將他的手推開,「我在後面,有事叫我。」
她朝許紋寧用微微一笑,但許紋寧毫不領情,甚至充滿敵意地瞪著她。
曾自女乃娘口中听過他們的過去,管茅紫因為許紋寧將她當情敵看待的眼神而心情復雜。
她表面力持若無其事地離開,胸口卻很是掛心許紋寧突然來此的目的,而繃得緊緊的。
許紋寧對段歸秋仍是余情未了吧?直覺如此告訴她。
女乃娘說,許紋寧為了現實利益,舍棄與她相戀多年的段歸秋,轉投入段歸春的懷抱一事,將段歸秋傷得很深,從此之後,就未見他對哪一戶人家的閨女動過心,讓女乃娘很是替他擔心。
即使如此,女乃娘對于段歸秋選擇她一事,仍是十分不悅。
「再怎麼樣也不該挑個丫環出身的!」只要段歸秋一不在,女乃娘就忍不住在她耳邊叨念,好似這樣一直念下去,她就會「識大體」地主動離開。
她不會走的!她堅決。
她犯不著為了旁人的指指點點、閑言閑語就去質疑她跟段歸秋之間的感情,唯一能讓她走的人只有他!
但胸口上盤旋不去的濃濃不安,又是為了什麼?她不解。
她焦躁得幾乎坐不住,很想偷听前面的兩人到底談了什麼,又覺得不妥,而將耳朵捂住。
過了好一會兒,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突然傳來。
管茅紫心一凜,火速沖到段歸秋的寢房去。
才一跨入,就見到三名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尖叫的許紋寧躲在段歸秋身後,恐懼地拉著他的衣服。
「來者何人?」管茅紫抽出藏在靴子內的匕首,沖上前去。
「別過來!」段歸秋大喊。
「一個姑娘家能干嘛?」黑衣人不屑地冷哼。
最靠近管茅紫的黑衣人揚起手上長劍,欲給她一個教訓。結果,過于輕敵的下場,就是肚子開了一口子。
「她會武功!」黑衣人驚訝大喊︰「小心!」
黑衣人這才不敢掉以輕心,連手起來圍攻管茅紫。
段歸秋瞧得心頭發急,雖然管茅紫武功不弱,對付這三人仍能從容,但他仍是為她的安危捏上一把冷汗。
「歸秋,我好怕!」許紋寧用抓緊段歸秋的衣服。
「別擔心,我會保護妳!」段歸秋伸手護著她,預防她受到波及。
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沖來他們前方,段歸秋這才發現原來還有第四個人在外頭虎視眈眈。
「你們在搞什麼鬼?」第四名黑衣人不耐地說︰「只要殺了段歸秋就好,不要花心神跟一個女人纏斗!」
「可是大哥,這個女人很厲害!」一個黑衣人利用短暫的空檔,匆匆響應黑衣人首領的指責。「不先拿下她,沒辦法動到那個男人!」
黑衣人首領在屋檐上已觀察了好一會,他判定纏斗到最後,女方會佔上風,只有這三個笨蛋還看不出自個實力與對方有差別,還妄想能拿下她。
這個時候就該速戰速決,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但也因為那三人纏著管茅紫,讓首領這邊有足夠的機會刺殺真正的目標。
長劍自劍鞘中拔出,在搖曳燭光的輝映之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受死吧!段歸秋。」首領握緊劍,朝段歸秋沖去。
「歸秋,小心!」管茅紫見狀驚喊,一個分神,黑衣人的劍自她的手臂上劃去。
她完全顧不得手臂上的疼痛,急急撇開圍攻她的三人,段歸秋見她沖來,又驚又急。
「歸秋!」身後的許紋寧用力抓緊了他,妨礙了他的行動。
「放開我!」段歸秋大吼。
「我好怕啊!」許紋寧痛哭失聲。
管茅紫以手上的匕首格開首領的長劍,回身擋在段歸秋身前,此時另外三名黑衣人已追上來,打算連手齊攻。
他們的目的是他的命!段歸秋清楚,也猜得出來是誰要他的命。
「你排除三兄弟的做法太過暴力,一定會遭受他們報復的!」徐任柏的警告言猶在耳。
但是他什麼都听不進去,他恨極了父親、恨極了三兄弟,決定要讓他們嘗嘗他受過的苦痛,明白被冷凍的滋味。
四人連手讓管茅紫有些疲于應付,手上應付的武器又太過短小,且她不只要保護段歸秋,連許紋寧也要一起保護,讓她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才剛打退了一名黑衣人,另外一把長劍就接踵而至,身上的衣服被劃開好幾次,鮮血染紅了衣裳,瞧得段歸秋臉色發白,再也無法坐視不管。
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心愛的女人為了保護他而死?
這些人分明是沖著他來,只要他死了,他們就會離開,他絕不會拖著管茅紫一起下地獄!
「你們要殺的是我,就沖著我來!」段歸秋一把推開了在身前保護的管茅紫,主動迎向充滿殺氣的利劍。
「不可以!」管茅紫沖過來欲護住他,不料他竟抬高腿,一把將她踹開。
猝不及防的管茅紫被踹倒在地,一抬頭,就見一把長劍砍過段歸秋的胸口。
她的心跳在瞬間靜止,眼眶因急怒而發紅,抓起腳邊的圓凳,揮向刺傷段歸秋的黑衣人。
「你們敢傷他?」管茅紫發了瘋地沖入黑衣人之間,轉眼間就撂倒兩個人。
「十一!」突然又一道黑影沖入,管茅紫轉身就砍。「是我,三師兄!」
管茅紫定眼,果然是魏崔空。
「妳去管好妳的主子,他們由我來對付!」魏崔空下令。
「好!」管茅紫沖到倒地的段歸秋身邊,丟下手中匕首,審視他的傷處。
「天啊!好多血!」許紋寧嚇得尖叫。
管茅紫不耐地點了她的啞穴,任她嘴巴張得再大,也喊不出半聲。
她費力地將傷重的段歸秋抬起,迅速點穴止血。
「妳要不要緊?」段歸秋問。
「我先幫你療傷。」
段歸秋搖頭,「先救妳自己,妳傷得才重。」
「這些都只是皮肉傷!」這傷根本就不重,只是傷口多處,染透了衣裳,看起來嚇人而已。
「真的嗎?」段歸秋不信,非要親眼確認。
「真的!」管茅紫用力眨眼,眨掉眼前的蒙嚨。
「還好……」段歸秋重喘了口氣,「只是輕傷……」
他以為她受了重傷,所以才不顧一切想保護她嗎?
這個傻瓜!他又沒有武功,護身用的防身術也僅能對付市井無賴,憑什麼跟那些武功高手對峙?他從來就未當她是個保鏢!
管茅紫拉開段歸秋的前襟,拿出腰帶間的金創藥,正要為他涂上時,冷不防一道異物感穿過胸口。
她垂首,瞧見自己的防身匕首尖端正在她的胸上緣發出冰冷的閃光,接著,一股咸甜沖至喉口,她張口嘔出了鮮血。
轉過頭去,她看見被點了啞穴的許紋寧全身顫抖,小嘴張張合合──
誰叫妳要搶走他……妳搶走他,我就殺了妳……